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四 章 赴約闖三關 文 / 上官鼎
當白瑞麟在八里灘一掌驚退大漠之熊哈本赤和蔣天彪之後,便同臭和尚、老化子等人同
返集義莊,在渭水釣叟的大廳中擺宴慶功。
誰知正吃到熱鬧之時,突見一溜白光射來,大家心中同時一驚!
臭和尚忙伸手接過,就在同時,白瑞麟手腕微揚,順手將一根竹筷打出,可是他這個微
小的動作,在座的人,誰也不曾看出。
接著,就聽外面一聲驚叫之後,又是撲通一聲響!
莊丁們一陣大亂,高叫抓賊!
旋見由兩名莊丁,抬進一個黑色勁裝漢子!
王大業一見,氣的滿臉鐵青,混身發抖!
隨王大業同來的那兩位老者,也嚇得臉色蒼白!
原來這個黑色勁裝漢子,並非別人,正是王大業的第五個孩子王五虎,這就難怪王大業
氣憤了!
渭水釣叟此時也看清了這個被擒漢子的面龐,就聽他驚詫的道:「王兄,這是怎麼一回
事?」
王大業這時才清醒過來,忙上前陪禮道:「兒子不肖,冒犯貴莊,在下自應嚴予懲處,
請莊主恕罪!」
說著,舉掌就朝王五虎劈下!
渭水釣叟忙攔住道:「王兄且慢,看在兄弟薄面,就饒恕他這一遭!」
這時,就見臭和尚同老化子不住的點點頭,似在稱讚渭水釣叟的處置。
王大業聽渭水釣叟如此一說,自不便堅持,但仍餘怒未息的道:「死罪雖免,活罪難
逃,將他的雙足剁去。」
白瑞麟這時走到王大業面前,深深一禮,滿臉歉然之色道:「請恕在下事先不知之罪,
以致出手較重,恐令郎的武功已廢去,並且希望看在下薄面,這剁去雙足之罪也免了吧!」
在座之人,聽白瑞麟一說,無不驚詫異常!
王大業懷疑的問道:「小俠此話可是當真?」
白瑞麟恭然答道:「晚輩雖年幼識淺,但在前輩面前,決不敢謊言欺騙,他乃是被點破
了氣海穴,真氣無法連貫,今後已不能運氣,若強自運氣,便會週身酸痛。」
說著,離開座位,走到王五虎跟前,伸手替他點了穴道。
這時就聽臭和尚一聲嘻嘻,說道:「小俠真可說是位神童了,我們雖然丟了人,但這個
人,還丟的值得,這種神妙的手法,就是神仙臨世,也不過如此,佩服!佩服!」
老化子懷疑的道:「難道你臭和尚已看出小俠所用手法?」
臭和尚感慨的道:「我雖未看到所用手法,但已知是用何物點的穴了!」
終南樵子仍不相信的問道:「你說說看,小俠是用何物?」
臭和尚不悅的道:「那還用再說,大家只要往桌上一看就明白了!」
這時忽聽老化子「哦」了一聲,不住的點頭!
海彩雲瞪大了兩隻明亮的眼睛,不住的朝白瑞麟的臉上溜,不知她這時的心中,是驚?
是喜?好像大家對白瑞麟的稱讚,她也分得一份似的!
這時就聽王大業唱道:「別再丟人現眼了,快說,誰叫你來投帖的?」
那王五虎吃力的從地上坐起,舉目向各人掃了一眼,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那王家集的人,在八里灘聽從王大業的吩咐,相率返回王家集去。
這一夥人,一路行來,有的在暗暗高興,有的在垂頭喪氣,各懷著不同的心情,蹣跚朝
王家集而去。
當他們剛走進王家集的村頭,驀聽有人問道:「王大業會長可曾回來?」
王大虎抬頭一看,見是天彪當家的,後面尚跟著大漠之熊,當即吃了一驚,心想,他們
現在又跑來幹什麼?遲疑間,尚未來得及答話,就見王五虎道:「家父到集義莊去了,老前
輩快到家中坐!」
說著,便將蔣天彪和大漠之熊,讓進莊內去。
這時,就聽被扶著的王三虎氣憤的道:「早些時你們都跑掉了,假若不跑,也不會輸得
這樣慘,現在還來幹什麼?」
王三虎這些話,連說帶怨的,話音很輕,可是怎能逃過蔣天彪的耳朵,就見蔣天彪同大
漠之熊耳語了一陣,大漠之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交給了蔣天彪。
蔣天彪接過那粒紅色藥丸,走到王三虎跟前道:「三少爺,傷勢怎樣?現在哈大哥特地
贈你一粒火雲丹,這丹藥對於療傷效驗如神,就是平常練武之人吃了,也能脫胎換骨!」
說著就把那粒火雲丹遞給了王三虎,命他火速眼下,運功調息。
這蔣大彪現在的態度,誠懇已極,假若和兩天前初到王家集的情形相較,這種轉變,真
是使人難以相信。
王三虎真是受寵若驚,忙雙手接過藥丸服下,當即坐下調息。
這時就見蔣天彪滿臉歉意,並大言不慚的道:「今日之事只怨在下一時大意,且又恰巧
哈大哥有事,需陪他去一趟,致有所失,否則,憑那幾個小子,哪是哈大哥的對手!假若不
信,就請哈大哥表演一手給你們看看。」
說著,就向大漠之熊道:「哈大哥,就請表演一手,給兄弟開開眼!」
大漠之熊哈本赤,聞言哈哈一笑,站起身來往院中一立,對著院中的一棵大樹。一陣打
量,然後舉掌直朝樹腰中劈去!
倏見沙土飛揚,嘩啦啦一陣暴響!
掌風過處,那棵有合抱粗細的大樹,居然攔腰中斷,折斷處,好似拿鋸鋸斷似的,那麼
整齊。
大漠之熊這一掌的威力確實不小,可是誰都不曾注意到,就在他們進門時,大漠之熊已
先在那樹上做了手腳!
王家五虎一看,個個驚的目瞪口呆,心說,真是不巧,假若不是人家臨時有事,今日何
致落敗!
王三虎已調息完畢,身上傷勢,爽然若失,又見大漠之熊的掌力如此渾厚,忙站起身
來,朝大漠之熊躬身一禮,說道:「老前輩的功力,堪比天神,望老前輩做主,能替晚輩報
卻今日之仇!」
蔣天彪這時得意的哈哈一笑,接口道:「賢侄不必多禮,你家的事,就等於我的事一
樣,一定替你們報仇就是。」
王五虎對於大漠之熊的功力,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時聽蔣天彪滿口答應替王家集報
仇,忙朝大漠之熊和蔣天彪跪下叩頭說道:「謝謝老前輩成全。」
蔣天彪見自己的計謀已成,隨口道:「王小俠請起,交你一件事情,你可能做到?」
王五虎不加考慮的滿口答應道:「只要老前輩吩咐,雖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蔣天彪滿臉堆笑的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前途大有可為!」
王五虎聽蔣天彪這一誇獎,真是喜出望外,只覺渾身飄飄然,心想,只要能博得蔣總當
家的賞識,說不定傳自己一套功夫,何愁不能在江湖揚眉吐氣,報卻今日之辱?隨追問道:
「不知老前輩有何吩咐?」
蔣天彪道:「現在有一束帖,即速送到集義莊渭水釣叟手中。」
說完,從袖裡拿出一紙柬帖和一隻銀鏢,遞給王五虎道:「現在就去,我們在總寨相
候。」
說著便和大漠之熊,聯袂離去。
王五虎當即攜了亮銀鏢和柬帖,一路飛奔,直撲集義莊而來。
大家聽完王五虎說的話,老化子就惋惜的道:「早知如此,當時就將他們廢了,免去不
少麻煩!」
卻聽長白獨叟道:「那大漠之熊雖說是熊,其實比狐狸都還狡猾,他見勢不妙,就趕快
開溜,恐怕他在什麼時候開溜的你都未注意,怎能廢得了他?」
這幾句話,說得老化子臉色一紅,當時,他確是只注意到白瑞麟的安全,那大漠之熊,
是何時離開,確未加注意,今被長白獨叟點破,自覺老臉無光!
終南樵子向眾人掃了一眼,問道:「那我們準備何時赴約?」
老化子氣憤的道:「現在就走,把他那盜匪巢子給翻了。」
叫著,站起身來,就想往外面走!
臭和尚看著老化子嘻嘻一笑,說道:「老化子,你勿急,薛家寨你去過嗎?」
老化子仍不服的道:「我雖未去過,難道他是龍潭虎穴不成?」
長白獨叟道:「雖非龍潭虎穴,卻也不可輕視,尤其內面的機關設置,均是經過專家的
設計,可說是步步危機,要去,也應該謀定而後動!」
王大業也接口道:「廖兄之言,確是實情,蔣家寨,我曾去過兩次,內面機關埋伏,確
實不少,尤其進出口之處,更是危機重重!」
渭水釣叟道:「現在就推舉一位為首,以免亂了步驟!」
臭和尚不以為意的道:「依我看,人也不必多,廖兄和王兄對蔣家寨多少有些瓜葛,自
不便前往,餘下仍是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了,就由老化子同白小俠前往赴約,我和打柴的僅
從旁協助,至於海姑娘,就留在集義莊,由釣魚的照顧……」
渭水釣叟不等臭和尚說完,就暴跳的道:「臭和尚,這是什麼話,此事本從我而起,我
怎能置身事外?」
臭和尚慢條斯理的道:「你急什麼?這裡的事剛完,你還要和王會長商量一下事後的問
題,免得這片基業被別人乘虛而入!」
渭水釣叟和王大業對望了一眼,覺得臭和尚這話也對,遂不再有異議。
可是海彩雲內心卻老大不快,於是也不言語,便在心內暗打主意!
臭和尚如此決定,實有他的深意,因為蔣家寨在江湖雖頗有聲名,擔較之其他各大幫
派。實差得多,而且對付大漠之熊,僅白瑞麟一人足矣,再有老化子前往輔助,可說萬無一
失。
同時後面跟蹤而往的,尚有他和終南樵子,不過他的本意,是想去探看一下大漠之熊的
真正意圖。
因為大漠之熊為恆山怪客的弟子,據傳早已死去,這大漠之熊哈本赤,本是漠北牧人之
子,自藝成後,便返回漠北,一向很少到中原來,也無重大惡跡。
現在突然和蔣天彪這黑道首領一起,不免令人懷疑,所以決定暗中查看一番。
就在臭和尚分配完畢之時,突見西華秀士走來,向著在座各人環顧一禮道:「多蒙各位
前輩相助,免遭毒手,大德不言謝,晚輩就此告辭,待返回華山,定當面稟家師。」
渭水釣叟道:「這應該謝謝白小俠,我等不敢掠美!」
西華秀士呂文誠,聞言一怔,心下正在懷疑,就聽白瑞麟道:「晚輩哪敢居功,完全憑
著丹藥之力!」
至此,西華秀士才明白,自己的一命,原是白小俠所救,隨忙向前致謝後匆匆返回華
山。
這時忽聽老化子叫道:「小老弟,大將軍有令,我們還不趕快上路,再誤了軍令,可不
是好玩的。」
白瑞麟聞言,便向海彩雲道:「雲姐,你在此等我,三五日內即返來。」
海彩雲心內已打定了主意,嫣然一笑,算是作了答覆。
且說白瑞麟同老化子離了集義莊,直向甘泉縣進發。
這次有老化子同行,可說一切用不到擔心,於第二天的薄暮,便到了甘泉。
這兩個人,走在一塊,一個是風姿飄逸,如仙童降世,一個是滿身污垢,好像小廟中的
餓鬼,這種情形,自然看起來很扎眼!
所以一路行來,雖是平安無事,但不少可疑的人物,不斷在他們的周圍出現。
這些,當然瞞不過老化子這個老江湖,自然是蔣家寨所派眼線,在監視他們的行動。
同時老化子也明瞭,這裡是薛家寨的勢力範圍,自己的一舉一動,均不可能避過人家的
眼線。
此地到薛家寨,僅有半日的行程,因之,他們便很早落店,準備好好休息,以備應付明
天緊張的局面。
在老化子想,自己既是應約拜山,蔣家寨的人,便是不會暗施手腳,這是江湖上的慣
例,蔣天彪身為黑道的霸主,也不會過份小氣,而給人笑柄。
誰知盜匪之所以為匪,便不講什麼規矩不規矩,他們為爭求霸主,是只求目的,而不擇
手段。
就在當夜三更時分,他們剛運功完畢,驀聽一陣嘯音傳來,接著,便見店房外人影憧
憧,倏聽店外一聲大喝道:「老化子,不要再裝死了,大爺們已經等你兩天啦!」
其實,老化子和白瑞麟,何嘗能安然入睡,雖然覺得蔣天彪不曾暗弄手腳,也不能不有
所戒備。
尤其白瑞麟,當他正在運功時,即已察覺到來的人數不少,且個個武功不弱,因為他們
未向店房接近,使未曾加以理會。
當運功完畢,便將情形告知老化子,當時,老化子尚有幾分懷疑,因為他始終未察覺到
任何動靜,更想像不到白瑞麟的武功,竟高到如此程度。
當老化子發覺時,來人已經到達店外了,這時聽人家在外面叫陣,隨也哈哈一笑,說
道:「朋友們,既然來了,何不進房來坐坐,這樣,要讓別人知道,豈不說我老化子慢客
麼?」
旋聽外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老化子,你不要盡耍嘴皮子,有膽量,就隨大爺到望月
湖見!」
話落聲沓,憧憧黑影,迅即向西逸去。
老化子回頭望望白瑞麟,說道:「小老弟,走罷!尋上門的買賣,不能不做。」
白瑞麟眉頭一皺,問道:「是些什麼人?看來人不少呢!」
老化子豪邁的道:「管他呢!見了面就知道了!」
說著,當先縱出牆外,向西而去。
白瑞麟微微一歎,起步騰身向老化子方向追去。
一路上他在想,怎麼江湖人物,均是如此好勝,不知來的是不是薛家寨的人?假若是,
既約好在薛家寨見,為什麼現在又有人來打擾,假若不是,這又是誰呢?
思維之間,前面已到了一片樹林,在樹林之旁,有一個約一里方圓的水湖,老化子倏然
停身,說道:「大概就是此地了,怎麼不見人呢?」
他話聲未落,就聽樹林內有人答話道:「大爺們已候多時了,老化子,給你選這處風水
還不錯吧!」
說著,從樹林中閃出幾位大漢,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一列排開,擋在老化子面前。
老化子一看,倏然一驚,旋即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羅當家的,既然看中
我老化子,那就劃出道來吧!」
那老者尚未答話,白瑞麟上前一步,問道:「老哥哥,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驀聽那老者喝道:「這個小狗,大概就是在八里灘,一掌揚威姓白的吧?前天差一步,
大爺們沒有趕上,容你們多活幾天,現在就一併納命來吧!」
老化子忙擺手,轉向白瑞麟道:「小老弟,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中條山桃花谷谷主
羅嵐,人稱中條之鷹的便是,尤其一套鷹爪功,更為人稱道,等下應該見識見識!」
老化子這幾句話,顯然在提醒白瑞麟不要輕敵。
這時,就見那老者不耐煩的道:「老化子不要囉嗦,你們是誰先上?」
老化子尚未答話,就見白瑞麟搶先而出,說道:「你們共來了多少人?何不一齊請出,
讓少爺一併打發,何必藏頭露尾,難道見不得人嗎?」
白瑞麟聽那老者罵人,心中早就有氣,所以搶先而出。
那老者見白瑞麟如此一說,氣得鬚髮俱張,喝道:「小狗,你有多大能奈,竟敢目中無
人,不錯,大爺確曾帶人不少,可是對付你這小狗和窮化子,還用不到人多,僅大爺一人,
足可送你們上路!」
說著凝氣運功,蓄勢以待。
原來這中條一鷹羅嵐,也是個狡猾之輩,他知道,面前這個小孩子,既能一掌把大漠之
熊驚退,定有過人之處,所以嘴上說硬,也不敢冒然進招。
白瑞麟見他色厲內荏的情形,不由一笑道:「何必那樣緊張,你人未到齊,少爺是不會
動手的,就快把你那些魅魑魍魎請出來吧!
免得囉嗦!」
陡聽羅嵐大喝一聲,叫道:「小狗,你狂什麼?」
倏然將乾枯的五指一揚,一股狂風直朝白瑞麟撲來,接著,五指箕張,又向白瑞麟胸前
抓來!
這種動作委實迅速不凡。
驀見白瑞麟兩眼精光暴射,好似兩盞燈一般,注定羅嵐的來勢,眼看已被掌風罩住,五
指已快及胸前。
陡聽白瑞麟一聲大喝,腳步微錯,掌勢倏起,「轟」然一聲大響!
只見羅嵐登!登……一連退了十幾步,跌坐地下,滿手鮮血,渾身不住的顫抖!
驀聽一聲大喝,七八個大漢,齊向白瑞麟撲來。
隨見白影一閃,撲來的大漢,個個像木雕泥塑一般,站立那裡不動了!
這硬接一掌和點住七八個大漢,均不過是眨眼之間!
老化子看此情形,想起了黑峪分舵之事,渾身激靈靈一顫,忙高叫道:「小老弟住
手!」
聲落,旋見白影一閃,白瑞麟已返回老化子面前道:「老哥哥,什麼事?」
老化子道:「小老弟,豈不知該饒人處且饒人,放他們去吧!」
白瑞麟聽老化子如此一說,心中霍然一驚,不禁冷汗直流,心說:「剛離石府幾天,竟
把師父遺訓都忘了!」忙恭聲道:「老哥哥責備極是,小弟知罪,不過他們都不要緊的,我
僅是點了他們穴道。」
說著,走上前把那七八個大漢的穴道,—一拍開。
這時中條之鷹羅嵐,戰兢兢的從地上爬起,說道:「謝謝小俠手下留情,魯莽之處,尚
請原諒!……」
說著,四周望了一眼,繼道:「以小俠的武功,薛家寨目是去得,不過那大漠之熊,卻
是詭計多端,希慎防一二,在下言盡於此,就此告辭,他日有幸再會,定當圖報。」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白瑞麟忙喚住道:「谷主留步。」
羅嵐轉過身來問道:「小俠有何吩咐。」
白瑞麟歉意的道:「在下一時失手,傷了谷主兩指,實感抱歉萬分,這裡有兩粒師門醫
傷良藥,希即服下,不時即可痊癒。」
說著,從懷中摸出兩粒「無極丹」,交給中條之鷹羅嵐,當即命其服下,就地運功調
息。
這種曠世良藥,自是不凡,中條之鷹羅嵐運功一周之後,不但被震的內傷和指傷痊癒,
而且真氣也較從前更為活躍。
這真是因禍得福,喜從天降,忙向白瑞麟致謝後,率領三十餘名手下,回轉中條山而
去。
待中條之鷹去後,老化子把大拇指一豎,說道:「真是天生奇才,悟性之高,實乃出人
想像!」
白瑞麟靦腆的一笑道:「老哥哥誇獎了。」
老化子感慨的道:「擾攘江湖,終無寧日者,皆因一股野心之人,窮兵黷武,好勇鬥狠
所致,假使個個心存忠厚,何嘗不能和睦相處!」
話音微微一頓,向白瑞麟瞟了一眼,繼道:「小老弟應知我們的古訓『以力服人者,非
心服也,以德……』」
白瑞麟未等老化子說完,就接口道:「老哥哥教訓之言,真為當頭棒喝,今後非十惡不
赦之人,絕不取其生命,非狡猾陰險之輩,當不廢其武功,老哥哥放心就是。」
老化子哈哈一笑,滿意的道:「果真如此,不出三五年,定可領.袖武林。」
白瑞麟惶恐的道:「小弟之志,實不在此。」
老化子道:「事到臨頭不自由,反正為時尚早,回去吧!」
話落,轉身一躍,領先向來路而去,白瑞麟默默跟在後面,轉瞬而逝。
在這裡抽空來介紹一下,中條之鷹因何而至?
原來這中條之鷹羅嵐,也是黑道上一位高手,他的勢力範圍在山西,而他的山寨,就在
桃花谷。
在山西地面,雖不親自打家劫舍,卻也是一位坐地分贓的人物,這次也是受了大漠之熊
的慫恿,來參加八里灘的比武。
誰知他遲到了一步,比武業已結束,不過也可說是比武結束的太快,總之,他是未能趕
上。
他率領手下人,連夜趕到蔣家寨,找蔣天彪一問詳情,心中實在有點不相信,哪能說憑
一個小該子,就把赫赫有名的大漠之熊嚇跑,說來誰會相信,因之,便率同手下沿途跟蹤。
他要約鬥的,本是白瑞麟,要看看這位乳臭小兒,究有什麼驚人的本領!
但又想到,以自己成名已久的人物,去約鬥一個不見經傳的孩子,未免有失身份,因
之,便臨時改約老化子,這樣,既可達到目的,也可不失身份。
實際說起來,他連老化子也是鬥不過的。
不過他卻安排群打群毆的毒招,他想,只要將老化子和白瑞麟同時收拾掉,既可在大漠
之熊面前露臉,也可在黑道稱雄。
他的想法確有道理,誰知不是那回事,自己在人家手中一招不到,便落敗下來,若非人
家手下留情,連性命都要丟掉。
這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就因此,使他明白人外有人的話,從此革面洗心,這是
後話不提。
且說白瑞麟和老化子,他們在第二天一早,便找來店家,問明往蔣家寨的路徑,同往赴
約。
行前,老化子又特別囑咐白瑞麟,要特別小心,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出手傷人,以免結
怨太深。
薛家寨,在甘泉縣的西北,距城三十餘里。
寨是依山而築,四周陡巖,一般輕功,均無法攀登!
進出道路,僅有一條寬約丈餘的狹谷!
谷道兩邊,均是高約數十丈的峭壁!
單從這條狹谷看,假使在兩邊的峭壁上,設下滾木雷石,就是插翅也難飛出,何況還有
不少的機關埋伏。
蔣天彪就憑此天險,才創下這一片基業,成為陝北一帶首屈一指的霸主。
中午時分,白瑞麟同老化子便來到谷口。
二人向谷內一打量,真是觸目驚心,險峻異常。
老化子和白瑞麟商量了一陣,便舉步朝內走去。
往前行約丈餘,驀聽一陣哈哈大笑,自峭壁中傳來。
那笑聲本就很宏亮,再經峭壁的回音傳播,就覺得四面八方都是笑聲,使你無法捉摸那
笑聲發自何處。
笑聲剛落,突然從峭壁間走出個青衣少年,朝著老化子一拱手,說道:「總當家的有
令,要窮家幫長老和白小俠,闖過三關之後,當家的當親自迎接。」
說完,又一拱手,轉身一縱,便消失不見。
這青衣少年來的突然,去的飄忽,就是老化子這個老江湖,也未能看清人家是如何的
來,怎樣的去!
只聽老化子冷哼一聲,氣憤的道:「一些見不得人的玩意,不要說什麼三關,就是五
關,老化子也要見識見識!」
話落,朝白瑞麟一打招呼,便領先大踏步走去。
這條谷道,看去甚無平坦,但曲折頗多,一眼望去,前後不超過十丈,似是利用天然地
勢,加以人工而成。
正行之間,驀聽一陣梆子聲,此起彼落,連綿不絕。
白瑞麟和老化子連忙運功戒備,預料下一步對方定有行動。
倏然一聲鑼鳴,兩邊峭壁上的滾木雷石,紛紛而下。
這一著,可真夠毒辣的,谷道狹小,想閃避都覺困難萬分。
陡聽老化子大叫一聲「不好……」
下面的話尚未喊出,就被白瑞麟攔腰抱起,渾身一緊,騰空向前躍去。
剛躍過前面一個轉角處,猛聽身後「轟隆」一聲大震,地動山搖,差點使白瑞麟立腳不
穩。
回頭一看,適才停身之處,已被兩邊峭壁崩塌的山石沙土填滿。
白瑞麟見此情形,暗叫一聲「僥倖!」
老化子驚得一身冷汗,若再遲上一步,不被滾木雷石砸死,也會被沙土壓死。
驚魂甫定,就聽老化子破口罵道:「兔患子,好毒辣的手段!」
白瑞麟已氣得把牙咬得吱吱響,就聽他憤怒的道:「不把你們的窩子整個的翻了,就顯
不出少爺的手段!」
說著,又轉向老化子道:「老哥哥,我們闖!」
老化子見白瑞麟的神色,已知這位小煞星又生了氣,忙攔著道:「小老弟,先冷靜一
點,須知『事勿忙,忙多錯』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要鎮定才對!」
要知練武的人,最忌妄動真氣,老化子見白瑞麟已動真氣,故出言提醒。
白瑞麟聞言,心中霍然一驚,忙收攝心神。
正在此時,先前的那陣哈哈笑聲,又自四周響起。
接著,就聽蒼老的聲音說道:「老化子和那姓白的小子聽著,不要覺得闖過第一關,就
沾沾自喜,這是本人對你們手下留情……」
說至此,話音一頓,威脅的道:「現在你們已成甕中之鱉,若妄自逞能,無異自趨速
死,不過……」
那人說到此,突然沉默良久,又和悅的道:「假若你們答應和我合作,自當以上賓招
待!」
老化子提高聲音問道:「你是誰?可否以姓名相告?」
那人又答道:「你不必問,只要你答應合作,當會和你相見!」
老化子聽得驚異萬分,人家說了半晌,也聽不出是誰的口音,只覺得語音鏗鏘,內力充
沛,震得耳鼓嗡嗡作響,不知這又是哪個魔頭!
老化子正在思索,這說話之人是誰的當兒,就聽白瑞麟在一旁接口道:「誰和他們這些
妖魔鬼怪合作,有什麼本事,就盡量使出來好了。」
白瑞麟倔強的說著,就轉向老化子道:「老哥哥,走!」
老化子急忙隨後跟上。
驀聽那蒼老的聲音忿怒說道:「好個不識抬舉的小子!」
這時白瑞麟已前進了十六七丈,走過一個轉彎處,谷中的光線,突然暗淡下來。
白瑞麟和老化子忙駐足觀望,只見這裡的谷道略寬些,兩邊峭壁的頂,差不多已快要合
攏的樣子,僅剩下約有尺許寬的一條縫隙,難怪這裡的光線如此暗。
嚴格說起來,這哪是谷道?實際和一條隧道差不多。
二人處此險境,雖然白瑞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勇往直前,毫無畏懼之色!可是老化子
卻越走越心驚,更猜不透下兩關,尚有如何的狠毒?
老化子心念末已,倏聞「軋軋」之聲傳來,二人忙運足功力,步步防範!
驀聽白瑞麟在前面一聲驚「咦!」
前面谷道,已被粗如兒臂的鐵柵擋住去路。
老化子忙上前用力一搖,鐵柵竟然聞風未動。
二人回頭一看,不由渾身一顫,來路上也被鐵柵堵住。
再向前後左右一打量,長短僅有二丈,寬有丈餘,假使放進一把火,豈不是插翅難飛?
這樣一來,兩人心中涼了半截,看來只有等死了!
正當二人感歎的當兒,那「軋軋」之聲又起,從兩邊的峭壁中,突然密密麻麻的伸出一
片鋒利的尖錐。
每個尖錐的後面、均是粗如鵝蛋的鐵桿,慢慢從兩邊向中間逼進。
陡聽老化子大喝一聲,竭其畢生之力,舉掌直向鐵柵上擊去。
老化子身為窮家幫長老,其功力自是不同凡響,誰知掌風過處,鐵柵仍是絲毫無損,連
搖動一下都沒有。
細加審視,那些鐵柵,均為精鋼所製,且鐵柵上有五寸見方的空隙,掌力擊在上面,毫
無著力之處。
至此,老化子已驚得額角見汗,滿臉沮喪之色。
白瑞麟更是仰天長歎,想不到自己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血仇未報,師父遺命未完,
芙妹、雲姐、黃衣……—一映現於腦際。
二人已覺生命絕望,均默默無言,各自想著心事。
兩邊的鋒利尖錐,仍不停的向前進逼。五尺!四尺!三尺!
眼看就要合攏,白瑞麟和老化子就要死於非命。
霍然!白瑞麟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個意念。猛然想到了自己的太極劍!這一想起,無
異沙漠中遇到了甘泉,絕望中的一線生機。
他想到在石府中,曾經一劍刺進石中,和追魂判那場的打鬥中,也曾經削斷過他的兵
器,想到得意處,倏然面露喜色。
於是不再遲疑,驀聽「嗆啷」一聲,寶劍出鞘!
老化子面色一怔,不知他想幹什麼?瞬覺眼前一亮,毫光大放!接著,就聽「咯咯嚓
嚓」一陣響!那些鋒利的尖錐,落了一地。
再往兩邊峭壁上一望,淨剩下光禿禿的鐵棍!
老化子倏然跳起,叫道:「小老弟,快劈鐵柵門。」
白瑞麟不再遲疑,手起劍落,一陣劈砍,鐵柵竟然被劈開一道寬約三尺的空隙!
此時的白瑞麟,已是精神抖擻,清嘯一聲,縱身向前躍去!
前進約三十餘丈,谷道一個急轉,眼前豁然一亮!
觸目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谷道有十餘丈寬。在這一片草坪中間,有一條寬約三尺的石
徑!石徑儘是以花石砌成,遠遠望去,甚是美觀!
白瑞麟正自打量,老化子已來到身後道:「小老弟,不可造次,此處定有蹊蹺!」
白瑞麟朝這條石徑打量了一陣,向老化子問道:「老哥哥,你可曾看出一點門道?」
老化子遲疑了半晌,始道:「門道倒是不曾看出,不過可以斷定,此處的機關,恐怕是
在地下!」
白瑞麟隨手在地下抬起幾個石子,抖手向石徑的花紋投去。
這投出的雖是幾個石子,但經白瑞麟貫注內力打出,其威力自是不同凡響!
陡聽,「嘩啦啦」一陣響,一溜火花四濺,碎石紛飛,石徑上被砸了幾個坑,卻不見有
絲毫動靜。
白瑞麟見無動靜,便準備朝前走去,驀聞老化子叫聲:「且慢!」
白瑞麟聞聲一怔,詫異的道:「老哥哥還要作什麼?」
老化子道:「再向無花紋的地方試試?」
白瑞磷毅然道:「何必再試,單揀有花紋處落腳就是!」
說著,就縱身走去。
老化子一想也對,便隨後跟去。二人一前一後,三縱二躍的,前行約十餘丈,白瑞麟陡
覺腳下一虛,身子往下沉去!
白瑞麟情急之下,倏然雙掌齊發,直朝地上擊去,身子借雙手反彈之力,騰身躍起,空
中一個轉身,輕飄飄落於老化子身旁!
白瑞麟這兩掌是在情急之下,全力而為,其威勢可想而知,陡聽「轟隆」一聲大震!
塵土瀰漫,勁風急旋,周圍兩三尺的距離,均罩在疾勁的掌風之下。
二人正在驚異,倏聽「嗖!嗖!嗖!」一陣弓箭由掌擊之處射出!
仔細一看,原來白瑞麟這兩掌,已把地下擊成方圓五尺的大坑,那一陣弓箭,就是從那
大坑射來!
二人見此情形,不由驚得一身冷汗!
一陣弓箭之後,近前一看,原是一個深洞,黑黝黝的深不見底,白瑞麟拾起一塊石子,
往內一投,半晌始聞「噗通」一聲,敢情下面是個水牢。
兩人暗道一聲「好險」!
原來這條谷中是有水的,後經蔣天彪把水引入地下,一連串築了五個水牢,若一掉進
去,就別打算再出來。
有花紋之處,確是落腳之地,只是這一段的花紋,卻是雙花,在左邊的花紋中,鉗有一
粒白石子,右邊的卻沒有,因為白瑞麟未加細看,故觸動了機關!
這也是白瑞麟功力卓絕,否則也難逃此厄運!
兩人對前進之路細加審視,突聽老化子「噢」了一聲,說道:「小老弟,把前面有白石
子的地方,投幾粒石子試試!」
白瑞麟本是玲瓏剔透,絕頂聰明之人,聽老化子一說,已是恍然大悟,遂從地上拾起兩
粒石子,用力對準白石子打去!
果不出二人所料,白石子經白瑞麟一打,豁然現出一個洞,和先前自己所觸動的完全一
樣,裡面均有一陣弓箭,疾勁射出。
二人邊打邊走,剛走約二十餘丈,已到了草坪的盡處,谷道至此,又急向左轉,兩人隨
勢轉進,谷道至此一分為二。
眼前出現一座山峰,沿峰邊有一條梯道,直往峰頂。
正在打量,驀聽一聲哈哈大笑道:「蔣天彪迎駕來遲,望乞恕罪!」
接著。從山上走出一群人來,為首的正是蔣天彪,其次是大漠之熊,後面尚有八名大
漢。
這八名大漢,看模樣,大概是蔣天彪手下之人,個個生得膀大腰圓,身體魁梧,且步履
沉穩,顯然武功均很有根基,只是未見剛才發話之人,這時老化子見人家以禮迎接,便也一
抱拳說道:「幸蒙總當家的寵召,敢不如命,只是打擾之處,尚請海涵!」
說著,大家又是一拱手,只見蔣天彪將手一揮,即有一名大漢先前領路,蔣天彪也側立
一旁肅客,道聲陶長老和小俠請。
老化子也不客氣,便向白瑞麟一打招呼,隨著那名大漢向山道走去。
兩人來到山頂,向四下掃視了一眼,這山寨原是依山而築,四周僅是山谷,除自己來時
的一條出路外,看不出一點可疑跡象。
再往山寨中一望,只見屋屋連綿,氣勢還真不小,轉眼之間,已到了一座高大的房屋門
前,老化子抬頭一望,見門額上有三個斗大金字,寫著「聚義廳」。
老化子兩人略一遲疑,便隨同那大漢昂然進去。
兩人走進廳內,眼前豁然一亮,這哪是一群盜寇的嘯聚之所,簡直可與皇宮內苑比擬,
只見內面的陳設,美輪絕奐,古色古香!
在廳的正中央,已擺了三桌酒席,作品字形排列,只是在當中的首席上,已坐了一位老
者,鬚髮俱白,兩眼精光暴射,雖五官不甚難看,卻滿臉陰沉之色,任他老化子是個老江
湖,可是對於這個老者,卻是面生得很。
這時就見蔣天彪緊走幾步,到了老化子面前說道:「陶長老和白小俠,我來給你們引
見。」
說著,用手一指那位昂然獨坐的老者,繼道:「這位是北嶽神君,吳老前輩。」
老化子一聽,心中可有點打鼓,暗忖:「想不到這位老怪還活著,看來今天恐難討好
處!」
他心中雖然在想,但表面上卻仍作鎮定,忙深深一揖,說道:「晚輩陶岳,參見吳老前
輩!」
北嶽神君對於老化子的見禮,仍是佯佯不睬的,連個欠身都沒有,只是閉目穩坐不動,
不知他是耳聾,或是故意不睬?
老化子見北嶽神君的態度,心中已有些不滿,可是並未形諸於面,後面的白瑞麟卻有點
難以忍受,不覺間發出一聲冷哼!
老化子忙回頭向白瑞麟一使眼色,示意他忍耐,待弄清蔣天彪之意再說。
這時,蔣天彪已舉手讓坐,老化子便同白瑞麟坐於北嶽神君的右首,大漠之能使坐北嶽
神君之左面,蔣天彪則坐在下面作陪。
再看下面的兩席,也已坐上了人,除原所見的八名大漢均在座之外,在東邊的一席上,
卻多了一位年約五十餘歲的,長臉,矮胖,西邊的席上卻有位黑瘦鷹鼻的人,年約五十上
下。
這兩個人,也是相當脆生,但落天彪也未作介紹。
待大家坐定之後,旋即送上菜來,並有幾罐陳年佳釀,由幾個小廝在啟封斟酒。
這幾罐酒,可真不錯,剛一開封,就有一股酒香撲鼻,老化子也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
物,一聞酒香,哪還能忍得住,忙向白瑞麟看了一眼說道:「既蒙蔣總當家的盛情款待,我
這就卻之不恭!」
說著,端起酒碗就喝起來,白瑞麟在旁看得眉頭直皺,老化子看在眼裡,哪能不明白白
瑞麟的心意,隨說:「小老弟既不喝酒,只管吃菜好了,有吳老前輩在座,蔣總當家的也不
會弄什麼手腳,放心吃飽了肚子再說。」
老化子當然很清楚,假使蔣天彪這一幫人,不唯酒不能吃,連吃菜都要考慮,可是現在
有北嶽神君在,他不會去做那下流手段,而白損名頭,所以使老實不客氣的又吃又喝。
霎時,酒足飯飽,就聽老化子問道:「總當家的約老化子來此為何?乞道其詳。」
蔣天彪想不到老化子會開門見山的直問,因之,遲疑了半晌,用眼向北嶽神君一瞟,見
北嶽神君並無表示,隨乾笑了兩聲,說道:「在下約陶兄來此,只是想商量一件事,只要陶
兄首肯,再有吳老前輩相助,何愁不能稱霸武林!」
老化子聞言,心中一怔,問道:「不知總當家有何計劃?可道其詳,以便在下考慮考
慮!」
驀聽北嶽神君道:「以窮家幫的能力,和本人劣徒的技藝,假使能以合作,稱霸武林,
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老化子見北嶽神君如此一說,顯見他們已是野心勃勃,正自考慮如何回答之際,倏聽白
瑞麟說道:「想稱霸武林,實乃易事,但不知成功後,如何安排?能否將詳情賜知?」
北嶽神君聽白瑞麟如此一說,以為他是想在成功之後,欲佔一席之地,隨不加思考的
道:「小俠只要能誠心合作,將來成功之後,任小俠選擇,你看如何?」
老化子想不到白瑞麟會如此答覆,即急示眼色,意欲加以制止,誰知白瑞麟如同未見一
般,旋即聽他說道:「條件很簡單,就是先要老前輩的頭。」
老化子聞言嚇了一跳,想制止已來不及。
旋聽北嶽神君陡然兩眼精光暴射,驀地大喝道:「你有多大能耐,竟如此賣狂,哼!
哼!要頭是現成,只要你有本領來取,隨時可以奉上。」
白瑞麟陡然目光如電,只看得北嶽神君心中一凜,暗忖:「這娃娃是誰的弟子,功力竟
如此精純。」但憑自己的名頭,也不能說被其一言嚇住,隨暴跳的道:「你是哪狗的徒弟,
竟如此不知禮數,再如此放肆,可要替你師父管教了。」
白瑞麟聽其口出污言,心中更加氣憤,隨道:「少爺是誰的弟子,你還不配問,有本事
就抖露幾下子,先讓少爺看看再說。」
北嶽神君氣的渾身發抖,旋即揚掌向白瑞麟擊去!
陡聽「嘩啦」一聲暴響,殘菜剩酒,挾著碗盤撞擊之聲,呼嘯而出!這一掌的威力,實
在不小,白瑞麟看的心中一呆,忙挺身而起,躍落一丈之外。
在坐的蔣天彪和老化子一怔神之間,稍慢了一步,便被濺了一身菜汁殘酒。
陡見大漠之熊向北嶽神君躬身一禮,說道:「師父息怒,由徒兒去教訓他一頓就是!」
忽聽白瑞麟在一旁譏諷的道:「師父都不行,徒兒難道會高過師父嗎?假使你們都有興
趣的話,不妨一齊上好了,省得少爺多費手腳。」
北嶽神君大喝一聲,原坐姿勢未動,倏然躍起,飄身縱落廳中,說道:「娃娃,盡量拿
出你的手段,本神君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白瑞麟不屑的道:「憑你們這群邪魔歪道,也配說這種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本少爺
索性給你個便宜,先讓你三招!」
老化子在一旁叫道:「小老弟,不可……」
陡聞北嶽神君一聲暴喝:「娃娃,這你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本神君心黑手辣。」
說著,陡然欺身猛進,雙掌劃一道圓弧,開聲吐氣,直朝白瑞麟撞去!
北嶽神君想是氣極,只見他鬚髮俱張,面露殺機,這一掌又是挾氣而發,勁力之猛,自
不待言。
眼看這一掌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呼嘯而來,白瑞麟仍然視若無睹,待勁力將到,方閃身
錯步,讓了開去。
北嶽神君的經驗何等老到,他明知這娃娃要是沒有幾下子,絕對不會如此賣狂,故當他
這一掌擊出後,旋即欺身而進!
白瑞麟方站穩腳步,旋覺一股勁風又至,忙即側身閃避,讓過來勢!
北嶽神君見對方又自避過,隨又一聲大喝,雙掌齊發,身隨掌進,陡然一指,疾朝白瑞
麟乳根穴點去。
這一招兩式,快速絕倫,只看的在場之人,無不心中暗凜,尤其老化子更替白瑞麟捏了
一把冷汗!
就在這時,陡聽白瑞麟一聲清嘯,喝道:「三把已過,也接我幾招試試……」
只見場中白影一閃,快似電光火石,倏然雙掌微揚,不帶絲毫勁風。
北嶽神君看的心中一怔,心想,這娃娃鬧什麼玄虛?可是他心念本完,驀覺一股疾勁的
風力,直朝自己襲來。
倉促間,忙舉掌相迎,誰知掌勢尚未擊出,忽覺掌力奇猛,急運功相抗,已自無及,陡
然站立不穩,踉蹌向後退了三步,始站住樁。
這一來,北嶽神君心下駭然,暗忖:「難道這娃娃已練到意隨心動不成?」
以自己數十年的修為,除受讓三招不算,現在竟一招便即落敗,若傳到江湖,老臉往何
處安置?
想至此,不由青筋暴露,鋼牙咬緊,怒喝道:「娃娃,老夫與你拼了!」
說著,已將畢生之力,運集雙掌,開氣吐聲,「萬馬奔騰」,直向白瑞麟撲至。
這一招乃是北嶽神君的獨創絕學,又是含恨而發,其威力可以想到。
倏聞白瑞麟一聲清叱,縱身空中,雙掌一旋,倏合乍吐,以泰山壓頂之勢,迅速擊下!
轟然一聲暴響之後,塵土飛揚,屋瓦紛紛而落。
風消沙止,場中鴉雀無聲,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這些人行走江湖數十年,哪見過如此霸道的掌力,甚至連聽都沒聽過,怎能不使大家驚
心動魄?
良久之後,大家方目驚醒,只見白瑞麟氣定神閒的站立場中,好似未鬥過似的,那麼滯
灑,飄逸!
北嶽神君滿臉蒼白,跌坐地上,閉目調息!
大廳中合抱粗的柱子,也被掌力擊倒了一根。
大漠之熊忙起步上前,走到北嶽神君面前,恭聲道:「師父的傷勢如何?不要緊吧!」
北嶽神君擺擺頭,眼睛也未睜。
原來白瑞麟這最後一招,用的正是無極掌中的第十一招,「飛龍在天」這一招尚是白瑞
麟手下留情,不願妄殺無辜,否則,北嶽神君早就完了,哪還有命在?
半晌,方見北嶽神君滿臉沮喪的,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說道:「小俠的神功,實使老夫
佩服,自知今生報仇無望,小俠能否告知這是什麼功力?」
白瑞麟見北嶽神君挨了掌,竟如此消沉,沮喪,實感於心不忍,忙自懷中掏出一粒無極
丹,遞給北嶽神君道:「老前輩不可如此傷心,晚輩實因一時失手,於心難安,這乃是師門
良藥無極丹,希服下運功調息一周天,傷勢即可立愈,……」
北嶽神君略一猶豫,即接過服下,白瑞麟繼道:「至於晚輩所用武功,乃是「無極掌」
輔於無極神功,只是晚輩功力尚淺,難發出威力的十分之—……」
說至此,話音倏然而停,原來他發覺自己的話,有點誇大,在長者面前,這是不應該
的,故停止不說。
片刻之後,北嶽神君霍然站起,說道:「小俠宅心仁厚,憑功力,雖不敢說天下無敵,
但亦難逢對手,只是江湖上詭計多端,應慎防暗算!」老夫就此返回北嶽,有生之年,再不
過問江湖是非,望小俠保重!」
說完,即率領大漠之熊而去!
北嶽神君和大漠之熊,均是心胸狹隘之人,今日之辱,是否就此完結?這是後話,暫且
不提。
且說北嶽神君師徒二人一走,蔣天彪頓失依靠,忙向白瑞麟陪罪道:「小俠神功蓋世,
仁心俠腸,令人感佩,冒犯之處,尚請海涵!」
白瑞麟和老化子見蔣天彪如此,也不為已甚,遂道:「總當家的不必過謙,但願今後能
多作點有益的事,造福人群,則不失為練武人之本色。要知多行不義,必自斃,願今後共勉
之!」
蔣天彪和他的手下均唯唯稱是!
這時就聽老化子叫道:「小老弟,我們該走啦!難道還想再吃一餐不成?」
隨向蔣天彪告辭,蔣天彪忙道:「前谷業已不通,後面另有便道,可由後山出去!」
說著,當先領路,走到後寨中,一幢石屋之旁,掀起一塊石板,現出一條梯道。
大家沿梯道而下,行約頓飯光景,已到了盡頭,白瑞麟和老化子走出一看,原來是從一
座墓碑下面走出。
原來這條秘道,乃是通薛家寨的捷徑,也是蔣天彪準備在必要時的逃生之路,外人很少
知道。
這時忽聽老化子哈哈一笑,說道:「人們常說狡兔三窟,總當家的雖非狡兔,恐尚不止
三窟。」
大家相視一笑,拱手作別。
白瑞麟和老化子離開薛家寨,覺得此行甚是輕鬆,假若這一般魔頭,能從此斂跡,實是
一大功德!
當晚他們仍宿於甘泉城內,剛住下不久,就聽有人叫嚷道:「不得了,想不到一個半大
孩子,竟能把赫赫有名的老怪物,嚇得夾起尾巴,抱頭鼠竄而逃!」
老化子聽這語言豪爽,已知是武林人物,忙凝神聆聽,始知發自對面的房中。
旋聽另一個聲音懷疑的問道:「老周,你簡直是瞎吹,你想,一個孩子哪能有那麼高的
功力,就是出自娘胎就練武,也不過才十幾年?」
原先發話的人又道:「你真是少見多怪,你不信,明天回去就知道了,聚義廳中,被人
家掌力震壞的柱子,尚沒修理呢!」
那被稱作老周的人,仍是半信半疑的問道:「老弟,我不是不信你的話,但我總覺得那
老怪物的突然回去,可能另有陰謀,他是老奸巨滑之人,且武功聲譽,均是高人一等,怎能
被人嚇跑?」
「這還不簡單,他自知功力不如人家,不趕快走,難道他想留在中原等死嗎?」
兩人說至此,突然沉默下來!
老化子注意聽了一陣,仍末聽出眉目,不知這兩個人的語意何指?塞聽又有人問道:
「老周,你可知道那少年叫什麼名字?是何來路?」那姓周的沉思一陣,說道:「聽寨中人
說,叫什麼『八極神童』……」
那姓周的說到此,又是一陣沉吟,霍然「啪」的一響,好似拍打桌子的聲音,繼道:
「那少年姓白,他和窮家幫的長老一道,大概他和窮家幫很有淵源吧!」
老化子聽至此,已是恍然大悟,迅向白瑞麟瞟了一眼,作一個會心的微笑,口中唸唸有
詞的自語著:「八極神童!八極神童!
倏然,他自坐椅上跳起來叫道:「好極了!好極了!」
白瑞麟正在沉思,對於對面房中的談話,並未注意聽,忽見老化子如此的神色,不知這
位老哥哥在發什麼神經?隨詫異的問道:「老哥哥,你怎麼了?」
老化子興奮得對著白瑞麟一拱手,說道:「小老弟,恭喜你啦!」
老化子這種失常的舉動,更使白瑞麟看的糊塗,以為他又犯了初見面時的毛病,因為老
化子有時非常正經,有時卻裝瘋賣傻,放蕩不羈,故對於現在沒頭沒腦的舉動,雖覺詫異,
但並不在意,僅淡淡一笑道:「你又發什麼瘋?時間不早,該休息了!」
老化子卻哈哈一笑,說道:「今天老哥哥不睡了,要給小老弟大大的慶賀一番,以志其
盛,否則,豈不辜負了這一雅號?」
說著,也不理白瑞麟的話,逕去吩咐店家速備酒菜送來。
白瑞麟見老化子如此瘋癲,隨任他胡來,不再理會,逕自往床上一倒,假寐起來。
旅見店家將酒菜送來,擺於房中,老化子卻叫道:「小老弟,這席酒是特地為你而設,
快起來痛飲三杯,始不負老哥哥的一番心意,聊表祝賀之意!」
白瑞麟睜目看了一眼,打趣的道:「你想喝酒,我又沒有阻止過你,何必無中生有的借
題發揮?」
老化子卻毅然的道:「小老弟,就算我是強人所難,但今天這杯酒,你是非吃不可!」
白瑞麟見老化子執意如此,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坐於桌旁,說道:「我這樣看著你吃,
總可以了吧!」
老化子也不理他說些什麼,忙斟滿兩杯,一杯恭敬的送到白瑞麟面前,然後端起自己的
一杯,說道:「來!這一杯是先敬我們的『八極神童』白小俠!」
白瑞麟愕愕的望著老化子問道:「老哥哥,你說什麼?誰是八極神童!」
老化子詫異的道:「怎麼,剛才對面房中的談話你沒聽到?」
白瑞麟不解的問道:「他們談話,與我有什麼關係?」
老化子見白瑞麟的神色,知他剛才未注意聽,隨將方纔聽到述說了一遍之後又興奮的
道:「小老弟的榮譽,老哥哥也沾光不少,難道不該乾一杯?」
白瑞麟聽如此一說,心中暗怪武林人物,太多事,但也不便嚴拒,隨遲疑的端起杯來,
剛一送到嘴邊,猛覺一股衝鼻的味道,熏得實在難受,勉強倒進口中,頓感辛辣異常,尚未
咽進喉中,突然一陣咳嗆,酒又順鼻口而出。這樣一來,弄得他眼淚鼻涕交流。老化子在一
旁見他這副怪相,突然哈哈笑道:「這可變成流淚神童了。」說著,就告訴他飲酒的方法,
尤其不曾喝酒的人,絕對不能遲疑,要猛然一飲而盡,才不會咳嗆!一方面又給白瑞麟斟了
一杯,繼道:「這一杯是老哥哥敬你!」
白瑞麟有了上一次經驗,這次舉起杯來,忙閉氣仰頭,一飲而盡,雖然嘴內尚留有辣
味,但較之前一杯確好多了,即放了杯來說道:「想不到喝酒,尚有一些竅門!」
驀地,外面有人叫道:「好呀!老化子,你們在此痛快,卻把我兩個累壞了,還不快點
去找,再遲可要你老化子的好看。」
這說話之人,老化子一聽就知道是誰,隨叫道:「真是討厭鬼,要化齋也得看個時候,
沒見過深更半夜,尚有化齋的上門,來!賞你一杯酒喝!」
門外邊說話的,正是臭和尚,可是老化子等了半晌,卻不見人進來,心知定有蹊蹺,隨
向白瑞麟一打招呼,惶急的道:「走!快去看看!」
說著,轉身起步,當先躍出房外,白瑞麟也隨後而去,緊跟在老化子身後同時縱落院
中。
但更深人靜,萬籟俱寂,哪還有臭和尚的蹤跡!
白瑞麟覺得臭和尚來去匆匆,定然是出了什麼緊急事故,同時,在他和老化子來薛家寨
赴約時,曾經說過,他和終南樵子要隨後來的,偏是白天未見面,而深夜到此,轉瞬已沓?
他想至此,突向老化子喝聲「走」,便往城外奔去!
兩人展開輕功,兔去鶻落,快似星殞丸瀉,約三更過後,即將附近數十里尋找個遍,仍
未見到一點可疑徵象,不覺異常納悶,不知是臭和尚故弄玄虛?抑是真的遇了危險?
驀聽老化子道:「小老弟,我們分開尋找,我往南尋,你往北尋,於天明之前,仍在店
中會面。」
說著,便展開草上飛輕功,向南駛去,轉瞬即逝。
白瑞麟見老化子去後,旋施起馭風飛行功,朝北而去。
這種飛行輕功,真可說是獨步武林,空前絕後,但見一縷輕煙,眨眼之間,便是數十丈
遠,若是不注意的人,猛然遇到,一定是認為看花了眼!
約頓飯工夫,就走了百餘里,正奔行之間,突見遠遠的一盞孤燈,掩映於山半腰間,似
乎尚有人影在晃動。
在這更深人靜之時,普通人家,哪有不入睡之理,便不假思索的,逕朝燈光奔去,意欲
看個究竟。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夜晚看燈光,也是同樣道理,白瑞麟望著燈光,一陣疾奔,
也不知經過什麼地方?和走了多少路?但燈光好像會走一般,仍是相當遙遠!
這可激起了他的少年心性,心想,我就不信走不到!忙將輕功施至極處,拚命奔去!
又奔約盞茶工夫,終於被他走到了,可是近前一看,只見孤零零的一隻燈籠,高高懸於
一株古樹梢上,並無一個人,甚至連一幢房子也沒有看到。
白瑞麟心中懷疑,覺得既然附近沒有人,是誰有這樣的雅興,將一盞孤燈高懸?其目的
何在?若說是好心人,在給夜晚行人照路,此地即非官塘大道,哪裡會有行人呢?
正自疑念不定之間,隱聞有絲絲琴聲人耳!
心中暗自一喜,他想,即有琴聲,自然有人,何不找到有人之處問問?
細聽琴音來處,好像在山谷中,又好像在山頂,總是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至此,已知自己過於急奔,有點疲累,忙收攝心神,運動調息,旋即靈台清明,雜念俱
除,進入忘我之境!
運功一周天之後,精神霍然一暢,但細聽琴音,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仍是空山寂寂,但
聞一片松濤!
抬頭一望樹梢,且喜一盞孤燈尚在!
遂又在附近尋找,誰知剛一起步,那琴音隱約又傳來,細心聆聽,原來琴音乃發自右面
的谷中。
當即毫不遲疑的朝谷中走去!
這一道山谷,還真不小,但見內面古松成林,蒼翠欲滴,入谷僅有一條羊腸小徑,便沿
著小徑而去!前進約十餘丈,谷內景物霍然一變,但見懸巖深壑,驚險異常,心想,我怎麼
會走到這種地方?既已如此,只有找到出路再說,沿著巖邊又前進數丈,景色又是一變。
但聞狼嗥虎吼,令人驚心膽顫,雖是有絕藝在身,不會懼怕虎狼,但也有點不寒而慄!
至此,白瑞麟已猛然醒悟,這一定是什麼法術,此時已暗中生悔,在進谷之前,為什麼
不詳細的巡視一番?
可是現在已墜入術中,後悔也有點遲了,旋即想到自己和他無仇無怨,何不喊出谷中主
人,予以情商呢?
遂提高聲音叫道:「在下白瑞麟,誤入貴谷,尚希原諒!」
白瑞麟的功力,雖未入化境,但已玄關早開,到了三花聚頂階段,這以丹田之音發出,
震得四周嗡嗡作響,可是喊過之後,仍是無聲。
良久之後,驀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道:「媽,我看那位哥哥不像壞人,是否放他出
去?」
又是片刻過後,始聽一個女人的聲音:「玫兒,你去領他來我見見!」
旋見一蹦三跳的跑來一個小女孩,那女孩也不過七八歲,穿了一身淡藍色衣裙,梳了兩
條小髮辮,又大又亮的一雙眼睛,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圓圓的小臉像蘋果似的,天真活
潑,聰明俊秀。
她走到白瑞麟的跟前,拉住他衣襟,說道:「隨我來吧!」
白瑞麟嚇了一身冷汗,忙運起輕功隨之躍下。
誰知腳一落地,哪裡是深壑,卻是一條柔軟的草徑。
至此,白瑞麟始覺有點恍然,深感自己見識淺薄,表現的有點過份緊張,不期然暗自好
笑起來!
轉瞬之間,已來到一座亭子前,只見亭子中坐著一位年約三十歲的婦人,面前放著一張
古琴。
那婦人的穿著相當雅素,但並不能遮掩她的美麗,她的長相和那小女孩十分相似,只是
她眉宇之間,隱藏著幾分淡愁。
白瑞麟隨那小女孩來到亭子前,便停身止步,對著那婦人躬身一禮,道:「晚輩白瑞
麟,見過前輩!」
那婦人向白瑞麟掃視了一眼,用手一指亭中的石凳,示意讓他坐下,然後說道:「小俠
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功力,實是難得,但不知是哪位高人的門下?」
白瑞麟看這婦人,滿臉正氣,絕非那些邪魔歪道可比,且態度穩重大方,一舉一動,均
令人有一種親切之感,如今見問,隨老實的說道:「先師早已仙去,說來前輩也可能不會知
道!」
說著,滿臉流露出黯然之色!
那小女孩在一旁將小嘴一撇,說道:「各門各派的武功,差不多我媽媽都知道!」
那婦人先向那女孩瞪了一眼,那女孩嚇得忙把舌頭一伸,藏於那婦人身後,把小嘴掀得
高高!
那婦人接著向白瑞麟道:「不知令師仙逝有多久?」白瑞麟恭聲答道:「已千餘年
了!」那婦人將臉色一寒,旋又溫和的問道:「白小俠如今貴庚多少?」白瑞麟不加思索的
答道:「晚輩現年十五歲。」
那婦人陡然臉色一變,喝道:「小俠以為我們婦孺無知好欺是嗎?」
白瑞麟忙站起身來,恭聲答道:「晚輩絕非如此想,實在這中間另有緣故!」
那婦人見白瑞麟態度誠懇,不像是在說謊,顏色稍退,遂又問道:「小俠能否將詳情實
告?』」
白瑞麟隨把誤入石府,習藝經過說了一遍!
那婦人聽後,面色一陣緊張,急急問道:「白小俠背的是否『太極劍?』」
白瑞麟聞言一怔,自己所會高人雖不多,但也並不算少,均不知道自己劍的名字,這婦
人尚未見到寶劍,怎能脫口說出,且見她如此緊張,以為有意想奪,忙運起功力戒備,並氣
憤的道:「不錯!
正是太極劍!」
那婦人見白瑞麟如此,已知自己失態,難怪人家起疑,隨歎了口氣道:「小俠不要起
疑,說起來,我們均非外人,也可說是一家人,今遇小俠,實為可喜之事,也完成祖師的遺
命,此地非談話之處,且隨我來!」說著,就站起身來,向亭外走去。
那女孩忙抱起石桌上的古琴,緊隨在那婦人的身後,兩隻明亮的眼睛,不住的在白瑞麟
身上溜來溜去!
白瑞麟也默默的隨著女孩之後,朝谷內走去!
這谷內地方還真不小,處處古木參天,遍地綠草如茵,奇花異草,芳香撲鼻,沿谷有一
條溪水,清澈見底,人行其間,如置身畫中,此種幽谷仙境,真使人滌塵去俗,邪念盡除。
白瑞麟隨那婦人來到一處巖洞前,只見洞旁的石壁上,寫著「明心石府」四字,字體龍
飛鳳舞,蒼勁有力,像似以「金剛指」力寫成,可見寫這字的人功力不凡!
洞門高約六尺,寬約四尺,洞旁有一條細流,淙淙而下,聽起來宛似雨打芭蕉之聲,沖
激著山石,水花四濺!
進入洞中,陳設非常簡單,除石桌石凳之外,另有一個石櫥,和一張石榻,石櫥中儘是
一些書冊典籍。
那婦人進門之後,先讓白瑞麟上坐,然後襝衽一禮,口中恭然說道:「無極門第三十七
代弟子謝瓊芝,參見祖師!」
白瑞麟忙離坐,肅立一旁,口中吶吶的半晌,始道:「前輩你……」下面的話,也不知
如何說,只是膛目結舌手足無措!
那小女孩也瞪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迷茫之色!
那婦人施禮完畢,站起身來道:「祖師請坐,這中間的情形,弟子自當詳告!」
白瑞麟心中忐忑的依言就坐,那婦人說出一番話來,小女孩則偎依在那婦人的身旁。
原來這位婦人,並非別人,正是白瑞麟所要找的師門中,第三十六代弟子司馬格的妻
子,名喚謝瓊芝。
無極門中,自張良隨赤松子雲遊之後,對於爭名奪利之心,非常淡薄,且一向即是單
傳,在江湖上並未創立門派,即偶而在江湖上管點是非,也是很少使人知道。
因之,江湖對於無極門,大都不知其武功,同時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門派。
可是在無極門內,歷代相傳,均知有一部出類拔萃的秘典,和一柄前古寶劍,因之,為
光大門派,每代弟子均曾往深山大澤之中,搜尋祖師遺物,迄今千餘年來,雖曾矢志不輟,
卻均是徒勞往返。
可是歷代傳下來的令諭,誰敢違背,在七年之前,也就是謝瓊芝生下玫兒的次年,司馬
格又毅然踏上征途,去尋覓無極子的遺物,迄今已七個年頭,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卻留下謝
瓊芝和司馬玫母女兩人,在明心谷中度著寂寞的生活。
說起這位謝瓊芝,也大有來頭,他乃中州隱俠謝東靈之妹,不但家學淵源,且自嫁司馬
彬之後,對於司馬彬的武功,也得其真傳,不過她一生很少在江湖走動,故武林中對這位女
俠,鮮有知者。
自嫁給司馬彬後,便偕同夫婿居於明心谷中,在司馬彬離家後,便偕愛女玫兒在明心谷
度其寂寞生活。
雖說武林兒女,心胸均較寬廣,但長期悶坐,不免有深閨寂寞之感,因之,除每日教玫
兒武功之外,便把豐富的感情寄於吟詩撫琴之上。
今日於入夜之後,謝瓊芝便照例到「迎春亭」彈琴遣懷,誰知這一次,竟因琴音把白瑞
麟引來,說來這也是天意!
白瑞麟聽了謝瓊芝敘述,心中有無限的感慨,但對其武功,不免有些懷疑,因無極子的
遺言中,曾經明白的說過,除傳授張良太公兵法之外,並未傳授武功,隨問道:「現在本門
的絕學武功,是些什麼?如何而來?」
謝瓊芝恭然答道:「在十三代之前,除本門的一套不全的劍法外,便是由赤松門中傳授
而來,自第十四代祖師起,無意中得了一本秘典,內面包括拳經,劍譜和陣法……」
說至此,向白瑞麟看了一眼,繼道:「經過十四代祖師不斷的參研,發現劍譜招式,較
之本門劍法差,故棄而未用,僅研拳經和陣法,但是那一套拳經也不及赤松門的赤焰掌威力
強,僅是陣法一項,為曠世絕學!」
白瑞麟猛然想起自己進谷的窘象,又問道:「是否就是現在谷口的陣勢?」
謝瓊芝答道:「正是!」白瑞麟道:「此陣何名?」謝瓊芝略一沉思,答道:「此陣,
乃是一種古陣法,它是依據伏羲八卦之理,兼文王八卦長,混合五行生剋而成,名為「混元
陣」,不過此陣法假若不另加變化,便不能傷人,若對敵之時,尚須另加『青龍、白虎』二
煞,才能傷人!」
白瑞麟又問道:「但不知此陣有何破法?」
謝瓊芝微微一笑,說道:「凡是陣,均有他的破法,只不過易與難之分,唯有這『混元
陣』破法確甚不易,因為是雙連環而設,……」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假若知道破陣之法,也很容易進出。」
白瑞麟對於陣法似乎頗有興趣,隨又問道:「那這種『混元陣』,如何出入呢?」
玫兒在一旁插口道:「在那盞紅燈處,向左走十八步,再向前走三十六步,使遇到一棵
大樹,那便是陣的門戶了。」
謝瓊芝向白瑞麟看了一眼,見他並無責怪之意,隨笑著說道:「玫兒,是我把她寵壞
了,就是愛多嘴。」
說著,又朝了玫兒瞟了一眼,繼道:「她說的不錯,那正是此陣的門,不過這盞燈乃是
特為我的一位侄女而設,因為自玫兒的父親去後,她不時來此小住,可能最近就快來了,她
是每隔月餘,就要來一次的。」
白瑞麟詫異的道:「她懂得此陣的走法?」
謝瓊芝坦然的道:「此陣不但我那侄女碧鳳知道走法,就連我那侄兒玉龍也知道走
法。」
白瑞麟又問道:「他們可是中州隱俠的子女?」謝瓊芝簡單的答道:「正是。」白瑞麟
又問道:「他們住於何處?」謝瓊芝恭聲答道:「嵩山穿雲峰。」白瑞麟心中霍然一動,忙
問道:「那碧風姑娘,經常穿什麼衣服?」
謝瓊芝道:「經常穿著淡黃色衣服……」
說至此,見白瑞麟神情有點緊張,懷疑的問道:「難道祖師見過她?」
白瑞麟已覺自己態度失常,但經此一問,更覺有點難堪,不禁面色一紅,隨搖了搖頭,
忙轉話題道:「不知本門劍法可曾知道一部份?能否練幾招給我看看?」
謝瓊芝見白瑞麟如此一說,已知他的心意,隨不作客氣,忙走到石榻後,打開一個石
匣,取出一柄青銅劍,來到白瑞麟面前,抱劍一禮,口中並說:「請祖師指點。」
說著,即擺開門戶、一招「天外飛來」施展開來,但聞絲絲有聲,功力實在不弱,接著
「地大物博」連環使出,瞬即練完收招,又抱劍一禮。
白瑞麟見第一招還不錯,第二招使走了樣,不禁把眉頭一皺,心想,可能是歷代相傳不
慎,以致難發其威力,但不管怎樣,證實是本門劍法沒錯,遂開言道:「現在時已不早,明
天早晨,我先把這套劍法為你補全,同時謝碧鳳姑娘若來此,也可把後一招傳給她,以完成
師父心願!」
此時,天色四更已過,白瑞麟就在石凳上打起坐來,謝瓊芝先讓玫兒在石榻上睡下,自
己也打坐運功調息!
第二天一早,便到洞外一片空場上,把太極劍法的第三招「芸芸眾生」,傳授給謝瓊
芝,同時把虛無飄渺步法,也一併予以傳授,直到日高三竿,方比劃了個大概!
你想,無極子的武功,乃曠古絕學,哪能一學就會,任她謝瓊芝武功兼具兩家之長,且
絕頂聰明,在此兩個時辰中,也只學了個大概!
最後,白瑞麟又讓她將劍法和步法,再演練一遍,正當地練得起勁之時,白瑞麟突然
叫:「停!」
謝瓊芝聞言一怔,以為自己什麼地方練錯了!
驀聞白瑞麟喝道:「何方高人,何必藏頭露尾,不嫌小氣嗎?」
倏聞一陣銀鈴似的嬌笑,接著自山石後珊珊走出一位姑娘,口中並說道:「姑姑今天好
興致,怎……」
她本來要說怎麼這樣早,就在練劍,猛見白瑞麟在場,倏然住口不言。
謝瓊芝見是自己的侄女到來,忙問道:「鳳丫頭,你來有好久了?」
來的正是中州隱俠之女,謝碧鳳姑娘,她聽到姑姑在問,隨答道:「剛剛到此,就被你
們發覺了!」
這一問一答之中,謝碧鳳已來到場中,謝瓊芝遂朝白瑞麟望了一眼,忙對謝碧鳳說道:
「快見過祖師!」
謝碧鳳聞言一怔,怎麼竟變成我們的祖師了?自己的希望豈不落了空?微一沉思,旋即
有了主意,隨襝衽一禮道:「小俠近來可好?」
白瑞麟面色一紅,尚未答言。
謝瓊芝在一旁詫異的道:「怎麼!你們已經見過面?」
謝碧鳳被這一問,不禁有點面紅耳赤,假使姑姑再追問如何認識,自己又怎麼回答?心
念一轉,微微一笑道:「鼎鼎大名的『八極神童』怎能不認識!」
謝瓊芝聞言,心中頗為詫異,心想,小小年紀,怎麼竟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雖說他機緣
巧合,偶獲奇遇,但功力並非一蹴可造的。
謝碧鳳見姑姑面現懷疑之色,遂說道:「姑姑不信吧!人家的武功,恐怕在目前江湖
上,還無出其右者,連北嶽怪客吳老怪,都被其一掌嚇的夾起尾巴跑了呢!」
謝瓊芝聽碧鳳如此一說,知其所言不能無據,但對於一掌嚇走北嶽怪客,未免有點言過
其實,隨仍難釋疑,只是不住的沉思?
謝碧鳳見姑姑仍難釋疑,遂不悅的道:「姑姑不要懷疑人,人家不但嚇跑北嶽怪客,連
江湖上沒人敢惹的枯骨幫,竟在一夜之間,被人家把個黑峪分舵,挑得乾乾淨淨,氣得白骨
魔君傳下白骨令在查訪呢!」
謝碧鳳說的有憑有據,不由謝瓊芝不信,但又覺得碧鳳話講得過了份量,隨問道:「鳳
丫頭,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謝碧鳳不假思索的脫口說道:「我怎麼不清楚,我已經……」
她本要說她已經跟蹤他千餘里,但說至此,不禁臉泛桃紅,突然住口。
驀聽一聲哈哈大笑,說道:「你怎麼如此糊塗,盡問個什麼?她已經跟蹤……」
白瑞麟面色一怔,謝碧鳳倏然嬌叱一聲道:「你敢說!」
快如電光火石般,朝發聲處撲去!
第五章自少俠傳藝白瑞麟面色一怔,正感詫異,就見謝瓊芝微微一笑,對來人似乎並不
詫異。
他見此情形,心知絕非外人,驀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陰影,不由頓腳道:「怎辦?怎
辦?」
謝瓊芝見此情形,驚異的問道:「什麼事?」
白瑞麟抬頭望天色,遂說道:「我與一位朋友約定,在天明之前,於甘泉縣內見面,必
須前往通知一聲,恐怕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謝瓊芝聞言一怔,欲挽留又覺無法措詞之際。
驀見走來一位二十三歲的少年說道:「現已己時將盡,要等你去,什麼事都誤了。」
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英俊挺拔,一身天藍色勁裝,背插一支長劍,白色劍穗迎風飄
拂,態度瀟灑飄逸,倜儻不群,真是好一表人物。
白瑞麟聞言,兩眼不住的向那少年打量,隨聽謝瓊芝說道:「龍兒,快來見過祖師!」
那少年聞言一怔,略一遲疑,隨躬身一禮道:「謝玉龍參見祖師!」
嘴內雖在拘謹的說著,暗中卻運足「乾清玄功」,直朝白瑞麟撞去!
白瑞麟聽說這位俊秀少年,乃中州隱俠之於謝玉龍,正在暗讚的當兒,倏覺一股疾勁的
勁力,朝自己撞來,心中霍然一驚,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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