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初試神功 文 / 上官鼎
杜天林輕輕地向她點點頭,這時他心中甚是緊張,因為自知立刻便要和神龍大戰一場,是以無暇細思金蛇幫主面上神情的含意,他一直走到神龍身側約莫三丈之處才緩緩地停下身來。
神龍這才轉過身來,望著杜天林,面上流露過這詫異的神情,問道:「你是什麼人?」
杜天林平淡地答道:「在下無名小卒,就是說將出來,你也不會聽說過的。」
神龍聽他說話口氣不對,原先以為他不過只是路經此處,這樣看來,難道他是這金蛇幫主一夥的麼?
神龍一念及此,轉過頭來向金蛇幫主道:「這人也是金蛇幫中的人麼?」
金蛇幫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杜天林卻微微一笑,接口向下說道:「正是如此!」
神龍再側著臉來對杜天林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暗忖:「這少年人氣宇昂藏,極是不凡,而且英氣勃勃,較金蛇幫主猶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金蛇幫在江南崛起甚快,旗下人才濟濟乃是最大原因。」
他心中思索,口頭冷冷地道:「你來此處作甚?」
杜天林鎮靜地道:「我尋幫主有要事稟告。」
神龍嘿然一笑,道:「那你來得可不湊巧——」
杜天林佯作驚詫之狀,道:「先生此話怎講?」
神龍面色陡然一沉,道:「你沒有瞧見老夫與你幫主正有要事待決麼?」
杜天林仍然平靜地道:「可是在下這件事也重要異常哩!」
神龍望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聲音,說道:「老夫再勸你一句,趕快離開此地——」
杜天林不待他說完話,已插口說道:「奇怪,若是先生與幫主之間有什麼秘密相談,幫主自會命在下離去,怎勞先生操心?」
神龍陡然怔了一怔,望杜天林洋洋自若之態,冷笑一聲,說道:「這麼說來,你是裝聾作啞,有意來此的了?」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隨便先生怎麼講,在下可不在乎!」
他這時江湖閱歷大是增進,面對神龍侃侃而談,金蛇幫主在一旁聽了,心中又是喜歡,又是焦急。
她喜歡的是杜天林不顧一切為自己出頭,雖明知對方功力通天仍絲毫不露怯態,焦急的是他一再挑起神龍怒火,動起手來怎吃得消,不過現下也顧不得如此許多,說不得等會兩人聯手相拒了。
果然,神龍面上怒容大增,冷笑道:「少年人志高氣盛,看來你是不把老夫的話,放在心上了。」
杜天林默不作聲,但面上卻是一付默認之態,神龍陡然聲色俱厲地說道:「你別自不量力,便是你幫主也非老夫之敵,憑你年紀輕輕……」
杜天林不待他說完,再度以極不自然的口氣,開口說道:「幫主功力高強無比,在下從未見他失手,先生此言在下不能相信——」
神龍被他逗得無名之火直升上來,怒極反笑道:「你不相信老夫勝過你們幫主麼——」
說道一指地上金蛇幫主的斷劍,正待再說,杜天林卻插口接下去道:「你若想勝過幫主,須先擊敗在下再說——」
這等當面挑戰之語,他雖平淡說來,但心中卻緊張已極,一口真氣不知不覺間已密佈全身。
神龍呼地轉過身來,望著杜天林一瞬也不瞬,這種向他面對面挑戰之事已有幾十年沒有過了,今天出自這個少年之口,他心中不由為之一震!
杜天林只覺他雙日中射出懾人心魄的光芒,不由得暗中喘了一口氣,但他竭力維持表面的平靜,那金蛇幫這時輕輕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杜天林,你打不過他的!」
杜天林搖搖頭,仍是一言不發,那神龍忽然仰天一笑,說道:「好,好,好,老夫便從你先開始!」
杜天林點點頭,緩緩吸了一口真氣,這時他一身功夫已為「達摩」神功所支配,無論運氣法門,發力部位都已深深浸入其中,只要舉手投足,自然而然便是「達摩真謎解」上的功夫。
神龍見他面上一片莊穆之色,心中不由暗暗一怔,看來這少年的內家功力修為甚高,已達抱元歸真之境,而且分明是出自名門正派,絲豪沒有邪門左道之風。
他乃是武學上罕見的大行家,一眼便能瞧出這許多倪端,杜天林此時已逐漸進入天人合一之境,對週遭一切都不及留心,過了一會,真氣已直入中宮,下達四體,他緩緩半蹲身子,作出古怪的姿勢。
神龍見他古怪的姿勢,心中不由暗奇,雖可猜測得著杜天林這一套功夫必然有稀奇,自己一時也說不出名堂,但他倚老托大,總不願先行出手試探。
杜天林抬起頭來,凝神注視著神龍,口中低沉的聲音吼道:「在下要出招了!」
神龍冷笑不答,身形僵立當地絲毫不作準備。金蛇幫主以及場外的賀雲,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杜天林見他默不作聲,便不再多言,強大的真氣在體內一遍一遍地流動著,霎時之間,他的衣衫好比灌滿了空氣一般膨脹起來。
他半蹲著身子,右腳上前踏山一步,右掌隨著這前進之勢急拍而進,左掌卻下垂胸腹之間。
只聽一股尖銳的破空之聲,隨著杜天林遞出的右掌響起,可怪的是週遭並無絲毫激揚起來的掌風。
神龍臉上忽然流露過驚異無比的神色,他身形一折,向左方平平彎低下來,同時間右掌一拂而起,使了一式簡易平掌的「推窗望月」,自側面一帶而過,想要試試杜天林的內力強弱,同時自側方將之帶斜方位。
那知神龍內力才出,只覺力道一空,杜天林這一掌好比虛空比劃,一點內力也沒有發出,神龍吃了一驚,更覺其中大有蹊蹺。
兩人錯過身來,杜天林一揮手臂,右掌切著左臂外緣向外一繃,再度擊出。
神龍見他舉手投足之間甚是凝重,原以為掌掌挾著深重內力,卻不料他僅空空比劃招式,這時見他又是一掌迎面拍來.當下一抬右臂直迎而上。
他這一揮手臂之間,無比的潛力泉湧而出,存心要逼使杜天林發出內力一試深淺。
這一下兩人掌力正面相對,神龍只覺一股暗勁忽然直襲上身,心中不由冷笑一聲,左掌一撤,護住前胸。
驀然之間,杜天林大吼一聲,神龍只覺一股無比巨力好比平地冒出一般,包圍著自己身前。
這一股力道奇大無比,但卻甚是柔和,神龍心中大吃一驚,借勢上半身向後一仰,左掌也自推出,欲待抵消這忽起的壓力。
但是料不到那一股力道延綿極是長久,自己力道吐盡,仍未消除週身壓力,神龍見機極快,低吼一聲,吐出濁氣,一連向後退出五步,方才覺得壓力一輕,然而直至此時杜天林所發的內力猶自凝聚不散!
神龍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這年輕人掌力之強,凝勁之久,實已達到令人難以置信之境了。
金蛇幫主在一邊見杜天林出手一式,竟將神龍逼退五步之多,這一份震驚,使得她連話也說不出來。
神龍略一沉吟,心中暗忖:「看來這少年深藏不露,功力猶在金蛇幫主之上,我得要先行出手,在招式上瞧出他的門派來——」
心念一定,也不再自持身份,呼地一聲竄向前去,右掌一揚,畫了道半弧斜擊而來,拳勢帶起剌耳尖銳之聲!
他與杜天林不過相距半丈,在如此近距離中,卻招招式式以劈空掌力發招,這種內力收發自如,也只有他這種人物才能施得開來。
杜天林釘立當地,那神龍掌式未到,掌風破空之聲連接不歇,已凝成了一片風雷之聲,這等激烈的打法,也真是前所未見了!
杜天林抱元守一,按照那「達摩真謎解」中的功夫氣奔全脛,身形輕靈異常,在神龍有如排山倒海的內力之中閃跳自如。
只是他自學習那「達摩神功」後,這還是第一次與人動手過招,謎解上所記錄的招式臨陣倒不容易施展出來,但真氣在體內躍躍欲出,隨時均可出掌傷敵。
兩人身形有如穿花一般,左右游動,金蛇幫主在一旁越看越是驚喜,這杜天林怎會有如此高強的輕功心法?
一連十個招面,神龍的身形突然一停!
這十招之中,他全是用右臂發出,左掌始終當胸而立,這時一停之際,左掌陡然沿著伸長的右臂,飛快地一劃而出。
只聽「嗚」地一聲怪響,霎時杜天林只覺一股古怪無比的回轉力道在自己身體四周產生。
那一股力道在迴旋之中,又產生一陣極其古怪的陰勁透體而生。
迴旋力道之強,杜天林只覺若不借勢側身相讓,非得立刻受到內傷不可,但明知這一側身,對方找到空隙,必將連環快攻不可,自己便再難有喘息之機。
而那陰柔之勁,卻使自己有一種麻木的感覺,彷彿一身攻力要散開一般,他還不知道方才金蛇幫主便是失手在神龍這一手古怪的力道之下。
這一霎時之間,杜天林感覺到絕對不能退縮一步,否則再無翻身的餘地,不如乘此時內力已然貫注之時,拚命予以反攻!
這個念頭閃入他的腦際,於是他堅挺身軀,絕不稍讓,右掌急推,左掌握拳,也是一震而出,同時微曲的右腿一彈而起,猛踹了出去。
這一下他是全力而發,「達摩神功」一齊發出,登時週遭好比響起了一聲悶雷,一股狂風逕向神龍掃去。
果然,他這個打法正確無比,神龍原本便是等待他一側身,陰柔之勁立刻可以迫使他無力還擊,那知杜天林不退反攻,竟然拼出兩敗俱傷的打法。
更可怕的是這個少年發出的內力之強,真令他有莫之能御的感覺,神龍雖然是發出迴旋之勁,但卻不足以帶偏杜天林的內力,只覺手中一重,強大無比的力道反震而回,襲向身前。
神龍腦中陡然靈光一閃,已經知道杜天林內功的路數了,急切之間,他雙足向後猛力一挪,左右雙掌不斷在胸腹之前交相削出.布出一張內力密網,身形卻借勢急急向後猛退。
杜天林在極度緊張之中,拚力發「達摩神功」,一直等到那逼體的迴旋之勁及陰柔暗勁消失無蹤,猶自不敢停下內力,同時身形也向後倒退以求萬全!
兩人之間登時形成二丈多遠的空隙,杜天林巨大的內力與神龍迴旋之勁在半空相觸,呼地擊在地上,硬泥土地被兩股巨力一擊,生生打出數尺深的淺坑,同時揚起漫天泥沙!
神龍暗暗喘了一口氣,冰冷的聲音說道:「你——可是來自少林……」
杜天林心中暗暗一驚,這「達摩神功」雖說在練氣之時與少林功夫確有密切的關連,但每招每式,以及打出的劈空力道與少林心法卻大相逕庭,這神龍好深的見識,才兩度接掌便能觀出自己的底細。
杜天林歇了一門氣,平靜地道:「先生弄錯了,在下並非來自少林!」
神龍冷哼一聲說道:「嵩山少林名門正派,你又何必否認?」
杜天林仍是平靜地道:「事實如此,並非在下否認!」
神龍哼了一聲道:「方纔你出掌發力,分明是少林寺路數,難道老夫看走了眼不成?」
杜天林也懶得和他爭辯,冷冷地道:「就算如此又當如何?」
神龍說:「你好大的口氣,便是你們主持方丈在此,對老夫也得畢恭畢敬!」
杜天林心中一震,故意說道:「先生此言過分了,方丈何等身份……」
神龍揮揮手,不待他說完插口便道:「你快將與方丈的關係說給老夫聽聽——」
杜天林見他滿口狂言,彷彿有什麼地方吃定了少林寺,那昔年神龍與金刀之間的事,據說少林是其中一大關鍵,難道他率飛龍寺紅衣僧入夜闖少林羅漢陣後,與少林寺有什麼約定不成?
這些思念在他腦際中一閃而過,神龍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冷笑道:「老夫倒要問問你,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杜天林故意略一思索道:「這個在下猜也可以猜到。」
神龍咦了一聲道:「你且說說看。」
杜天林肅容道:「你乃廿年前名震中原的西疆神龍——」
神龍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你既知老夫身份,又系少林弟子,還敢如此狂妄不尊麼?」
杜天林淡淡一笑道:「在下屬金蛇幫下,你要能逼走在下,方才有望與敝幫幫主一戰。」
神龍見他忽然把話扯開,也不知究竟是何心計,但他豈能忍下這一口氣,冷笑道:「好說好說,咱們才打了兩個回合——」
杜天林嗯了一聲,正待發話,忽然身旁的金蛇幫主叫道:「且慢!」
杜天林轉過頭來望著她,只聽金蛇幫主對神龍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和他商量一下!」
神龍略有不耐之色,沉吟了一會道:「好吧,有話快說!」
金蛇幫主將杜天林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杜兄,你——你怎麼會來此處?」
杜天林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等會再談。」
金蛇幫主嗯了一聲,忽然面上全是關注之色,低聲道:「杜兄啊,你還要和他拚鬥?」
杜天林只覺她語氣中一片溫柔,那裡還有半分爭強鬥勝之心,不由詫異地望了她一眼,這時兩人相距甚近,杜天林清晰可見她眼眶中兩粒晶瑩淚珠泫然欲滴,說不出的情意流露無已,杜天林心頭一熱,連忙柔聲道:「別哭別哭,一哭就洩底了!」
金蛇幫主輕輕點點頭,杜天林又道:「咱們此刻除了一拚之外,別無他法,況且在下也未必便會敗在他手中——」
金蛇幫主嗯了一聲道:「你的功力又精進多了啊——」
杜天林見她已逐漸平靜了,微微一笑低聲道:「在下又有奇遇!對了,等會咱們萬一打他不過,最好一走為上,令妹還躲在那邊樹叢之後呢。」
金蛇幫主驟然吃了一驚道:「原來是這小鬼帶你來的——」
杜天林低聲道:「你先別作聲,等會咱們若是要逃走時,先用傳音入密通知令妹,咱們一起行動,務必三個方向一同急奔,使得神龍一時拿不定主意——」
金蛇幫主微微點了點頭,這時那神龍冷笑一聲道:「商量完畢了麼?」
杜天林伸出手,自然無比地輕輕握了一下金蛇幫主的手,這時他無暇分心多想,到是金蛇幫主心頭一震,怔怔地注視著杜天林轉身走向場中。
那神龍再也懶得多廢唇舌,右手一抬,舉掌待發,口中冷冷地道:「這一回可不是鬧著玩的了!」
杜天林一言不發,暗暗提了一口真氣,心中默然自忖道:「千萬要小心他那古怪的陰柔力道,隨時隨地須要運足真氣在身!」
他一邊思索,那神龍一掌直劈而出,掌緣挾帶著雄渾的內力,杜天林只覺那股古怪的回轉力道再度產生,心念一轉,知道緊接而至的便將是陰柔勁道,神龍這一套功夫不知究竟是什麼名堂,居然能隨手劈出一掌,立刻產生出來,要命的是這兩種力量均足令人陷入於絕境,和他對敵之時,只要略一疏忽,立將敗死當地。
事實上已不容他再多考慮,立時大吼一聲,竭盡全身之力,齊集右掌之上,一霎時之間他面上泛起了血紅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杜天林身形好比狸貓一般,呼地一個側轉,右掌疾疾倒打而出。
一股勁風疾衝而出,撕裂週遭空氣,「霹靂」發出二聲暴響,好似平空響了一聲焦雷。
杜天林乘著這一掌打出,整個身形向下低直射而出,拚命用左掌遮掩身體,一口真氣維持飛行了一丈之遠,整個身形離地不及半尺,這一招施得委實險之又險,但是他拚命發出的「達摩神功」卻令神龍再度生出極難對付的感覺,被迫放棄以內力追擊之舉。
神龍呆了一呆,忽然他有一個感覺,對於這個少年,自己幾乎已然達到無可奈何之地了!
杜天林身形平飛出去,滿臉緊張之色,神龍忽然冷笑一聲,右手一揚,姆、中兩指扣圈便彈!
那金蛇幫主方才便吃了這「一指禪」的大虧,她見神龍乘杜天林身形猶在地上,再度發出,心頭不由一急,脫口大叫道:「杜天林兄留神!」
杜天林呼地抬頭,眼前看見的正是神龍扣指將彈的一霎那。
忽然之間一股熟悉無比的熱度一直衝入自己的右臂。杜天林雖已將達摩神功前後練就,一身功夫已受此神功支配,但白回龍的絕學「一指禪」卻有特別練氣法門,杜天林依然能夠施展而不受影響。
這股熱流衝入杜天林手臂之中。杜天林身形已經平平落在地上,側臥在地,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杜天林已然扣指猛彈,發「一指禪」!
這一下兩個對敵之人,一齊發出「一指禪」,此等巧合真可謂百年難得一見。
神龍還來不及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兩縷指風凌空相迎,嘶的一聲直散開來。
金蛇幫主在一旁見了,杜天林居然在危難之際,施出與神龍同樣的絕學,一霎時真將她也弄糊塗了。
神龍震驚得呆立當地,半響也說不出話來,杜天林腰間用力,呼地躍起身來,神龍指著他道:「你……你,你也會這功夫?」
杜天林冷笑道:「在下正想以同樣的話請教先生呢!」
神龍噢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那白回龍的傳人!」
杜天林接口說道:「家師雖常提及神龍,卻未告知在下,這指上功夫原來神龍也已學會——」
神龍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之中充滿了真氣,直震得四周樹木紛紛搖晃,杜天林不明白他為何忽然如此,而且從他笑聲中分明帶有幾分興奮之情,不由望了金蛇幫主一眼,但見她面上也是一片茫然。
過了一會,神龍的笑聲逐漸平息下去,他望著杜天林說道:「老夫到處找尋白回龍不著,今日你倒送上門來,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杜天林啊了一聲,冷然說道:「先生也不必太得意。」
神龍仍是一臉喜色說道:「白回龍與老夫交情非淺,但分手已廿年,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快告訴我。」
杜天林嗯了一聲道:「這個麼,在下說不出來。」
神龍咦了一聲道:「這話怎講?」
杜天林道:「家師退隱江湖多年,不願重入武林。是以自送在下離山後,獨自飄逸而去,現在隱逸何處,便連在下也不得而知,怎能告訴你呢?」
神龍自然不會相信杜天林這一套話,面上神色陡然一沉,冷笑一聲道:「你以為老夫會相信這一套麼?」
杜天林雙手一攤,作出無可奈何之狀道:「相信與否在于先生。在下有何主張?」
神龍面色更是陰沉,冷冷地道:「老夫先以為你乃少林門下,後又得知你乃白氏門下,是以一直對你客客氣氣,你要再如此刁難,可怨不得老夫了!」
杜天林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神龍微微一頓又道:「老夫只問你一句,那白回龍現在何處?」
杜天林見他一再出言狂傲,心中抑止不住產生了極大的反感,冷笑一聲道:「莫說在下的確不知,便是知曉,不告訴你又待如何?」
神龍面上掠過一絲殺氣,冰冷的說道:「老夫先將你打傷活捉,教你求生不得,逼你帶路去見白回龍——」
杜天林仰天一聲冷笑道:「你便試試看吧!」
他再度向神龍挑戰,但是心中有數,決不能讓神龍先行出手了,爭鬥下去,自己雖然能支持一刻,但拚至最後,想要全身而退也是萬難,是以不如先行發動進攻,三五招內逼退神龍,找尋機會調頭便走方為上策。
他此時頭腦反倒是出奇的冷靜,心念一定,陡然大吼一聲,飛身上前,雙掌交相推出。
神龍到沒有想到杜天林說打便打,只覺勁風襲體而生,忙一錯步,左手一揮,右掌半推而出。
杜天林下定了決心,採取硬拚的打法,雙掌絲毫不變,平平直迎而上。
兩股內力平空一觸,神龍身形一晃,但他內力收放自如,這隨手一揮已重如山嶽,杜天林只覺雙肩一麻,被迫要向後借勢御力。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後退一步,便再無搶攻的機會,於是咬牙忍了下來,左掌一平,右掌斜削而出,再度發出達摩神功。
他在絕谷秘洞之中受教於少林方丈,達摩神功雖已練就,只是招式之間配合不熟,但此時被迫一再使出,已逐漸融會貫通,這一掌削出,無諭方位,力道,均屬上乘,神龍只覺那一股柔和的力道再次襲體而生,不敢托大,向後急急側跨一步。
杜天林掌勢直驅直入,眼看打空了,他大吼一聲,齊個身形忽然蹲了下來,左掌向後一收,倒貼於背宮之上,右掌劃了一個圓弧,再度當胸而立,同時轉過真氣,直劈過去。
這一式正是達摩真謎解中第七式,杜天林雖一直使用達摩神功,但始終未能依式進行,這時右掌一擊成空,突然之間福至心靈,左掌倒收,右掌再出,身形半曲,正是那洞中石牆上的姿態。
這個念頭好比閃電一般掠過杜天林腦際,霎時之間他好比恍然大悟,原來在這種情勢下,正好採用這一個姿態發招,當日少林方丈曾對自己說過招式之連貫須要臨敵磨練,果然一點也不錯!
這下他依然照壁上姿態出招,威力何止倍增,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聽「嗚」的一聲銳響,右掌發出的劈空掌力就好比有形之物,猛飛而去。
神龍驟然大吃一驚,面目亦不禁為之失色,他萬萬意料不到杜天林陡然內力增強如此,急忙中不願勉力硬架,身形一仰向後倒射而出,急切間行動,衣袂帶過半空發出嘶的一聲輕響!
杜天林一招逼退神龍,不敢絲毫大意,不待神龍身形站立穩固,左右雙掌連震,劈空內力在半空呼呼飛過,聲勢好不驚人!
神龍此刻先機盡失,體內真氣不及調和,只得再次向後急退,霎時兩人之間距離已到了七、八丈之遙!
杜天林閃目一望,心知此時乃是最佳逃離現場之機,當下大吼一聲道:「快走!」
身隨音起,向左後方猛竄而出,那金蛇幫主早已用「傳音入密」之術通知了賀雲,這時在見杜天林已然發動身形向左掠開,緊跟著一個翻身向右便走。
兩人身形均十分快捷,神龍在七、八丈外方才落地,忽然見杜天林、金蛇幫主兩人分跑左右,而遠處樹叢中也拔起一條人影向後倒飛而去,一剎時三條人影向三個不同方向猛飛而去,尤其是杜天林,他心中明白,神龍若是死不甘心果真要追趕上來,八成會選擇自己為其目標,是以身形絕不敢滯留分毫。
他的輕身功夫原本不差,再加上鍛練過「達摩神功」後更是輕靈無比,幾個起落之間,已在數十丈外。
他連頭都不敢回轉,一口氣奔出好幾里路,並且不斷改變方向,估計神龍不可能跟隨而來,這才放慢足步。
一直到此刻,杜天林才覺恢復了思想能力,第一個感覺便是出奇的勞累。
剛才和神龍拚命搏鬥時,可能用盡全力,當時還不感到如何,此刻危難已去,發現雙臂之間隱隱酸麻,於是找了路邊較為隱秘之處緩緩坐了下來。
杜天林先行運了一會氣,讓疲乏之處逐漸恢復,這時腦海之中充滿了思慮。
自出絕谷之後,這是第一次與人動手,而動手的對象卻是蓋世高人西域神龍,這一場硬仗拚鬥下來,杜天林深深感到神龍功力的深厚。
與神龍同處一流身手的人,杜天林已經會過好幾個了,但是卻從沒有神龍如此氣勢,自己若非絕谷又逢奇遇,根本不能在他手下有所作為,這西域神龍昔年威震中原,的確是名不虛傳。
最可怕的是經過這一場博鬥,杜天林心中對神龍隱隱的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懼怕之心,其實他並沒有在神龍手中遭到創傷,但這種懼怕卻深深印入他的心中,也便是由於這種心理,使得他突萌逃走之念。
想著想著,杜天林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激戰之中已然觸發靈機,領悟到「達摩神功」在內力運用和招式變化之間配合的奧秘,方才自己一招使出,威力之強不敢想像,若是招招式式均能如此,自己的功夫便罕有其匹了。
一念及此,心中漸生奮發之感,忽然他又想起方才和自己一起退逃的賀雲姐妹,不知此刻是否也已安然逃脫了?
那賀雲沒有什麼問題,金蛇幫主卻是神龍必欲得之而後心甘的人物,不過以她一身功夫及靈活頭腦,大約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想起賀氏姐妹,杜天林心中不由生起一種悵然之感。
自己自下山以來,原本是金蛇幫的死敵,不斷打探幫中秘密,卻不料這個幫會乃是神龍一手佈置在中原的魚鉺。
這神龍野心勃勃,不知又有什麼企圖,金蛇幫主陰謀重重,實力極強,實是中原武林之心腹大患,天幸這幫主忽然向神龍攤牌,要求離去.這一來幫主的秘密及神龍的企圖,只要下次見著賀氏姊妹不難知曉,而中原武林也著實少了一大芒刺!
這時杜天林腦海中沉浮的儘是金蛇幫賀氏姐妹的音容,尤其是幫主方才在自己與神龍搏鬥之前那一份關注之情,明顯的流露出對自已有極好的印象。
杜天林在內心深處不由得發生了陶醉之處,但一念起賀雲在河畔一人獨言自語的情形,心情立刻轉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每當想起這種事情,杜天林心頭總是抑止不住的煩惱,但每一次都不能自尋一個答案,總是讓它深藏心中不了了之。
杜天林呆想了一會,心中忖道:「杜天林啊!你可要拿定主意才行!」
他思前想後在口中不住默念著,良久良久……
天色漸漸地晚了,樹林中歸鳥吱吱喳喳地叫著,對著向晚的日頭,似正在討論一天的辛勤得失。
這時在一條隱蔽而荒僻的山道上,一個人影緩緩地獨行著,夕陽斜斜地曬照在他的身上,影子拖得好長。
山道的兩邊,全是幾乎高聳入雲的山峰,而且陡直已極,在山道上抬頭上望,只能看見一小片天幕,浮雲,益發顯得這裡地勢奇絕。
那個人在山道中行走,道路是碎石夾著硬土,很不平坦,而且中間雜草青蔥蔓延,若非腳下練有功夫,尋常人,便連邁步也感困難。
那人抬起頭來,一道金黃色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側面,只見他年紀青青,雖是風塵僕僕,但掩不住的英氣仍是流露無遺,這個趕路的青年正是杜天林。
杜天林現在一心一意只有向百花谷中趕去。
自從那一日被血魔逼下絕谷,和金刀之約便紿終不得兌現,好在自己已經告知他百花谷所在及事情的重要,說不定金刀已經先一步到百花谷了。
一路上杜天林也特別留神,打聽金刀谷三木的訊息,但始終不得要領,看來只有此一可能,所以杜天林才又匆匆趕向百花谷來。
這百花谷地位極是偏僻,終年絕少人跡,谷中景色奇艷,但谷外卻是平平常常一座青山。
杜天林循著山道行走,只覺地勢越來越是崎嶇,有些地方甚至非得要施展輕功才能越過,不由心中暗暗忖道:「難怪此處終年絕無人跡了!」
但隨又忖道:「若是有人經常走動,此處山道恐怕已被慢慢踏平,也不會這等崎嶇難行了,所謂先人開路,後人縱馬,也便是這個意思了!」
他東想西想,連自己也暗覺好笑,再向前走了一會,乃是一處山坳。
杜天林記得上次來此,還是和賀雲同行,轉過山坳便是一處密林,要通過密林才是百花谷。
那次兩人也是在夜幕低垂時分通過,結果賀雲幾遭毒蛇襲擊,自己這一次要乘還有些許殘陽天光,快快通過密林,也好省些麻煩。
一念既興,足下登時加快行動,呼呼向前飛掠,果然那密林已然在望。
杜天林一頭撞入林中,只覺眼前陡然一暗,但在枝葉隙縫中多少總有一些光亮透入,他此時內力造詣高強,略一停留,已經習慣。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四下留神不要遭毒蛇所襲,總算順利,一直通過密林,始終沒有毒蛇出現。
出得密林,只見百花谷已然在望,向下斜去形成深深的坑谷。
雖是夜色蒼然,但依稀可聞陣陣醉人花香隨風自谷底一直傳揚上來。
杜天林遠遠望去,只見谷底的小屋中透出昏暗的燈光來。
上次杜天林來到這百花谷中時,可說歷經種種驚險,陰謀,此時舊地重回,心中不由得透出幾分緊張的感覺。
再加上不知道金刀谷三木是否已經先到谷中,萬一金刀尚未來到,自己等會見著百花谷主——也便是丐幫失蹤多年的老幫主,言辭之間便必須要花費不少心機了。
他雖然在心中思索不定,但足下卻不停留,繼續向谷底小道一路行去。
杜天林此時內力修為極是深厚,是以在黑暗之中行走,且谷中地勢險阻無比,但他目光及遠,足下輕靈並不受絲毫影響。
眼見那棟小屋越來越近,忽然一陣晚風迎面吹來,隱隱一陣人語之聲,只是由於距離過遠,分辨不出說的是什麼,或是由誰所說。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凜,至少可以斷定,在那小屋之中,決非是百花谷主一人獨處,否則喃喃自語之聲不可能會有這般響亮而隨風傳出老遠。
據杜天林心中想像,這百花谷地勢極其隱秘,加之谷主不見外客,那小屋中若有外人,這訪客夜猶不歸,不外有兩個可能性。
一者便是谷三木此刻正在屋內與百花谷主挑燈夜談,再者便是上次自己見過的凌波仙子,他與谷主關係非淺,來回百花谷中自是不足為奇。
若是金刀在此,便順應了杜天林心中的計劃,若是那個女子,則情勢十分複雜,想那次百花谷主以苦肉計遭女子陰勁所傷,兩人在自己面前,裝的是誓不兩立,卻不料自己深悉陣式,在花陣中能脫出身來,窺見他們的計劃,此刻若是自己冒冒失失撞進屋中,見兩人談得融洽,豈非當面揭穿兩人的鬼計,那時情勢鬧僵便很難處理了。
他心中飛快考慮,思前想後,一時也尋不著對策,暗暗忖道:「說不得只好故意弄出些許聲息讓屋內人發覺有人來到谷底,也好讓他們有個準備。」
心念既定,便緩緩上前數步,停下身來,俯身抬一塊小石,正待擲在地上,卻已聽見屋內一個寬大的聲音說道:「彭兄.你又邀約了人來谷中麼?」
杜天林暗道一聲這人好靈的耳朵,等到那寬大的聲音傳入耳中,心頭登時為之一鬆,脫口呼道:「谷大俠,是我啊——杜天林!」
原來那寬大的聲音正是谷三木所發,杜天林入耳識得,他在心中牢牢記得谷三木對他交待過暫時不要以兄弟的身份當眾出現,是以他雖脫口呼出,但仍未忘了稱谷三木為谷大俠!
小屋的木門呼地一聲向外打開,一片燈光直灑出來,谷三木偉岸的身材閃出木門,口中帶有驚喜的口氣道:「杜兄弟,原來是你……」
杜天林目光一閃,只見谷三木身後跟出一人,正是那百花谷主。
杜天林忙上前數步,對兩人分別行禮,目光轉注在百花谷主身上開口說道:「在下幸不辱命,為前輩找尋著金刀谷大俠,想來前輩的陰毒內傷已經痊癒了!」
他仍然不說出自己洞悉他的陰謀,倒是百花谷主面上略為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僅僅頷首不語。
谷三木在心中暗笑,口頭卻一本正經地道:「我依照你的指示路徑,來到谷中找著谷主,此刻時限早過,萬幸他苦練功夫,能自行調息復原。」
杜天林啊了一聲,谷三木接著又道:「那日在山區我苦等你兩日兩夜不見蹤影,心中好生焦急,一路邊走邊留意你的訊息,卻始終有如石沉大海,心知必然發生大變故,但仍存一線希望能在百花谷遇見你,今日果然重逢,這些日來你又有甚麼遭遇麼?」
杜天林不願當著百花谷主說出這段時間的驚人奇遇,只是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唉,事情經過曲折複雜,一時那裡說得清楚!」
谷三木一聽便不再問了,他略微一頓,緩緩開口又道:「小兄弟,你可知道這位百花谷主是何人麼?」
他一面說話,背向著百花谷主,悄悄對杜天林打一個眼色,杜天林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假裝微微一怔,緩緩說道:「看來谷大俠與谷主必然是舊識了?」
谷三木哈哈一笑道:「豈止舊日相知,我與他昔年乃是過命的交情呢!」
杜天林佯作吃驚之態,啊了一聲說道:「那麼這位百花谷主昔年必定是赫赫天下之人了?」
谷三木連連點頭道:「小兄弟說得不錯,這位百花谷主便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丐幫一幫之主!」
杜天林噢了一聲,轉目望著百花谷主道:「彭老幫主廿年前神秘失蹤,但其義行俠風至今猶為江湖人所津津樂道。」
彭幫主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別往老夫臉上貼金了……」
杜天林轉口又道:「半年以前,在下曾見一黑衣人自稱丐幫幫主,氣勢驚人,單身面對金蛇幫眾多高手,當時在下便曾暗思丐幫幫主雖失蹤多年,但其力量卻沒有一日不在節節加強……」
彭幫主微微一笑道:「小兄弟過獎了,那黑衣人仍是老夫的一位忘年之交,老夫風聞江南武林局勢大變,便要他以丐幫幫主之名登高一呼,果然昔年弟子合而歸一。」
谷三木微微一笑道:「彭兄雖然退隱深谷,但對江湖動態可是明瞭得很呢!」
彭幫主哈哈一笑道:「咱們有話到小屋中暢談如何?」
谷三木點點頭,與杜天林兩人隨著彭幫主魚貫進入小屋之中。
三人坐定,彭幫主望望杜天林,又望望谷三木,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態。
谷三木看在眼內,略一沉吟,輕輕咳了一聲,對彭幫主說道:「有件事,谷某要先向彭兄說明的。」
彭幫主嗯了一聲道:「谷兄請說。」
谷三木望了杜天林一眼道:「彭兄大概不知我與這位小兄弟的關係,是以很多話不能直接說出,是麼?」
彭幫主微微一笑,也不正面回答,谷三木頓了一頓,接下去繼續又說道:「廿年前我曾向彭兄略略述及我的身世,彭兄可還記得麼?」
彭幫主點點頭道:「怎會不記得?那年你曾說你真實姓氏為杜,家有老父幼弟……」
他才說到這裡,陡然心頭一震,脫口恍然呼道:「對了,這孩子姓杜名杜天林,難不成便是你同胞的兄弟麼?」
谷三木點了點頭,滿懷感慨地道:「昔年幼弟,今日已長大成人了。」
彭幫主望著杜天林,只覺兄弟兩人依稀果有幾分相似,不由仰天大笑一聲道:「谷兄,骨肉重逢之樂,何等難得,你又何必作出這一付憂傷之狀呢?」
谷三木吁了一口氣道:「話雖如此,但目下江湖局勢微妙,得知我重返中原之人甚少,所以我和小兄弟兩人間的身份暫時不必向外透露出去。」
彭幫主連連點頭道:「說得也是,好在你們兩人武學路數大異,只是這小兄弟身背金刀,恐怕早已引起武林中的注目了。」
杜天林點點頭道:「在下自下山以來,迭遭險阻,幾乎每一次均與這柄金刀有關,好在在下當時自己也不明白谷大俠是同胞兄長,而且也正到處找他不著,是以並未露出什麼差次!」
彭幫主微微一笑,向杜天林道:「老夫當日便發覺你身背金刀,才懷疑你與蓋世金刀谷大俠有關,所以一再寄托重望於你,希望從你身上能夠尋著失蹤多年的谷大俠!」
杜天林啊了一聲,不由用手摸摸那柄纏著白布的金刀,口中說道:「在下發覺這柄刀太過於惹眼,是以乃用布匹重重包紮,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彭幫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你身背的金刀,已非谷大俠的那柄寶刀了!」
杜天林怔了怔,不解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彭幫主緩緩站起身來,在屋後取出一柄刀來,杜天林入眼識得,與自己身後的金刀一般模樣!
杜天林吃了一驚,便是谷三木本人面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彭幫主微微笑道:「老夫手中這一柄金刀才是谷大俠的寶刀——」
杜天林啊了一聲,插口問道:「這麼說來,你是在上次在下被蛇毒所迷之際下手換了過來?」
彭幫主點,點頭道:「老夫當日發覺你身背寶刀,極是驚異,原來老夫一直保有一柄與你所背的一式一樣的金刀,這一來不知誰真誰偽,老夫一試之下,發覺你所背的乃是真品,這一驚異更是非同小可,一再思慮之下,深覺你與金刀之間關係不淺,但此事重大,老夫不敢冒險輕易從事,又怕你在江湖中突生變故失去此刀,於是暗中換了這一柄金刀,靜候你能將谷大俠引至谷中!」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停下口來,杜天林心中暗暗吃了一驚。這人心機相當深沉,自己的刀被他調換之後一直不曾覺察,好在落在他的手中,否則真不知如何向師父及其兄長解釋。
谷三木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只是有一件事連我自己都不明白,這一柄假的金刀原來在你處,是如何得來,得自何人!」
彭幫主嗯了一聲道:「這個說來話長,我原來便待向谷兄一一說明,咱們兩人今日能面對面相談,昔年許多隱私一定可以迎刃而解——」
谷三木點頭插口道:「這十多年來無時無刻不潛心思索昔年事故的前因後果,大都能逐漸連貫起來,還有疑問之處便是自己沒有親歷的段落,想來你那年也是腳不停蹄,凡是我沒有親身經歷之處,你大都現身在場,所以我便立下決心,一旦重入中原,第一個便是找到彭兄詳談一番,想來大部份事實均可迎刃而解!」
杜天林聽他們兩人如此說,心中不由感到興趣起來,想不到這彭幫主也是昔年事變的主要人物之一,而他們兩人又能在這種情況下相會而談,看來秘密水落石出之時不會太遠了。
他心中思索,耳邊只聽那彭幫主說道:「小兄弟,你將那包袱解開來吧。」
杜天林依言將包袱取下,解開重重布匹,顯出那一柄一式樣的金刀。
彭幫主將金刀接了過來,輕輕抽刀出鞘,在燈下也是閃耀出昏和的黃光。
彭幫主指著刀鋒三分之一處說道:「你可瞧見這兒有一個缺口麼?」
杜天林攏過身去,只見那缺口極是細微,便在燈光之下,錯非經人特別指出,又加上自己凝神注視,否則還真不易發覺。
彭幫主道:「當日我發覺你背上另有一把金刀,大是驚異,心想難道我原有一柄金刀是假的不成,於是下狠心將兩刃輕輕交相接觸,微一用力,結果老夫那柄金刀,平日雖是削鐵泥,仍抗不住無敵金刀的蓋世鋒芒,立刻裂了一個小口,老夫這才知道原來你這一柄才是真品。」
「這兩柄金刀單從外表看來,真是一式一樣,便連我也不能分辯清楚,你怎會弄到這樣一柄金刀的?」
「谷兄別急,聽我慢慢說來,這件事情如能說個明白,許多疑難秘密便能立刻迎刃而解了。」
谷三木啊了一聲,彭幫主望了望杜天林又道:「既然這位杜兄弟與谷大俠乃是同胞兄弟,老夫說話也不必忌諱了,這柄金刀老夫乃是得自對方之手。」
谷三木陡然吃了一驚,急忙說道:「當時經過情形如何?」
「那一年——唉,說起來已是將近廿年前的事了……」
他一邊說道,臉上流露出沉思的神情,杜天林知道他已沉醉於往事的旋禍之中。——
玄鶴掃瞄,少年弟子江湖老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