正文 第十一章 老俠研奇功 文 / 上官鼎
且說白瑞麟和邵美芙,在穿雲峰突然相見,真是出人意料,正當驚喜交集,說出使人想不到,忽然有人在樹林中接口說,使人想不到的多著呢!
大家便不約而同的,齊往樹林中望去。
可是望了很久,仍未現身,就聽中州隱俠道:「是圓果大帥!」
白瑞麟聞言,懷疑的道:「可是白馬寺圓果和尚?」
中川隱俠接著道:「不錯,大概小俠有點意外吧!」
樹林中那人又接口道:「使老俠意外的事尚在後面呢!」
中川隱俠哈哈一笑,說道:「光說話,不現身,已經夠使人意外了,老和尚尚要耍弄什麼玄虛?」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條小身影一閃,氣喘吁吁的,一聲:「舅舅!」
中川隱俠咦了一聲,說道:「意外!意外!」
口中說著,腳下就朝那條小身形迎了上去,一下抱了起來,慈愛的道:「媽媽沒有來?」
正在這時,就見從那小徑上,先後轉出兩個人影,為首的是個老和尚,慈肩善目,口內並哈哈笑道:「媽媽沒來,倒是爸爸來了!」
白瑞麟聞言,就忙朝老和尚身後的人望去。
只見他約五十年紀,面色白淨,顎下有短鬚,長衫,福字履,步態沉穩,外表文縐縐的,若非身背一支長劍,誰能想到他也是一位武林健者?
就這轉眼的工夫,他們已來到跟前,白瑞麟尚末開口,那為首的老和尚,卻先打了一個稽首,說道:「老納圓果,在敝寺未盡保護之責,險被邪魔喑算,請施主原宥!」
白瑞麟忙還了一禮,謙遜的道:「在下白瑞麟,適在貴寺,多有打擾大師清修,失禮之處,先行謝過!」
正在此時,就見那位白淨中年文士,越過圓果和尚,緊行了兩步,雙膝跪地,朝著白瑞麟,恭恭敬敬的叩拜下丟,口中並道:「無極門三十七代弟子司馬彬,叩請祖師金安!」
白瑞麟見到了司馬玫,他對司馬彬雖未見面,但已料想到他是什麼人了,所以當司馬彬下跪之時,並未阻攔,就站在那裡,規規矩短的受了一個全禮,然後嚴肅的道:「請起吧!」
司馬彬又叩了一個頭,口稱:「謝謝祖師恩典!」
然後站起身來,肅立於白瑞麟身後,狀至恭謹。
按說白瑞麟對任何人都很謙和,何以獨對司馬彬如此大模大樣,毫不客氣呢?
這是師門大禮,尤其第一次見面,自是不能隕越。
他們這一陣繁文縟節的禮數,囉嗦了半晌才完。
中川隱俠這時卻開口道:「彬弟,看來無極門不出三年五載,定必一枝獨秀,領袖群倫!」
司馬彬朝白瑞麟望了一眼,恭謹的道:「這完全托祖師之福!」
「東靈,儘是一些遠客稀客,怎麼老站在外邊,那像待客之道!」
聲落,就見從房門內走出一位年約六七十歲的婦人,那婦人雖臉上佈滿皺紋,但就輪廓來看,仍覺得很清秀,想當年定也是一位美人。
圓果和尚此時卻喧了聲佛號,手打問訊道:「還是女菩薩通情達理,善體人意!」
你道從房內走出來的婦人是誰?她正是中川隱俠謝東靈的老伴,謝玉龍和謝碧鳳的親生母親。
在四五十年之前,曾經是赫赫有名的搖琴仙子,自嫁謝東靈之後,恰是謝東靈掃蕩紅雲教之時,便偕同夫婿一起隱居起來,未再涉足江湖。
當時謝瓊芝年紀尚輕,姑嫂二人相處甚恰,所以謝瓊芝的韻律,便是這位久被武林遺忘的搖琴仙子所傳授。
白瑞麟前在明心谷見謝瓊芝所彈的那張古琴,便是當年搖琴仙子所用之物。
這搖琴仙子,自和中川隱俠結□之後,多年來,迄未生育,直到四十歲之後,才生了一男一女,那就是謝玉龍和謝碧鳳兄妹。
這兩大武林隱俠,由於老年得子,所以特別鍾愛,尤其對於謝碧鳳,更是口銜猶怕牙掛著。
再加上謝碧鳳人又聰明,更是討人喜歡,因之,老夫婦倆對她,可真是百依百順,從不願違誤她的意思。
而謝玉龍人生的並不笨,只是他性情純厚,一切含蓄謹慎,不像謝碧鳳有點才華外露。
這是中川隱俠謝東靈的家庭情形,表過不提。
且說中州隱俠此時聽夫人一說,不禁一陣哈哈大笑,口中連連說道:「我大概被玫兒鬧糊塗了,竟疏忽了招待客人!」
說著,忙把司馬玫放地上,就舉手讓客。
此時,圓果和尚卻說道:「難怪你如此喜歡這小外甥女,玫兒也確有討人喜歡之處!」
司馬彬見大家誇讚玫兒,自是覺得很受用,但口中仍謙遜的道:「只是太鬧人了!」
此刻司馬玫刮不高興的道:「爸就會褒貶人,我什麼時候鬧人來著?」
謝夫人此時則滿面堆笑的道:「你們聽聽,小孩子家,一點虧都不吃,和鳳丫頭一樣,我看你們姐妹倆,將來怎麼得了!」
一行人說著,就進入房內。
大家坐定之後,白瑞麟就問司馬玫道:「玫兒,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姐姐!」
說著,又同身旁的邵美芙一指,繼道:「這位是邵美芙姐姐,乃盧山雲海危居恨天姥姥之徒!」
原來自進入客房之後,司馬玫的兩隻眼睛,就不停的朝邵美芙打量,所以白瑞麟忙給她們引見。
誰料司馬玫聽完之後,就道:「祖師那裡認識這麼多姐姐,聽說還有兩位會要長蟲的姐姐,現在那裡?」
白瑞麟聞言,不禁有幾分尷尬,不知如何回答她好。
司馬彬見此情形,忙責備的道:「玫兒,只知嘵舌,連一切規矩都忘了,還不快見過邵姐姐!」
司馬玫自記事以來,尚未見過爸爸如此責備她,聞言,不由一陣茫然,忙鄭重其事的朝邵美芙福了一福,口稱:「邵姐姐好!」
邵美芙也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道:「謝謝你,玫妹好?」
白瑞麟經此一來,隨掩過了適才的窘態,隨道:「芙妹,快見過各位前輩!」
中川隱俠此時哈哈一笑,說道:「都是自己人,小俠何必客氣!」
白瑞麟卻莊重的道:「理應如此!」
說看,邵美芙已向各位見過了禮,謝玉龍這時卻獻上茶來,東方已現出魚肚白,離天明已不遠了。
中川隱俠卻道:「彬弟怎會圓果大師來此?芝妹為何未來?」
司馬彬微一思忖,始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司馬彬自離開明心谷之後,實在走了不少地方,他自中條山,又轉入桓山,而關外。
在關外遊蕩了年餘,又轉進關內,沿泰山南下,到江南,走遍了江南名山大川,又取道入蜀不想走進大巴山區,突然中了點暑,病倒於奉節,幸遇一位走方郎中,笑面佛邵寬,逕他悉心診治之下,始獲痊癒,這時,忽聞傳言,說是咸陽發現前古秘笈,所以便匆匆的趕了回來。
至於咸陽群雄奪寶的經過,我想祖師比我更清楚,只是因為不識,所以並未現身相見。
圓果大師此時隨插口道:「豈只祖師清楚,而謝施主也曾趕去呢!」
白瑞麟聞言,不免也有點驚詫,不由得朝中川隱俠望了一眼。
中川隱俠點了點頭,微笑道:「我雖然趕去,但情形和彬弟差不多,皆因寶圖已為鳳兒所得,又有白小俠在場,所以我覺得不必再見!」
白瑞麟聞言,歉意的道:「只是寶圖又還給華山靈霄子了!」
圓果和尚忙接口道:「不,那寶圖已被靈霄子毀了,若納事後曾去看過,那圖經白小俠的一擲,本已碎去大半,又經靈霄子一掌,那還能存在!」
司馬彬又繼續道:「當時我想,即已到咸陽,何不返回明心谷看看,及返回谷中,始明白一切……」
他說到此便朝白瑞麟瞟了一眼,繼道:「瓊芝的意思,想要我在谷中練功,我想既然祖師有靈,能使遺寶出世,何必急一時,應該先叩見祖師之後,再作決定,於是,便匆匆的趕了下來!」
他朝圓果和尚看了一眼,又道:「到洛陽時,天已黑了下來,為了想看看多年不見的故人,隨趕到白馬寺!」
圖果和尚這時接口道:「你們若遲一步離開,就可以碰上!」
中川隱俠隨道:「所以你們就會同趕了來?」
圓果和尚點了點頭,說道:「確是如此,不過……」
中川隱俠哈哈一笑,打斷他未完之言道:「不要不過了,你的來意一方面是向白小俠致歉,另一方面恐怕還是想會會這朵武林奇葩的成份居多!」
「阿彌陀佛!」
圓果和尚先宣了一聲佛號說道:「真不愧是老納的方外知音,我的意思全被你猜對了!」
白瑞麟望望邵美芙,又同司馬彬問道:「你方才說,在奉節曾見過笑面佛邵寬,但不知他是路過那裡?還是在那裡居住?」
司馬彬恭謹的道:「在我病癒返陝時,他也同時離開了奉節!」
白瑞麟又問道:「可知道他往何處?」
「據說,他是取道巫山,順便采幾味藥,就要返回河南!」
「有好久時間了?」
「在一月之前!」
白瑞麟一陣沉默,似在計算時日的樣子。
中川隱□見此情形,隨問道:「小俠也和他認識?」
白瑞麟感慨的道:「不僅是認識,而且尚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座之人,都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
接著,白瑞麟就把認識邵寬的經過說了一遍,眾人聽得不住的點頭,讚歎!
最後,白瑞麟又指著身旁的邵美芙向大家說道:「這位就是笑面佛邵寬的親孫女!」
大家一聽,更是驚詫異常,所有的眼光,都不住的朝這位綠衣姑娘一陣打目量,只看得邵美芙有點不安起來!
尤其司馬彬,對於這位姑娘,更是多看了幾眼,也許因為他得過邵寬的好處,由愛屋而及鳥吧!
久未開口說話的謝夫人,此時卻說道:「各位都是折騰了一夜,現在天已大亮,也應該休息一陣吧!」
中川隱俠也附和著道:「對!確也應該休息啦!其他的事,我看等下再商談吧!」
在座之人,除了邵美芙和司馬玫之外,均懷有極上乘的功力,但此時一聽說休息,也都覺得有點乏困起來。
於是,謝夫人就站起身來,拉住司馬玫同邵美芙,轉到內房休息,其他的人,便都就原座運功調息。
約頓飯工夫,白瑞麟首先醒來,睜目掃視,見他們都在緊要關頭,就悄悄的走出另外。
此刻,一輪紅日,剛自東方升起,萬道金光,刺穿了層層朝霧,一抹彩霞,染遍了半邊天燦。
雲靄迷濛的上面,顯示著層巒疊嶂,大自然的美景,實令人歎為觀止,即是名畫師的筆下,也難描寫其萬一。
就是在泰山觀日峰上看日出,其景不過如此!
已往白瑞麟那見過如此盛景,因之,不禁看得出神來!
驀地!
在白瑞麟的身後,有人發出一陣笑聲。
這一聲大笑,把白瑞麟猛然驚醒,急忙轉過身來,見是中川隱俠,遂急一抱拳,口中忙說道:「老前輩早!」
中川隱俠還了一禮,滿面笑容的道:「小俠對於此穿雲峰的景色,有何批評嗎?」
白瑞麟隨感慨的道:「看到了大自然的偉大,方覺得人太渺小了!」
「這就是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之理!」
這接話的聲音,來得有點突然,白瑞麟和中川隱俠聞言,齊回轉身看去,只見圓果和尚慢慢的走來。
他二人忙一欠身,說道:「大師也有興致,就同觀盛景吧!」
圓果大師忽然歎息,說道:「老納是出家人,本應以山川為伍,避開塵世的煩擾,故每到此地一次,便產生不少的感觸,而況眼下的大自然奇觀呢!
中川隱俠微微一笑,說道:「我還以為你捨不得放棄方丈之位呢?原來老和尚也有明心見性之時!」
圓果和尚聞言,立即莊容說道:「多年老友,難道也不能諒解我的苦衷?」
中川隱俠卻不以為意的道:「還有什麼苦衷,把手中一切交給弟子辦理就是!」
圓果和尚搖搖頭道:「這是師父遺命,那能違背?」
「那你定能壽與天齊了?」
「凡任何事物,均有生死,老納即有一具臭皮囊,自不能違反自然定律!」
「不是說可以肉身成道,白日飛昇嗎?」
「你怎麼也取笑起來了?」
「即然如此,我看還是聽我勸告,遷來此地吧!」
中川隱俠說著,又向老和尚瞟了一眼,貝他並無反對之意,隨又道:「其實,我還有另一用意,這蕩魔之戰,……」
圓果和尚不等他再說下去,就接口道:「繞了半天,你是要老納開殺戒嗎?」
白瑞麟在旁見他們談了這多,也摸清了中川隱俠之意,隨也接口道:「我看開殺戒,大師卻不必勉強,但假若能導惡人向善,不比殺戮更高一著嗎?」
中川隱俠立即哈哈一笑,說道:「小俠真是稟性仁厚,善根宿具,就憑這句話,便知江湖上對小俠的傳說,是另有用意了!」
白瑞麟聞言憤怒的道:「其實這件事,我也想到了幾分,除武當派的故意中傷之外,別人無由如此做。」
圓果和尚不以為然的道:「難道那北嶽神君不能出此嗎?」
中川隱俠搖頭幌腦的道:「那吳蔭是何等自負,雖然吃了點虧,我想尚不致出此下策,只是白小俠今後的引動,應特別謹慎才對,說不定一些想不到的人物,都想會會你這位神童呢!」
說完,又望著白瑞麟微微一笑。
白瑞麟又是無限感慨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竟然惹這多麻煩,實非始料所及!」
中川隱俠見白瑞麟生出無限煩惱,隨安慰著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小俠何必為此煩心呢?」
說著,扭頭朝房舍處望了一眼,又道:「我們還是回去談吧!」
聲落,就領先往住處走去。
白瑞麟和圓果和尚又客氣了一番,就並齊隨在中州隱俠身後,回轉房去。
三人來到房內,即見司馬彬和謝夫人相對而生,似是談一些家務事。
他們見中川隱俠和白瑞麟等人返來,就忙起身迎接。
大家坐定之後,中川隱俠朝白瑞麟望了一眼,鄭重的道:「小俠此行,有無具體的計劃?」
白瑞麟微一思忖,隨道:「我此行的目的,大概玉龍兄可能說起過吧?」
圓果和尚在旁接口道:「這些都很清楚,謝施主的意思,是想知道你如何準備著手?」
這一問,還真出於白瑞麟的意外,他只知道學成武功報仇,至於計劃,他真還未想到過,現在被老和尚一問,一時竟無法答覆。
老和尚見此情形,已知其究竟,隨不等白瑞麟答言,就語意深長的道:「武林中本是終日詭雲譎雨,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今天的敵人,也許明天就會變成友人,可是今天的朋友,也說不定明天便是敵人,所以在防備上,應要求以嚴,而對敵之時,卻不妨施之以寬,使其有自新的機會。」
中川隱俠這時卻接口道:「真不愧是佛門有道高僧,時時以蒼生為念,若都像你的話,還如何行俠仗義,不如自縛手足,給敵人送去還好些呢!」
圓果和尚懷疑的道:「那施主的意思,是想變更你隱居數十年的初衷了?」
中川隱俠聞言,語意堅強的道:「初衷雖不曾變更,但我卻不主張對敵人以寬,那樣做,無異給自己找麻煩!」
司馬彬因有白瑞麟在場,不便多作主張,但此時卻也忍不住問道:「聽大哥之言,可是也動了豪興,想到江湖走走?」
圓果和尚朝司馬彬瞟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豈止想到江湖上走走,而且已經付諸行動了!」
中川隱俠對於圓果和尚的話,並不加以否認,隨道:「我主張除惡務盡,不必多作顧慮,若非我五十年前留下禍根,那符立何致會死灰復燃,造下不少殺孽?」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又道:「這次除魔之戰,乃百年來一大盛舉,而且那老魔頭既敢再興風作浪,必然又練成了什麼驚人的絕學,否則僅憑他以往的功力,絕不敢猖獗如此!」
看樣子,這位喧赫的老俠,對於當年的手下敗將,不唯不敢輕視,而且也存了顧忌!
白瑞麟雖未見過這位魔頭,但看他們如此慎重,料想必有他的過人之處,只是不知魔頭的武功,究竟高到如何程度?
他想至此,隨出言問道:「前輩可知他的得意絕學是什麼嗎?」
中川隱俠憂心的道:「聽說那魔頭得了一本秘笈,那秘笈上有一種失傳近兩百年的一種絕學,叫「白肉陰骨功」,中人之後,渾身發冷,筋肉……」
白瑞麟原不知那魔頭有什麼利害的功夫,現在聽說是「白肉陰骨功」,隨不等中川隱俠說完,就又問道:「除此之外,可知他另有什麼歹毒武學?」
圓果和尚悲天憫人的道:「僅此一項,就不知有多少人受其屠毒,若再多,恐整個武林均不堪設想了!」
中川隱俠聽白瑞麟如此一問,心知其定有用意,遂以懷疑的眼光,望著白瑞麟,不知這少年有何卓見?
白瑞麟見此情形,如他對自己發生了懷疑,隨道:「那種白肉陰骨功,雖有其優點,但也有它的缺點,只要你在開頭幾掌中,不和他硬拚,便不至於吃虧!」
他說著,又朝司馬彬望望,又同大家掃視了一眼,然後不屑的道:「不是在下自誇,在敝門之中,就有幾種功夫,正是他的致命剋星!」
「阿彌陀佛!」
圓果和尚先喧了一聲佛號,說道:「小俠此話可是當真?」
白瑞麟立即面色肅然,莊重的道:「在老前輩面前,在下怎能打誑?」
中川隱俠忽然哈哈一笑,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倒是多慮了,但不知小俠可曾見過這種武功?」
白瑞麟立即答道:「不唯見過,就是那白骨魔君之死,也正是死於這種功夫之上!」
說著,便把和白骨魔君交手的情形敘述了一遍。
大家聽後,不住的讚歎,越發猜測不透白瑞麟的功力,究竟有多深了。
白瑞麟見大家如此,心中微一思忖,說道:「現在我想把行期,稍為更動,準備在此稍作停留,和大家研究幾種武學,這幾種功力雖非不世絕學,但以在下的體會,先師的畢生結晶,確有獨到之處!」
說著,又面對司馬彬道:「另一方面,我也想藉此機會,把本門的幾種絕學,再予解說一遍。」
司馬彬聞言,忙跪於地下,恭聲說道:「祖師在此準備停留幾天?」
白瑞麟道:「大概三天夠了吧!」
司馬彬忙悚然說道:「弟子因急欲拜見祖師,故在明心谷中無暇久留,就匆匆的趕了來,所以……」
白瑞麟未待他說完,已知其意,忙搖手止住他說下去,口中並說道:「起來吧!以後不要這樣,因為在本門中,並不拘這些禮數,在先師的遺訓裡,曾經談及,他對當年的子房師兄,就不曾要求這些,僅是企望他救人濟世而已!」
司馬彬規規矩短的叩了個頭,站起身來,說道:「弟子遵命!」
白瑞麟又說道:「即然如此,那就決定在此住五天吧!」
他說至此,似是想起了此地並非自己的家,那能全由自己來決定,隨面帶歉意的向中川隱俠道:「在下做如此決定,老前輩不會責怪吧!」
中川隱俠聞言,哈哈一笑,說道:「小俠太客氣啦?不要說是五天,就是五十天,也是歡迎之至,假若小俠不嫌穿雲峰簡陋的話,整個讓給小俠作永久居住均可,何況無極門和赤松門,本就是不分家的!」
白瑞麟又誠摯的道:「打擾五天,已覺於心難安,不過我事先須加以聲明,並非在下有意藏私,敝門中有兩種武學,遵照先師遺命,不能外傳,其餘的可以公開研究!」
圓果和尚這時在旁插口道:「本來事不關己,自無老納說話的餘地,但不論任何門派,均有其不傳之秘,而且謝施主也不是心地狹窄之人,大家也不必顧慮!」
白瑞麟聽大家一說,也就心中釋然,隨道:「既然如此,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一直在旁邊不曾開口的謝夫人,此時卻向白瑞麟殷切的問道:「聽說鳳丫頭和小俠同路,她現在何處?」
這真是母女連心,大家都不會想到,謝碧鳳因何不見回來?
白瑞麟哦了一聲,抱歉的說道:「不是伯母提起,我也幾乎忘記告訴您,她們現在武昌,昨天我已托人轉告,要她們在開封一帶等我了。」
謝夫人又道:「只要她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中川隱俠不等他的老伴說完,就說道:「不必囉嗦了,我們現在就到後山去吧!」
原來中川隱俠平常練功,均在後出的一個山洞中,因為那裡不但環境隱秘,不為外物所擾,且內面一應俱全,正是練功的好去處。
可是這時圓果和尚卻站起身來說道:「老納先回寺一趟,以便稍作安排!」
大家見老和尚有意迴避,也就不便勉強,任由他去。」
米米米泳在長江之旁,突然飛起幾匹快馬,一溜煙過去,給這古道上留下一片灰塵。
一些道上的行人,都忙不迭失的,往□旁避去。
這一行剛走過,大家不由得齊往那幾匹馬看去。
忽然有人歎道:「這年頭真是變了,年輕輕的大姑娘,都拋頭露面的往外面跑,唉!」
那人說著,還深沉的歎口氣。
原來適才過去的幾匹馬上,正是幾位姑娘。
不但是姑娘,而且都是十七八歲的姑娘,一個個都長得像天仙似的,看了不禁使人有點神往意馳。
可是這幾位姑娘,絲毫不怕驚世駭俗,儘管道上有人驚歎、怒罵,惹人側目而視,而她們仍是全速而馳。
夕陽西照,夜鳥歸巢之際,她們已到了一座小鎮。
此鎮名叫雙橋,距河南境已經不遠,再北行數十里,便是雞公出,越過此山,便是河南的信陽州轄境。
驀地!
那後面的兩騎上的一位姑娘叫道:「鳳妹,我們在此住宿吧?」
那前行的兩位姑娘聞言,忙一勒絲□,掉轉馬頭,望了望天色,說道:「時間還早,再趕一程,可以越過雞公山!」
那後面的兩位姑娘一聽,面有難色的道:「從早到晚,馬不停蹄的跑,人就是能支持,馬也需要休息一下呀!」
她一邊說,一邊又望著身旁的那一位姑娘,說道:「同時我也覺得有點餓了!」
「是的,我也有點餓啦!」
她身旁的那位姑娘也同聲附和著。
領先的那位姑娘見此情形,無可奈何往她身後的姑娘看了一眼,說道:「即然如此,我們就在此打個尖吧!」
接著,就又一拉馬□,回轉馬頭,朝鎮中走去。
這些鄉村小店,那有很大的呢?走了幾家,都是一些簡陋不堪,難以看上眼的小客棧。
最後,她們來到一家小客店的門口,略一瞻望,見這家客店,雖然也很狹小,卻尚稱清潔。
領先的那位姑娘朝後面的三位掃視了一眼,說道:「我看就在此地吧!」
聲落,也不管她們同意不同意,就翻身落了馬。
後面三人,也齊身落馬,就由店小二把馬接住往後店牽去。
可是店小二剛走了幾步,就聽一位姑娘喚住道:「店家,請將馬餵好,我們稍休息一下,還要趕路的!」
「天已不早,難道姑娘們不準備住宿嗎7」
另一位不耐煩的接口道:「廢話,不是已經告訴你要趕路嗎?」
那店家見姑娘生了氣,忙陪笑道:「是的!是的!不過在下卻不是這個意思,因為最近雞公出不斷發生事故,所以不得不先關照一聲,姑娘們不要見怪!」
說著,拉起四匹馬,逕往後院走去。
那店家剛扭過身時,適才發脾氣的姑娘鼻中哼了一聲,說道:「幾個小毛賊,要是碰上姑娘們,那算他倒了霉!」
她們走進店內,立刻就由店小二送上水來,給她們漱洗。
略事休息,就送上飯來,這餐飲,她們吃得並不舒適,原因並不是飯菜不好,而是都在默默各自想著心事。
就在她們吃過飯之□,忽然進來一位老者,朝著她們拱了拱手,說道:「老漢乃本店的店東,有幾句肺腑之言,望姑娘們不要怪我饒舌才好!」
那位為首的姑娘忙欠了一下身,微笑道:「謝謝老丈對我姐妹的關心,但不知所為何事?」
那老者朝各人掃視了一眼,囁嚅的道:「我看各位具都是武林兒女,自然對一些小毛賊,並不會看在眼裡,不過現在雞公出的那夥強盜,卻不比等閒,所以特地來關照姑娘們一聲!」
他說完,就準備轉身離去。
她們見這位老漢慈眉善目,並不像有其他的用意,今見他就要離去,隨忙喚住了他,說道:「老丈且慢!」
那老者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問道:「姑娘們尚有什麼吩咐嗎?」
那為首的姑娘又問道:「老丈可知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嗎?」
那老者略一思忖,即道:「都是什麼人,卻不甚清楚,僅知前天萬和鏢局的鏢,就是在雞公出去的,而且尚有幾位鏢夥,也負了很重的傷呢!」
那為首的姑娘,見問不出結果,隨說道:「謝謝你,這裡無事,你去吧!」
這一行四位姑娘,正是謝碧鳳、海彩雲和苗嶺雙艷等四人。
她們在武昌窮家幫總舵,得到鑽天鷹關峰的傳書之後,就立刻別了陶岳,逕向開封趕來。
她們在窮家幫總舵,終日盼望白瑞麟的消息,那還願多一刻停留。
因為臭和尚到襄陽有點事情,約一二日即返,而老化子也因幫中有事待理,也需一兩天耽擱,無法和她們同行。
而她們呢?更是去心似箭,一刻也不願久待。
於是,老化子就給她們備了四匹馬,使她們先行,待自己的事務處理之後,再出後面趕來。
所以她們一早,便從武昌起程,策馬北上。
她們自離開武昌之後,真恨不得長出兩隻翅膀,立刻飛到白瑞麟的身邊,一訴別後衷曲。
因而,一路行來,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和路人的怒罵,甚至連飲食都怕耽擱時間,僅順便在路邊買了點乾糧充飢,即馬不停蹄的整日奔馳。
到天將入暮時,四匹馬均是跑得渾身水濕,已是不住的喘氣。
苗嶺雙艷總是多走了幾年江湖,雖然心內也有點急,卻還能自制,見此情形,心知若再不休息,很可能四匹馬都要累死。
所以姐妹倆一商量,便決定先行休息,可是為怕海謝二女反對,就假說肚子餓,迫使她倆不得不休息。
而謝碧鳳和海彩雲二人,何嘗會不累呢,皆因心中惦念著白瑞麟,便把飢渴勞累都忘記了。
這種情形,就不能不說愛的力量之偉大了。
尤其謝姑娘,她雖說生於武林世家,但自小嬌生慣養,就連中川隱俠謝東靈說上,對這位小女兒,也是百依百順,從不願違拗她的意思。
可是想不到,她會為白瑞麟而千里奔波,不惜忍饑挨餓,風餐露宿。
而海彩雲呢!雖說有幾分野性,有時還帶點粗俗,不及謝碧鳳的溫柔有禮,而一顆摯愛白瑞麟的心,卻鯀毫不亞於謝碧鳳。
因之,苗嶺雙艷姐妹倆,雖然都對白瑞麟有些愛意,卻只能藏於內心深處,表面上不曾有些微的流露。
其實,這也難怪,那個少女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像白瑞麟那樣的人品武功,正是少女們心目中的偶像,怎能不使人動心呢?
不要說她們都曾和白瑞麟有一段時日相處,就是牡丹夫人的那些女弟子,僅是和白瑞麟見了兩次面,而且尚是處於敵對地位,假若不是礙於師父在場,恐怕都想和這位小俠親近親近。
這均是些閒話,表過不提。
且說謝碧鳳同海彩雲,聽苗嶺雙艷一說,也覺得有點餓渴,隨滿心不願的答應停了下來。
她們原先聽店小二之言,尚以為店小二故意危言聳聽,現在又見店東慎重的相告,定知所言不虛,雖說自己四人並不一定懼怕,但耽誤了行程,卻是有點划不來。
故當那店東去後,謝碧鳳就問道:「春蘭姐,你看怎麼辦?」
這些小地方,便是謝姑娘的聰明之處,她知道自己的武功雖在她們之上,但自己卻少江湖經驗,故不敢過份自大,而虛心求教於苗嶺雙艷了。
春蘭聽謝姑娘一問,自是喑暗歡喜,微一思忖,不答反問道:「鳳妹的意思是想連夜趕嗎?」
海彩雲搶先接口道:「不連夜趕,難道就住在此地嗎?」
春蘭姑娘本來想反駁兩句,但小嘴張了一張,終於未曾出口,僅不高興的朝海彩雲看了一眼,很顯然的,對於海姑娘的粗線條作風,存有幾分反感。
謝姑娘見此情形,忙向海姑娘糾正的道:「雲姐,話不是這麼說,你沒常聽說,欲速則不達嗎?不要只為了貪著趕路,而誤了大事,那才合不來呢!」
海姑娘見謝姑娘也幫著春蘭說話,就滿心不高興的獨自坐在一邊去。
這時春蘭即說道:「鳳妹所慮甚是,依店家所說,這賊寇的武功,也確實不弱,那萬和鏢局,乃是武漢三鎮有名的鏢局,據說局中也有不少好手呢!」
謝姑娘懷疑的道:「既然如此,怎能丟鏢又傷人?」
春蘭沉思有頃,始道:「這中間,必然大有文章,依照江湖情形說來,萬和鏢局丟鏢,也不應該丟於此地,因為此地距武昌,僅有一天的路程。」
謝姑娘不解的道「難道丟鏢與距離遠近有關連?」
秋菊在旁接口道:「這是很有關係的,因為令尊不願多過問江湖恩怨,也許不曾和鳳妹談起過,你想,此地到武昌,可說是朝發夕至,也可以說此地尚是萬和鏢局的家門口!」
謝姑娘突然哦了一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人家在此地劫鏢,無異是上門來欺侮人是嗎?」
春蘭點了點頭,說道:「鳳妹僅只想到了一半,另一半,便是人家根本就沒把萬和鏢局放在眼內,才敢如此做法。」
秋菊此時補充著說道:「不過還有一個原因,也是有可能的,姐姐尚沒有想到!」
春蘭笑著道:「你這丫頭就會挑眼,尚有什麼原因,你說說看!」
秋菊舌頭一伸,扮了個鬼臉,說道:「假使來人與萬和鏢局結有樑子,故意來砸他們的招牌,難道不可能嗎?」
春蘭微笑道:「好!算你有理!」
說著,面色一正,隱憂的道:「不論是那種原因,來人絕非泛泛之輩,是可以斷定的,但願如菊妹所說,人家是找萬和鏢局的梁子而來!」
謝姑娘又問道:「春蘭姐可知此地另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春蘭思索了一陣,又道:「此地為桐柏山脈之末,再下去,便是河流交錯,甚不好行走,再遠就需要沿大別山前進了!」
說著,又朝謝姑娘瞟了一眼,為難的道:「只是那樣,要多走幾天的路,恐怕妹妹不會採取此道吧?」
謝碧鳳聞言,突然粉面上泛起一陣紅渾,也反唇相譏道:「難道姐姐你想多走幾天嗎?」
說著,便相對泛起一陣會心的微笑。
她們在分析著情況,可把一旁的海姑娘,氣得哼哼的。
旋見謝姑娘陷入一陣沉思,似是在考慮著,究竟應該採取何種路線。
她思索良久,忽然抬起頭來,堅毅的道:「就闖過去好了,何必費那許多囉嗦!」
她這一決定,正未出苗嶺雙艷的意料,她們知道,謝姑娘為了爭取時間,是不惜旨險的。
同時這一決定,正合了海彩雲的心意,她早就決定要冒險一闖了。
春蘭鄭重的道:「既決定如此,可能少不了一併,為了應付這場不知結果的拚鬥,大家應該先養養精神!」
聲落,便一扯秋菊衣袖,逕往內房走去。
謝姑娘見苗嶺雙艷已去,就向海彩雲□:「雲姐,我們也該調息一陣了。」
說著,就走到海彩雲跟前,拉起她來道:「去吧!爭取時間要緊!」
海彩雲默聲不響的,隨謝姑娘朝另一間內房而去。
原來這多天來,她們四人,均是分居兩房,海謝二女一房,苗嶺雙艷一房,所以現在住客棧,仍是如此分法。
其實,海姑娘早就沒氣了,只是礙於面子問題,不好前來搭腔,故仍坐在一邊,像在生氣的樣子。
她和謝姑娘生氣,常是她屈服的時候多。
這並不是謝碧鳳的武功高過她,而是因為謝碧鳳,真像一隻鳳凰一樣,有一種高貴的氣質所致。
也就由於她有高貴的氣質,才能令執拗的海彩雲,以及叱陀風雲的苗嶺雙艷,對她均起了敬愛之心。
同時,她們在情場的明爭暗鬥中,也都有一種共同的感覺,覺得只有她,才真正能比配上白瑞麟。
假若白瑞麟是天上的神童,那她便是瑤宮仙女,她輕輕的一笑,便美若仙子,就是有時候她在惱怒或憂傷之時,也都有另一種韻味,是其他的人,萬難企及的。
她們四人這一運功,直到初更之時,方始一個個的醒來,大家各自一陣收拾,把兵刃暗器都準備妥當,就由海姑娘把店家喊了來,準備備馬登程。
店家聽說這幾位姑娘要連夜趕路,心下不由一陣詫異,但開店的人,那能管得了客人的行動?
雖然如此,心中卻暗暗替這幾位姑娘惋惜道:「看來人的命運是一定的,好好的幾位姑娘,卻硬要往賊窠送去!」
店家在心中雖覺惋惜,可是行動並不遲滯,仍然迅速把馬匹備好牽了來。
謝碧鳳等四人,算清了賬目,就立刻跨上了各人的馬匹,一溜煙直沿官道向雞公山方向奔去。
店家目送她們去後,仍是不住的搖頭歎息!
且說謝碧鳳四人,一路快馬奔馳,約有一個更次,便見遠山隱隱,料想預料中的賊人,可能就在眼前。
於是,不免有幾分緊張,尤其謝碧鳳,她自離家之後,從未單獨和敵人面對過,因為已往雖有過幾次打鬥經驗,但都有大援在後,現在要自己來挑大旗,即感有幾分失措起來。
苗嶺雙艷見此情形,立刻停下身來,說道:「鳳妹,不要緊張,我們現在的一切,可能已落入賊人的監視之中,可千萬不能慌張!」
這苗嶺雙艷不愧跑了幾年江湖,遇事確能沉著。
春蘭姑娘一方面說著,一方面又往前面打量了一陣,低聲道:「現在愚姐妹先行開道,二位由後面跟隨,但不論情況如何,千萬不能隔離太遠,以免遭人暗算!」
謝碧鳳無言的點點頭,表示理會得。
海彩雲在這個當口,她也明白利害,不再像平素那般任性了,因為這幾人之中,只有她的功力最差。
春蘭吩咐完畢,便和妹妹一打招呼,抖□直朝著山上奔去!
這姐妹倆雖然放轡奔馳,而眼睛耳朵並不閒著,真可說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對前面的一草一木,似是均不能放過。
前行約二三里,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不但未見到人,甚至連一隻野獸都沒有看到,不免有點詫異起來。
暗忖,莫不是店家故鬧玄虛嗎?但店家如此做,其目的何在呢?
「嗖!」
就在她們思忖未畢,嗖的一聲,飛來一隻三寸長的銀鏢,直向春蘭胸前打來!
苗嶺雙艷雖在心理上早有防備,但不免一怔神!
這僅是一剎那的閃電一轉,立即意味到果然不錯,那話兒真的來了。
想歸想,手下可並不閉著,只見春蘭玉腕一翻,就把飛奔胸前的銀鏢接在手中。
「好手法!」
她們尚未來得及說話,人家已先開了口。
可是僅聽讚美了一句之後,人仍未現身。
春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銀鏢,見這鏢打造得十分精奇,近鏢尾處,尚鐫有一個細小的「飛燕」。
她看到那只飛燕,心下已經明白,口中卻譏諷著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飛燕銀鏢,卻幹起打家劫舍的勾當起來了!」
聲落,就見她玉腕一抖,說聲:「還你!」
手中的那隻銀鏢,就像離弦之箭似的,照定右側方一叢茂草之處打去。
那手勁又狠又疾,的確不愧名人之徒。
她的鏢剛出手,就聽一陣哈哈笑聲響起,接著,只見人影一閃,竟迎向那隻銀鏢而去。
這一迎一閃,人家可把那隻銀鏢接在手中,而且身法美妙,乾淨俐落,不帶一點勉強。
此時才看清,這攔路之人,是位年約三十歲左右,武生裝扮的少年人,生得眉清目秀,體態瀟酒,身著黑色勁裝,腰中繫著說鞭不鞭,說爪不爪的外門兵刃,只是在他的嘴角眼梢,微帶幾分邪氣。
不錯,他正是在江湖上薄有聲名的飛燕銀鏢。
這飛燕銀鏢姓曲,名士貴,他乃兄弟四人,號稱曲家四霸,在川西一帶,乃是叫得響的人物,這飛燕銀鏢,便是四霸中的老三。
老大曲士榮,擅用流星錘,江湖士都稱他為「飛錘太歲」,老二曲士進,慣使流金□,外號人稱「卷毛獅子」,老四曲士秀,武功最弱,他的順手兵刃,是一支劍,又性好漁色,所以人稱其為桃花劍。
這川西四霸,一向都在川西一帶橫行,如今怎會捨得離開老窠,而跑到這豫鄂邊境來?實在使人一時想不透。
要說就憑川西四霸的藝業,想跑來和萬和鏢局作對,若在川西,或可勉強一博,可是此地乃武呂腳下,常言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而況是炙手可熱的萬和鏢局?這中間必然大有文章。
苗嶺雙艷何等聰明,這些個疑問,在心中閃電似的一轉,便料想到後面必有主持的人物,只是一時之間,想不出是誰罷了。
正在苗嶺雙艷微加思索之燦,那曲士貴就抱拳道:「在下已候駕多時,各位就隨我來吧!」
苗嶺雙艷見人家以禮相見,隨也欠身道:「要往何處,可否予以明告?」
那飛燕銀鏢曲士貴神秘的笑道:「各位即然有膽量闖山,難道山尚未到,就有點膽怯了嗎?」
春蘭姑娘尚欲再問什麼,可是未等地開口,那曲士貴就又說道:「姑娘不必多問,到時自知!──春蘭見此情形,知道問也無益,隨忙向身後的謝碧鳳看了一眼,說道:「即然如此,我們姐妹們就去走一遭吧!」
說著,就隨在曲士貴身後,逕往山上走去。
謝碧鳳和海彩雲打了個招呼,也就隨在她們的後面,緩緩跟了上去。
這一路行來,已捨卻官道,沿著荒山小徑,直往山頂而來。
行約頓飯工夫,翻過一座山峰,來到一處山環所在,此地形勢忽然一變。
這裡約有四五十丈一塊平地,在平地的中央,蓋有兩座茅棚,茅棚上面的草,尚是青綠之色,很顯然的,這兩間簡陋的房舍,才蓋沒有幾天。
在那房舍之前,並齊站有十幾個大漢,一個虎背狼腰,豹頭環眼,目不轉睛的望看曲士貴身後的四位姑娘。
來到房舍約十餘丈時,就聞其中一人問道:「三弟,就這幾個妞兒嗎?」
曲士貴慎重的道:「大哥,你不要小看了這幾個妞兒,人家可都是大有來頭呢!」
這問話的,敢情就是飛錘太歲曲士榮,川西四霸的老大了。
那曲士榮聽了三弟之言,不屑的道:「屁的來頭,先拾下她們再說!」
聲落起步,就準備朝為首的春蘭撲來。
那曲士貴順手拉住了他的身形,責怪的道:「大哥怎可如此魯莽,先稟過哈老前輩,再聽候發落不遲!」
曲老大似是對他們所說的哈老前輩甚為顧忌,聞言忙收住撲勢,又退回到行列□中,但口中憤憤的道:「諒她們也難逃出掌去。」
他的話聲一落,就聞房舍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不要稟報了,就先拾下吧!」
此人是誰?竟有這麼大的口氣,好像對於拾下四個姑娘,十拿九穩的把握似的,毫不覺得礙口。
這句話一出,那十幾個大漢,如泰綸音聖旨似的,立刻分散開來,把謝碧鳳等四人,團團的予以圍住。
春蘭見此情勢,已知不免一戰了,但是嘴內卻仍然諷刺的道:「我說曲家兄弟怎有膽在此做案,原來幕後尚有人撐腰哩!」
那曲士榮聞言,臉上突然起了一陣紅渾,覺得有點掛不住,試想,這川西四霸雖說為惡鄉里,但也是叫得起字號的人物,現在須處處聽命於人,已經夠難堪了,再經春蘭姑娘這一說,怎會不羞紅滿面?
但旋即暴戾的向那些大漢喝道:「兄弟們上!」
聲落,就當先朝春蘭撲來。
春蘭姑娘突然面罩寒霜,大聲叱道:「川西四惡竟真的不要臉,想群歐群打嗎?」
飛錘太歲曲士榮聞言,忙剎住前撲之勢,說道:「兄弟們,暫且退下!先由咱們四豪會會幾位姑娘!」
他口中說的四豪,正是他們川西四霸的自稱。
這曲士榮在這些大漢中,可能地位不低,所以其他的那些大漢聞言,均乖乖的退了回去,暫做壁上觀。
這時,幾位姑娘也都跳下馬來,各自掣出兵刃,嚴陣以待。
那州西四霸也都撤出兵刃在手,慢慢的,朝著幾位姑娘走來,滿臉緊張之色。
大概他們對於謝碧鳳等,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會如此的緊張。
驀地!一聲:「接招!」
曲士榮接住了春蘭,曲士進接住了秋菊,曲士秀看上了謝碧鳳的美麗,曲士貴最為奸巧,他卻認定了海彩雲是最弱的一環。
且說曲士榮手中流星錘一抖,嘩啦啦一陣響,大喝一聲,接招!便直向春蘭的頂門砸來。
這種流星錘,乃是一條練子索,在索尾之上有一個鐵錘,揮動起來,虎虎生風,而且還夾雜著練子的嘩啦啦響,所以對於鎮懾敵人方面,確有幾分威力。
同時,還有他的另一特點,那就是敵人不易用兵刃迎架,若迎架不妥,便可能自己打上自己。
因為它後面的鐵練是軟的,若迎架不住力點,錯了位置,便能使鐵練曲捲,仍然打向自己,不過使用此種兵刃的人,必須內力有基礎,方能得心應手。
這春蘭姑娘也是名人之徒,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她見曲士榮一錘打來,就忙閃身避過,同時順勢一招「葉底偷桃」青鋼劍直向曲士榮的脅下劈去。
曲士榮想不到春蘭會招那樣迅速,就顧不得擊敵人,忙閃身撤招自保,可是他的武功也確實有點根基,身形稍撤又土,一招「橫掃八方」跟著施出!
春蘭見這一招相當威猛,不敢硬接,忙縱身躍起一丈餘高,趁勢空中翻身,頭下腳上一式「玉女投稜」劍隨身進,直朝曲士榮的胸前刺去。
這二人鬥起來,可說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輊,曲士榮的力勝,春蘭姑娘的招奇,雖略勝半籌,但要想獲勝,起碼需得二百招以上。
而另一邊曲士進和秋菊,則打得更是驚險萬分。
那曲士進流金□,也是二種少見的兵刃,這種□,形似馬叉,兼有茅和盾的功用,所以運用起來,刺、架、挑、擋,攻守兼備。
她與乃姐的功力不相上下,而曲士進和曲士榮的功力,也在伯仲之間,加上流金□這種兵刃奇特,所以一時之間,秋菊還真沒有辦法,因之,打鬥的情形,也更為驚險,更為情彩。
用海彩雲的情形,便完全不同,這八個人四場打鬥情勢,也以她最為吃力。
其中的原因,是由兩面所促成,一方面由於曲士貴的奸滑,他看準了海姑娘為最弱的一環,所以他當先的選上海姑娘,另一方面,海姑娘的功力,也確實不及曲士貴。
同時曲士貴的武功,更是為四霸中最強的一個,他的那對鷹爪鞭,也是一種外門兵刃,不但可以當鞭用,而且可以當爪用,尤其他還有另一種絕藝,更是使人難以防備,那便是他的飛燕銀鏢。
不過好在海姑娘已經和白瑞麟學到了奇異的身法,那種「虛無飄渺步」,更是武林一絕。
也就憑著這種冠絕武林的步法,才能和曲士貴勉於周旋,而不致敗落,否則,可能早就成為鞭下之鬼了。
可是旁邊的謝碧鳳便完全不同,她在對付曲士秀,真可說是游刃有餘。
這曲士秀可說是色迷心竅,他只看到謝姑娘的美麗,完全不會想到這是一朵有刺的玫瑰,同時,他的一套劍法,怎能與謝姑娘相比?
當他才上來時,便一味的找謝姑娘的便宜,專用些下流的招式。
而謝姑娘呢?雖說江湖經驗不夠,可是也有她的想法,對方的背後人物,到目前尚未露面,必須設法弄清楚才行,所以並未施出煞手。
故而當曲士秀一上來,第一招就用出「驅蛇入洞」時,謝姑娘雖然心中惱怒,但仍閃身避過,並未還招。
可是這曲士秀怎知人家的用意,尚以為姑娘可欺,緊接著又施出一招「問津桃園」
,直向謝姑娘的胯下刺來!
謝姑娘倏然粉面一紅,這次可不能忍了,只見她閃身一錯步,長劍一揮,一式「仙女探戈」
便朝曲士秀的胸前刺去。
曲士秀見此情形,心中大吃一驚,忙挫步撤身,準備避過這辛辣的一劍,可是他還未曾來得及起步,就見謝姑娘人影一幌,又到了他的身後。
這一來,大出他的意料,臉上忽然變色,匆忙中也顧不得丟人,一個就地滾葫蘆,躲開了這一招。
他一下子滾出七八尺遠,方始站起身來,滿臉羞慚之色!
往他站穩,抬頭一看,始看清人家並未追來,至此,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雖是如此,但心中閃電似的一轉,覺得敗在一個丫頭的手裡,實在比殺了還難受,隨又欺身而進,暴戾的道:「丫頭,我和你拼了!」
聲落,就奮身撲進,這次完全是拚命的招式。
謝碧鳳就在剛才擊敗曲士秀的瞬間,已向全場掃視了一遍,對各人的情況,全看了個清楚,尤其替海彩雲的處□擔憂。
正在這時,猛見曲士秀又奮身撲來,就決定要趕快結束此一打鬥,所以看到曲士秀奮身撲來,並不閃避,立刻使出煞手,一招「天外飛來」就全力使出!
接著,就聽一聲慘叫,那曲士秀就身首異處了!
緊跟著,又是兩聲慘叫傳來,那曲士榮和曲士進兄弟倆,也同攜手向閻老五報到去了。
忽然一聲:「住手!」
從茅舍內走出一位魁梧的老者!
原來謝碧鳳適才抽空朝四週一掃視,見苗嶺雙艷雖然驚險,卻並無大礙,只有海彩雲危在旦夕。
本就想舍下曲士秀,去把海姑娘替換下來,偏偏不知死活的曲士秀,正在此時,又奮身撲來,所以心中閃電似的一轉,便決定先宰了這「桃花劍」,再去援助海彩雲,否則,自己絕對無法脫身。
誰知曲士秀的一聲慘叫,連他的大哥和二哥的命,也同時叫走了。
皆因曲老大和曲老二的功力,本就稍弱於苗嶺雙艷,猛然聽四弟的一聲慘叫,心中便陡然一驚,而手下也跟著遲滯了一下。
苗嶺雙艷抓到此一良機,那能輕鬆放過,所以趁他們那稍縱即逝的微一遲滯,便手中一緊,劍走偏鋒,雙雙齊向曲家的兄弟胸前刺來!
這曲老大和曲老二見對方劍至胸前,陡地大吃一騖,方想盡力閃避,但為時已遲,所以兩聲慘叫,便雙雙斃命劍下。
就在三兄弟斃命的同時,驀地一聲大喝:「住手!」
大家不約而同的,齊朝茅舍處望去。
只見從茅舍內走出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
那老者生得身軀魁梧,高有六尺,褐髮隆鼻,滿手毛茸茸的黑毛,兩眼線光磷磷,暴射著懾人的威儀。
他慢慢的渡進場中,朝地上的曲家三兄弟屍體看了一眼,毫無憐惜之色,口中尚責怪的道:「想不到川西四霸這樣膿包,連幾個小妞都拾不下來,尚要混什麼字號!」
這人是誰?竟然沒有一點人性,曲家四兄弟已死其三,不唯不給人安慰幾句,反而責怪、諷刺,兼而有之!
那曲士貴聞言,立刻悲憤填膺的道:「老前輩如此說,不覺有欠公允嗎?我兄弟雖死,只怨自己學藝不精,但自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絕不像那些自詡為武功卓絕的人,卻袖手旁觀!」
這曲老三的言下之意,自是責問這老者,不該袖手旁觀,否則,自己的兩位哥哥和一位弟弟,就是不敵,絕不致喪命當場。
那老者聽曲士貴如此頂撞,就嘿嘿冷笑道:「曲士貴,你有幾個膽子,竟敢和本壇主頂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說著,就慢慢的向曲士貴面前走去,大有立刻把他斃命掌下之勢。
正在此時,就見那些旁觀的大漢之中,閃身走出一位□髯濃眉的大漢,朝那老者一躬身,說道:「老前輩息怒,曲兄弟雖然出言冒犯,大概是由於心中悲痛所致,我想還是應該先處理面前的敵人要緊!」
那老者聽後,停下身來,不由一陣沉吟,隨道:「念你平素尚很努力,就先斷你一指,稍示懲處,爾後看情形,再將功贖罪!」
那飛燕銀鏢曲士貴,真不愧一條好漢,聞言,就見他兩手一合,「崩」的一聲脆響,左手的一個無名指,已被硬生生的折了下來。
然後走到四弟的屍體前,照定屍身,狠狠的踢了兩腳道:「平常不聽勸告,光知找女人,否則,怎會有今天的下場!」
說完,又走到曲老大和曲老二的屍體前,伸出兩隻血淋淋的手,伏下身去,一手抱起一具屍體,又回頭朝那位老者狠狠瞪視一眼,轉過身子,逕往山下走去。
那些旁立的大漢,眼觀現場中的情珍,一個個面色肅穆,不知他們的心中是喜?抑或是悲?而在旁一直悶視的幾位如娘,看到這老者對於曲氏兄弟的處置,也有點寒心!
此時忽聽海彩雲格格一笑,朝那老者道:「真是天隨地轉,幾個月不見,現在卻威武起來了!」
謝碧鳳等聞言,頗覺詫異,不知海姑娘怎會認識這老者?
那老者向海姑娘望望,更是滿臉迷茫之色,不知面前這位丫頭,怎會識得自己?
可是海彩雲卻不理會這些,仍是格格一笑,向謝碧鳳及苗嶺雙艷道:「姐妹們,我來給你們介紹!」
說著,絨手向老者一指,說道:「這位就是北嶽神君吳老前輩的高足,大……」
「啊!大漠之熊!」
謝姑娘未待海彩雲說完,就驚哦了一聲,說出了大漠之熊這個名字。
那老者一聽,面露喜色,覺得中年人物認識自己的實在不多,想不到剛任壇主不久,連這些小姑娘都能清楚自己,看來這次定能創出一番事業。
但是沾沾自喜的尚未想完,就聞海姑娘又道:「不錯,他正是被麟弟弟在八里灘一掌嚇走,又在薛家寨放其逃生的大……」
「住口!」
海姑娘尚未說完,就貝那老者陡然變面,大喝住口。
接著,就見他縱身來到海姑娘面前,目若噴火,惡狠狠的問道:「丫頭,你們和那姓白的小狗,可是師兄妹?」
謝姑娘在旁接口道:「師兄妹,我們之中誰也不配,只是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可敢據實相告?」
那老者忽然仰天一陣大笑,然後才說道:「本來我見你們都很年輕,並無殺害之意,可是經你們這一說嗎!嗯!……」
謝碧鳳不等他說下去,就截住道:「現在決定要殺我們了,對嗎?」
那老者嘿嘿連聲冷笑,說道:「不錯!」
春蘭看這老者跋扈的態度,在旁接口道:「在未動手之前,誰也不敢把話說得那樣肯定,你就敢斷定,我們姐妹,一定會敗在你手中嗎?」
那老者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屑的道:「諒你們也逃不出去!」
秋菊見此老者如此乖戾,忿怒的道:「冤有頭,債有主,即和白小俠有仇,就該去找他算清才對,找我們這不相關的人,不怕令人恥笑嗎?」
「先找他的親友墊墊背,也好煞煞他的氣焰。」
這老者的話剛出口,他身後那些大漢,不禁一個個面面相覷,對這老者的話,大感驚異。
而海彩雲此時格格笑道:「高論!高論!真不愧是北嶽神君之徒,大漠來的英雄!」
不管她們冷嘲也好。熱諷也好,那老者卻神色不改的,冷冷說道:「不管你們怎麼說,今天是死定了!」
他說著,話音一頓,朝謝碧鳳望了一眼,慨然道:「不過看你們都很年輕,這次卻格外施恩,在你們未死之前,有什麼話盡量問吧!本壇主絕對給你們滿意的答覆!」
謝碧鳳突然閃身上前,面罩寒霜的道:「你不必把話說得那麼死,姑娘想問的話,現在暫時擱下,等擊敗你之後,不怕你不說!」
說著,就順手撤出長劍,淵停嶽峙的往場中一站,大聲嬌喝道:「狗熊,進招吧!」
春蘭忙上前一步,叫道:「鳳妹,你……」
她本來要說,你怎可如此,但僅說了個你字,就被謝碧鳳打了個手勢,止住道:「不必多慮!」
這三位姑娘見她堅決如此,只好閉口不言,但卻一個個拔出兵刃,站立在她的身後,準備必要時,立即出手接應。
那老者看此情形,也不由得點點頭道:「我大漠之熊走遍關內外,尚未見過如此鎮定的娃兒,即然如此,我就先成全你吧!」
他吧字剛落,陡然欺身而進,單掌微舉,猛向謝姑娘的肩胛上襲來!
謝碧鳳對於他襲來的一掌,好像沒有看到一般,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實拓拓就要挨上一掌,只見她錯步幌肩,滴溜溜一轉,舉劍朝對方的手腕上削去!
大漠之熊口中一聲驚咦,緊接著「擦」的一聲,一片衣袖已輕飄飄的落於地上。
旋見大漠之熊神色大變,口中一聲大喝:「大爺和你拼了!」
隨又欺身而上,這次完全都是拚命的招式,詭異毒辣,兼而有之。
至此時,大家才看清,剛才飄落的那段衣袖,乃是大漠之熊右臂上掉下來的,因為他現在半截右臂,已成為精光了。
這真走出人意外的事,想不到吹了半晌牛皮的大漠之熊,竟在一個照面之下,就顯露敗績,難怪他現在要和姑娘拼了!
這大家一看清,便不約而同的喝了一聲采,連觀戰的大漢也不例外,這一來,更便他羞怒交加,難以自制。
按說,大漠之熊再不濟,也不至在一個照面之下,就落了敗,這完全是他過份自大的結果。
在他的想法,以為憑自已數十年的江湖經驗,對付一個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女孩子,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一上來,他根本就未用全力。
那知大意失荊州,不唯沒有傷到人家一根毫毛,反而自己斷去一袖,不過還虧武功確有根基,見機得早,反應迅速,否則,恐怕連整條右臂都不保了。
兩人一來一往,拚鬥了良久,起碼已走有百十個照面,完全是大漠之熊攻出的招數多,而謝碧鳳則僅僅憑新學的一套出類拔萃身法,和他遊走,偶而也出上一兩招,但是不出招則已,一出招,就逼得他連連後退。
兩人又連走了百餘招,大漠之熊已累得張口喘氣,就聽他氣急敗壞的道:「臭丫頭,有本事就和大爺拼幾招!」
誰知謝碧鳳卻輕鬆的笑罵道:「姑娘留著氣力還要殺狗熊,現在卻無閒心斗笨牛,你有什麼本事,盡量使出來好了,姑娘要看這些言而無信的人,都有些什麼驚人的絕學?」
這謝姑娘也夠缺德,說話中,不但罵人,而且還諷刺。
大漠之熊一聽,真是幾乎氣炸了肺,旋見他身法一變,渾身筋骨一陣暴響,那兩隻綠磷磷的眼睛,更是暴射著懾人的凶焰。
謝姑娘一見,也覺看有點膽寒,還不知道是什麼功夫,忙把自己的家傳武學「乾清玄功」運足,曾經震驚武林的家傳武學「赤焰掌」,運於左手,蓄勢待發。
正在此時,大漠之熊一聲大喝:「接招!」
接著,就見他雙掌一翻,猛推而出!
隨著他推出的掌勢,一股陰寒之氣,挾著一陣灰沙,陡然朝謝姑娘身上捲來,這聲勢,好不威猛!
謝碧鳳見對方的掌力襲來,忙閃身避過正鋒,緊跟著欺身而上,右手劍演「天外飛來」,左手掌出「赤地千里」,陡然予以還擊。
謝姑娘一上來,就一直采敢游鬥,現在突然劍掌齊施的還擊,大大出於大漠之熊的意外,而且觀那石破天驚的威勢,不自覺的心下一呆,尚未等他決定是否閃避的當兒,一股灼熱的勁力,已然襲上身來。
至此,他才認清了姑娘的利害,不容他再多做思考,傖促間,忙雙掌並出,全力推全了一掌,圖作最後的掙扎,以求挽回敗勢。
誰知掌方甫出,如擊敗絮似的絲毫著不上力不說,並有一股灼人難耐的熱力,直沿自己的雙掌,逕往身上傳來,使其無法自持。
心下一驚,口中急喊「不行了!」方想撤招,但為時已經遲了,口內悶哼一聲,腳下踉踉蹌蹌運退了七八個大步,始才拿樁站穩!
他站穩之後,忙定一下神,長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內翻湧的氣血,始怨愴的歎了口氣說道:「老夫認輸!」
聲落,陡地後躍,縱身往荒山逃去。
謝碧鳳見狀一怔,似是想不到會有這一著?
春蘭的反應總算比謝姑娘快些,忙叱道:「老賊!想逃嗎?可沒那麼容易!」
說著,就縱身追了上去。
謝姑娘僅不過一怔神,被春蘭姑娘佔了先,但旋即縱身而起,運起輕功,僅不過四五個起落,已越過春蘭姑娘,又奮力一縱,已閃身擋在大漠之熊面前,隨道:「事情不交代清楚,就想走嗎?」
按理說,謝姑娘的輕功,雖可稱武林翹楚,但要想在五六個起落之間,就能趕上大漠之熊,實也不可能之事,主要的,乃是大漠之熊已受傷。
不過說起來,仍是謝姑娘手下留情,否則,大漠之熊己身首異處了。
因為謝姑娘在用劍掌齊施時,見掌已奏效,所以就立刻撤回了劍招,不然,那有他逃命的工夫?
此時他見謝姑娘又檔在身前,隨大吃一驚,忙定了定神,遲疑的問道:「難道要想趕盡殺絕?」
謝姑娘杏眼一翻,瑤鼻掀動了一下,不屑的道:「本姑娘雖然年輕,倘不致像那些邊荒之人,說話毫無信義!……」
她說著,話音微微一停,表情慎重的像在考慮著什麼重大問題,故沉默良久,始說道:「本姑娘並非以技欺人,只是現在要你履行事先約好的諾言罷了!」
大漠之熊猛然一瞪眼,故作不解的問道:「我事先和你約的什麼諾言?」
謝姑娘聞言,不禁望著他一陣嬌笑,那態度既天真,又美麗,真令人覺得有點飄飄然,魂飛神馳之感。
大漠之熊不禁面色一呆,不知她發笑的原因是什麼?
春蘭在旁嬌喝道:「你不要裝聾賣傻,故作癡呆!」
這大漠之熊可真夠狡猾,他不理春蘭姑娘的喝斥,仿似不解的問道:「姑娘為何發笑?」
謝姑娘仍是笑態可掬,諷刺的道:「從打鬥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你可真稱得起貴人多忘事了!」
她的話音一落,陡然面帶寒霜,斷然說道:「不要認為姑娘可欺,要不要試試姑娘的手段?」
說著,就上前邁了一大步,勢態凌人的令人有些心驚。
大漠之熊看得有點膽寒,這姑娘可真稱得起是「艷若桃李,冷若冰霜」了。
他猛又想起自己適才受傷的經過,人家的武功,好像正是自己的剋星,不然自己的「冰寒透骨掌」怎會失去效用?這真是自己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的事!
同時回味自己剛才感受的那股灼人勁力,不知是不是傳說的赤焰掌,假若真是如此,那人家可能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恐怕一條老命已丟在此地!
他想到此,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始遲疑的道:「請問姑娘用的可是赤焰掌?」
謝姑娘冷冷的說道:「怎麼你現在才想到這點?」
大漠之熊忽歎了口氣,沮喪的道:「姑娘有話儘管問吧!我是知無不言!」
春蘭這時接口道:「早有這句話,也省得囉嗦老半天!」
謝姑娘此時面色一正道:「第一,就請你把離開薜家寨以後的情形,詳細的說上一遍!」
大漠之熊立感為難的道:「這不是太遠了嗎?」
謝碧鳳微一思忖,隨道:「你就揀重要的,長話短說吧!」
大漠之熊無可奈何的思索了一陣,就敘述其經過。
原來這大漠之熊隨師父離開薛家寨之後,便又單獨東行,對於白瑞麟可說是恨之入骨,但又想到憑師父的武功,尚且敗落,自己就更不用提了。
當他走到徐州,無意之間碰到紅雲教主符立,和金錢豹胡良,他們是從白虎堡回來的,他們當時的神色,真是難看已極,因為這時的白虎堡,已成一片焦土了。
他們在店中談論著如何對付白瑞麟,以及準備恢復紅雲教的計劃,可是這些情形,恰被大漠之熊聽了去,所以大漠之熊一思索,正和自己的目的相同,遂毛遂自薦的走了上去。
他們雖沒見過面,可是雙方都聽說過,他們一個是想招兵買馬,準備再大幹一番,一個是想找個靠山報仇,所以雙方一拍即合,便一同到了陰風谷。
誰知陰風谷中,除了七煞梟面任蔭在座之外,而哀嶗四凶,也赫然在座,更使人想不到的,那邛崍派掌門人,紅砂掌倪畢,也在陰風谷出現!
這樣一來,不但大漠之能有點驚奇,就連老魔頭也有點意外,經細談之下,才知來的人,都是同一心意,自感不是白瑞麟的敵手,而來投靠老魔,並一致促使老魔復出領導,共同對付白瑞麟。
老魔頭符立,所顧忌的就是中川隱俠,而且對這件事,也是耿耿於懷,假若自己復出,必然又引起中川隱俠再找上門來,自己雖不一定怕他,但卻無制勝的把握。
同時他地想到,自己在這數十年中,功力大有進境,而人家中川隱俠,也定不會把功夫放下,而他對於白瑞麟,儘管江湖上傳說得如何神奇,甚至眼下在座的客人,也全是白瑞璃手下的敗將,但老魔並不放在心上,因為他的想像中,總覺得白瑞麟僅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論他師父是誰,充其量,也不過是十幾年的功夫。
甚至再往高處估計,就算他藉藥物之助,頂多也不超過一甲子,這樣仍難和自己相頡頏。
這符立自經白骨魔君諸翎求援,便同胡良匆匆趕往白虎堡去,誰知仍遲到了一步,不但自己的愛徒被殺,連整個白虎堡都被毀了,而自己苦心孤詣所準備的一著棋,也同時成了白費,其內心憤恨的程度,也難以言語來形容。
所以在返回途中,日內雖未多說,內心裡便有東山再起之想,現在再經大家一纂綴,就決定了下來,並立即決定暫設三壇,以七煞梟任蔭主紅旗壇,大漠之熊主黑虎壇,以紅砂掌倪畢為副教主,而總護法之職,則派副教主專程前往恆山,敦請北嶽神君來擔任,至於青雲壇,預計請陰陽員人擔任,哀嶗四凶則暫留數中為巡查。
大漠之熊說至此,春蘭刮不屑的道:「儘是些敗軍之將,還能成其大事嗎?」
謝碧鳳忙阻止道:「蘭姐,不要打岔,要他再說下去!」
大漠之熊又接著道:「那天決定之後,由各壇分頭招尋友好,共襄盛舉,而且若遇到一些隱居的武林前輩,也設法請其出山!」
謝姑娘隱憂的道:「他們預計都是邀請些什麼人?」
大漠之熊道:「這些並不一定,只要有意此舉的,不分黑白兩道,均歡迎其參加!」
謝姑娘哼了一聲,諷刺的道:「儘是些狐群狗黨,諒也不會有好人參加!」
說完,又接著思付了一陣,道:「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麼在此地劫鏢?」
大漠之熊立即答道:「教中即準備大舉,便須有足夠銀兩,劫鏢只是暫借,誰知他們不識抬舉,以致稍有傷亡!「」
春蘭姑娘見他說得十分輕鬆,就怒道:「暫借,多好聽的名詞,定於何日歸還?」
謝姑娘忙搖手止住春蘭的話,嘴角微灑的道:「不管你們借也好,搶也好,既被我們碰上,少不得就要管到底,鏢銀現在何處?」
大漠之熊用手朝山下一指,說道:「就在這山環中,原封未動!」
謝姑娘朝山下看了一眼,厲聲道:「這次姑娘饒了你,若再被遇上,小心你的狗命!」
大漠之熊聞言,心下不由一陣遲疑,想不到她真的會放自己走,故疑信參半的站起來,拱拱手道:「謝謝姑娘手下留情,再見!」
驀聞遠處一陣喝罵!
接著,就見竄來幾條人影,截住大漠之熊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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