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墜入愛河 文 / 上官鼎
倏地一聲淒厲的狂吼喝道:「狗男女納命來……」
喝聲中,一股勢可開山裂碑雷霆萬鈞的掌風,宛如驚濤駭濤般滾滾不絕地倏然向沉浸在愛河中的男女呼嘯捲至。
可是喝聲正好喚醒這對相愛的男女。
秦官羽急忙擁著陳鳳儀,電光火石般地斜躍四丈,才在間不容髮之際,堪堪地閃過那股掌風。
兩人避過來掌,陳鳳儀輕躍離開秦官羽的懷抱,風目望處,蓮步蹌踉,蹬、蹬地倒退三四步,粉臉蒼白如紙,顯示驚駭過度。
秦官羽俊目望去,也駭然變色。
你道來人是誰?
當真是冤家路窄.來人正是夏侯園園主幹變萬化幻面人。
幻面人怒得目眥皆裂地吼道:「好小子,竟敢勾引良家婦女,接掌……」
不由分說,一股勢如排山倒海般的掌風,修地向秦官羽捲襲而來。
秦官羽理智一清,心下暗叫聲好險!在驚羞之下,虎步一沉,右掌呼地劈出一股堅如鋼鐵的掌風碰上去。
轟然的震天巨響。
秦官羽悶哼一聲,身軀宛如飛球般迅疾地跌出三丈外,只聽「叭噠」一聲,跌得金星亂迸。
就在秦官羽身軀落地,痛楚刺骨的瞬間,幻面人淒厲高吭地慘喝道:「我若不劈死你,誓不為人……」
聲響中,身形宛如餓虎擒羊般疾如電掣雲飄向秦官羽撲去。
同時雙掌齊推劈出二股勁力萬斤的掌風。
秦官羽全身百骸宛如散裂,但他理智仍清,知道避已太遲,不如硬拚,當下牙關一咬,便就地雙掌掄出二股宛如洶湧的掌風,呼!
呼!劈了出去。
轟轟兩聲撼天震地的聲響中,只聽秦官羽慘笑一聲,身形凌空而起,直往三丈外飛跌出去。
幻面人卻也悶哼著滾跌於一丈外。
這二聲巨響,正好喚醒陳鳳儀,只見她驚叫道:「秦弟……」
嬌軀已如風般掠前,接下秦官羽抱於懷中。幻面人跌地躍起,見到這幕情景,雙目滴血地淒叫聲:「風儀呀!鳳儀……」
陳鳳儀注目徽看秦官羽,已見秦官羽的腔色蒼白如紙俊面抽搐,她傷心得珠淚簌簌,玉首突抬粉臉罩霜冷道:「有種,就把我倆一齊劈死……」
幻面人臉色驟變,哀聲近泣道:「風儀,我的風儀……」
陳鳳儀梨花帶雨地冷道;「誰是你的風儀,我被你所囚,虛度了青春歲月,難道你還忍心囚固我一生嗎?」
幻面人則全身顫抖地哀泣道:「我的鳳儀,別責備我,從今以後,我一切的一切均全依你,我愛你,把那小子殺掉,我們回夏侯園去。」
陳鳳儀懷中的秦官羽突然嘔的一聲,噴出一口血箭,射得陳鳳儀的那件水綠宮羅衫血跡斑斑。
然而,這在陳鳳儀而言,卻宛如割她的心,刺她的肌骨,只聽她嚶嚶哀泣連叫:「秦弟,秦弟……」
秦官羽人在暈迷中,焉能回答?幻面人臉色蒼白雙手緊握,全身發抖地緩緩向陳鳳儀逼近,顫聲哀泣道:「鳳儀,鳳儀……」
這叫聲是那麼的淒慘,就宛如夜鶯哀啼、杜鵑泣血般令人柔腸寸斷。
愛情是這麼奇妙……
爰情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試想想,連夏侯園主此種毒辣而心黑之人,亦在愛情之下稱臣哩?
陳鳳儀則嬌叱道:「站住……」
幻面人聽話果然止步,仍是顫聲哀泣道:「鳳儀,鳳儀……」
試想,幻面人口中所叫的只有鳳儀這個名字,但鳳儀這二個字卻代表著他一生的所有希望與所有的一切,也代表著他全部的感情。
他的心在鳳儀這兩個字中。他的愛在鳳儀這兩個字中。
此刻的幻面人,世上所有之物之事包括霸業武林在內,再也不會比鳳儀這二十字更為重要了,因此他聽話而止步。
陳鳳儀卻嬌冷冷地道:「夏兄,我們冷靜地談談如何?」
幻面人顫聲哀泣道:「鳳儀快說,快說你要什麼?」
陳風儀見幻面人止步,電閃般伸出一手,由袖中拿出個朱紅的瓶子,倒一粒朱紅的丹丸,納入秦官羽的口中後,才冷冷地道:「我要你滾開去……」
「你,鳳儀,你……」
陳鳳儀仍是冷若寒霜道:「坦白告訴你,我不愛你!」
幻面人點點頭,卻是顫聲哀泣道:「我不求你愛我,我只要你不討厭我,陪我下棋談心,我願足矣!」
他明知眼前的陳鳳儀決然不會愛他,然而,他所求的,正如同他所說的一樣,他不一定要她愛他,他只求她不討厭他,陪他談心下棋而已。
一個人要做到別人喜歡是件難事,但要做到令人不討厭,卻是件簡單的事。
再說,他的要求又是多麼的渺小,試想,連這樣渺小的希望亦難獲得,這是一件多麼可悲可歎復可憐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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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鼎中煙氣愈蒸愈濃,而那張猙獰的臉孔在濃煙中更加清新,尤其是那雙如玻璃球般的眼睛,散發著七彩的光輝,好似無底深潭,令人有觸目驚心之感。
陳鳳儀說著,先是懾神地長嘯一聲,然後嬌叱道:「如此鬼魅花樣,想迷惑本姑娘,簡直是夢想!」
可是,當她的一雙媚眼與那玻璃球般的雙眼接觸的瞬間,她卻心神為之一震。好像她見秦官羽站於春光明媚百花競艷的山谷中,對著她招手。秦官羽抽出無情劍的瞬間……
夏侯園的十大護園已緩緩地縮小包圍圈。情況空前緊張。
於裊裊的煙霧中,只聽傳出一聲陰冷呼聲道:「來,鳳儀,讓我們攜手去尋幽探勝……」
陳風儀竟然隨著呼聲,向夏侯園主的裊裊濃煙之中,婀娜地輕移蓮步走去。
原來,陳鳳儀的眼前所現的,乃是秦官羽站在青翠蒼柏遍地綠茵如茸的春色原野上,對著她,含情招手……
這怎不叫她為之心動,舉起蓮步趨前,欲與秦官羽共享這如夢如醉的大好春光呢?
但秦官羽在舉起無情劍的剎那間……
無情劍那漾檬的紅光已然罩於他全身近丈方圓之內,奇怪的是,那檬漾紅光罩下的瞬間,理智為之清醒過來,此刻,呈於他眼前的是一個大鼎,由鼎裡裊裊四散出夾著白色的煙霧,於煙霧之間,正站著幻面人夏侯園主。
幻面人正舉手向陳鳳儀招呼,口中說著:「來!風儀,讓我們攜手去尋幽探勝……」而陳鳳儀卻茫然迷惘地往前走。
這發現,令秦官羽為之震驚失色。
夏侯園主之所以號稱千變萬化幻面人,而名列八奇之一,果有其獨門絕學,此件武功雖極邪門,但在武林上有此定力能不為其幻面所迷惑的,恐怕只有少數幾人。
思索間,似聽清嘯一聲。
嘯聲直如龍吟虎嘯,玉振金聲,錚錚四散,直衝雲霄,扣人心弦。
陳鳳儀嬌軀驀地一頓,她已被秦官羽的嘯聲所驚醒過來,只聽她嬌叱聲:「夏侯兄手段太過卑鄙,恕為妹難忍……」
叱聲中,纖纖柔荑突掄,呼!呼!劈空推出二股掌風。
緩緩包圍的十大護園中,突地一人晃身欺近於陳鳳儀身前,電掄雙掌,二股宛如驚濤駭浪般的掌風,直迎向陳鳳儀的兩股掌力。
在同剎那間——
十大護園中,復掠出二人,其中一人雙掌幻出數朵掌花,身軀快捷無倫地向秦官羽疾攻而至。一人則突襲陳鳳儀左腰,速如旋風。秦官羽見陳鳳儀驚醒過來,心胸大放,再見二人猛襲自己及陳鳳儀,心情一緊。
要知此時的陳鳳儀,正以劈空掌力與人交手,勢難抽回掌勁,否則定會被對方迎面而來之雙股掌風所劈著。
尤其在這種掌力對掌力相接末接之際,更無法收掌以閃過左旁偷襲之人。
當下,只見他疾施「天龍神步」,快如電閃般避過來襲之人,同時期近突襲陳鳳儀之人,無情劍劃出一道漫妙的紅光,直劈那人的面門。
那人見紅光倏然襲身,本能地飄退數步避過秦官羽的攻襲。
同瞬間,陳鳳儀的雙股劈空掌力與對方的劈空掌力,已撞在一起,爆起了震天巨響。
陳風儀宛如臨風玉樹般,峙立不動。
而那人則蹬蹬倒退數步。
秦官羽逼退對方,已然飄身與陳鳳儀站在一起,低聲道:「風儀姑娘請小心……」
同時無情劍倏然高舉過頭,劍交左手,右手橫胸,厲聲喝道:「幻面人你的左道邪門也許能奈何別人,在本少爺面前不發生作用,還是滾出來見真章吧!」
陳鳳儀因秦官羽站在她身旁,紅光亦罩在她身上,是故清醒了許多,這幻面人的厲害,她知道得最為清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
她忙用密言傳音對秦官羽道:「羽弟,我們設法離開此地。」
秦官羽心中者大不願意地道:「忙什麼?」
這時,由裊裊的煙霧中侍出冷喝聲道:「你小子手中的是無情劍嗎?」
秦官羽傲然哂笑道:「不錯,有種就施點真實本領,用邪術惑人,那還配稱為八奇嗎?」
裊裊的煙霧傳來冷聲道;「武海無疆,何謂之正,何又謂之邪呢?正邪本無清晰的分野,只有用者之正與邪耳!」
接著,響起厲喝聲道:「十大護園,活擄這小子與我的三妹……」
十大護園齊恭聲道:「遵法旨……」
十個人遂緩緩地縮小包圍圈……
陳風儀突地冷哼一聲,道:「也罷!既然大家都翻臉,師妹也不再有所藏隱,師兄,可別怪師妹無情了……」
聲響中,只見陳風儀倏由袖中拿出二條折起的白綾迎風招展「拍」「拍」兩聲,二條白綾筆直地向空中冉冉展起,長有三丈。
只聽一聲驚叫響起道:「玉肌冰心傲西施,師妹,你,你……」
陳鳳儀嬌冷冷道:「不錯,妾身正是儕身八奇之一的玉肌冰心傲西施,若你能顧念到我們曾有段師兄妹之情,師兄請回園去,妾身有朝一日,當會倦鳥知還……」
冷冷聲響道:「叫為兄等到何時呢?」
「也許半載,也許一年……」
冷冷的聲響接下道:「也許要等到你雞皮鶴髮時,是嗎?」
「那時候.難道是人老珠黃,已令師兄不值得一顧了,是嗎?」
冷冷聲響道:「不錯,愛花須在花開時,惜花莫待花落了,試想,對著朵凋謝的艷花,除感到憐惜外,復有何情愛可談呢?」
陳鳳儀嬌甜甜笑道:「那麼師兄近十年來,對師妹所說的話等於完全是一片虛言了,師兄對我,莫非也如世俗般,只看在師妹的肉體上嗎?」
冷冷響聲,由裊裊煙霧中傳出遭:「既然翻臉,我也不妨直說,對了,師兄正是看上你的肉體,本來以為你是我的籠中鳥,遲早會送入我口.誰知你竟也悄悄地闖出夏侯園。」
陳鳳儀嬌叱道:「誰闖出夏侯園?」
「你不闖出夏侯園,如何爭得八奇之一的玉肌冰心傲西施呢?」
陳鳳儀嬌冷冷道:「可惜我未出過夏侯園,卻無端端地有人跑進夏侯園來惹我……」
「廢話!」
「廢話與否由你,既是情份已斷,有辦法把我擄去,蹂躪由你否則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其實我早就討厭你了。」
冷冷喝聲道:「言不由衷?」
「空言多說無用,你若還不出手,就莫怪本姑娘可要下毒手了!」
冷冷的喝聲道:「且慢!我定要知道點詳情才甘心,在你未遇著這小子前,你並非真心討厭我,只是被我所困,因厭倦而起惡感而已,是嗎?」
陳鳳儀淒笑道:「錯了,打從我們青梅竹馬起,我就討厭你,若非令尊及你對我有點養育之恩,我早就逃出夏侯園,自翔自飛過著自由而無拘束的生活了。」
夏侯園主的冷冷聲響道:「那麼你以前的待我,也是虛與蛇委羅?」
「並非全是如此。」
「不然怎樣?」
陳鳳儀冷冷笑道:「事至如今,也不瞞你,論武功,你最多也只能伯仲於我,但當年我的思想老往牛角尖裡鑽,總認為受人點滴之恩必須回報,是故,早默認你為我的終身所倚靠的對象,因此盡力地在改變我的觀念,以期能夠真心愛你,如此嫁你才有幸福可言。」
現在的秦官羽反變成了旁觀者。
尤其是此刻,他的神智清醒無比,對著剛才自己那樣癡迷的陳鳳儀,除了感到慚愧外,還覺得此事不可一錯再錯下去。
尤其若以年齡論,她大自己十多歲,無論如何,總不會有好結局。
再說,自己一身血債,此時何時,怎可沉湎於情愛之中,而誤了大事?想著,主意拿定,他一句話也不插口。
其實,他也是好奇心所使,對這一雙無法結合的男女,看他們如何結局?
冷冷的驚聲道:「當真?」
陳鳳儀淒冷地笑道:「我從未說過假話,因當時我,委實過於寂寞與無聊,是故見到你,心田里確實激起波瀾,但後來,後來……」
驚叫聲響起道:「後來我忙於那些事,難道你生起厭惡嗎』」
秦官羽不自覺地低喟一聲。
不錯,愛情確實是世上最害人的東西,就以這夏侯園主幻面人來說吧,直到此刻,他還為以前的事而感到後悔,這……
陳鳳儀冷然淒笑道:「不錯,那段時期,我確實已感到不討厭你了,而且幾經你的花盲巧語,確實微有動心,但你竟把我當作籠中鳥,這豈是人所能忍受的?」
由裊裊的煙霧後傳來歎聲道:「如此說來,你在怪我做得太過份了,是嗎?」
「不但太過分,而且簡直不把我當作人,我雖不幸生為女人,但若不在夏侯園長大,最少我會有丈夫帶我,見見那五光十色的世界,或遊山玩水,而我呢』卻過著非人的生活,如困獸,如瞎子……」
一聲沉甸甸的歎聲響起道:「風儀,你那武功又由何處得來呢?
你所會之武功,是不是天女散花?」
「不錯。」
「難道父親私傳你天女散花嗎?」
「他老人家如何懂得武林絕學天女散花呢?」
「如此說來,你另有名師嗎?」
「不錯。」
「你說你人未離開過夏侯園一步,這豈非是欺人之談,你明明瞞著我,偷偷地出了夏侯園……」
陳鳳儀嬌聲如冰道:「我若早知你不把我當人看,豈會死守夏侯園的怡紅院十五載,你想想,我不走出怡紅院,別人就不能悄悄地瞞過夏侯園內的高手,而進入怡紅院嗎?」
幻面人驚叫道:「誰敢入夏侯園?」
陳鳳儀冷冷道:「不錯,現在的夏侯園確有其駭人的地方,可是以前夏侯園,如恩師,如許多奇人異士……」
夏侯園主幻面人驚叫聲道:「以前,以前是什麼時候?」
「令尊在時……」
「呀!」
陳風儀似乎如困獸被關於籠裡過久,突然見丁關他之人,因而恨之入骨般,嬌臉如罩薄霜冷聲道:
「這又有什麼可驚訝!恩師悄悄藏於怡紅院中,足有五載之久,直到你接掌園主之位後,她才離開怡紅院,離開夏侯園,有誰知道呢?」
「你口中的所謂恩師,莫非是傳你武功之人嗎?」
「正是,再說明白些,她為磨練我的武功,當於深夜悄悄地出夏侯園,去引誘些她認為足可進入而不為人所發覺的奇人異士入夏侯園,由我與他們交手,而她在暗中保護,所以玉肌冰心傲西施的名號,就是如此得來的。」
「呀!」
「難道武林上傳說夏侯園佔二奇,原來正是如此。」
「再說得更清楚,她之入夏侯園並非光為尋徒,而是為調查一件事而隱居我處的,她所引誘奇人異士入夏侯園,其目的是向那些人暗示一件事。」
「什麼事?」
「霸業武林野心,毒如蛇蠍之奸計……」
夏侯園主幻面人暴吼聲道:「難道你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恩師雖說我尚未到知道之程度,但有朝一日,我會揭開這陰謀。」
夏侯園主輕哦聲,像是陳鳳儀不知他的陰謀,而大為放心,道:「鳳儀,我有件事想與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陳鳳儀聲如冰冷道:「有話如此說可也,我不中你詭計。」
幻面人沉甸甸地低喟聲道:「風儀,十五年來,我對你之愛心不變,就是現在我仍是深愛著你,若你跟我回夏侯園,今後,我不但不
困你,從此夏侯園之事由你主持,如此,你可願意跟我回園了吧?」
陳鳳儀突地嬌笑不已道:「這等於夢想,以前我不懂自由,不知自由的可貴,如今,叫我回園,就是死,亦不行了。」
夏侯園主幻面人厲喝聲:「你敢反叛夏侯園?」
「反叛定了。」
這些話清晰地傳人秦官羽的耳內。
現在,他明白了許多事,也知道了夏侯園主與陳鳳儀之間為何難於結合之因,更知道夏侯園在前代園主時,即已積極地籌劃霸業武林的陰謀。
他是個倔強的人,絕不會臨陣脫逃,所以剛才陳鳳儀叫他離開此地,他豈願如此一走了之,以落一個懦弱無能之名?
結果,他才明白,這陳鳳儀竟然真的是玉肌冰心傲西施。
夏侯園主聽完,雙眼如火地喝道:「鳳儀,你當真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陳鳳儀冷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是你,你以為那些鬼伎倆就足以駭人嗎?錯了,這種幻面人的邪術,只靠那些煙霧,而我的仙女散花一施展開了,五丈之內宛如狂風暴雨,正可驅散煙霧,我看你再有什麼本領?」
夏侯園主幻面人暴吼聲喝道:「把煙鼎拿走,我親會這賤人。」
陳風儀冷哼聲道:「樂得快,罵得好。」
瞬間,只見三個大漢把大鼎抬走。
秦官羽見大鼎被抬走,知道幻面人的邪術已難施展,立把無情劍橫胸而抱,沉聲冷道:「對,如此才不失為男子漢本色。」
幻面入早就對秦官羽恨得咬牙切齒,聽話雙眼噴火喝道:「鬼話連篇,你小子接招。」
喝聲中,雙掌倏然幻面千百掌影,勁刀湧處疾如閃電般的向秦官羽攻至。
秦官羽傲然清嘯聲喝道:「偷襲不算好漢,來……」
手中之無情劍宛如紅光流影般.猛地欺近幻面人,一劍直削其雙掌。
陳鳳儀卻嬌叱聲道:「你還不配跟宇內首奇交手,由我來。」
白綾突地筆直向幻面人罩下。
只見白綾過處被空劈拍作響,幻面人怎會不知道,此時陳鳳儀所施的正是武林上八奇之一的玉肌冰心傲西施天女散花之武功。
所謂八奇,即每奇均有其絕學。不難想像,幻面人的絕學,即是剛才那種靠煙霧迷惑人的邪學,而傲西施呢?正是這天女散花。
夏侯園主驚駭失色,突地抽身,斜斜暴退數丈後,厲叫喝道:「鳳儀難道你毫無仁義可言嗎?」
陳風儀嬌冷冷道:「滿口仁義者,非仁義之徒,我被你們父子困了一生,此口氣不討回,已算給你最大的面子,竟敢向我討起仁義來!」
夏侯園主淒聲慘喝道:「鳳儀你恩將仇報,義當怨論,罷,罷了,有朝一日,我夏侯雲天,若不給你點顏色看,誓不為夏侯園主,暫且饒你吧!」
拉著,只聽他厲喝道:「走……」
率先躍起身,疾如流星趕月般向遠處飛瀉而逝。十護園,一句話也不說,緊跟著夏侯園主的身後飛縱而去。瞬息工夫,風流雲散,夏侯園的門人已走得一千二淨。
秦官羽倒抽口氣朗笑道:「來時似狠兇惡,去得如喪家之犬。」
陳鳳儀玉首先搖,臉呈憂鬱道:「羽弟,我們已闖出大禍。」
秦官羽驚訝問道:「什麼大禍呢?」
陳鳳儀幽幽嬌歎道:「夏侯園主對羽弟之恨,已如一江二海,尤甚於對儀姊,他此次回去可能會把這般仇恨發洩在令尊身上。」
秦官羽更為驚訝問道:「家父怎會在夏侯園內呢?」
「不錯,令尊確實在夏侯園內,而且擔任夏侯園總管之職,難道羽弟不相信嗎?」
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若自己所料不錯.這該是聯盟派遣出來的奸細,假父親之名以零魂谷的地圖為誘,使武林第一家及武林三禁地之一的三國廟全
落入他們的掌握。
雖然,夏侯園內也有一個假父親——
這哲可解釋為,便於令人加倍相信起見,而製造出這一個自己的假父親。
問題的矛盾就是在陳鳳儀的這句話上。
難道夏侯園亦與武林第一家,三國廟的情況相似,同是被假父親所騙嗎?
這萬不可能。
可能是陳鳳儀並不明瞭夏侯園中的內情,夏侯園主為求逼真起見,創造他及幾個心腹外,仍假裝與三國廟同謀嗎?」
另一個可能是……
這並非夏侯園的陰謀,而是鬼穴的狡計。
後者比較可信,為什麼呢?因為鬼穴曾把合作的對象最先是選擇丐幫,但經丐幫的反對後,才決定在夏侯園。
當然,這真是鬼穴陰謀的話,它當然不會把這詳情告訴夏侯園的,因他本身志在霸業武林,與夏侯園的合作無非是想利用他而已。等其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定會棄之如敝履了。
思索間,秦官羽對陳鳳儀的話感到懷疑,仍不敢相信她,忙道:「這確實是個奇怪的問題。」
陳風儀嬌軟軟道:「何怪之有呢?
秦官羽為要探她的口氣便道:「試想三國廟中,有個家父,至尊堡內,有個家父,如今夏侯園中.又有個家父,這豈非怪事嗎?」
陳鳳儀瞪大了雙目驚奇地道:「有這等事?」
秦官羽更是莫名其妙,難道說她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這也難怪,她在夏侯園中一直被困怡紅院,當然不能瞭解這許多事。
思索著,使對她全無戒心地朗笑道:「其實這些事,全在我的意料中了。」」什麼意料中?」
「就是為什麼有如此多之家父呀!」
「為什麼?」
「說起來相當複雜,簡單地說,這就是夏侯園主或鬼穴派出的奸細。」
陳風儀媚目瞪得圓圓地道:「有這等事嗎?」
「其實,這也是猜想而已,毫無憑據的。」
陳鳳儀沉思片刻後,道:「羽弟果碩學究天人胸羅萬象,如此武林謎案.羽弟一想即透.當真令儀姊佩服,羽弟你決定參加恐怖宴嗎?」
秦官羽笑道:「何止決定,還有計劃呢!」
話出口,才知道說溜了嘴,一時想更改已來不及了,陳鳳儀驚異地問道:「什麼計劃呢?」
這一問,問得秦官羽心中發毛,他是對她戒心早除,又何況她
已經是反叛了夏侯園,任何事對她說應是沒有妨礙。
但秦官羽自從隻身投入江湖之後,早已對武林的陰險、江湖的多詐體驗了不少,因此而知要有防人之心。
秦官羽思索片刻才道:「其實這也說不上是什麼計劃。」
陳鳳儀幽幽道:「羽弟若有難言的苦衷,不說也罷。」
秦官羽本想就此作罷!但若不說則反使對方生疑,忙朗聲笑道:「若儀姊不覺得可笑,羽弟當可說出。」
陳風儀才展顏嬌笑道:「羽弟學究天人,所想出之計劃,當然是無人可比,豈有可笑之理呢?」
秦官羽不善說詞,但在此刻不得不道:「羽弟想於恐怖宴之夜,合丐幫之力進攻恐怖林,只是……」
陳風儀急接下道:「只是什麼呢?」
「只是尚未決定。」
「這是好辦法呀!丐幫三老.五護法,十丐均是當代一流的高手呀!何況羽弟身負師門血債,此仇不報.難道還配為人徒嗎?」
陳鳳儀說得大義凜然。
秦官羽卻突覺到這是武林上正邪的初次交鋒,己方只可成功不許失敗,雖陳風儀已可信賴,但多一分保密就多一分安全,遂道:「但我不敢低估那賤人的實力呀!」
「那賤人是誰?」
秦官羽出口,才覺得在地面前不該用如此下流言語.忙道:「她就是在下師姊玉嫦娥蕭鳳凰。」
陳鳳儀輕哦了一聲道:「難道你又有新的發現嗎?」
她說著,幽幽地低喟一聲,接著道:「做慣了籠中鳥,如今一旦可以自由飛翔,對這五光十色的武林.不知怎地泛出了好奇心,而且亦產生了一股干雲之豪氣,想在江湖上建立點功業。」
聽得秦官羽暗自慚愧。
陳鳳儀這段忠誠的話,無疑是道出了她的心聲與她現在心中想作的事,可是自己卻把許多事瞞著她,不敢吐露真情,這實在太對不起她了。
然而此事,卻關係著整個正派人士的存亡,又豈可等閒視之?
遂低喟道:「不瞞儀姊,羽弟對至尊堡實有所發現。」
「發現什麼呢?」
「羽弟曾一度想進入至尊堡,但結果卻被那叛徒師姊率眾阻止於恐怖林前,而且還交過手呢!」
「真的嗎?結果如何呢?」
「結果嗎?我才知道現在的至尊堡,光是一個飛虎堂主銷魂情女的武功,即與我不分伯仲了!」
「羽弟難道就因而灰心了嗎?」
「並不。」
「又有什麼計劃嗎?」
「也不是如此,試想,在明知以卵去擊石的情況下,再不自量力地輕舉妄動豈非等於自尋死路嗎?」
陳風儀粉臉含憂道:「如此說來,羽弟你所說的計劃就非計劃了。」
「亦可如此說.不過屆時,或許我可能明知是死路,也會不顧一切的去做!」
「以羽弟的性格是如此,但這豈不太過危險嗎?」
秦官羽只得裝作無可奈何地道:「人爭一口氣,又何況銷魂情女曾於華山當面邀請過我,若我不敢進入至尊堡便等於示弱。」
陳鳳儀粉臉失望地道:「那麼該怎麼辦呢?屆時,儀姊當不自量力地去協助羽弟.但恐怕無濟於事。」
秦官羽忙朗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又何必杞人憂天?」
陳鳳儀卻突有所發現地道:「有了。」
秦官羽怔怔問道:「有什麼呢?」
「儀姊已代羽弟想出了個兩全之策。」
秦官羽心胸突緊道:「請儀姊說出這兩全之策。」
「秦弟的這文曲武魁宇內首奇之武林名號,是由三國廟所封,去求三國廟幫助,以三國廟傲視武林的武功協助羽弟大破至尊堡,當無問題吧?」
秦官羽心中發毛,這女人當真慧質蘭心,這個辦法竟然被她想了出來,忙道:「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但此路不通。」
「此路不通?」
「不瞞儀姊,這方法羽弟也曾想過,但一再考慮的結果,認為這只不過是與虎謀皮,不但吃力不討好,反而自尋死路。」
「三國廟對羽弟不是很好嗎?」
「不錯,乍看起來,像是有恩於在下,但往裡一想,事實就大謬不然了。」
「為什麼呢?」
陳鳳儀的一再迫問,實令秦官羽起疑。
不錯,人總會有好奇心,但她的好奇心未免過分,難道是因愛自己過分的關切所致嗎?想到此,心中突然如鹿亂撞般怦怦亂跳。
陳風儀見秦官羽沒有回答,遂低喟了一聲嬌軟軟地道:「其實,羽弟自有主張,無須儀姊過分憂慮,但羽弟畢竟是太過年輕了,若想與這些鬼魅斗武較智的話,恐怕會吃虧哩。」
秦官羽慚愧已極,她如此關心自己,自己反處處防備她,想著便歎息道:「羽弟有個想法,即三國廟可能與夏侯園同樣有霸業武林的野心,因此之故.三國廟無非是想利用我而已。」
陳鳳儀玉首連點道:「想不到羽弟這樣小小年紀,即能把一切事看得如此之透澈,俗言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入之心不可無,我們走吧!」
秦官羽慚愧地朗聲道:「走,去哪裡呢?」
陳鳳儀嬌甜如蜜地道:「去夏侯園。」
陳風儀的這句話,當真有如晴天霹靂轟得秦官羽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去夏侯園幹嗎?難道自投羅網?
陳鳳儀似乎透視了秦官羽的心機般,嬌滴滴鶯聲俏語般地道:「羽弟不是想見令尊和令師嗎?」
秦官羽愣然道:「正有這個願望。」
「令尊與令師均在夏侯園內呀!」
秦官羽驚訝地失聲問道:「難道連家師亦有好幾個嗎?」
「羽弟錯了,令師只有一個,怎麼有好幾個呢?難道羽弟在三國廟中,亦曾見過令師不成?」
秦官羽忙解釋道:「不是,家師入恐怖林,此點小弟親目所睹,又何況叛徒師姊亦承認家師在至尊堡內,如今儀姊說,夏侯園中也有家師,不是太過奇怪了嗎?」
陳風儀嬌聲笑道:「羽弟此點難道你沒想過嗎?」
「沒有。」
「不瞞羽弟,儀姊臨出夏侯園時,曾經問過夏侯園主的妻子,知道點實況,原來,令師確實入了恐怖林亦為令師妹所擄,可是後來卻拜至夏侯園了,其因,儀姊因怕夏侯園主的妻子起疑不敢再深入詢問。」
秦官羽才明白過來道:「真的,那我們走吧!」
陳鳳儀玉首連點道:「且慢,儀姊尚有個疑問,盼羽弟實告,羽弟是怎麼發現三國廟在利用你呢?」
秦官羽微怔道:「此點,我可用眼看出,卻難於由口中說出了。」
陳風儀嬌甜甜笑道:「我卻可說出。」
秦官羽可大大驚住了。
自己說三國廟可能在利用自己,其目的無非是虛編故事好瞞過陳鳳儀,她卻假戲真做代自己想出個理由來。
好奇心令他接口道:「請儀姊指點迷津。」
陳鳳儀嬌臉突呈嚴肅遭:「這還不簡單,三國廟把宇內首奇武曲文魁之名號贈送給你,表面上是看中了羽弟,認為你是當代佼佼之材,其實骨子裡卻不是這回事。」
秦官羽好奇心大起問道:「骨於裡是怎麼一回事呢?」
「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
「若儀姊所想不錯,這正是一種毒辣已極的借刀殺人之計,試想想:宇內首奇,其意明明表示出傲視八奇,這不是無異蔑視武林所有的人嗎?」
秦官羽不自覺地點頭道:「正是呀!」
陳風儀又接下道:「羽弟得此名後,第一便得罪了八奇,尤其是羽弟你末及弱冠之年,致使八奇個個均感不服,因不服而泛起了怨恨繼而生出殺你之心了。」
秦官羽驚叫道:「啊!」
陳鳳儀又嬌軟軟接下道:「文曲武魁這名號無疑就是傲視武林,而武林上多是爭強好勝者,你既有如此名號,能殺你,不是可揚名天下嗎?」
「呀!」
「如此一來,你就變成了武林公敵,處處危機,步步陷阱,這難道是好意嗎?」
秦官羽聽後,驚駭失色。
陳鳳儀的分析,條理井然,而且,這是極為可能的事呀!
難道三國廟也想害自己嗎?
不可能,一千個不可能,自己與三國廟的首座長老弓杯蛇影神秘人,及武林第一家家主奇裝異服怪影客及自己的師叔不死老丐八奇的芒鞋竹杖天酒丐,當面談好組織同盟,並且,自己也設計出大破至尊堡之法。
若三國廟對自己早存心不良,那麼自己此計此舉便等於自掘墳墓!
無論從任何一點看,三國廟對自己卻是善意。
如指示自己得了無情劍成了丐幫掌門。
容自己服下二粒當世寶丹,再以陰陽交合之法,使自己的武功增強。
又何況這名號早在一百年前即由武林公認,由三國廟的門人之生命奪得的,這怎會是陰謀呢,想著胸襟一敞,點頭道:
「若非儀姊指示迷津,羽弟對三國廟仍存半信半疑的觀念,如今經儀姊揭開此陰謀,羽弟對三國廟當處處小心防備,不會辜負儀姊之關心。」
陳鳳儀粉臉如花嬌笑道:「其實羽弟聰慧超群,遲早會發現的,儀姊只不過是多嘴,提早說出而已,羽弟,你可知我為何現在要帶你入夏侯園呢?」
秦官羽想了又想,對陳鳳儀又起了戒心。
試想,她如此一口否定三國廟對自己並非善意,其用意何在呢?難道是想挑撥離間嗎?不然,就是她的神經過敏太過關切自己之故了。
秦官羽朗聲道:「請直說。」
陳鳳儀嬌笑道:「說起來你或者會認為這是肖小所為,其實這是一種利用機會,夏侯園主此次出園,其動機決非純為儀姊一人。」
秦官羽驚奇問道:「你怎會知道?」
「由池的種種行動可猜想,他現在正欲往別處去,暫時不會回夏侯園的,他離開夏侯園,我們私探夏侯園,不是再好也不過了嗎?」
秦官羽雖是不恥於這種乘虛而入的舉動,但反過來一想,自己離開恩師已有一段時期,思慕之情更加深切,又何況這並非出於自
己的主意。
再說,若真地可曾見恩師,自己就是拼著一死也該救出恩師才對。
思索間,已把主意拿定道:「就依儀姊.我們走吧!」
陳風儀一笑,纖纖玉手伸出,就欲往秦官羽之手拉來。
秦官羽急縮回手道:「儀姊……」
姊字出口,下文卻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她之所以伸出素手欲與自己攜手同行,本是一種親切的美意,然而自己呢?卻難於抗拒她這種成熟女人的誘惑呀!
再說,自己無論如何決不可對她生起他念,這樣一來,若剛才的事情重演,有朝一日,自己不但會拜倒於她的石榴裙下,而且將永陷情網難以自拔。
陳鳳儀一拉不著,粉臉含淒軟聲問:「羽弟瞧不起儀姊嗎?」
秦官羽當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把這種想法告訴她,然而,事情就如她所說的一樣變成為自己瞧不起她了,怎樣解釋才好呢?
他嚅嚅地道:「儀姊,在下並非這個意思。」
陳鳳儀則如幽如怨地緊跟問道:「那麼羽弟是什麼意思呢?」
秦官羽玉面飛紅地低聲道:「怕辱及儀姊的清白。」
這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話,饒是秦官羽有過人的智慧,亦難在瞬間的工夫中想出個適當的解釋呀!
陳風儀徽愣之下含羞軟聲道:「如此說來,儀姊不是早被羽弟蹂躪過了嗎?」
這簡直是含血噴人,自己堂堂男子漢也非邪惡之徒,豈有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行為?正待發作,繼而一想.反朗笑道:「儀姊.你該聽我解釋……」
陳鳳儀嫣然一笑道:「羽弟你急什麼呢?儀姊只不過是一種比喻,你竟認真起來了。」
秦官羽愣愣道:「比喻該有個程度,我何曾……」
他本想接下說蹂躪過你,但男女本受授不親,自己假如說出這種話實有失男子的本色,於是欲語又止。
陳風儀則嬌軟軟道:「試想攜個手,就算辱及清白,剛才呢?」
秦官羽俊臉飛霞,一句也答不上腔。整顆心,就像騰雲駕霧般飄飄然,上升再跌下,又上升再倏然疾沉……
他此瞬間,突地發現到一件事。即這陳鳳儀已然真心愛上自己,因她年屆花信,因此,說話比較大膽,假如這種話是由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便會代表著她的純真與坦白。
但現在由她的口中說出。
無疑就是一種感情的挑逗。
這明明是感情的挑逗,不然她重提剛才的事幹嗎?她故意在暗示自己剛才情不自禁時對她無禮。
恩師曾告訴過自己,女色比刀鋒還利,刀殺人時可見到血,但當人被女色所迷惑時,便會喪失了本性,以致身敗名裂而不自覺。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應否與她同行。
離開她嗎?
不!不必如此,自己盡可乘她不備時悄然離開,但問題在離去
之後,豈非被她恥笑認為自己是無用之輩?無論如何,她總不會把
自己吃了。
但與她同行呢?卻處處危機,步步陷阱,偶一不慎,自己便會被她****所迷。
那麼,該怎麼辦呢?突然間,他又有了新的發現。如現在,自己可面對著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的陳鳳儀而不動心,但為什麼剛才在一照面之下,竟會情不自禁?
這是何故呢?事實已極為明顯,這無疑是所謂媚功了。
她為什麼要對自己施展媚功呢?若說她因深愛自己倒情有可原,又何況,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她都不像水性楊花放蕩淫賤的女人。
尤其是她為了自己而反叛了夏侯園,這種情與義,實使人感動,想著,雙耳微熱。
陳鳳儀見秦官羽沉思不答,卻突然粉臉淒怨,一副我見猶憐如流水訴情般軟聲道:「羽弟也許看不起儀姊的人格……」
秦官羽連忙解釋說道:「請儀姊別多心,小弟,小弟……」
如何解釋呢?其實未等他說出下文,陳鳳儀已然嬌然歎道:
「是的,也許是儀姊的過分多心,但羽弟卻不知道儀姊並非楊花水性的女人,最少,儀姊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
又是一聲,嬌沉沉地淒歎接著道:「但不知怎地,自見到羽弟後,卻始終情不自禁地,而且.而且……」
秦官羽心中怦怦狂跳,耳熱臉紅……
自己該怎麼辦呢?離開她嗎?
他的心旌已告動搖,不錯,面前這女人比花還解語,比玉要生香,真是舉世難尋的絕色佳麗,自己若能……
陳鳳儀卻絮絮細訴地道:「當然,儀姊也深知,難和羽弟結合,尤其是我們彼此間年齡的懸殊,但,儀姊實在不能自我管束,不怕羽弟恥笑,坦白地說,儀姊已經是真心真意地愛上你哩。」
秦官羽宛如當頭五雷擊頂,轟然的一聲,差點兒雙眼發黑暈了過去。
這怎麼可能呢?縱然是她真心愛上自己,也不該如此明目張膽說出口呀!這句話,無異是宣佈自己與她之間的界限已掃除,
彼此可以毫無顧忌地直說直言了。
現在自己,只有二條路可循。其一是,離開她,表示自己對她無情無愛。第二呢,跟著她走,表示自己業已愛上了她……
不容秦官羽多想,陳鳳儀的嬌聲又如黃鶯般在他的耳內輕輕響起道:「羽弟,我知道,你對我的疑心太重,唉,這叫儀姊如何講呢?羽弟乃人中龍風,儀姊不過是敗柳殘花,怎配得起你呢?」
秦官羽聽後呆住了,腦海中思湘起伏,許多的問號在不斷盤旋著……
陳鳳儀又低喟一聲,嬌滴滴地道:「所以,儀姊對你並不敢存有奢望,只要羽弟瞧得起我,儀姊終生為盟作牛作馬,供你驅駛,不知你意如何?」
秦官羽的一顆心,就如十五個吊桶一般七上八落……
當年商王於巫山夢見神女自薦枕席,而被認為今古美談,如今陳鳳儀卻不讓那神女專美於前的毛遂自薦。
這難道會是真的,莫非做夢嗎?
突地,一聲悠揚的口哨聲,破空響起……
口哨之聲未歇,四周突然暴響起「抄……沙……」令人毛髮倒豎的細細之聲。
陳鳳儀粉臉倏變,驚叫道:「羽弟,鬼穴出現武林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竟是對付羽弟。」
那悠揚的口哨聲,如一盆冷水澆頭般,把秦官羽從迷惘中驚醒過來。他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回答陳鳳儀這個問話,這時正可乘機把此事推開,忙朗聲道:「儀姊怎會知道是鬼穴的人呢?」
陳鳳儀卻是淒怨地道:「羽弟,你仍瞧不起我嗎?」
秦官羽嚅嚅道:「這,這可令人不解了。」
「若羽弟瞧得起儀姊,今後就叫我鳳儀吧!」
女人,永遠是令人難於捉摸的動物,她的心情就有如天上的雲兒般,變化異常,實在令人難測。
秦官羽突然想起三國廟首座長者神秘人在暗中向自己提示的話,須對此女虛與蛇委,當下忙道:「鳳儀,請告其詳。」
陳鳳儀方才嫣然一笑道:「羽弟難道沒聽過口哨聲嗎?」
「是剛剛響起的那口哨聲嗎?」
「不錯,此口哨聲,乃是鬼穴特有的標誌,這種口哨聲,即表示鬼穴的人,已經放出了金絲蛇。」
秦官羽電閃抄出無情劍,道:「不錯,大概有二十條蛇,正分由四方,向我們包圍來,風儀要小心哩!」
也在此時,悠揚的口哨聲,再度響起……
秦官羽橫劍當胸,傲然峙立。
他知道,鬼穴百年來之所以能夠稱霸武林就靠使用毒物,而蛇更是毒中之極物,若不小心被它咬著,毒性一發就是大羅神仙亦難醫治。
陳鳳儀收斂了淒怨之色,鄭重地由袖中抽出那兩條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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