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文 / 上官鼎
且說遽明怔怔地瞧著孤劍震中原仿傲生身形消失似後,轉身朝石洞內跑去,他適才聽到天南劍主自怨自艾地自語,知道天南劍主孤劍震中原必有深切的關係,要得到孤劍震中原的住處,必先從天南劍主身上下手。
一陣急走,他已回到原來的地方,屏息從石壁夾縫偷望,只見天南劍主仍然面色蒼白,躺在石壁角落裡,喘氣急促,嘴角流血,不禁暗道:「孤劍震中原好厲害的笑聲,竟將他震得內腑出血,恐離死不遠了!
忙高呼一聲道:「天南劍主,我來救你!」
這座石洞,他最熟悉不過,只需要兩三個拐彎抹角,已然行至那舊日用寶劍所開的方圓小洞,一縮身軀鑽了進去。
天南劍主內腑受創,武功並未失去,此刻一聲不響,迎著來勢,劈面就是一拳。
掌聲呼呼,內勁十足,遽明猝不及防大吃一驚,百忙中一個鷹撲兔脫,身子一曲一直,閃出一丈餘外,急道:「天南劍主且請停手,我是來助你的!」
天南劍主眼布血絲,毛髮豎立,一副威猛的樣子,怒視半晌才道:「你是什麼人?」
遽明微笑道:「我姓金,名遽明,見你身負重傷,特來救你!」
天南劍主不由分說,怒喝道:「你少放屁!」
遽明被罵,俊臉一紅,微感不悅道:「天南劍主,金某好心助你,你卻毫無感激之意,反而罵我,是何道理!」
聞言,天南劍主定了定神,忽地退了一步,喝道:「姓金的,你何以知道本人名諱,快據實說來,不得有詐!」
遽明笑道:「這個,你要問你自己了!」
天南劍主疑道:「這話怎說?」
遽明笑道:「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吐露的,關我什麼事!」
聞言,天南劍主更疑,奇道:「我自己吐露的?」
遽明點首道:「剛才你自言自語的時候,被在下聽到了,還不等於你告訴我一樣嗎?」
天南劍主聽罷,眉頭一揚,滿面怒容,喝道:「小子,你偷聽我說話!」
兩掌交錯,勁襲而來,遽明足尖一點,正想縱身閃避,突見天南劍主掌出半途,砰的一聲,忽然痛苦地呻吟一聲,收回掌勢,但仍然憤憤不已地喝道:「小子,你滾,否則,我」
他痛苦加深,鮮血從嘴角汨汨冒出,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
遽明心想:糟糕,看他的樣子,似乎頃刻之間就要不支了,到了那時,我豈不永遠別想知道孤劍震中原仿傲生的行蹤了!
想著,一聲不響,趨近天南劍主身旁,急駢食、中二指,朝他三里穴點去,使他癱瘓地倒了下來。
遽明雙臂一伸,將他抱住,又扶將起來,一面說道:「對不起天南劍主,為了救你的生命起見,在下只有暫時冒犯了!」
天南劍主瞪著眼眼,朝他怒視不已,他全身無力,想說話都不可能。
遽明不敢再加耽擱,一掌按在他期門穴上,一掌按在他氣海穴上,兩掌急揉,一股炙熱的內力透人,天南劍主身子一顫,氣勁增加不少:「你
你要做什麼?」他已有力氣說話了。
遽明說道:「替你療傷。」
天南劍主懷疑地朝他瞧一眼,道:「小子,你別在本人面前耍花槍,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豈會受你哄騙」
口雖這樣說,他心裡卻為這少年面上的一片至情神色所動,開始疑信摻半了……
「你如果不信,在下也沒有什麼辦法,惟有事實怔明,看在下到底存著何種心思!」
說著,運起本身精純內功,由丹田傳入手臂手掌,再由手掌透人天南劍主期門、氣海二穴,不到片刻,遽明已是臉色蒼白,汗流如雨了。
內功治療,通常是習武人中最吃力的一種療傷方法,天南劍主不是正派人士,平日作惡多端,人神共憤,遽明豈會拼著損耗自己內力來為他療傷,只是心念師恩,欲尋獲孤劍震中原,為師門雪恥罷了。
半晌,天南劍主歎了口氣,目光由憤怒變成感激,語氣也沒有剛才那般無禮了。
「姓金的,老夫內腑已碎,縱有千年人參芝露,恐也回生無術,你不必再浪費自己的內力了!」
遽明苦笑道:「天南劍主,內功療傷並非功到病除,最主要的是被治者要具有充分的自信。否則,根本就沒有希望治好創傷!」
天南劍主搖首道:「姓金的,多謝你一番好意,老夫幾十年武功未荒,早有自知之明,此刻內腑已然盡毀,你還是省點力吧!」
說到此,他歎了一聲,若有感觸地說:「佛門所謂因果,老夫已深知其中三味,也許,老夫生前作孽太多,所以將死時也沒有一個好下場」
「唉!」天南劍主眉頭那股重重殺氣,已不知何時隱沒了,歎了一聲又道:「你我萍水相逢,好事情你做到底,待我死後,將我草草掩埋,別讓蟲噬獸吞就夠了!」
遽明搖頭道:「天南劍主,你要活下去,難道你已經忘了你的仇人,孤劍震天中原仿傲生尚活在世上嗎?」
聞言,天南劍主突然一坐而起,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恨恨道:「對呀,那經鬼尚未死,我的死完全是他施予的,我天南劍主自負英雄一世,連仇都報不了嗎?」
說著,他憤憤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片怨毒仇恨之意。
遽明暗地一喜,疾想道:這天南劍主心胸也太狹窄了,臨死之時,萬事具休,想不到他還念念不忘報仇遂道:「天南劍主,振作點,別替南海一派洩氣!」
此言一出,天南劍主似乎愣了愣,驚奇地往他望了一眼,道:「姓金的,你怎麼連老夫的出身派系都知道了,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遽明笑道:「還不是你親口自己說的!」
「噢!」天南劍主道:「既然你知道就算了,不過卻不能將此事宣揚出去!」
遽明奇道:「為什麼呢?」
天南劍主的老臉紅了一下,咬牙切齒道:「南海一派現在欣欣向榮,大有壓倒天下九大門派之勢,老夫不願讓這些後生之輩知道他們的派宗,被孤劍震中原仿傲生那老鬼制住,逼令去當書僮、做僕役、打雜工」
遽明恍然大悟,點頭道:「這個你且放心,金遽明絕不能說出隻字片言就是了!」
天南劍主略感放心,恨聲道:「孤劍震中原令我前途盡失,聲譽全毀,幸虧世間沒一個人知道,否則的話,南海一派東殺西伐樹下的名聲,全給糟踏了!」
遽明靈機一動道:「天南劍主,我們何不聯手找那孤劍震中原,只要
只要你領我找到他的行蹤,我金某倒願意跟他拚上一拚!」
「你」天南劍主愣了一愣,奇道:「姓金的,你跟仿傲生那死換以有仇?」
遽明沉沉地點首道:「他打敗了我恩師,我要為師門雪此大辱?」
天南劍主疑道:「令師名字是否能夠見告?」
遽明毫不猶豫地說:「先師南風真人就是!」
聞言,天南劍主大吃一驚,急促問道:「姓金的,你師父是南簫!」
語氣之中,透露許多不相信的成份。
遽明道:「不錯,金某從未見過先師一面,但是,我接受了他全部遺留的武功,他老人家也就是金某師父了!」
「哦!」天南劍主這才緩了口氣,但仍驚疑道:「南風真人生前武功蓋世,南海一派早有所耳聞,據我師叔祖提過,南風真人武功似乎不在孤劍震中原仿傲生那死鬼之下,為何竟打不過他?」
遽明苦笑道:「這個事關先師榮辱,金某不便作答,恕不奉告,金某只急欲雪此師門恥辱,不知天南劍主是否能協助金某一臂之力,尋找孤劍震中原仿傲生的下落?」
天南劍主思索一會兒,苦笑道:「這個倒不成問題,尺怕老夫力不從心,無法實行你的願望」
遽明誠懇地道:「天南劍主,你先別氣餒,生死由天,你又焉知不能繼續活在世上」
天南劍主長歎一聲,剛才的一股仇恨怨毒之念全已消失,頹然坐倒地上,緩緩道:「說實的,姓金的,你聽著,老夫不欲自欺欺人了。老夫內腑盡毀,佰最多不會再有一個時辰的活命啊」
遽明失望地道:「天南劍主,你不想振作?」
天南劍主捧住胸腹,痛苦地呻吟道:「我一點沒有希望了」
說到希望,他一張蒼白的臉色,由白變青,由青慢慢轉為灰暗。最後,他似乎連說話都感到吃力異常道:「金朋友,我沒有希望了懇求你!有我死後,把我草草掩埋,別讓蟲噬獸吞,我就滿足了!」
遽明見嗆神色大變,冷汗直流,知道再不追問,恐為時已晚,忙自領首道:「這個你放心,不過再下需要知道,那孤劍震中原到底住在何處?天南劍主你曾經曾經替他做過事,也必然知道他隱成的地方」
「哦」,天南劍主微弱地應道:「他,他一直住在貴州風懸巖那一片梅花村裡」
說罷,天南劍主撲通一聲,撲伏在遽明膝蓋之上,微弱,離死不遠。
遽明心神一凜,疾忖道:貴州風懸巖那不正是自己跟鍾山一靈約定作仇怨了結的拚鬥地點麼
「哈哈哈」他長笑著自語道:「真是天助我也,讓我金遽明免卻許多跋涉之苦,哈哈哈」
天南劍主聞及笑聲,臉色大變,本來已夠灰暗的臉色,此刻更平空添上一股濃厚恐懼死色,喃喃叫道:「孤,孤劍震中原你別上來,別上來,我我不客氣哪」遽明憐惜地瞧他一眼,對於這個生前作惡無數的魔頭,他突然感到無限的同情,心想:世上就是這樣的變化無常,想發人中原之時,是何等地趾高氣揚,誰又會想到他臨死之時,竟是這樣的悲慘、可憐
天南劍主雙掌互握,全身起了不規則的顫抖,緊靠在遽明的膝頭上,不停地自語著,那留戀世間,又似懷念家鄉的夢囈之聲,聽得遽明淒涼萬分。
他喃喃道:「天南劍主,你放心安息吧,金某答應你的事,決不食言就是」他攤開手掌望了望,那白質的手掌不知染過多少人的血跡。現在,他又將埋葬另一個人,雖然這個人的死,並不是他造成的,但他仍然感到血腥味重重,似從這雙白質的手上透出。
這時,有一雙眸子在那石壁夾縫之處溜來溜去,充分透露驚愕之色。
遽明並未看到,但卻聽出近處有人在呼吸,那苦修多年的精湛內功,已然使他知道那陣呼吸的來源,究竟屬於何種地方!
他左掌象慈母似的,撫著天南劍主的頭髮,右掌卻悄悄地在地上挾著一塊碎石,用食、中二指輕輕夾著
偷窺的眸子仍然溜轉不停,射出一線殺機。
透明喃喃自語,故意將自語之聲提高了許多,使那偷隱於旁側而不懷好意的人知難而退便道:「嗯,老鼠真笨,偷吃東西的時候,也不先瞧瞧四周有沒有貓兒
「嗯,螳螂也不太聰明,在它捕蟬而食的時候,也應該注意樹枝頭上的黃雀啊!」
語出半晌,仍覺那隱藏於近處的人並未離去,他不禁有些惱怒,嘴唇一閉,星眸之中無形流露一股殺機。
「哼,普天之下。竟然還有這等愚蠢人,枉費我一片唇舌提醒」
他心中暗自罵個不已。
這時,天南劍主開始全身抽搐不停:「啊,冷冷」
微弱的呻吟聲,使得遽明愣了一愣,連忙脫下外衣替他披上。
天南劍主依然呻吟不休:「椰子、草原、茅屋、哈哈,我重又回到家鄉了。哈哈,我已嗅到家鄉濃厚的鄉土氣息了」
遽明心中一惻,暗想:誰說為非作歹的惡人沒有感情?就像天南劍主吧,二十年前是一個無人不怕的魔頭,但從他神昏迷的自語裡,依稀可以發現他與常人一樣,懷有豐富的情感,只是沒人開導,流入岐途罷了。
天南劍主夢囈般地又道:「柳葉小舟,逆波而行,村童歌舞,椰果互擲,哈哈,家鄉近了」
撲通一聲,天南劍主全身晃動,躺倒在地上,嘴角尚露出一絲慰籍的笑容
遽明一驚,暗罵自己粗心大意,能全神看護天南劍主,待出手扶他時,發覺他呼吸已停。
遽明不禁脫口說道:「死了!」
此聲一出,他同時感到那近處輕細的呼吸之聲,也隨著自己「死了」二字加劇。
那一雙在石壁夾縫處偷窺的眸子,有了一雙淒涼的神色。
遽明望了望天南劍主平躺屍體一眼,就想把夾著的碎石朝呼吸來源勁彈而出。
驀然,一聲淒厲的叫聲驟起,在這寧寂的石洞裡令人毛骨悚然:「啊,派宗死了,派宗死了!」
聞言,遽明吃了一驚,猝聽那淒厲的聲音從另外較遠的地方響起:「派宗死了,南海一派永日了,啊」
遽明愣了愣,心想:奇怪,還有人知道天南劍主是南海一派派宗
他腦中疾快浮上天南劍主臨死之前那一番話語:「姓金的,你且別宣揚出去,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南海一派派宗天南劍主為人當過書單做僕役,打雜工,否則,南海一派聲譽勢將受到嚴重的挫折」
不禁大驚失色,躥起老高,喝道:「好啊,居然還有人知道他的底細!」
淒厲叫嘯之聲又起,充滿了悲憤怨毒,彷彿為死者而悲歎似的。
遽明思及天南劍主死前不許外傳身世的話語,急欲尋獲這第二個知道他秘密的人,當下,不敢怠慢,忙跨入石洞甬道,喝道:「什麼人鬼叫不已!」
說著,疾向淒厲叫嘯聲奔去,人未到,藉著石縫內透出微弱光線,看見一個頭髮零亂的老婆子掩面哭叫不已,心忖:原來是這「姥姥」。
一愣之後,喝道:「喂,老婆子,你叫嚷什麼?」
老婆子聞聲抬目,兩眸精光湛湛,射出萬般仇毒之色,恨聲道:「小子,天南劍主是你殺害的?」
遽明不悅道:「老婆子你別信口胡言,天南劍主內傷發作,不治而死,與我何關?」
老婆子舞動著手中鑌鐵枴杖,一步一步走過來,厲聲道:「小子,你不要抵賴,天南劍主是你殺害的,剛才那調虎離山詭計也是你施為的,還不與我拿命來!」
說著「呼」地一聲,揮拐擊來,那沉重有力的枴杖,已顯示她功力相當深厚。
遽明忙一閃身,不悅地道:「老婆子,你滿口胡言,不錯,剛才那調虎離山計正是在下所為,但天南劍主卻非在下殺害,你要逞強動武,不妨到外頭去,此處場地狹窄,難以搏鬥!」
老婆子哼了一聲,道:「小子,你別想溜走!」
一掉身,朝洞口急走而去,遽明忙跟在身後,步出洞外。
十來個孩童並排站立一株古樹之旁,但都面部呈恐怖之色,一動不動,彷彿也為怪婆子那陣厲鬼似的叫聲給驚呆了。
老婆子怒目而視,揮起沉重枴杖,喝道:「小子,別走,吃老身一杖!」
「呼呼」杖出如山,遽明退後丈餘搖手道:「且慢!」
老婆子怒喝道:「小子!你還想玩什麼鬼把戲?」
遽明劍眉微挑,冷笑道:「憑你這兩手,金某還沒放在眼裡,只是你怎麼知道天南劍主的底細,快從速道來,再打不遲!」
老婆子怒道:「好個狂妄的小子,老身活到這麼大歲數,那天南劍主為我南海一派派宗,老身身為南海一派中人,為何不知!」
遽明冷笑道:「天南劍主臨死之前,明明跟在下提及,說他的秘密除在下以外,世上再沒有一個知曉的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婆子喝道:「小子,閉住你的臭嘴!」又道:「南海一派因天南劍主進入中原之後,遲遲未歸,一晃二十年,派中長老感於派宗無故失蹤,勢必展開一場爭權奪位的撕殺,是以派老婆子遠赴中原查訪,所幸多年辛辛苦苦並未白費,派宗終於給老身找到了,不料正值他臥病期間,競被你這可惡的小子給害了,還不拿命來,胡說什麼?」
遽明退後一步,奇道:「那麼你又因何認出他是南海一派中的派宗,而不將他引渡回去,這樣隱沒深山,是何打算,快說出究竟來!」
老婆子怒道:「老婆子過去雖未見過派宗之面,但早從長輩口中知道他的特徵,當然認得出來,至於引渡他回去,是,是,因為」
說到此,老婆子老臉一變,再也說不下去。
遽明笑著道:「是因為你口饞,捨不得這些肥胖的孩童對嗎?」
聞言,老婆子臉色大變,怒喝道:「小子你胡說八道,看老身饒你!」
她似乎老羞成怒,揮舞著沉重的枴杖,電閃般朝遽明全身要害處襲來,出手毫不留情,似乎要置他死地而甘心似的。
見狀,遽明心中一動,從她表情裡已看出他的心思,冷哼一聲道:「老婆子,你有負南海一派長老之命,使派宗遭遇意外,看你回去拿什麼做交代!」
此言一出,老婆子大吃一驚,手足全停,目光發直,怔得說不出話來。
見她如此神色,遽明越發肯定自己心中的想像,冷冷又道:「老婆子,我看你還是別回南海了吧,嘿,那裡有門規極刑正等待著你去消受呢?」
「噢!」老婆子更驚駭了,連身子都起了一陣震顫,她做了虧心事,一經遽明勾動,自然承受不了。
遽明鬥智已佔優勢,又威脅似地說道:「老婆子,金某提醒你一句,除了遠走高飛之外,別無他計,你仔細考慮考慮吧!」
他一指那群驚立的孩童道:「如果你肯改過自新,把這些孩子送回他們的家去,我金某就不再尋找你的麻煩,而且還保證對此事隻字不提!」
老婆子心動了,那威脅、利誘的確使她滿腹虧心的人難以反抗。
「此言當真嗎?」她情不由己,脫口問道。
遽明笑道:「金某說一是一,絕不更改,老婆子你自忖目前局勢,下個決定吧!」
老婆子微微點首道:「你敢保證不將此事洩露出去嗎?」遽明笑道:「你放一萬個心,所怕的是你那吃人的惡性,改除不掉!」
「哼!」老婆子不悅地道:「小子,你敢瞧不起我?」「哈哈哈!」遽明笑道:「說話是說話,事實是事實,老婆子,說話容易,做起來就難多了,想你年歲不小,經歷更是多不勝多,一定知道金某的意思了,哈哈哈」
老婆子而泛憤容,哼道:「小伙子,你敢瞧不起老身,老身就做個事實給你瞧吧!」
她滿面堅意地又道:「小子,別忘記你剛才的諾言!」遽明笑道:「我金某定當信守諾言。」
老婆子手臂一張,五根鳥爪似的手指突然向口中探去!遽明微怔道:「老婆子,你要做什麼?」
老婆子不言,五隻手指緊緊抓住牙齒,悶哼一聲,狠命使勁往外一扯,只聽「吱」的一聲,一股鮮血從她口中泉噴而出來。
遽明吃了一驚道:「你,你」
老婆子一聲不響,目光流露萬分痛苦之意,但瞬間又消失了,她那五隻染上血的手指,重向上牙抓去,緊跟著狠命地一扯
「吱」的一聲,又是一小股鮮血泉噴而出,噴到地上,噴到他手臂上,紅白相映,分外刺目。
見狀,遽明不知她為何突然自殘自毀起來,驚愕之餘,不由制止道:「老婆子,你發瘋了!」
這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落在一群天真無邪的孩童眼裡,驚恐得他們紛紛掩住眼睛,掉轉過頭,不敢再視。
老婆子手掌一揚,「叭」地一聲,遽明循聲望去,只見左處一株古木幹上,深深地嵌進十來顆牙齒,尚有些許血絲沾在牙齒之上,他不禁驚怔交加,「啊」的一聲,呼道:「老婆子,這是為什麼」
老婆子逕自從懷裡取出一塊四方手帕,抹了抹嘴邊的血,臉卻扭動不停,顯見那活生生拔去牙齒的痛苦是多麼難以忍受。
「小子,老婆子並未發瘋,只為了在事實上給你一個鐵證,不要看不起老婆子!」
「事實!」遽明驚疑地道:「這嗖事實又有什麼關係呢?」
「哼!」老婆子忍著痛苦,堅毅道:「小子,老婆子牙齒此刻全無,你該相信老身此後不再食人了吧!」
話聲不清,模模糊糊,像似發自於一個口吃人的口中。
聞言,遽明恍然大悟,敬佩地道:「老婆子,你只要存心改過,何苦自毀牙齒呢?此後,你飲食將做如何打算?」
遽明開始對她的飲食有點關心了。
老婆子長笑道:「飲食嗎?哈哈哈,這點是難不倒老身的,老身每日照樣可以喝粥度日,哈哈哈」
遽明喃喃道:「老婆子,我佩服你勇敢改過」
「哈哈哈!」老婆子聞言笑道:「小子,你年紀輕輕,佩服的事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