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九 章 姥姥會夫人 文 / 上官鼎
洛陽。
為我國古都之一!
那裡在周朝東遷之後,即建都於此,及後東漢初,魏、晉均曾在此建都,甚至在我國抗日戰爭中,亦曾劃此地為行都。
這裡面浴背邙,文化鼎盛。
城東有白馬寺,為我國佛教發源地,據傳肇建於晉,而興盛於唐,浴河南之關帝塚、龍門,均為名勝古跡。
在城內有一「王來順」客店,為此地最大最老的旅店,這裡不但經營客店,同時兼營飯店。
由於字號老,招待周到,所以來往客商,大多均歇腳於此。
尤其於六月盛暑時期,雖一些大的客商,不願在此時奔□,但一些小的商人,為謀求蠅頭之利,不得不冒暑奔走,以求一飽!
這天剛過已牌,客店中即來了一位老嫗,領著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的女孩。
這位老嫗,滿頭白髮,手持一根枴杖,鳩形鵠面,老態龍鍾,看去約七八十歲,但步履卻很穩健。
那女孩子則是身穿綠色衣裙,鵝蛋臉,杏眼櫻唇,在滿臉稚氣之中,雙眉間似乎籠罩著一些淡愁。
老少二人在王來頓客店中包了一處小跨院,剛剛住下,就聽店前一陣叫嚷,好像有什麼官員蒞臨似的!
這位老嫗不由的從月洞門往外張望了一眼,當即哼了一聲,暗罵這老妖婦好大的氣派。
你道她看到了什麼?
原來此時,從門口進來一乘小軟轎,由四個大漢抬著,在軟轎的前後,各有八位美女衛護著。
而這十六個美女,卻一個個長得像天仙似的,均在妙齡之年,在轎前的八個美女,是清一色的紅衣裙,使人看著有幾分火辣辣的妹道,在轎後的八個美女,則是一律墨綠色衣裙。
這十六個美女,俱是一臉肅穆之色,簇擁著那頂軟轎,來到大廳之中,方始落轎,那四個抬轎的大漢,立即退立一旁,狀至恭謹!
旋見有一位紅衣少女,趨前道:「啟稟夫人,就在此歇歇吧!」
良久之後,始聽轎中的人嬌滴滴的問道:「問問店家,可有單獨的靜院?」
「很對不起,獨院已徑沒有了,尚有上房在空著!」
這是店家的答言,原來自軟轎走進之後,雖未曾召喚店家,但店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愈是這種情形,愈是表明客人的身份不小,所以便一直默默的跟在轎後,這時聽人家見問,所以立即笑臉回答。
可是店家回答之後,良久未聽轎內有什麼反應,這大廳之中雖有二十餘人,卻是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息,大家凝神靜氣的等候轎中人的吩咐。
「打轎!」
半晌之後,轎中人吐出這兩個字,那八個紅衣美女,立刻湧進轎前,打起轎廉,從轎中扶出一個人來。
轎中人一走出,大家的眼睛立刻一亮!
只見這位夫人,週身水紅錦緞衣裙,淺綠色雲肩,外加一件猩紅色披風,雲鬢高髻,蒙著一塊黑白面紗,難睹其蘆山真面目,起步處,環珮叮噹。
那紅衣少女立即向店家打了個手勢,店家辨色知意,率先向上房而去。
這種氣勢,真使人如墜五里霧中。
不知是朝中官眷?
抑是皇親國威?
大家只有以好奇的眼光,目送她們進入上房之後,心中仍對她們有不少遐想,深沉的長吸了兩口氣,好像她們身上的那股幽香,仍停留在廳中似的!
正當大家都怔神的當兒,驀地!有人發出了兩聲冷笑,那笑聲雖不高,可是大家聽得卻非常的清楚。
當大家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大廳中竟多了一位鶉女百結的中年化子?
那中年化子獨坐一席,即未叫菜,也沒離去的跡象,只是在那裡閉目養神,而對大家的驚奇目光,好似未見一般。
另一位店家忙上前躬身道:「大爺要什麼酒菜7」
那中年化子將眼一乜楞,陰陽怪氣的道:「窮化子那能要什麼酒菜,若有合口的錢菜□餚,隨便賞點就是!」
堂倌聞言一怔,旋即賠笑道:「大爺說那裡話來,凡是來本店的,都是小的們的財神,招待不遇之處,尚請大爺原諒!」
原來這位中年化子早就來了,皆因大家只顧招呼那位夫人,而把這位化子冷落,所以店家在言語上忙賠不是。
中年化子突然眼睛一亮,問道:「你們知道那位夫人是誰嗎?」
堂倌尷尬的一笑,說道:「凡是照顧本店的,都是衣食父母,至於客人是誰,小的也無權過問!」
那中年化子點了點頭,道:「把你們的拿手好菜來幾個,至於酒嗎?檢好的來就是,要快……」
「店家,我們的菜,怎麼還不送來?」
那中年化子的話尚未完,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那化子的話。
堂倌忙高聲叫道:「立刻就到!立刻就到!」
這堂倌連聲高叫著,不知是答覆老化子,抑是答覆那小女孩?
正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芙兒,不要叫了,我們到前面吃就是!」
聲落,就見先前的那個老嫗,走了進來。
那女孩見了老嫗,就忙跑了過去,偎依在老嫗的身邊撒嬌的道:「師父,這些店家壞死了,叫了半天,仍然叫不到,我的肚子好餓喲!」
那位老嫗伸手撫摸著女孩的頭,慈藹的道:「這一陣餓都不能忍,還怎麼去找你的麟哥哥?」
這句話還真有效,那女孩立即精神一振,答道:「只要能找麟哥哥,再餓得狠一點都行!」
那老嫗拍拍女孩的頭,歎了口氣,說道:「你能把找麟哥哥的心,放在學武功上面,這幾年來定能學會不少武功,也用不到我替你操心了!」
那女孩接著說道:「師父放心,只要能找到麟哥哥,我定叫他和我一齊向你老人家練功!」
那老嫗又是一聲感歎,說道:「各人有各人的遇合,絲毫勉強不得,以我的猜想,那小子的成就,恐怕你一輩子也趕不上!」
那女孩不服氣的道:「我的功力已有六七成的火候,他根本就不懂武功,怎麼會不及他?」
老嫗立刻糾正她道:「你不要覺得學了點皮毛,就沾沾自喜,趕將來見到你鱗哥哥的一天,定知我的所言不虛!」
「咦!聽師父的話,好像曾經親眼見過似的?」
「我雖未親眼見過,但為師卻閱人多矣,以那小子的資質,只要遇到名師,其成就實不可限量!……」
她說至此,突然把話停住,似是想起了什麼,忽又同女孩問道:「芙兒,你的麟哥哥姓什麼呀?」
女孩稚氣的道:「師父的記性真壞,我在家中不是說過,他姓白嗎?」
老嫗忽然「哦」了一聲,接著也不理那女孩,只是喃喃自語著。
只見她不住的沉思、搖頭、迷惘,至於口中說了些什麼,則是誰也聽不到。
良久,又同女孩緊張的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白瑞麟!」
女孩不滿意的答著!
可是她的白瑞□三個字剛出口,旁邊坐的中年化子,突然眼睛一亮,不住的向這老少二人打量著。
那老嫗也許是過份的驚奇,所以並未注意這些,又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緊張的道:「叫什麼?」
那女孩似是末見過師父如此的緊張,故一時吶吶的反而說不出話來,只是瞪大了兩隻明亮的眼睛,呆呆的望著老嫗,滿臉迷惆之色!
旋見老嫗似乎發現自己過份失態,忙鎮定一下心神,拍拍女孩的頭,和悅的道:「走吧!我們回房去吧!」
說完,一手拉住那女孩,就準備離去。
她們剛站起身,就見一條紅影一閃,面前俏生生的站定一位少女,攔住去路。
這老嫗微一怔神,就不悅的道:「姑娘攔住去路,有什麼見教嗎?」
那紅衣少女立即斂衽道:「奉我家夫人之命,同老前輩打聽一個人!」
這老嫗隨口道:「你們夫人是誰?要問的又是何人?」
紅衣少女說道:「我們要問的,是「八極神童白瑞麟」,老前輩可知他的去處?」
老嫗不悅的道:「你們夫人又是誰呢?」
紅衣少女一陣遲疑,又道:「只要老前輩將白瑞麟的去處見示,至於我家夫人是誰?說出來老前輩也不一定能知道!」
老嫗馬上把臉一扳,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俱是見不得人的人物!」
那紅衣少女馬上臉罩寒霜,嬌叱一聲,戟指道:「你不要依老賣老,難道姑娘就不能教訓你嗎?」
說著,竟然欺身探腕,直往這老嫗□膈扣來。
老嫗聞言,忽然一陣長笑,說道:「老身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一些魑魍魎魅都成了精,就連你們的師父說上,也不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動手動腳的!」
說著,也未見她如何作,僅長袖一拂,那紅衣少女不但未扣到老嫗,反而踉蹌退後五六尺遠。
紅衣少女似是未料到老嫗的功力,會如此之高,待拿穩樁後,反而怔怔的不知所以了。
驀地!
一陣銀鈴似的嬌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能在此遇到姥姥!」
身形好快,一陣香風過處,適才那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已俏生生的站在紅衣步女跟前,並向那少女喝道:「還不先謝過姥姥手下留情,盡呆站著幹嗎?」
那紅衣少女見斥,不自然的向那老嫗福了一福,口中並道:「謝謝老前輩手下留情!」
說完,就掩身於那夫人的身後,兩隻杏眼並不住的朝著老嫗打量。
老嫗見此情形,隨向這位華貴的夫人微一打量,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氣派,原來是你這位老妖婦,不在牡丹坪修真,怎麼大熱天,也有興趣跑到此地?」
書中交待,你道這兩批人是誰?
原來先來的老嫗,正是從前帶走邵美芙的恨天姥姥,她自從將美芙領回「雲海危居」之後,便一心一意的教美芙的武功。
提起雲海危居,武林中人,均是僅知其名,很少有人到過,甚至於雲海危居究竟在什麼地方,也是不甚瞭然!
說起來,這是恨大姥姥隱居之後,自己起的名字,難怪別人不清楚了。
這「雲海危居」,在蘆山五老峰之後,該處終年雲封,所以名符其實的終年沉沒於雲海之內且所居之處,繫在一塊突出的懸巖之上,三面懸空,僅有南面有一條石樑,可通往五老峰,由於終年雲封之故,而石樑上的青苔盈寸,滑不留足,若無出奇的輕巧,根本就不要想能到危居。
設不慎,要由石樑上滑下,下面便是望不見底的萬丈深谷,因之,她把居住之地,定名為危居,是一點也不過份。
恨天姥姥為什麼選擇到此地?而把自己與世隔絕,說來也有她的傷心史,但非本書範圍,暫不贅述。
且說她把邵美芙帶回之後,雖是盡心的教導,但美芙心懸白瑞麟的下落,故一直不能很安心的學習。
恨天姥姥為此,曾經數次責罵邵美芙,但是責罵儘管責罵,仍不能使美芙忘卻白瑞麟,因之,在功力進境上,便打了很大的折扣。
雖然如正,三年來,恨天姥姥的用心,仍然沒有白費,她的一身功夫,居然也被美芙學去了六七成火候。
同時恨天姥姥也清楚,若沒靈藥之助,要想使美芙的功力達到速成,那無異是緣木求魚,而且武功之進展,主要的尚在經驗,若沒有實地經驗,僅學一些架式,仍難達登峰造極之境。
所以便帶了美芙,想讓她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一方面也可順便訪問一下白瑞麟,免得愛徒日夜懸心。
同時,她還有個私心的想法,那就是假若白瑞麟尚未找到名師,也可把他帶回出去,讓他同美芙一起練功,那樣不但美芙可以安心,更能促成功力的大成。
及剛下得蘆山,便聽到傳說,說是現在江湖上,出了一位神童,不但武功高,而且心狠手辣,竟在一夜之間,把江湖上唯一的大幫派──枯骨幫,殺戮殆盡。
這恨天姥姥也是一位嫉惡如仇的人物,但聽人們對八極神童的傳說,也不免有點心驚!
但經過多天的打聽,僅知這位小煞星,和窮家幫有點淵源,至於是誰的弟子,則是人言人殊,誰也不知其詳情。
她雖常聽美芙說起麟哥哥,並未詳細的問過,也根本未把美芙說的麟哥哥,和傳說中的白瑞麟,連貫起來想,所以始終並未在意,今天又聽美芙說起了麟哥哥,心中忽然一動,心想,難道會是她常說的麟哥哥嗎?
這一聯想,覺得有些相似之處,第一,既稱神童,當然年紀不會大。第二,名字土都有一個麟字。
有這兩點發現,所以便向美芙問她麟哥哥的名字,誰知這一問,更便她有點吃驚,簡直就可以確定傳說中的八極神童,就是美芙口中常說的麟哥哥了。
誰知她們師徒的話剛完,竟然有人來打聽白瑞麟的下落,而且聽其說話的口氣,顯然是來找過節的。
這種情形,依照當年恨天姥姥的脾氣,那還有那紅衣少女的命在,不過現在總是上了年紀的人,明知這紅衣少女並非正主,何必和她生氣,所以僅用拂袖神功,將那少女震退而已。
誰知這樣一來,卻把她的主人惹出來了,她的主人是誰?當然就是那位雍容華貴的夫人。
那位夫人是誰呢?說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大家定還記得,白瑞麟在八里灘,為救西華秀士呂文誠,曾經一掌把鬼機秀士打死,使群眾均為之吃驚。
這位夫人,並非別人,正是鬼機秀士的師父,武林中人聞而顧忌三分的牡丹夫人。
這牡丹夫人,在第六回中,曾陘略加敘述,她不但武功詭譎,且擅用一種迷魂氣,真是歹毒無比。
她乃居於普陀山之南,一個名叫「長春島」的小島上,因為囚季如春,故名長春島。
島上有一個「牡丹坪」,那裡遍植各種牡丹,所以便名牡丹坪。
牡丹夫人,原名喬桂真,系風流仙子之徒,風流仙子早年聲名狼籍,是個標準的淫娃,在晚年收了喬桂真之後,便息影江湖,所以這牡丹夫人雖年紀不大,而武林中的輩份卻不低。
自風流仙子死□,便由牡丹夫人執掌門戶,她一生並未嫁人,因為性喜牡丹,故自號牡丹夫人。
她在二十年之前,在江湖上走過一段時間,愛上了一位俠士,兩人曾山盟海誓,互訂終身,後來那位俠士發現她是風流仙子之徒,便一怒不告而去!
誰知兩人春風一度,竟然有了身孕,後來生下一子之後,即返回長春島,從未再履中士。
可是她回到島上之後,並未說是自己生的孩子,只說是檢來的孤兒,便收為自己的大弟子。
為了這孩子,曾經使她傷心欲絕,便給他起名叫商新,暗含傷心之意,這種亦子亦徒的情形,二十餘年來,她一直未曾告訴任何人,因而,別人只知道鬼機秀士是她的弟子,並不知道是她的兒子。
雖然她對鬼機秀士並不喜歡,總是兒女連心,一聽說被人打死,便一怒之下,又來到中原,要找白瑞麟替子報仇。
一路同來,僅聽說白瑞麟在陝西現跡,便撲奔峽西而來,誰知今日無意間聽這老少二人,談起白瑞麟,隨命女弟子紅英,出來問個明白。
這紅英為牡丹夫人女弟子中的老大,武功雖獲真□,平時常以老大姐自居,養成目空一切的習性,一言不合,便想動起手來。
剛才的一掌,自己雖未盡全力,但見老嫗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拂,自己便已敗落,自知今天已碰到了高手,正在無法下台的當兒,幸好師父出來解了圍。
及聽說面前這位不起眼的老嫗,竟是大名鼎鼎的恨天姥姥時,不免暗喊一聲僥倖了。
按說牡丹夫人和恨天姥姥,兩人並未見過面,就能知道是誰呢?這就應該說是江湖經驗了。
恨天姥姥生像怪異,尤其手中的枴杖,便是她的招牌,只要稍具江湖常識的人,一看便知,決錯不了。
而江湖上具有如此排場的,亦非牡丹夫人莫屬,所以兩人一見面,便能知對方是誰,其放在此。
閒言表過,且說牡丹夫人聽如此一說,隨道:「大家彼此彼此!姥姥還不是冒暑到此嗎?」
恨天姥姥暗哼一聲,心想,好狡猾的妖婦,但表面仍不動聲色,不經意的問道:「夫人要打聽白瑞麟,是要找什麼過節嗎?」
牡丹夫人卻接口道:「過節談不到,只是我聽賢師徒談論這位炙手可熱的人物,一時好奇,故命劣徒前來請教,不想……」
她說著,話音微微一頓,繼道:「不想劣徒有失管教,致勞姥姥費神!」
恨天姥姥一聽,不由氣往上衝,敢情人家是來問罪的,隨仰天一陣冷笑,說道:「你不要挑眼,先動手的,是夫人高足,假若你想找岔,我老婆子尚不致過份怕事,一概接著就是。」
牡丹夫人聽後,並不生氣,仍是嬌媚的一笑道:「姥姥何必生這大的氣,我只是想知,你和那姓白的,是什麼關係?」
恨天姥姥聞言,哼了一聲道:「你和那姓白的有什麼過節,只管去找他算清就是,何必在此地耀武揚威!」
「假使你和那小子有關係的話,找你豈不是一樣,何必再到別處找那小子?」
牡丹夫人侃侃而談,絲毫也不覺得礙口,而且好像能勝過恨天姥姥似的,使人怎能不氣?
所以恨天姥姥聽後,忽然仰天一陣長笑,良久,始氣憤的道:「人要背時,鬼都會欺人,喬桂真,你有什麼能耐,只管劃出道兒來就是,我和那姓白的雖不認識,但就憑你這句話,我老婆子也要管管!」
牡丹夫人聞言,輕蔑的道:「我說的,那姓白的小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原來背後尚有你這位大名鼎鼎的恨天姥姥在撐腰!」
「你不要顛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若存心故意找岔,我一概接著就是,不必再和那姓白的攪在一起!」
邵美芙這時也不甘寂寞,只見她跨前一步,左手往腰間一插,右手戟指,怒沖沖的喝道:「那來這只瘋狗,有本事去找我麟哥哥去,何必平白無故的,來找我師父的囉嗦?」
那先前退後的少女」紅英,突然走上前來,臉罩寒霜的道:「小賤蹄子,那有你說的話,指手劃腳的,難道你也想打架嗎?」
美芙小臉一緊繃,不屑的道:「不要臉,誰和你說話!」
「小賤人,你就接姑娘一掌試試!」
那紅英說著,就舉掌朝美芙襲來。
「有何不敢!」
邵美笑話落,也躍起身形,舉掌架去。
本來恨天姥姥想喝止美芙的,及見紅英的態度,便也故作不見,任她打去。
牡丹夫人也是同一心理,心想,讓紅英給這小丫頭挫折一番,也好先給老虔婆臉上抹把灰再四一一說。
就在她們兩人,都是各存心思的當兒,美芙和紅英已互對了三掌,兩人的功力,可說是半斤八兩,誰也佔不到誰的便宜。
旋見她兩人身法一變,竟然在大廳中遊走起來,只見一紅一綠兩條身形,如穿花蝴蝶似的,打了個難分難解。
這紅英原是欺負美芙年小,而且也想找回適才失去的面子,故話一出口,就動起手來。
而美芙呢?雖說年紀小,但身為武林怪嫗的唯一弟子,儘管功力上尚嫌不足,可是招式卻較紅英精奇。
眨眼之間,兩人已鬥了四五十招,俱是香汗淋漓,牡丹夫人觀此情形,心知要想勝人家,卻也不易,於是眼皮一眨,已自有了主意,忽聽她格格一笑,說道:「英兒,還不住手,假使打傷了人家,可吃非不起,等下八極神童來了,不剝掉你的反才怪?」
恨天姥姥哼了一聲,說道:「你不要自找台階,劣徒雖然年小,若想獲務,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說著,立即出言喝退了美芙,然後憐惜的給她擦乾了臉上的汗,慈愛的道:「快去休息一下!」
這幾個小動作,給旁邊的人看了,便生出不少感概。
牡丹夫人覺得她是故意做作,可是一時又說不出,她要做作的理由。
而旁邊一直靜坐的中年化子,直覺得她變了,這那是人們傳說的煞星,以心狠手辣出名的恨天姥姥?
驀地,牡丹夫人又是一陣銀鈴似的嬌笑,然後說道:「直是耳聞不如見面,想不到恨天姥姥,竟也是如此怕事之輩!」
恨天姥姥聞言一怔,不知她又玩什麼花樣?
旋又聽牡丹夫人繼續說道:「早先抵死都不肯承認,而你那寶貝徒弟,卻給漏了底!……」
恨天姥姥立即打斷她未完之言,喝道:「喬桂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牡丹夫人卻慢條斯理的道:「什麼意思,那只有你自己知道羅!」
恨天姥姥立刻氣得白髮俱張,聲色俱厲的道:「喬桂真,你不要信口雌黃,若不交代明白,我老婆子就和你沒個完!」
「喲!何必生這大的氣?」
牡丹夫人嗲聲嗲氣的說道:「你即不識那姓白的小子,可是你的弟子,對姓白的卻很熟悉,對嗎?」
恨天姥姥此時已自明白,如美芙剛才的一聲麟哥哥,而引起的誤會,隨不答而反問道:「難道天底下只有一個姓白的嗎?」
牡丹夫人輕俏的一笑,說道:「天底下自不會僅有一個姓白的,但不知令高足口中的麟哥哥,他叫什麼名字,可敢告訴我嗎?」
恨天姥姥聞言,口中不免一陣遲疑,她知道,若率然說出,定會引起更大的誤會,雖然自己不怕,但給別人背黑鍋,總覺得有點合不來,故遲遲未答牡丹夫人的話。
可是邵美芙忽的站起身來,快捷的道:「有何不敢,他叫白瑞麟!」
恨天姥姥狠狠的朝美芙瞪了一眼,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牡丹夫人聽後,又是一陣嬌笑,笑得前仰後合,笑聲清脆已極,這聲音那像是出自五六十歲的婦人之口,十七八歲的少女,也不過如此!
良久,始聽打趣的道:「真是名師出高徒,有膽量,有見識!」
這幾句話,雖是讚美,實比挖苦還難聽,只氣得恨天姥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半晌,恨天姥姥始氣憤的道:「就算我認識白瑞麟,又怎麼的?」
牡丹夫人倏然收斂笑態,恨聲道:「誰還能把你恨天姥姥怎樣,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公道而己!」
恨天姥姥接口道:「你只管劃出道來,老身接著就是!」
「好!今晚三更金谷園見!」
說完,即轉身離去。
恨天姥姥也哼一聲,伸手拉起美芙,也轉往跨院而去。
金谷園,繫在洛陽城之西北,距城只有數里路。
據傳,這裡是很早以前王世崇的花園。
可是年深日久,那些奇花名草,早就淹沒了,剩下的,則僅是赤地一片,荒草沒徑而已。
三更時分,突然來了十餘位少女,簇擁看一乘軟轎,這群人雖有二十位之多,可是聽不到一點腳步聲,僅聞衣帶飄飄作響而已。
很顯然的,這一群雖都是女流之輩,但觀其體態,絕非等閒人物。
她們來到這一片荒郊曠野,略一打量即向軟轎內稟道:「啟稟夫人,大概就是此地吧?」
轎內的人聞言,哼了一聲,說道:「紅英,看清楚了沒有?怎能說大概就是此地呢?」
轎內的人說著,就自行下了轎,只聞金蓮款款環珮叮噹,雍容華貴,十足的是位美人兒。
只可惜她面罩黑紗,難以看到面貌,就以衣著觀之,料想,定是一位天仙般的美人。
只見她下得轎來,同四周打量一陣,清脆的道:「不要弄錯了地方,那才讓人笑話呢!」
誰知她的聲音才落,驀聞一陣長笑,說道:「以夫人的經驗和閱歷,還能弄錯地方?」
聞聽知人,人家反而先到了,不過話音來得突然,所以聞聲不免一怔。
旋即聽這位麗人說道:「恨天姥姥真是信人,反而使你久候了,我這裡先行謝過。」
「算了吧!不必來此虛套,有什麼驚人的絕藝,就快拿出來吧!免得耽誤時間。」
這來的人,正是牡丹夫人和恨天姥姥。
牡丹夫人,聞言,嚴肅的道:「本夫人再履中土,完全是為了「八極神童白瑞麟」
而來,誰知……」
恨天姥姥即不奈的道:「即是專為白瑞麟,又何必約我老婆子到此?如今即已約我來此,就不必婆婆媽媽的囉嗦,我老婆子最見不得這一套!」
牡丹夫人又道:「在動手之前,我不得不先說明,否則,豈不讓人說我無理取鬧?」
恨天姥姥立即接口道:「你本來就是無理取鬧嘛!」
牡丹夫人氣憤的道:「我和姓白的,真可說是一天二地之仇,但即未能找到姓白的,便不得不找他的親友算賬了。」
恨天姥姥忽然一聲長歎,說道:「真是好主意,令人佩服,這種邏輯,不知道和誰學的?真是高明之至高明之極!」
她連說了兩個高明,只聽得牡丹夫人粉面通紅,幸而有黑紗蒙面,否則,她真不知是如何難堪了。
半晌,始聽牡丹夫人道:「你也不必諷刺,現在這裡我有個小小陣勢,只要你能闖出陣,一切均作罷論,否則,就請姥姥替我把那姓白的找到,你看如何?」
「好,一言為定。」
恨天姥姥斬釘截鐵似的答覆著。
「師父不行!」
旋見邵美芙走來道:「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輸了就得替她找人,贏了便歸罷論,那我們破人折騰了半天,為著何來?」
恨天姥姥一想也對,隨向牡丹夫人道:「假若我贏了,你立刻返回長春島,終生不能再履中土,這個條件,你可敢接受?」
牡丹夫人立即說道:「好!一言為定!」
說著,就見她把手一擺,那十六個少女,立刻擺成了陣勢,把恨天姥姥師徒,圍困在中心。
接著,就聽牡丹夫人高聲道:「姥姥注意,成要發動了!」
恨天姥姥聞言,立刻運功戒備,兩眼不住的向四周打量。
打量了一陣,覺得只見那十六個少女,不住遊走,對自己師徒二人,看都不看一眼,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原來這恨天姥姥雖說功力很高,是一位前輩人物,可是對於陣勢這一道,卻是個門外漢,真可說是□面杖吹火,一竅不通。
但武林人物,不多是些寧折不屈的個性,而自己的話已出口,總不能說了不算,故明知這陣勢難以討到好處,也得硬起頭皮來支撐。
同時,她還有一個想法,必要時,給她來個亂打一通,就是自己敗落,也要拉上兩個賠葬的。
而唯一使她可慮的,便是邵美芙了,假使有什麼好歹,實在覺得對不起這孩子。
正在沉思之臻,陡然一陣勁風襲來,忙運掌迎了出去,誰知掌力一發,竟然撲了個空!
這時,那十六個少女,越走越快,只把恨天姥姥弄得眼花瞭亂,只覺一片紅綠人影,自己好像處身於萬花叢中,甚至還飄來陣陣花香!
此際,忽聞牡丹夫人在格格嬌笑,說道:「老虔婆,我看你還是乖乖的認輸好,免得多吃苦頭!」
這話聽在恨天姥姥耳內,真像萬節穿心的難受,無奈自已被困陣中,只有恨得咬牙而已!
突然,一個念頭掠過心中,忙拉住美芙,趺坐運功起來。
這樣一來,立即生了效果,那些加諸身上的壓力,也覺得減了不少。
正在此時,忽聽牡丹夫人叫了一聲:「變!」
緊接著,四周的勁風,接二連三的向看身上襲來。
恨天姥姥霍然站起身來,叫道:「芙兒!闖!」
說看,將手中枴杖一緊,一招橫掃千軍,陡然向四周擊出。
但聞一聲慘叫,一位綠衣少女,竟應聲倒地。
恨天姥姥一見這招奏效,心中一喜,又把手中枴杖,接連擊出!
那些少女,忽然現出零亂之象,已沒有剛才遊走得快了。
牡丹夫人睹狀,又高叫一聲:「變!」
那些遊走的少女,突然均從袖中掣出一把短劍,霎時劍幕重重,將恨天姥姥師徒,裹了個風雨不透!
恨天姥姥見這陣勢,不免有點膽寒上忽然把心一橫,手中枴杖突然揮舞得呼呼有聲,直向那些劍幕撞去!
倏然一陣金鐵交鳴過後,枴杖上已多了四五處劍痕!
只見恨天姥姥的臉上,起了一陣抽搐,本來,她那張鴆形鵠面的臉,已徑夠難看啦!而此時的一陣抽搐,吏使人不寒而慄!
恨天姥姥這根枴杖,乃是精鋼打造,自她闖蕩江湖數十年來,枴杖未曾損傷過,且睹杖知人,已成了她獨有的招牌。
想不到今夜卻毀在一群少女手中,又使她怎能不氣?怎能不悲?
只見她突然發出一聲淒厲長嘯,然後罵道:「小賤婦,老身和你們拼了!」
說著,就揮動枴杖,直朝那些少女們衝去!
常言道,一人不要命,萬夫莫敵,那些少女見此情形,便紛紛後移,生怕碰到了她的枴杖!
眼看恨天姥姥快要衝出陣外之璨,忽聽牡丹夫人叫道:「還不把那小賤人先擒下!」
接著,就聽美芙發出一聲尖叫!
恨天姥姥暗叫一聲不好,又返身向發聲處撲去!
原來美芙自從師父叫闖之後,就隨在師父的身後,朝前闖去,無奈她手中缺乏兵刃,雖功力已有幾分火候,也難已徒手去碰人家的寶劍。
加之恨天姥姥的枴杖揮動起來,任何人也近不得身,因之,美芙便不得不和師父拉開距離。
誰知這樣一來,便被困於後面,只有東藏西躲的份兒,也幸虧那些少女們,未曾真的向她下手,否則,就是有十個美芙也早就香消玉殞了!
這時眼看恨天姥姥就要出陣,假使被她真的闖出,那不唯自己的仇不能報,連立足江湖的份都沒有了!
於是,牡丹夫人一急,便想到打敵人,要先找弱點,所以便欲令女弟子,先把美芙擒下再說!
這一著,果真生了效,那恨天姥姥,便不得不重新回到陣中心去。
恨天姥姥此時,已如同一頭猛虎一般,所以她往前一衝,那些少女,便不得不紛紛避退。
她來到美芙跟前一看,只見美芙已癱瘓的倒於地下,忙伸手一摸,見其並未受傷,大概是脫力所致!
隨忙由懷中掏了粒藥丸,塞於美芙的口中,然後站起身來,滿臉悲傷之色!
她竭力的鎮定了一不,向四週一打量,見那些少女,此時己停止了遊走,一個個是靜悄悄的佇立不動,滿臉肅穆之色。
牡丹夫人,此時嚴肅的道:「老虔婆,你認不認輸?」
恨天姥姥恨聲道:「小賤婦,你不要想左了心,我師徒任憑血流五步,也不能給你找白瑞麟!」
牡丹夫人驚奇的道:「難道你食言了?」
恨天姥姥怨憤的道:「現在我不妨明白告訴你,要打,我師徒定然捨命相陪,至於任你驅使,去找白瑞麟,那是一萬個辦不到!」
牡丹夫人聞言,銀牙一咬,說道:「好!本夫人就成全你的心願!」
驀地!
有人高叫:「住手!」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牡丹夫人心中一凜,只見自己身旁,不知何時,竟站定一位氣宇軒昂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神光煥發,身穿一件白衫,背插雙劍,真是丰神俊偉,不怒而威!
以自己的功力,人家竟能到了身後,而不自覺,由此,可知來人的功力了。
牡丹夫人定了定神,即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多管本夫人的閒事?」
那少年向牡丹夫人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道:「倒像是一位高貴夫人,只可惜不走正道!」
牡丹夫人陡然一聲喝叱道:「那來的野小子,竟敢戲耍本夫人?」
那少年輕蔑的一笑,說道:「你又不是我的夫人,也犯不著來跟我發威,除會以眾凌寡之外,還會些什麼?實在叫人想不透?」
「再不滾開,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那少年詫異的道:「這就怪啦!你不是要找我嗎?」
牡丹夫人一陣格格嬌笑,說道:「只可惜你的年紀太小了點,否則,小模樣兒,倒是頂討人喜歡哩!」
那少年往場中看了一眼,又道:「如此說來,你是不想找我了?」
牡丹夫人又是一聲輕笑,說道:「你去吧!本夫人今天恩施格外,不給你應得之罪,否則,就沒如此輕鬆!」
那少年斯文的道:「即然如此說,是應該謝謝夫人了,只是我還有個條件,望夫人一併允諾!」
牡丹夫人嬌媚的道:「你這人怎麼如此不知足,竟然得寸進尺起來了……」
她說看,話首一頓,繼道:「好!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就一併成全你吧!但只此一遭,下不為例!」
那少年溫和的道:「這件事,在夫人說來,不過是一句話之勞!」
牡丹夫人立刻接口道:「時已不早,你就痛快的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少年微微一笑,用手往恨天姥姥一指,說道:「那就請將她們兩個放了吧!」
牡丹夫人聞言一怔,旋即一聲嬌笑道:「這兩個人對我關係頗大,我要在她們身上,找出一個人來,這一點,只有方命了!」
那少年面現不屑之色,說道:「原來你也是一位不守信諾之人?」
牡丹夫人渾身突然一頭,一咬銀牙,毅然道:「好!你帶去吧!只是你和她們之間有什麼瓜葛?」
那少年躬身一損,誠懇的道:「我這裡先謝謝夫人,至於她兩個嗎?在下實在不識,只是她們即能為別人而困,我也不能見危不救啊?」
牡丹夫人心中一動,急迫的問道:「你可認識白瑞麟?」
那少年微微一笑,說道:「至於白瑞麟嗎,在下不但認識,而且還相當熟悉,不知夫人、她,可是為了鬼機秀士的事?」
牡丹夫人突然眼睛一亮,問道:「他現在什麼地方?」
那少年這時已走近恨天姥姥跟前,伸手摸了摸地上倒臥的少女,從懷中掏出一粒丹丸,向那少女口中塞去,突聽他「咦」了一聲,緊張的向恨天姥姥問道:「老前輩,這可是美芙?」
恨天姥姥向這少年打量了一眼,心中突然一動,覺得這少年有點面熟,但一時地想不起,只是無言的點點頭。
那少年忙又掏出兩粒丹丸,塞進那少女口中,立即伸出右手,按於少女的百匯穴上,幫助她行功。
牡丹夫人在旁見這少年不答自己的話,又立即追問道:「我問你的話,聽到沒有?」
那少年不耐煩的道:「有什麼話,等下再說吧,現在救人要緊!」
牡丹夫人心中雖有不念,但覺得他現在已處身陣中,只要自己一打手勢,諒他也走不脫,所以也不再緊逼。
此時,場中已陷於一片沉默,運功的運功,救人的救人,還有幾位姑娘,則不住的向那少年窺視,貝他對少女關心的程度,暗存看幾分妒意。
約盞茶工夫,只見那倒臥的少女,口中歎出了一口氣,翻身坐起,見有一位少年又於自己跟前當即怔看了一陣,又忙揉揉眼睛,兩隻明亮的大眼,再往周圍觀望了一陣,滿臉茫然之色!
忽聽那少年關心的道:「芙妹,現在覺得好點嗎?」
邵美芙瞪大了眼□,遲疑的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微一怔神,又道:「怎麼?芙妹竟不認識我了?」
邵美芙又同那少年端詳了一陣,始卻生生的道:「你……你可是……麟…哥哥?」
那少年拍拍美芙的肩膀,讚美的道:「芙妹的記性很好!」
邵美芙又揉揉眼睛,疑惑的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那少年微微一笑,又道:「芙妹怎麼又孩子氣了?」
邵美芙叫了聲:「麟哥哥!」突然撲向那少年的懷裡,竟鳴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忽然一聲嬌叱道:「好小子,還我徒弟的命來!」
聲落掌到,一陣風過處,牡丹夫人突然舉掌朝那少年背後襲來。
可是那少年連理都沒理,眼看這一掌,就要實塌塌的擊中那少年的背後,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猛聽恨天姥姥一聲大喝道:「你是想找死?」
說看,就舉杖向牡丹夫人劈去!
牡丹夫人雖然自負,也不敢以血肉之軀,去碰恨天姥姥的枴杖,於是,便不得不撤招回身,避了開去。
這真是電光火石的一招,雙方均是乍合倏分!
旋聽牡丹夫人一聲大喝佈陣!
那些適才的十幾個少女,立刻又遊走了起來。
此時,那場中的少年,已站起身來,揚聲道:「長春島絕學雖然不凡,但不一定能難住在下!」
牡丹夫人忽然一聲長笑,說道:「有本事就闖出陣來,再說大話不遲,否則,今日此地,就是你的喪命之所!」
這後來的少年是誰呢?
聰明的讀者,一定知道他是誰了,不錯,他正是本書的主人翁──八極神童白瑞麟小俠!他為何會到了此地呢?
原來他自從離開窮家幫陝西分舵之後,便一路沿洛潼古道東來,由於白天天氣太熱,所以便趁夜行走。
而且在夜晚行走,倘有一點好處,就是涼爽之外,又可盡量施展輕功,而不必顧慮驚世駭俗。
當他快到金谷園時,忽聞金鐵交鳴之聲,絲毫不假思索的,便朝著發聲處奔去。
及到達現場運目一看,見有一位華貴夫人,指揮著十幾位少女,把一位老嫗和一位少女困在中間,只是這時那少女已暈倒在地,故而未能看清面貌。
不過話說回來,假若他要立刻看清面貌的話,恨天姥姥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頭,更說不定,若是心下一衝動,還會不分青紅皂白,把那些少女和華貴夫人一併宰了。
白瑞麟目前尚能保持沉靜的原因,那完全是受了輿論的影向,因為他從陝西一路東來,在途中曾聽到不少,關於他自己的傳說,雖對他的武功,有無限的恭維,而對他的手段,卻一致的認為太毒辣。
所以,他自到現場之後,雖對那圍毆之局,仍有些看不慣,但在未明白情況之前,則竭力的保持鎮靜,而冷靜旁觀。
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這一冷靜的旁觀,便發現了不少秘密,他不但看清那陣勢,為「兩儀摻合八掛」的陣勢,更由她們雙方的對話中,明白了陣中被困之人,雖尚未聽出她的姓名,則已知是自己的同道。
但對於這位華貴夫人,則已知其為牡丹夫人。
由牡丹夫人,而聯想到鬼機秀士,心中便霍然而悟,她定是找自己為徒報仇。
再往四週一打量,見一旁的草叢中,隱藏看一中年化子,心中已知定為窮家帶的弟子,隨不再注意。
這些事情,在他心中,僅不過閃電似的一轉,便高叫住手,而現身和大家相見。
誰知現身之後,牡丹夫人對自己,並不相識,故而自己也裝做糊塗,並不自報姓名,僅予拖延時間。
因為他早已看清,場中被困的老嫗,已快到力竭之境,雖然目前她尚能支持,但不出五十招,她定必敗落無疑。
他對牡丹夫人,不願說出姓名,實有他很大的顧忌,因為他很清楚,假使她知道自己就是她要找的對象,便難順利脫身而去,更可能延誤自己的行程,若迫不得已,使出煞手,便有趕盡殺絕之譏。
誰知天下事,往往有出人意料的發展,他怎會想到,場中倒地的少女,便是他朝思暮想的芙妹妹!
所以不但連餵了三粒無極丹,更不惜耗費買力,而助她行功,可是邵美芙怎知這一陣的昏迷,卻因禍得福,抵得上她五年的修為。
邵美芙醒來,對眼前的少年,初看之下,僅覺得有點面熟,繼而細打量,不由精神一振,倘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因為這個夢對她太熟悉之故,於是怔怔的,絕不敢認為這是事實。
同時,自己連動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生怕自己動一動,即破壞了它的完美,眨眨眼,便會歸於幻滅!
再看自己的師父,以及圍困自己的那些少女,再再告訴自己,無一不是事實,並非屬於夢境由於這一事實,來得過份突然,所以由於一時衝動,興奮過度,竟不自禁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是感情的發洩,是真情的流露,是相思的表達,是夢想的實現,是真、善、美的誠摯的、純潔的傾訴!
可是事情發生的時地不宜,現在尚有強敵環伺,牡丹夫人的一聲喝罵,驚醒了他們的好夢,把他倆從甜蜜的搖籃,拉回到生死博鬥的現實!
白瑞麟霍得站起,拍了拍邵美芙的香肩,也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的道:「芙妹!
不要怕,看我來收拾她們!」
邵美芙突然抬起頭來,遲疑的問道:「麟哥哥,江湖上都讚美的「八極神童」是…
…」
她本來要問是不是你,但又恐怕假若不是你,豈不失去了這份光榮?所以倏然住口不說!
白瑞麟已知其心意,隨微微一笑道:「這都是江湖朋友的抬愛,實在也稱不起什麼神童,倒讓芙妹見笑了!」
邵美芙瞪大了眼睛,驚奇的道:「員的就是你!」
這一問,中間實包括有驚奇、光榮和驕傲的成份。
白瑞麟點了點頭,調皮的道:「我成了神童,你就該變為仙女了!」
邵美芙忽然低下頭來,幽幽一歎道:「可惜我沒有那高的武功!」
驚聽恨天姥姥高聲喝道:「你們有什麼話,不會等下再說嗎?現在是什麼地方,你們還有空去閒扯?」
邵美芙忽然全身一顫,急迫的道:「快去幫助我師父!」
白瑞麟舉目一望,又向美芙輕聲問道:「你師父可是恨天姥姥?」
邵美芙點了下頭,急道:「快去吧!她為了保讓我們,已累成那樣子了!」
原來他們談話的時間裡,恨天姥姥竭力在維護他們的安全,已和敵人周旋了十餘招。
可是白瑞麟卻滿不在意的,說出難不住自己,而牡丹夫人平時是如何的自負,聞言那能不氣,所以譏諷白瑞麟光說大話。
白瑞麟聽後,心下微一思索,已自有了計較,隨揚聲高叫:「住手!」
牡丹夫人一陣格格嬌笑,然後面帶不屑的道:「你敢是有點怕了嗎?」
白瑞麟不屑的道:「你不要太自負,這樣小小的陣勢,實還難不住在下,說句不客氣的話,這種陣勢,也不過是騙騙外行人而已!」
恨天姥姥在旁,面色立現不悅,也覺得這娃兒,實在也太狂了點。
牡丹夫人立刻說道:「姓白的小子,不要專在嘴上賣弄,你先說說,此陣是何名稱?」
白瑞麟很有把握的道:「你這個陣勢,實不足為奇,甚至可以說,根本尚不夠完整……」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繼道:「因之,在下想和你打個賭,不知夫人可敢同意?」
牡丹夫人見他先對陣勢加以批評,心中已自犯疑,不知自己費數十年之功,所研創的陣法,尚有什麼缺點,旋又聽他要和自己打賭,而且看他的態度,也不像有什麼虛偽之處!
忽然她又想到,這小子才有好大年紀,就是武功不弱,對陣法並不一定能精通,不要被他拿大話唬住,那才真的貽笑江湖呢!
心念已決,隨口又問道:「打什麼賭,你就快說吧口,不要誤了過鬼門關的時刻!」
白瑞麟朗朗一笑,輕鬆的道:「這個賭,對夫人來說,真可說是合算之極!」
「少囉嗦!先說出來聽聽!」牡丹夫人催促著說。
白瑞麟慷慨的道:「好「你聽著,假若我說不出陣勢的變化,不用夫人動手,自刎在夫人面前,替你的徒弟抵命!」
牡丹夫人立即接口道:「假若我輸了,連我的所有弟子在內,統統自殺在你的面前!」
白瑞麟向周圍瞟了一眼,惋惜的道:「言重了,言重了,這麼多如花似玉的美人,死了實在可惜!……」
說著,語音一頓,向牡丹夫人瞥了一眼,繼道:「我只希望,假若夫人輸了,我們的過節,從此兩清,嗣後再見,為敵為友,悉聽尊便!」
恨天姥姥立郜在旁插言道:「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牡丹夫人不相信的道:「你說此話,可不是戲語吧?」
白瑞麟立即面色一正,憤然道:「你竟不信在下的話?」
牡丹夫人格格一笑,不屑的道:「空口說白話,誰知道你要什麼花樣?」
「好!我給你找個證人!」白瑞麟憤然說著,又向旁邊的草叢叫道:「窮家幫是那位朋友在此?」
牡丹夫人和恨天姥姥,聞言均是一怔,不約而同的,齊向一旁望去!
只見旁邊的草叢中,走出一位中年化子,正是中午她們在王來順客店,曾經看見的那位化子。
那中年化子站起身來,哈哈笑道:「難怪陶長老對小俠那樣賞識!」
白瑞麟略一拱手,即道:「過獎了,在下欲煩兄台做一次見證如何?」
那中年化子即道:「小俠宅心仁厚,這番心意,恐怕白費了!」
白瑞麟歎了口氣,又道:「但求盡其在我而已,後果那能完全預料?」
他們這一對一答,根天姥姥方始有些恍然,在觀念上,對白瑞麟立即起了無限欽佩,覺得此子,並不如傳說中的可怕。
牡丹夫人當然也不是木頭人,現在她已預料,這一賭是敗定了,但口中仍在催促道:「證人也有了,我們就開始賭吧!」
白瑞麟恭謙的一揖,始道:「這陣名為「兩儀八掛陣」以兩儀為主,以八掛為用,所以表分兩色,不知者,只能看到場中一片紅花綠葉,宛如處身於萬花叢中,難以窺出門路!」
紅英這時則插嘴道:「錯了,陣名根本就不對!」
白瑞麟聞言一怔,旋即恍然道:「陣名並無什麼關係,假若有人高興,把它叫做牡丹陣、萬花陣、美女陣……等,均未嘗不可!」
這一陣工夫,喬桂真的臉色,真是難看已極,白瑞麟每說一句,她的臉色便隨著一變,最後,竟然氣的渾身亂抖,幾乎有點不能自持!
半晌,始見她狠狠的道:「姓白的小子,本夫人今天認栽,暫饒過你的狗命,咱們的賬,日後再算!」
說完,向那些少女們喝聲…「走!」
驀地!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
那嘯聲真是刺耳已極,簡直像是鬼哭狠嚎,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白瑞麟和恨天姥姥聞聲大驚!
連即欲離去的牡丹夫人,也聞聲停步,怔怔的望著發聲的方向,不知來者何人?竟有如此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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