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文 / 上官鼎
幾月之後,他們已趕到黔西赫章城內。
醜女領先找家客店,定下一個後院,進房坐定時,她對花無秋道:「我們還有一段長長的路程,今後很少有城鎮可住了,你到鎮上去買一個竹籠,我們要多帶乾糧。」
花無秋應聲去後,醜女又對小黑女道:「你看到那五個白面書生沒有?」
小黑女鄭重道:「他們盯了我們半天了,小姐可知道是何來路。」
醜女道:「你連高原『九天孫』都不認得了,他們很少有兩人同行,今天竟一來就是五個,莫非西方出了大事情不成?」
小黑女面現驚惶之狀,緊張道:「上次僅僅見到一個,他們太邪了!」
醜女道:「他們似還沒有看出我們的真面目,否則早已擁來了!明天起程時,非得當心不可,這批東西比『勝雷神』還難應付。」
小黑女道:「花公子出去希望不要撞上才好!」
醜女道:「他有超人的智慧,這點倒毋須擔心,問題只在是否馬上告訴他?」
小黑女道:「暫時不說的好,否則對他的雄心打擊太大了,你沒見到他聽到『勝雷神』齊天同時的神情嗎?」
醜女搖頭道:「情願使他氣餒,不要讓人誤遇對方,否則他必不知道防備。」
小黑女急道:「那我就找他去。」
醜女點頭道:「告訴他後,就催他快點回來,同時,你將高原另外幾個魔頭統統對其說出,免得他零零碎碎受驚。」
小黑女邊應邊向門外走去,回頭又道:「他若問到對方的功力應該怎樣答覆?」
醜女想了一想,決然道:「你只說除了『武聖』和『惠明大師』之外,其他無人可敵!」
小黑女也不過十四五歲,人卻精靈得像隻兔子,聞言後,如一陣風似的,往店外奔去了,剩下醜女一個人在房中踱來踱去。
時已快近黃昏,店裡漸漸有點黑暗,醜女已有點焦急,因為他還沒有看見花無秋和小黑女回來。
當他準備親自出去找尋時,突見小黑女如風闖了進來,急聲道:「小姐,不好了,惠明大師圓寂了,她老人看管一生的『神力聖猿』也逃走啦,同時還帶走了一瓶『紫龍血』和一部奇功秘芨。」
醜女黯然歎息道:「『紫龍血』連惠明大師自己都捨不得喝上一滴,因它有逍遙成聖之功,那是培養內功真氣的至上珍品;那部秘芨就是惠明大師自己全部所學精華,這兩件東西如果落入壞人手中,即使本派傾巢出動也無能敵,你是聽誰說的?」
小黑女道:「是柴公公和柴姥姥,他們快到了。」
醜女大驚道:「他們為什麼要來?後宮豈不是無人看管了?」
外面突有兩個老人的聲音接道:「小姐,我們是不得已出來的,因為有『惠明大師』千里傳音召喚啊!」
門口同時走進兩個老人,一男一女,都是八十餘歲的年齡了。
醜女趕快起身,和氣道:「公公和姥姥請坐,後宮怎樣了?」
兩老無疑是柴公公和柴姥姥,原來他們都是「雷池派」神秘人物,只見柴公公接口道:「老朽自接『惠明大師』佛旨之後,當時即設下空城計,假傳老爺命符,宣佈封閉後宮,相信前、中兩宮,還沒人有膽量敢破禁的。」
醜女道:「後宮秘道機關都封閉了?」
柴姥姥拉她同坐後接道:「那是本派歷代重地,當然要封閉,現在除小姐一人之外,再也無人能開了,老爺在世之時,每次出外也是這樣做。相信前、中兩宮絕對不會懷疑老爺已死!」
醜女歎聲道:「這也罷了,但二老又因何未見到『惠明大師』一面呢?」
柴公公接道:「因被老爺的仇敵——高原『九天孫』在中途阻攔了半天而耽誤了,到達苦修峰時,大師已圓寂一個時辰,僅僅只見她的蒲團上留有一張遺囑。」
醜女歎道:「遺囑上可是說明聖猿已走,同時帶去『紫功秘芨』」
柴姥姥頹然道:「還說武林有空前大劫降臨!」
醜女立將其外出經過概述一遍,之後決然道:「我決心將『後宮秘芨』第二第三兩口訣傳於姓花的,不知二老意見如何?」
柴公公陡地站起,鄭重道:「他已仇視本派,此事相當危險,小姐還得三思而行。」
醜女道:「殺其父者並非後宮主使,同時還違反了爹的規矩,他如一旦查到真情,自會撇開後宮。」
柴姥姥道:「小姐還有更重要的想法嗎?老爺臨終遺命曾說:」雷池派『掌門繼承者,以及小姐的終身大事,都視心法傳人而定啊!「
醜女聞言默然,顯在慎重考慮。
少頃醜女道:「二老看看我的化裝如何,還過得去嗎?」
柴姥姥呵呵笑道:「他老婆子那點小技,再加上小姐的內功,化得好極了!」
醜女道:「姓花的現在和我在一塊,二老當心露出破綻。」
柴公公道:「我要他準備乾糧去了!怪了?這時怎的還不見回來?」
況且他也化了裝,那是『渤海龍』的一套。
柴公公呵呵笑道:「渤海龍還是向我學的!那只是最起碼的馬戲!」
說著跨出門去。
醜女急對小黑女道:「丹夢,你也跟去,一旦有事你就回來報信。」
小黑女應聲追去,直到店外才追上,輕聲道:「公公,小姐叫我跟您去。」
柴公公回頭笑道:「阿丹,那小子長得怎樣?」
小黑女豎起大拇指道:「老人家,咱們後宮主人年青時的畫像如何?」
柴公公道:「老爺年青時天下第一美的男子。」
小黑女道:「比起他來我看要居第二了。」
柴公公愕然道:「這樣說來,小姐是看上他了?」
小黑女道:「甚至已著了迷啦!自從見了姓花的,她一直在暗中保護著。」
柴公公道:「讓我觀察那小子的德性如何再說,否則說必須將他所得的後宮奠基心法全數毀去不可。」
轉了幾條街,忽見人叢中有個矮小的老人向柴公公擠了過來。
小黑女一見急道:「公公注意,他是誰?」
柴公公道:「他是我的老朋友『半天雲』裴全,屬西北老輩最神秘人物。」
說著即哈哈大笑招呼道:「老矮子,多年未見面了!誰把你擠出來了。」
那矮老頭神情緊張,開口就叫道:「『烏風怪』,你還有閒情逸趣溜街,真叫我找得好苦啊,『暴雨婆』哪去了,快找她,我們有大事要辦了。」
柴公公急問道:「什麼事?我老伴也在城中。」
矮老頭急揮一下右手,吼聲道:「快去找他走,聖猿被人發現,武林高手如潮水般湧往滇中『洱海』去了!」
說完就走,竟不待柴公公開口。
小黑女道:「公公,我們回去罷?」
柴公公不理,長身就朝矮老頭追下,一把抓住道:「矮子,你急什麼?去大理還遠得很,我還有事呀!」
「去你的!」矮老頭跳起發脾氣,吼聲道:「有什麼事比這個還急?」
柴公公道:「我在此城還要找個人。」
矮老頭陡的一怔,似有所悟的輕聲道:「你主人『武聖』出關了?」
柴公公不置可否,只說道:「我找的是個後輩,說出來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子。」
矮老頭啐聲罵道:「柴老鬼,你越來越沒出息了,大事不急,急小事,那小子到底是誰?」
柴公公道:「此子出道不久,卻中原鬧了幾場大的……」
矮老頭立將他的語聲打斷,哈哈笑道:「原來是那姓花的小子,他真還有點名堂,那些江湖雜碎有稱他為白龍大俠,也有叫金龍大俠的,聽說他就是得到『金龍吐納』的真點子。」
柴公公笑道:「他也到了城中!」
矮老頭大笑道:「你別動他的腦筋,那小子比鬼還精靈,天黑前我還見到他哩!親眼見他將『九天孫之二的段於丁、幹得不亦樂乎,同時不知他用了一套什麼把戲,竟將兩段兄弟和』北牛『牛橫大幹了一場!」
倒是牛橫和兩段兄弟幾乎兩敗俱傷哩,他袖手旁觀一會就走了。「
柴公公道:「他可能也是聞悉趕往洱海去了!」
矮老頭大笑道:「那倒有幾分可靠,我可不能再等你了。」
他說完又長身奔出。
小黑女望著柴公公道:「這小老頭真厲害,他不惟知道你老的行蹤,同時還知道花公子的消息哩!」
柴公公笑道:「這個人耳尖、鼻靈,兩腿快,天下大小事情沒有能瞞得過他的;阿丹,你回店去報信,通知姥姥和小姐即刻出城,我在城外等著。」
西門外就是渡口,柴公公立在碼頭上遙望河心,他眼看矮老頭早已到了船上,這時船已將近離岸。
沒多久,忽見小黑女獨自奔而來,柴公公一見大疑,轉身急問道:「姥姥、小姐呢?」
小黑女大叫道:「店裡出事了!姥姥和小姐聽說是追趕三個魔頭去了,後院中被打得一塌糊塗,店主嚇得藏起不見了。」
柴公公沉吟道:「那是什麼人物?」
小黑女道:「聽說是三個怪老頭!」
柴公拉她上了渡船,輕聲笑道:「可能是緬甸『三獠』!那也是老爺當年對頭,曾七戰敗走,之後即退出邊境不復再來,今晚出現,可能是尋仇來了。」
小黑女道:「我們不去接應嗎?」
柴公公道:「小姐盡得老爺真傳,武林中除了將她困住之外。能傷她的已再無他人,何況更有姥姥在旁,危險更加沒有了。也許我們能在前途遇上。」
上了岸,柴公公的意思似要趕上那位矮老頭。趁黑夜急奔,一路上沒有什麼耽擱,奔到三更時已經趕了不少路程,此際已深入滇境,柴公公拽著當面一座長嶺道:「鐵山嶺在望了,我們在嶺上休息一會,天亮時必須趕到曾潭城。」
突然,一道黑影起身前面,從樹梢高高衝過,其速快得驚人!
小黑女急急問道:「咦,獨嘯天也來了!」
柴公公道:「這東西一到,中原及北方武林可能都來了!消息傳得可真快。」
及至嶺上,絡繹不斷的又發現了幾批黑影,柴公公忍不住急道:「阿丹,我們追上去,北方武林全部來了。」
順嶺向西,追了十四五里,突聽有人大喝一聲:「小子那裡走,還不給老夫站住!」
小黑女驚叫道:「是獨嘯天,他喝誰?」
柴公公道,「不要大聲,我們前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邊追邊說,加勁衝出,耳中卻又聽到另一個朗朗的回問道:「老賊,少爺在沒力量收拾你時,說什麼我也不曾與你睹面的。」
這個聲音一下鑽進了小黑女的耳中,立即使她又驚又喜,急促道:「公公,他是花公子,你老快出面,千萬勿讓獨嘯天傷害他!」
柴公公笑道:「不到千鈞一髮之際,我倒要偷看他的智慧和膽量,你別急,附近還有不少武林人物在窺視。」
前面岩石交錯,周圍只能看到數丈的隱隱事物,柴公公突然停住,側耳似在察聽什麼。
小黑女一見問道:「你老怎麼了?」
柴公公道:「前面是座懸崖,雙方都到崖下去了,那兒可能是個幽谷。」
十丈之外就是懸崖,柴公公和小黑女由石後窺視,只見下面真是一座又深又暗,既寬且險的幽谷!
柴公公擇定一處隱身之地,招呼小黑女道:「有人自側面來了,我們躲起來看看是誰?」
小黑女伸手一拉柴公公,小心傳音道:「奇怪,上面是花公子和『半天雲』竺老頭啊!」
柴公公早已看到,將手輕搖,制止她勿動。
上面,花無秋和「蘭天雲」竺老頭面隔不下七尺,這時都面朝谷底察看。
「小子,你用的是什麼鬼主意,竟將獨嘯天甩得遠遠的,他這回算是失手啦!而且更想不到你又轉了回來哩。」
花無秋似還未曾將他看作朋友,左手中仍舊提劍慎防不懈!聞言冷笑一聲,道:「老矮子,你莫盡往近的拉,我還沒有摸清楚你的底子,說不定你也在動我的腦筋,同時說話休要大聲。」
「半天雲」嘻嘻笑道:「咱們是第二次見面了,俗語說,一回生二回熟,我老人家要想動歪腦筋還會等到現在嗎?」
花無秋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敢保證呢?」
柴公公含笑傳音道:「他的江湖經驗很豐富!倒看老矮子如何拉得攏?」
「半天雲」裴全似感無法應付,只見他搔頭抓耳嘻嘻笑道:「小子,你硬把我老人家看扁了,古語說:」道合則留,不合去之『,別只顧瞪眼睛。「
花無秋冷笑道:「老矮子,我沒有向你拉交情啊,說什麼合不合的?」
「半天雲」嗨嗨笑道:「我老人家是看得你起和你打交道,你可莫學那狗咬呂洞賓!」
花無秋沉聲道:「俗語說:」不想油渣吃,不在鍋邊站『,誰放心你不是為我了身上這條金龍呢?話不投機就請便!「
「半天雲」見他冒了火,隨即又哈哈笑道:「小子,別人心理我不問,在我老人家眼裡,你那條金龍只有切碎了買酒喝,說真的,當今武林哪一個能知道『金龍吐納』的秘密,得到的等於和尚拾把梳子,拿來幹啥用的?這個請放心,我老人家瞧得懶得瞧它一眼。」
柴公公急拉小黑女出面,傳音道:「你出去,陪著他向前走,我把老矮子拉住,作為暗中保護,四人同行恐不方便。」
小黑女忽見花無秋向崖下縱去,隨即衝出大叫道:「花哥哥,等著我啊!」
花無秋聞聽已到谷底,突然立住抬頭,一似已看出,大喜道:「黑妹,姐姐呢?」
小黑女飄落到他的身邊,笑道:「早往前途去了!」
花無秋抬頭已不見老矮子,問道:「你看到上面那個小老頭沒有?」
小黑女笑道:「你莫多疑,他老人家是西北一帶老輩中有名人物,江湖稱他『半天雲』的就是此老,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啦!」
花無秋哈哈笑道:「那可多疑了!」
小黑女道:「我們走罷,橫越這座幽谷就在大道可通。」
正走著,花無秋伸手一拉小黑女,輕道:「左側有人!」
小黑女正當成熟之期,這一帶恰好倒在他的懷裡,霎時間,一陣說不出的快感充滿全身,不由自主的緊靠著他不動!
花無秋見她垂著頭不做聲,問道:「你怎麼了?」
小黑女對面的望了他一眼,含羞的搖搖腦袋。花無秋沒有察覺,又道:「你認得高原『九天孫』嗎?」
小黑女緊緊貼住他的胸部,氣吐如蘭,耳語道:「降天孫當然知道,他們是九兄弟,人人功力奇高,聽說你已遇上兩個?「
花無秋道:「他們都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同樣作書生打扮,以個人而論,他們沒有一個比得上獨嘯天的功力,怕就怕他們九人聯手。」
說完側耳一聽,輕輕一扶小黑女道:「沒有動靜了!我們走。」
這一陣享受,小黑女對他發生了無法言宣的情懷,同時更加強了護衛之心,隨即領先前行。
過了幽谷之後,再走數里即為大道,沿途看到不少村莊,花無秋問道:「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黑女道:「聽你的話除了前面那個大村子外,過此非到明日中午才有人家。」
花無秋道:「我就找家高大一點房子借宿罷。」
小黑女道:「借民房不如落店,還怕難找到有兩間的睡房?」
花無秋笑道:「小鬼,你這點大的女人還避什麼嫌疑?」
小黑女噘嘴道:「你又大我多少?別盡充大人了。」
花無秋笑道:「那更好,咱們都不是大人,共個被窩都不要緊。」
這句話立使小黑女突突心跳不停,羞得開口不成,心想:「我就怕你開玩笑!同時……」
想到微妙處,她心跳得更厲害。
突然一道黑影自側面出現,劃空一閃落到前途!花無秋急急道:「那是一個女的,恐怕是黑姐吧?」
小黑女早已縱起,招手道:「快追,她也進入村莊了!」
村莊附近都是樹林,花無秋警告道:「當心,提防有人偷襲!」
一言未盡,小黑女腳已踏上村側樹梢!……
「打!」緊接著一股勁風自側面樹內打出。
花無秋一見大急,如風撲向側面,但卻沒有發現人。小黑女避得快,追得急,嬌叱聲中,人已出去半里,無疑,那暗襲者似已不敢進人村內。
花無秋始終沒有看到人,搜了一會,只得追著小黑女前去。
追的路線似乎在捉迷藏,對方顯然還不只一個,花無秋看出情形有異,立即大聲叫道:「黑妹快停,咱們已被人家戲耍啦!」
喊聲未停,突聞小黑女發出一聲尖叫。
花無秋暗忖道:「不好,她中了計啦!」
拚命撲出,循聲追出,大叫道:「黑妹,黑妹,你怎麼了?」
距離一近,突覺有一股難聞的臭氣撲鼻而至,花無秋一怔,兩眼注視一樹叢後,沉聲喝道:「黑妹,你在那裡?」
未幾,只聞小黑女顫聲道:「花哥,我打死一個了!」
聲音自臭氣處傳來,花無秋大異道:「是女的還是男的?」
小黑女沒有過來,仍舊帶著顫顫的哭聲道:「是男的,本共有五個,其中只有一個是女的。」
花無秋大疑,急急行近,問道:「你怎麼不出來?還有四個那裡去了。」
小黑女依然在原地答道:「我不能動,其餘的都逃掉啦!」
花無秋越近越覺臭氣襲人,急問道:「是什麼東西這樣臭?」
小黑女似見他快接近了,急叫道:「不要過來,這兒都是糞坑!」
花無秋豁然有悟,哈哈笑道:「你跌在糞坑裡了!」
小黑女大罵道:「壞東西,你還笑哩,我只是一時太急,下手過猛!」
花無秋忍俊不住,暗笑道:「她將敵人打死在糞坑裡,竟連自己也混進去了!」
走近一看,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我的天,你怎麼搞的,通身都染滿了!」
小黑女跳起叫道:「快替我想辦法啊,這樣怎能見人啊?」
花無秋嚇得連連後退,急叫道:「別動,別動,否則連我也濺滿一身了!」
小黑女「噗嗤」一聲格格笑道:「那你快替我偷身衣服來,還有,我還要洗澡啊!」
花無秋笑道:「這裡哪有衣服可偷,別急,讓我動動腦筋。」
小黑女又要向他走近,逼著道:「快啊,我一刻都等不了!」
花無秋忽然笑道:「快,向那面山上去,我聽到流泉聲音了!先洗過再講。」
小黑女內功甚深,她是不怕寒冷的,加之當時是春天,天氣並不甚冷,聞言急急轉身,拚命朝山中奔去。花無秋趕緊跟在她的後面,走個平行笑道:「這下你就不能害羞了,我不幫忙,你是洗不盡臭氣的。」
小黑女大罵道:「活見鬼,你幫什麼忙?」
花無秋笑道:「我有個嫂嫂送了我一瓶非常珍貴的百花露,你那一身臭氣非此不能除盡。」
小黑女道:「拿來,我自己知道擦。」
花無秋笑著搖搖頭道:「你認為是普通香料嗎?那還擦什麼,灑上即行啦,這香水必須運內功按摩,擦一次可以維持半年,它的氣味好似陳年醇酒一般。」
小黑女知道他說的是真話,於是含羞不言。
登上半山,她見一座崖下有條流泉,花無秋指著泉旁道:「好極了,那還有個石洞,你別動,讓我查查附近有無人吧。」
小黑女這下卻真聽話,立在泉水邊默默無言。他突然發現小黑女面貌全變,黑色退盡,瑩肌照人,觸目認出,暗暗忖道:「原來她是丹夢!」
不與叫破,立即身出洞。
走到山下,陡然想道:「黑姐一定是她的小姐,現在我知道了,那婦卜就是雷池派『武聖』之女,哼,他們想用美人計使我上當!」
他一霎恨上心來,根本不問自己的猜想合不合理,也不管對方施計如何,又喃喃的道:「暫且不露聲色,對她們我又有一套手段,卻與獨嘯天大不相同,設法將她的小姐照樣玩過再講,這辦法比殺了更有意思!」
長身撥起,急奔而去。
過了半個時辰,他手中居然拿了兩套少女衣服,但不知是買是偷,同時還有一包吃的東西,洗擦完畢他與小黑妹雙雙下山上路,惟聽小黑女輕輕的道:「我已說給你聽了,信不信由你。」
花無秋顯然有點裝作之情,只見他淡然道:「這有什麼辦法,我既與你做了那事,將來查清再說罷,你還是變成黑女好啦,這樣走路方便點。」
他們在洞中不知說了些什麼,但證明小黑女自知露了真面目,此際似在解釋「雷池派」與花無秋的的仇恨問題,然而,自花無秋的口氣裡,顯出他在敷衍了事。
走下山後,又聽花無秋道:「丹夢,你說你小姐非常愛我?她又在搗什麼名堂了!」
「真的!」
丹夢陡的立住,非常認真的答。
花無秋亦裝出認真道:「除非她也像你昨夜一樣,否則我是不會相信的。」
花無秋在一連七天的行程之中,他竟夜夜春宵,逢宿必止,而丹夢也來者不拒,情慾更濃,他們就如此卿卿我我地一直到達洱海。
他們首先到大理城,是已子夜,當花無秋剛剛躍上城牆時,忽聽丹夢在身後急叫道:「秋哥等一下!」
花無秋回頭一怔,他發現丹夢後面跟著兩個老人,其中一個竟是那個老矮子,不由心想:「那個白鬍子是誰?莫非也是『雷池派』的!」
其實他猜得不錯,那就是柴公公。他是知道丹夢是在問消息,於是停立在城牆上靜候不動。
丹夢迴轉身去,面上紅紅的,她生怕柴公公發現她與花無秋之間的事,尚距七尺就開口問道:「公公有事嗎?」
柴公公沉聲道:「你們為何現在才來,本來我估計再遲也應該在前日早晨到達的。」
丹夢低頭不語,暗忖:「他們原來到了好幾天啦!」
柴公公又道:「小姐為了等你們,不得不放棄追聖猿的事,你們這次誤事可真不小。」
丹夢驚叫道:「什麼,聖猿又逃出洱海了!」
矮老頭道:「不惟逃出洱海,甚至不明去向哩!害得天下武林人物現在到處摸索。」
柴公公又接道:「你進城去罷,小姐在『神湖客棧』裡面。」
花無秋這時才看到二老和丹夢分開,但人職隱隱聽到是說些什麼問題,而未聽出詳細情況,丹夢一到即問道:「聖猿怎樣了?」
丹夢道:「害得小姐在此等了兩天啦!」
花無秋輕聲道:「那更好,這下子我可以試試她是真情假意了。」
丹夢大急道:「眼角忽然映進一條人影,一見暗道:」那是……「
他還想未了,突見那人影一閃到了一條巷口,同時似還向他招了招手,當即沉勢落地,爭向丹夢道:「你先去見小姐。我等會就來。」
丹夢疑問道:「你有什麼事?」
花無秋道:「不要問,你去吧。」
說完翻下城牆,花無秋耳中卻聽丹夢道:「你只須到『神湖客棧』就能見著我們。」
花無秋遙遙一揮手,自己奔向那條巷口。
軒過彎,原來竟是「金飛蠍」的前主,花無秋急問道:「大師有何指教?」
老尼道:「貧尼有點東西送給施主,請你勿向任何人提起。」
說著遞過一串佛珠,又道:「這是家師『惠明大師』的遺物,也是避免聖猿傷害的唯一護符!」
花無秋悚然道:「聖猿能傷人嗎?」
老尼道:「以家師的武功也僅僅只能與其打成平手,如非這串佛珠,家師不能一直看管到今日。」
花無秋大詫道:「這佛珠究竟有何妙處?」
老尼道:「佛珠本身並無任何特殊作用,惟此物本是聖猿原來的主人!聖猿見了佛珠就不會逞兇。」
花無秋鄭重收下,心中感激老尼不已,又問道:「大師從何尋到這串佛珠?聽說令師圓寂時身邊並無一人啊!」
老尼道:「貧尼早受家師遺命,這次未能隨侍她的身旁,就是為了替此串佛珠物色傳人之故,舉目武林,只有施主一人有緣承受此珠。」
花無秋道:「大師過獎了,請問聖猿現落於何處?老尼道:」貧尼不知,惟勸施主放棄與武林奪取之心,該猿在七十年前與人類無異,它這次逃生,無疑又犯了性啦。「
花無秋道:「承蒙指教,在下酌情而為就是了!」
老尼道:「貧尼不敢硬阻施主,或許施主與其有緣也未可知。」
花無秋拱手告別道:「大師,我們再見了。」
花無秋分手之後,立向城中奔去,但他始終找不到那家「神湖客棧」
,空手走了幾條街,天也快亮了。在晨光微微中,他忽然覺出身後有人跟蹤,突然一轉身,發現又是那個「半天雲」
矮老頭,不禁心中有氣,大聲喝問道:「老矮子,你到底想動什麼腦筋?」
竺老頭哈哈笑遭:「小子,深更半夜不落店,一直走到天明還不停息,你還要問我老人家動什麼腦筋?真是豈有此理?」
花無秋冷笑道:「我如沒有搞清楚你的為人,這時就對你不起。」
竺老頭大笑道:「小子,你別冒火,我老人家是來通知你一件消息的,你要找的人兒都走了,同時還知道聖猿的去向呢。」
花無秋道:「聖猿在什麼地方?」
竺老頭道:「你如要去,那就只管跟著我老人家跑就是了。」
這老矮子是由柴公公請來保護他的,花無秋哪裡知道箇中情形,聞聲大聲說道:「謝謝了,我自己亦不難查出來的。」
語音落時花無秋已到城外,但並非盲目前進,在路旁一家早點攤上吃了一頓點心,打聽向西行的大道之後,即獨自揚長奔出。
當他走了三里多路的時候,發覺前面就是一片汪洋的大湖。
行人也愈來愈多了,忽然自側面路上走出兩個三十幾歲的大漢,四隻眼睛緊緊盯著他走近,其一沉聲道:「朋友,你替誰賣命?」
花無秋聞言一喜,急答道:「我替弱者出力!」
兩大漢立顯喜色道:「幫主,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
花無秋笑道:「你們是大理城的?」
左側大漢道:「是的,傳聞幫主已來大理城,但這幾日所有兄弟都沒有發現幫主的影子,剛才見幫主衣底露出一把劍尖,因之才向幫主遞暗號。」
花無秋招呼他們離開大路後道:「原來本幫兄弟已將我的自立幫宗旨作為暗號,這倒非常有意思,兄弟們貴姓?」
一個穿長袍的道:「他姓吳,名定南,我姓張,叫慶和,幫主要搭船嗎?」
花無秋道:「暫時不管你們城頭是誰?快叫他來見我。」
吳定南道:「城頭趕往鄧川城去了,他料幫主是在鄧川城落腳!」
花無秋想了一下問道:「你們可有什麼重要消息沒有?據說近來天下武林紛紛都到洱海奪定,目前都向什麼方向去了?」
張慶和接道:「所有武林都在前天早上走光了,惟方向卻不一定,原因是那只聖猿的逃走的方向不明,追的人也就四向紛追。」
花無秋道:「這附近有沒有出名的大山?」
吳定南道:「名山甚多,洱海東面百里有雞足山,西面三百里有無量山,這算是路程量近的,似以無量山最出名。」
花無秋道:「此去無量山要經過什麼地方?」
張應和接道:「經蒙化城,走舟渡船沿滄江而下。」
花無秋那我不是要背道而行了嗎?「
吳定南道:「幫主如果路線不熟,我們可分出一人來帶路。」
花無秋道:「不必,現在沒有你們的事了。」
張應和道:「幫主等一等,我替幫主買包吃的東西去。」
花無秋搖手道:「沿途既有城鎮,那就不必麻煩了,再見。」
他別了張吳二人之後,立即回頭奔出,及至天黑才到蒙化城落店。
晚飯後,忽見夥計陪來一個中年大漢,那人見面就問道:「閣下是不是姓花的?」
花無秋立在房門口,他似沒有見過面前之人,心知有異,沉聲道:「姓花的多得很。你要找的是那個?」
大漢立即拿出一隻白色東西道:「本派令主有請『金龍大俠』花無秋駕矗枯骨崖一會。」
花無秋看出他手中東西是一串頸骨,不由悚然一震,忖道:「這是什麼邪派,似乎從未聽人說過?」
忖思中,沉聲問道:「貴派令主何名?」
大漢坦然道:「在下不敢直呼令主聖號,大俠如有所慮,去、否只說一字作答即可。」
花無秋朗聲道:「枯骨崖距此有多遠,什麼方向?」
大漢道:「大俠到了無量山脈中就知道了。」
一頓又道:「位於瀾滄江岸。」
花無秋擺手道:「你回去覆命,我一定赴會。」
那大漢留下那串人頸骨拱手而別,回頭又道:「大俠如今晚即行,大約在子夜可到。」
花無秋等他走後,立向大夥計道:「貴地有什麼著名的幫派?」
夥計自從看到那串人骨時就已面無人色,全身顫動不停,見問惶然道:「貴客,你老一定闖了大禍啦,剛才那人就是『靈骨派』的凶人!」
「他們令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夥計答不出,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貴客,他不知道,老朽倒可奉告一二。」
花無秋聞聲注目,點頭道:「原來是掌櫃的!」
老掌櫃的喝走夥計道:「你懂得什麼,還不去前面招待客人。」
夥計走後,他笑著對花無秋道:「老朽知道貴客是個非常人物,否則老朽也不敢多嘴了!」
說著將花無秋請進房中,坐下後歎道:「不瞞貴客,老朽在十年前也是武林中一份子,自從這個邪派出現後,老朽就知不是好事,於是乎從此洗手,隱姓埋名不幹了!」
花無秋鄭重的道:「掌櫃的,這個邪派興起似乎並不很久啊?」
老掌櫃搖頭道:「只能說是露面不久,也可說是成氣候也只十餘年!」
花無秋該派名稱可真不邪,其主腦人物是誰呢?「
老掌櫃道:「該派人數不多,但個個武功高強,行為邪惡,其令主號稱『幽塚陰魔』,姓冷名風,陰毒成性,武林之中無人能出其名,為西南一帶勢力最強的四巨頭之一,貴客最好多請些幫手比較妥當。」
花無秋道:「目前尚未明瞭其企圖,也許此去不知何事情發生。」
老掌櫃急急搖頭道:「『人骨令』一出,無疑是催命鬼上了門,有百凶而無一吉,怎說無事?」
花無秋道:「原來這串人骨就是他們的令符。」
老掌櫃道:「好在貴客己接下他們的令符,否則眼前就有事情發生。」
花無秋拿起人骨一看,鼻子竟聞一股腥臭之氣,暗忖道:「這上面難道還有什麼名堂?」
於是立對於老掌櫃道:「多謝了!」
花無秋出城後,手中提著那串人骨邊走邊想道:「我與『靈骨派』毫無過節,這次一定又是為了『金龍吐納』之故,哼,我除了不讓對方任何人抓住,他們要想奪去是萬萬不能。」
二更過後,他已經進入無量山脈甚深了,當他登上高峰之際,附視右側才發現一條大江就在峰腳蜿蜒奔流,心想:「那就是瀾滄江了。」
停足之剎,突見身後連續出現三條人影,觸目不禁一驚,閃身躲到一堆石後。
誰料他仍未避開對方眼睛,突聞前面黑影大聲叫道:「小子,你還不回頭,你可知已經進入敵人重重包圍啦。」
花無秋聞言一震,不禁暗忖道:「這是老冬烘的聲音,聽那口氣,連他都有些恐懼啦!」
當下一步跨下,迎上叫道:「你老得到消息了?」
他見另外兩人就是「行不正」,「坐不端」兩老人,心中更加犯疑,耳聽樂天翁沉聲道:「我們就是為了得知你已接下『人骨令』才追來的!」
三老走近、花無秋道:「對方很厲害嗎?」
「行不正」大罵道:「你小子還在作夢啊,對方還是『武聖』的對手哩!現在恐怕已經不及了。」
花無秋道:「事情是他找到我的頭上,不接仍難避過,反而示弱理他,現在既來了,那怕是鬼門關也闖他一闖,三老請回,我在必要時尚可駕『金飛蠍』逃走。」
樂天翁搖頭道:「你的『金飛蠍』只能自獨嘯天那等二流高手中逃脫,當前魔頭除非不見面,遇上就沒有機會脫身了,加之他有一件東西,名叫『百丈飛爪』擒敵在百丈之內萬無一失,試問你一縱之力能高出百丈否?」
花無秋道:「那我就憑著內功硬抗!」
「坐不端」大罵道:「渾小子,你已到了人家手中,還硬抗什麼?」
花無秋道:「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和他拚上一拚。」
立完轉身奔出,猛朝前衝,他也不管三老是去是回。
樂天翁一打手勢,沉聲道:「我們分開趟進去!」
「行不正」鄭重道:「難道要我們替他敵住『幽塚陰魔』麼?」
樂天翁道:「我們只替他擋開那批凶鬼,正點子自有人對付。」
「坐不端」道:「肯青雲那妞兒不一定來,你的消息只怕靠不住吧?」
樂天翁道:「竺矮子不會誤事,他是專對花小子行事的,柴老兒這著棋下得不錯。」
三老分開之際,花無秋已到達峰下,他心中卻不斷的想到樂天翁那句話:「他有『百丈飛爪』你能一縱高出百丈嗎……」
心想:他的飛爪難道就不怕寶劍斬斷嗎?
「不!」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口中居然否定了,又想:「那一事實上是一件非常厲害而不怕寶刀寶劍的東西,我得當心逃避!」
喃喃自語中,突然前管冒出四隻火把,一驚立住,拔劍注目。
火光下現出兩行兇漢,總共只有十人,忖道:「想必這就是『靈骨派』的人物現身了!」
他不知對方為何要擺出這種聲勢,想罷大步臆行。
漸漸接近,對方有人大喝道:「來人可是『金龍大俠』麼?」
花無秋朗聲道:「不錯!」
那人又道:「吾等奉令主之命,特此列隊相迎。」
十條凶漢分兩邊隨行,四隻火把把山道照明。約莫行有五里,最前的兩條大漢突然站住,顯已發現什麼不對,回頭同時向最末一人大聲道:「『近古塚主』,此地『中古塚主』所帶第二批人手到了嗎?」
後面左邊一人沉聲道:「看看地面有何異狀?」
前面兩人同時向地上詳察良久,突有一人驚叫道:「地面有血跡,他們遭人偷襲了。」
後面那人聞聲一閃,如風閃到花無秋身邊冷笑花大俠,咱們令主對你以禮相待,閣下為何故出這種手段?「
他這種不中考慮的責問一出口,其餘九人陡地擺開,恰好就成合圍之勢。
花無秋愈感情況緊急之際,他反而顯出更加出奇的沉著,當下冷笑道:「閣下之決,莫非認定我帶來了在批高手不成?」
那人大喝道:「本塚主肯定這決不是偶然之事!」
花無秋怒叱道:「瞎了眼的東西,你看前面樹上是什麼?」
眾目驚注,都見樹上刻有幾個大字「三莫惹」!
花無秋伸手一探,短劍如電,冷笑道:「我豈是受你們這等走狗閒氣的人物!」
十雙眼睛都在注意那株樹,誰也不防他竟突施暗襲,聞聲雖已知警,但是避已不及,短劍過處,斬去那個「近古塚主」一條左臂。
慘叫一聲中,他拔身一縱,火速脫出重圍,數個起落已到三丈之外,左手一探,那隻鐵哨立在掌中,當他張口要吹之際,忽見樂天翁自一堆石後閃出急急叫道:「小子不可,快跟我逃走。」
花無秋回頭一看,不禁詫異道:「他們怎地沒有追來?」
樂天翁一把拉住他邊走邊沉聲道:「他們的頭兒已負重傷,哪裡還有時間顧及你!」
花無秋道:「剛才我要駕『金飛蠍』逃走,你老為何不准?」
樂天翁道:「『幽塚陰魔』除了有件」百丈飛抓『不算,他』羽翼鼓風衣『卻與飛禽無異!只要他能發現你的去向,也許他能趕到你前途等著,甚至他更可在空中將你擒住,唯有從地面偷偷躲避或許有望。「
花無秋大驚道:「世上竟有在空中飛起之人麼?」
樂天翁道:「這有什麼稀奇,你不是也能在空中飛步嗎!」
花無秋暗忖道:「讓我試試這計策是否能奏功再說,那爪子難以接皮膚,可能是被內功所抗未扣住皮膚。」
想罷,他向樂天翁作個手勢,慢慢蹲下去!樂天翁不知他要採取什麼舉動,緊張的也跟他蹲著,兩眼睛睜得大大的。
花無秋立將雙手按住右腳鞋子,緩緩的鄭重的將腳往外拉。
腳是拉出來,但自鞋裡傳出一陣異聲!
樂天翁急急道:「他有了觸覺啦!現在傳出真氣了!」
花無秋道:「不管他,我手上已有接觸,他已經失敗了!」
說著,雙手將鞋子提起,順勢在身邊一塊巨形尖石上一繞,打了三個圈圈。
突然耳聽林中發出一怪聲道:「那小子注意聽著,你想用吸收真氣之訣是斷然行不通的,你當老夫不知道嗎?走罷,管你叫百尺之外就有殺身之禍!」
樂天翁聞言大喜,幾乎叫出聲出,悄悄對花無秋道:「妙極了啦,他認為已將真氣傳進你的身上了哩!」
花無秋詫異道:「他的真氣如投大海,難道還不知道嗎?」
樂天翁道:「那只鞋子作了你的替身,現在定已被真氣充塞啦,因為沒有抵抗他認為是你在用吸他的真氣呢!」
花無秋大喜,急急拉他一把道:「我們離開三丈之後,才仗遠內功逃走,否則恐怕觸及他的真氣。」
樂天翁點頭道:「有理!」走出三里之後,回頭仍未發現動靜,樂天翁呵呵笑道:「小子,成功了,那魔頭這次上當不小!」
花無秋指著前面道:「現在更不怕了,你老看,這就是瀾滄江,在水中我更不怕!」
樂天翁哈哈笑道:「這一點我老人家倒是信得過的,你小子在渤海表演的那一手硬是要得,走罷,沿江而下,今天一早就能趕到無量山主峰。」
時已到了深夜,花無秋忽聽到江邊有點聲音,立對樂天翁道:「崖下有人!」
樂天翁道:「下面有條小船,江邊定有漁民。」
到了江邊,那裡確是停著一條小船,艙裡映出紅紅的燈光,同時還有幾個人的談話聲。
樂天翁突然似有什麼警覺,一把將花無秋拉住道:「船上不是漁民!」
當花無秋一愕之際,突見船上燈光全滅,剎時閃出五條人影!
樂天翁順勢將他帶到一叢矮樹林中藏起,輕聲道:「崖上也有人趕到了!」
二人停住未幾,忽見船上出來的五人中一人大聲喝問道:「鼠輩,你敢下來偷聽,那就應該有種不動,何故又逃到崖上去!」
花無秋聽來有點莫名其妙,他將眼睛望著樂天翁!老頭子面帶微笑,傳音道:「他們聽到的是你我二人,此際看到的卻是崖下剛到的那一批!」
花無秋豁然會意,立將腦袋轉向崖上。
上面也有人發話了,聲音憤怒,帶著吼叫道:「下面是什麼東西亂吠亂叫地?」
音剛落同時撲下幾條人影!
雙方一睹面,居然都發出怪異的吼聲,船上人齊喊:「『靈骨派』」,岸上的人也叫:「原來是『雷池派』的!」
一會,雙方瘋狂撲近,剎時展開群鬥,拳掌交錯,萬劍縱橫。
樂天翁急將花無秋一拉,輕聲道:「聽到了嗎?都是你的對頭,還不快走!」
花無秋伸手指著那條船道:「我們借他的罷,在陸地防不勝防。」
樂天翁阻道:「船上恐防還有鬼,你真有點孩子氣。」
花無秋道:「如此,何必性急,不如多看一會,假設有個把剩下來的,我不妨替他收拾個一乾二淨。」
樂天翁不由分說,拉著繞道行出,沉聲道:「雙方必有援手接應,那時你還能動嗎?」
花無秋沒有想到尚有問題,於是再不吭聲。
誰料在走了半里路之後,突聽前面一株樹上發出了難聽的怪笑之聲,有人「咭咭」叫喚道:「樂天翁,你帶著那小子怎的還在這裡?」
相距不到五十丈,樂天翁聞聲大震,急將花無秋拉住道:「幽塚陰魔追來了!」
花無秋把心一橫,當下挺胸大喝道:「老賊,滾出來,小爺和你拼了!」
樹上又是一聲陰笑道:「小子,交出『金龍吐納』再拚命不遲,看不出你倒練著與『雷池派』類似的後宮第一心法啦,老夫上了你『金蟬脫殼』之計了!」
花無秋大怒道:「老賊,你如有種,最好到我面前拿。」
樹上突然飄起一條黑影,如電落到二人身前一丈之處陰笑道:「當年老夫大戰『武聖』七日七夜尚且毫不在乎,你小子又算什麼東西,老夫如不存了放你之心,就是一百個我也早就宰啦!」
樂天翁伸手將花無秋拉到身後,挺胸大叫道:「幽塚陰魔,你若動他一根汗毛、必遭武林圍攻!」
「嘿嘿!」幽塚陰魔大笑道:「樂天翁,你認為我得到『金龍吐納』就會引起大禍麼?」
樂天翁冷笑道:「你能避得了嗎?依我之則,大家何妨先將『惠明大師』遺物得到再談」金龍吐納『之事如何?「
幽塚陰魔嘿嘿笑道:「紫龍血和一部秘芨何奇之有?本令主所重者只有『金龍吐納』。」
花無秋聞言一震,暗忖道:「這老魔恐怕已經獲知吐納之秘,假設被他奪去,天下再無敵手了,我非拚命保住此物不可。」
樂天翁沉聲向花無秋叱道:「秋兒,你還不給我走!」
幽塚陰魔冷笑道:「你敢與本令主為難麼?」
樂天翁道:「十招之內你還不見得就能取勝。」
花無秋不讓想他一人對敵,將心一橫,大聲道:「我不逃,看這老賊能將我怎麼樣?」
幽塚陰魔怪笑道:「小子,在老夫面前從沒有人膽敢逞能,也沒有被誰逃脫過,現在限你在一刻之內交出『金龍吐納』,過限就叫你嘗嘗老夫近期所練『雷樵穿心指』的厲害!而且不妨先告訴你一聲,此功專破『雷池派』的後宮心法!」
說完,反手一招,大喝道:「巫玄出來!」
由樹林中應聲走出五人,其中一個老者上前道:「令主有何指示?」
幽塚陰魔沉聲道:「率你手下四人,火速將樂天翁隔開,免得阻礙本座奪寶。」
那人一揮手,由兩側一擁而上!逕朝樂天翁身前撲出。樂天翁一見大急,反手一掌,硬將花無秋打出十幾丈外,大罵道:「混帳,這是什麼時機,你還要充啥好漢!」
他知道那掌雖重,花無秋卻必然不會受傷。
當花無秋應手而去之際,樂天翁適時被對方五人圍上,於是立即展開猛鬥,打得非常激烈!
幽塚陰魔不料樂天翁採取這麼一動作,在一怔之下,他也騰身而起,猛向花無秋落處撲去。
花無秋落處恰好就是江邊,當即順勢向水中一滾!幽塚陰魔身輕如葉,雙足在水面競如立在實地無異,但因稍遲之故,他眼睜睜的看著花無秋鑽進水裡無法擒住!花無秋這時已在二十餘丈之處露半身大喝道:「老賊,來來來,不管你有多大本領,咱們就在這條江中打上七日七夜,你如不敢今後就是我的兒子!」
幽塚陰魔一見大怒,順勢踏水滑撲,花無秋將頭一低,上半身瞬息又潛入水中,但霎那間仍在下游二丈處出現,高聲罵道:「老賊,你敢到水裡來嗎?」
幽塚陰魔似是吃了一驚,他確未料到花無秋竟有非常驚人的水功,身雖在迫,但卻不敢下水。
幽塚陰魔似知毫無辦法,但又被他逼得不好下台,漸漸怒發如雷,吼聲不絕,追逐之勢愈來愈緊。
他不下水,花無秋就不敢動手,居然糾纏得無個休止,時間竟已到天明,江面也追了幾十里了。
在陽光射映中,花無秋突見水底潛來一個黑影,速度之快,竟比自己的水功有高無低,不禁大大的吃了一驚!及至臨近,才看出那還是個女的,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她是丹夢的小姐,也就是步青雲化裝的那個醜女。
花無秋料定她是因發現自己的處境而來的,於是迎上試探她的意思。
醜女在水裡視覺仍比他高,只見她伸手向上一指,意思在告訴花無秋,對手還在上面等著。
花無秋會意點點頭,醜女伸手將他拉著下游直潛。她潛行一段又向上面看看,約有七里之後,這才向岸邊游去。
出水處是座高岸,形勢崎嶇而險拔,二人走進一個石隙後,花無秋才問道:「你見他追來嗎?」
醜女搖頭道:「他在水面看水底目力只能深及四丈許,此江愈到了下游水勢愈深,他只追了三里就失蹤了,無疑是不得不放棄了。」
花無秋道:「我的衣服盡濕,就在這裡呆一會再走如何?」
醜女笑道:「你真傻,快發內功呀,將水分蒸發不就行了。」
花無秋並不將醜女認作友人,他心中常常存著仇恨之念,聞言後道:「那就無須呆在此地了,咱們邊行邊運功也可以。」
醜女帶路上崖,問道:「你知道上面是無量山嗎?」
花無秋詫異道:「這麼說你早來了?」
醜女道:「江湖人物已到了十分之九,我還到遲呢。」
花無秋問道:「你如何知道我被『幽塚陰魔』追著?」
醜女道:「我見到『半天雲』竺老頭,又會到了黑妹,他們都說你向無量山這條路上來了,因此我就單獨前來尋找。」
花無秋道:「聖猿就是落在無量山麼?」
醜女點頭道:「它已害死不少人了!所到之人,無一人敢接近無量山洞口一步!」
花無秋驚奇道:「它躲在洞裡?」
醜女道:「有時發了野性會衝出不少次,現在卻不出來了,只在洞裡採取暗襲,只因是各路武林找到另外五個進口之故。」
說著之際,前面現出一座森林,醜女指著道:「過森林就是一處幽谷,谷內也有一個深入無量洞的進口,但這個進口卻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的衣服干了沒有?」
花無秋用手摸了一下,點頭道:「差不多了。」
醜女道:「洞裡我帶有吃的,相信還在那裡,你肚子餓不餓?」
花無秋道:「我餓極了!希望不要被人偷走了才好。」
二人通過兩里遠的森林,又經過百餘丈的餘地,這才到達一座危崖下面,塊女指著崖下五丈處的突石道:「我先登,提防有人突擊。」
醜女登上不久,忽然在上面輕聲道:「可以上來了,吃的一點未動。」
醜女笑道:「半隻雞,一塊牛肉夠不夠?」
花無秋道:「如不餓,也許還吃不完!」
他一面回答,一面向洞內觀察,又道:「這進口不小呀,裡面情形如何?」
醜女遞給他一食包後答道:「裡面更寬,岔道繁雜,你邊吃邊隨我走罷。」
花無秋打開紙包,一手拿雞,一手拿牛肉,邊吃邊行,及至數十丈後,忽覺眼睛一陣迷糊,身上也有了高熱的感覺,不禁大異,急問道:「怎麼了,我連目力竟不能看出身邊一切啦,這熱度又是從那兒來的?」
醜女鄭重道:「你這是被洞裡的蒸氣遮住視界了,此洞之內有溫泉,溫井無數,蒸氣之濃,最稀薄處也不下於大霧天,武林人的視力是憑內功深淺而定,你雖已到黑夜視物之境,但不到視重霧之能。」
花無秋詫異道:「這蒸氣如此濃厚,莫非地底有地火蘊藏不成?」
醜女點頭道:「那是自然之理。」
花無秋道:「那糟糕極了,我們不明洞裡情況,不惟不知去向,而且難防仇人暗襲啊!「
醜女點頭道:「不明去向自是當然,我們只有摸著前進了,其中也有可視之處,那是沒溫泉之區,惟對來人就要靠我們自己的耳朵了。」
花無秋趁機一轉念,右手低伸,巧妙的向她探去,口中道:「你拉著我啊,不然會踏進井裡去?」
這一探,只感到手觸處高高隴起,軟軟的非常好受。
念猶未轉,步青雲突然發出一聲低叫:「哎!」慌忙往後直退。
花無秋跟著一撲;也叫道:「你別走,我一點也看不見呢!」
步青雲不由漸起微顫,低喝道:「應該的,你……」
「你」字未落,她已被花無秋左手抱住!仍叫:「丑姐,你可別開玩笑呀!」
這時方將右手鬆開!
步青雲低罵道:「見你的鬼,毛手毛腳的!」
步青雲道:「不管是什麼功夫,使人正即正,人邪即邪,所謂『旁門左道』之說,那即是練功之人走的捷徑罷了!」
花無秋點頭道:「那我們怎麼看出這位古人是邪是正呢?」
步青雲道:「你我先提住真氣再進就是了。」
花無秋立將真氣運足,伸手朝石門一推!
石門應手而開,只見裡面是間石屋,花無秋驚異道:「姐,你看,這裡面是間寢室啊,有石床,石墩等等。」
步青雲領先人內,回頭道:「你進來時將門關上,門後一定有機關!」
花無秋跨入一大步,反手將石門關上,回頭一看,只見門背上確有一個鐵環,順手一拉,突聞「嚓」的一聲,鐵環自動施了一轉,忖道:「她真有先見之明!」
步青雲目掃全室,指給花無秋看道:「此室還有另一道門戶,床頭似還有什麼名堂?」
花無秋笑道:「床上的被褥不知起了變化沒有,不然可還真適用啊!」
步青雲罵道:「死鬼,你又在動邪念了!」
花無秋大笑道:「只要邪得有勁,同樣受人歡迎,必要時我加點速度就更好!」
步青雲咬唇瞟了他一眼,面上泛出玫瑰色的霞彩!默默含情的不再開口了!
花無秋順手將她抱在懷裡,耳語道:「這石室真好,我們再來如何?」
步青雲埋頭含羞道:「我還要休息一會!秋,你看看床頭那三個銅環是作什麼用的?」
花無秋讓她坐到床緣,轉身向床頭走去,臨近後抬頭一看,發現一個銅環都刻有字跡。默記在心,伸手拉住第一環,向著步青雲道:「注意,我要發動『魔影幻形』了?」
步青雲急叫道:「慢點,你怎麼知道?」
花無秋笑道:「環上刻有『幻影搜蹤』四字!」
步青雲輕啊一聲道:「我知道了!」
這整個無量洞區都設有『魔影幻形』禁制,這銅環是發動禁制的機鈕,先不動它,再說另兩個銅環上面刻有什麼?」
花無秋道:「第二個上刻有『啟閉乾宮』,第三個是『與敵通音』!」
步青雲道:「這古人的神通真是大極了,現在你拉動第一個銅環,室內必有非常出奇的現象發生。」
花無秋慢慢的拉了一下銅環,石壁內發出一陣陣隆隆的震動之聲。
未幾,石室內跟著起了搖動!
花無秋急急叫道:「姐,快到床上來,對面石壁似要裂開了!」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