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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文 / 上官鼎

    凜於「絕絕教」種種兇殺毒刑,而又鬼計多端,陰謀百出的方家堡群雄,雖然強作鎮靜,心中卻是緊繃如弦。

    誰也不敢稍為怠慢輕敵,都是在全神貫注監視著週遭的動靜。

    如果,「絕絕教」一到,就大舉攻入,群雄尚可不惜玉石俱焚,與汝偕亡,拚命一戰。

    越是這樣神秘難測,越使群雄心驚,空氣也沉悶的要使人窒息。

    有的耐不住了,想衝出去查看,把「絕絕教」的人逼出面。

    可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率先殺出。

    當「四絕諸葛」汪浩然與傅震宇二人掠身到了方家堡左面時,群雄中,有的認得汪浩然,都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汪某人一向任性行事,誰知道他高興站在那一邊?

    如果來幫方不同的忙,當然好,否則,方家堡中,有那一個是他對手?

    喜的是汪某一身所學,功力奇高,當年就與「四海游龍」符振揚,「八荒一劍」章大鈞齊名,坐二望一,功力也與符章二人伯仲之間,如果不是他風流成性,犯了武林同道最忌的淫戒的話,他就會被武林人物當作天下第三人了。

    汪某人既然來了,以他一身所學,雖十多年不見,料必百尺竿頭,更有驚人之處。

    如他願伸手的話,站在主人這一邊,則正是「絕絕」

    教的唯一勁敵。

    那麼,等下會是怎麼樣的局面呢?

    至少,有汪某人現身,對安定人心,有不可估計的無形力量。

    即使不曾見過汪浩然的武林同道,也可以立即由知道他的人低聲或傳音相告了。

    群雄目睹汪浩然與傅震宇一先一後同行,更是震奮莫名。

    傅震宇的看法卻根本與大家不同。

    他心中有數,分析詳細,面面相到,另有見解,表面上,他以子侄輩的身份跟著這位汪叔叔,內心呢,卻是沉重而又鎮定。

    他感到出人意外的,一是汪浩然竟是以主人好友故人的態姿出現。

    而且,還帶來一顆人頭作見面禮。

    「雪山老魅」申北辰既是「絕絕教」的四大護教之一,地位可稱很高了。

    如此巨魔,為汪浩然所殺,由此可證,他決與「絕絕教」無關係。

    那麼,符學謙怎會得到「絕絕教」的絕學與獨門心法呢?

    原以為與汪浩然有關,那因為汪浩然曾經在「九里關前」及雞公山上,以仗義助友,拚死全交的姿態出現。

    那麼,雲中慧,萬方儀及二家子女,當然也是和汪浩然一同進退的。

    汪浩然曾在雞公山上突然失蹤,使東,西,南,北四方追蹤的高手都撲個空,雖不知汪浩然使用了什麼鬼把戲,障眼法,但決不會上天入地的?

    如此,則汪浩然和符學謙脫不了關係。

    可是,由汪浩然的到來,聽他的口氣,根本就不知道符學謙任性殺人,及獨馬單身大闖方家堡的事,再由他殺了「絕絕教」的一流人物申北辰來反證,他又確實與符學謙無關也與「絕絕教」無關。

    那麼,汪浩然到底是什麼身份?他來方家堡是何居心?有何企圖?

    那只有看看他如何向敵我雙方表示了。

    如果假定他是真心來助方不同的話,一定會和「絕絕教」硬拚,尚不知鹿死誰手,但有此義氣,是難能可貴的,不愧有「大俠」稱號。

    假定他有所陰謀而來,他的目的何在?又如何進行他的陰謀?

    不論如何,以他目前趕來的情形看,他決不會是「絕絕教」那一邊的人。

    因為,在眾目所視,下手所指之下,他再奸再毒,也難逃這多耳目,他不會愚笨得自露馬腳的。

    最使傅震宇感到迷惑而驚奇的,也就是「絕絕教」出奇偃旗息鼓,一個人也不出面。

    依照他原來的估計,「絕絕教」既然是為了方不同拒絕依照「絕絕令牌」

    行事,為了懲罰方不同的抗命,所以前來問罪。

    如此,勢必一到,就是血淋淋的殘酷慘殺。

    一發,必是石破天驚,翻江倒海的聲勢。

    而事實上,完全推翻了,否定了那種判斷,對方「不濟事」得出何想像之外。傅震宇再想到適才「少教主」那樣大排場而來,也是虎頭蛇尾,經不起一擊。

    而且,竟是難得的以禮求見,婉言相商,有招降方不同之意,也似傾心結納方不同。

    這一切,一切,皆與當年「絕絕教」不同。

    還「先禮後兵」的條件也根本不足。

    他仔細分析之下,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對方本是認有充分把握,有勝無輸的準備而來。

    因震於江北道上的一二流好手都已十九雲集「方家堡」方家堡已佔地利人和之便宜,人多勢大,「絕絕教」自知人手太少,相形之下,不宜混戰,而採取「重點擊破」。

    那就是,由「少教主」作札賢下士狀,以拜訪主人的藉口,由「雪山老魅」申北辰暗中主持大計。

    所以,申北辰與「少教主」同在那頂黑轎之裡。

    只要能夠誘出或激出「關東大豪」方不同出面,則在方不同一現身之際,那位「少教主」就會下絕手,向方不同以奇毒突襲。

    只要「擺平」了方不同,等於功成頃刻。

    蛇無頭而不行!

    只要能把方不同幹掉或挾制,則方家堡人手雖多,也會亂了」

    這個算盤很精。

    可能也是「少教主」先卑詞言甘。禮下於人,先以好意向方不同表示,以為攏絡。

    只要方不同有顧忌身家的心理,及懼怕「絕絕教」的毒辣手段,出面作周旋的話,「少教主」進而可以「利用」方不同,要方不同在不得不低頭,上了賊船之時,一舉而使江北武林聽令就範。

    如方不同堅決頑抗到度,也只有先殺人示威,先把方不同的手下或打頭陣的人手以奇毒殺手法慘殺,逼使方不同親自下場。

    那時以「少教主」身懷奇毒,申北辰的獨門殺手以及那八個黃衣護法等的身手,確實,有把方不同或擒或殺的把握。

    可惜,他們未把那個蒙面人算計在內!

    蒙面人的突然出現,來去又那麼神秘,詭異,確實使「絕絕教」出於意外,也使方不同等出於意外。

    由於蒙面人的功力高絕,一出手,就把對方鎮住,不但使方不同的手下,減少了不知多少的傷亡,也使對方步驟全部被打亂了!

    蒙面人略展身手,就把對方當作泰山之靠的「雪山老魅」申北辰先是受驚膽怯,繼之被蒙面纏住了。

    申北辰在心驚意亂之下,發令撤退。

    所以,對方不得不倉惶遁走。

    如此一來,他們這一路「中軍」,等於全敗於面人之手。

    這叫做一著走錯,全盤皆輸!

    由此推想,由於「中軍」

    主力或是故作疑兵的這一路意外的挫敗了,牽一髮而動全身,影響了「絕絕教」

    整個的計劃步驟。

    他們為了重整旗鼓,再作反敗為勝之策,不得不改弦易轍,要臨時向上面的巨頭凶請示,或等待上面再下令,因此,他們才暫時按兵不動。

    那麼,下一步棋,他們如何走呢?

    依照「絕絕教」的教規與戒律,今夜之事,絕難善了,非分出存亡不止。

    何況,他們奉為「神明」的「少教主」也落得狼狽而逃站在「絕絕教」來說,一方面是影響了魔黨的信心,有損銳氣。

    另一方面來說,卻是該教的奇恥大辱,勢非加以更嚴厲的報復不可。

    不如此,該教一出師就不利,塌盡了台,面子丟盡,還有什麼混頭?還能嚇什麼人?等於一交栽到底,別想再爬起來了。

    這樣,對方非全力一拚不可。

    那麼,他們必然有更利害的佈置,重新安排或傾巢而出,再調教中一流人物趕來,那時,就比現在的攻擊更可怕,更凌厲了!這正是暴風雨前的暫時沉悶。

    對策呢?

    非先打破這種沉悶不可。

    如何打破?

    就得,有詳細的安排與決定。

    這是方家堡近千的人生死關頭,存亡大事,是不能一點疏忽走錯的。

    因此,他也一時不敢輕於表示該如何作才萬無一失,或減少到對已方最少傷亡,換得最高的代價

    可是,由於汪浩然到了,且正在他面前,以輩份及地位等各方面來說,他傅震宇,都只有聽汪浩然的份,而不能叫汪浩然聽他的。

    汪浩然會如何做?怎樣採取行動?步驟如何?是傅震宇最關心的。

    這也是他要緊跟著汪浩然的主要原因。

    他也即是有「監視」汪浩然之意。

    他要看汪浩然作何表示,怎樣行動?如何決策?而後,才輪到他傅震宇如何做?怎樣措詞?汪浩然已放緩了步勢,緩下了腳步。

    只見他一面目光掃射,搜索。

    一面在思索什麼?顯然,汪浩然也洞悉當前的形勢嚴重,關係太大,不是憑他一個人可以任性而行的,更不是他一人之力,就可解決此事的他在動腦筋。

    以「四絕諸葛」之智,他一動腦筋,必有計較了。

    傅震宇靜靜地亦步亦趨,充份表示了他的沉著修養與心神的平定靜力。

    在這種死亡隨時會臨頭的時候與地方,天下武林,一聽就變色,風聞喪膽的「絕絕教,就在他們的前面,隨時會有不可測的奇襲暗算。

    而他傅震宇,以年不過弱冠的少年,竟能鎮定自如,不當作一回事,似與汪浩然在散步閒行,單是他這份膽識與氣魄,就非常人可及。

    也使隱身各處的群雄為了驚服,為之暗讚,為之擔心不巳。

    終於,汪浩然停身在靠近後院與廂房間的一座小閣之前。

    這裡,也等於是前院與後院的分界。

    高大的粉牆,就在小閣邊中止。

    這兒地勢較高,登臨小閣,可以看到前面廣場的堡樓與後園的花木。

    粉牆的前面,是廂房的盡頭,一道人曠的走廊,由此接著石坡路,通向廣場。

    粉牆的後面,就是千竿翠竹,花木掩映,花卉如錦,盆影點綴,葡萄架下,幽徑通住一道垂花門,可通內院。

    也可沿著花徑,通向後園。

    由小閣向後望,在二十多丈外,就是一列修剪得極整齊的「萬年青」,及一排翠柏,蒼松,穿過去,就進入後園。

    只見汪浩然四掃一眼,最後,目光注視著百十丈外的漫空焰火,冷哼一聲:

    「也不怕把人笑死?這就是當年橫行一時的『絕絕教』的能耐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傅震宇凝聲道:

    「阿叔,對方如此,更要防備他們是謀定而後動!」

    汪浩然啞然道:

    「傅賢侄,用武之道,在於氣魄,有驚人聲勢,才足懾人,如像他們這樣畏尾畏首,不成氣候,即使有什麼鬼蜮技倆,也是黔驢之技,不足道也。」

    傅震宇道:

    「也許,對方是等候大援,先驕我方之心,先虛張聲勢,等我們戒備由緊而馳時,彼方再乘虛而入!」

    汪浩然搖頭道:

    「賢侄錯了,可知曹操論戰之道?」

    傅震宇道:

    「彼方也許正是想我們一鼓之氣洩去再衰而竭,而後強攻?」

    汪浩然道:

    「攻守易勢,彼方主攻,就應當一鼓作氣才是,如此膿包,說明他們心虛膽怯,不敢輕犯,拖延下去,對方立陷再衰而竭之勢,利在守方,賢侄當明此理!」

    傅震宇心中一動,笑道:

    「可能對方知道阿叔已到此,方堡主得阿叔這份大援,何殊猛虎添翼,彼等自知無人可敵,故想等待援兵趕到,有把握時再動」

    汪浩然截口笑道:

    「賢侄很會說話,對叔叔也會奉上高帽子?如對方真正如此,更是微不足道了!」

    傅震宇道:

    「何?」

    汪浩然道:

    「凡攻敵者,必須先有赴死勇氣,不懼對手之強,有進無退,如此,氣壯膽大,才有銳氣,如對方先有畏懼怯敵之心,士氣先失,焉不有敗之理?」

    傅震宇道:

    「此乃常理,而「絕絕教」

    決非易與,他們素行,往往超出常理之外,才益見其狠毒厲害!」

    汪浩然側目道:

    「以賢侄之見,他們會怎樣?」

    傅震宇道:

    「非進即退!」

    汪浩然點頭道:

    「賢侄能預知他們如何進退麼?」

    傅震宇道:

    「以小侄拙見,「絕絕教」在瓦解多年後,重整旗鼓,必有充分準備,其中必大有能者,今日之局,他們是非進無退不可,故斷言他們必然會進。」

    汪浩然目光一眨道:

    「賢侄能知道他們如何進擊麼?」

    傅震宇正要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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