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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袖裡乾坤利似刀 文 / 司馬翎

    石軒中感激地一揖,道:「易姊姊對我的好意,永遠銘刻心版,小弟就此告辭!」

    易靜滿懷心事似地幽幽一歎,不等他上馬,逕自轉身人國。石軒中一躍上馬,沮喪地再看這園子一眼,但見樹木扶疏影中,易靜白色的背影,們哪走著。

    石軒中雙腿一夾馬腹,那馬便撒開四蹄疾走,穿過這村莊時,他買了好些吃食,還買了個水壺,盛滿一壺水,捧在手裡,急急馳回山中。

    到了那樹林中,他跳下馬,一下躍上那草草搭成的樹巢,眼光到處,樹巢裡哪有朱玲的影子!不由得一顆心直跳上喉嚨民「玲妹……玲妹……」他抖丹田高聲地叫喚著,聲音急勁地穿透松林,隱隱聽到山谷的回聲。

    他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巢中的樹葉上,便要往林中搜索找尋朱玲,忽聽那巨大的樹身後嚷地一響,似是衣裳擦在樹身的聲音,跟著嬌笑一聲,朱玲已打樹後探頭出來,道:「好哥哥,我在這兒哪!」

    石軒中立地寬心大放,又愛又怨地喚道:「你……怎麼躲到樹後去了?把我嚇了一跳!

    還以為是讓人擄去,差點沒急壞我!」他口中連珠炮似地埋怨,身形已縱將過去,雙手插在朱玲助下,一把將她抱起來,縱回樹巢裡。

    朱玲見他至情流露,大為感動,偎依在他胸前,兩手接著他,好語央告道:「好哥哥,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下次再也不敢了!」

    石軒中讓她溫婉動人地一央求。方纔的沮喪怨急。一股腦兒拋向九霄雲外。此時捧起她的臉兒,但見地引E納閉,朱唇半閱,心中大動。情不自禁地l(在她兩片豐滿軟潤的櫻唇上,朱玲做呢一聲,星眼全閉,享受這柔情安惠良久,良久,兩人方從溫馨夢境醒來。

    兩人擁抱偎依著,頓覺這世間生趣盎然,一草一木,都足以令人留連欣賞,耳畔一片松林濤聲。那林間樹葉的氣息,還有山深處鳥啼之聲,交織成一幅青春愛戀的圖畫。

    朱玲前南道:「石哥哥,即使天荒地老,我也永遠是你的!」

    石軒中幸福滿足地呻吟一聲,沒有說話,朱玲又道:「自你離開我之後,那熟悉的多年的寂寞,又把我緊緊地包圍住,可憐我望穿秋水,還看不到你的影人四周是一片寂靜!山空人渺,我差點哭了!

    啊!你在笑我,不准你笑我……」

    石軒中抬起頭,極為莊嚴地注視著她,然後煞有介事地遷緩地低頭去吻她,這短短的一瞥,朱玲像從他眼底中,該出所有的心聲,她完全信任地閉上眼睛,軀體舒弛地偎依在他身上,恨不得溶化在他健壯的手臂裡。此時正是無聲勝有聲……

    隔了不知多久,石軒中摟住朱玲的嬌軀,一同睡倒在樹葉上,朱玲微微安眉道:「石哥哥,我又覺得不太舒適,你替我推揉穴道!」

    「真的?上午我已替你推揉過,怎麼如今就不適了?」石奸中驚詫地道,因為這幾天工夫,他已知道每經一次推揉穴道之後,半個對時之內,不致復發。「什麼真的假的?難道我騙你麼?」一抹紅暈浮上她兩頰,她難為情地呶起嘴唇。

    石軒中一笑,伸手去替她推揉,她胸前雙九,觸子柔軟,又暗蘊彈性,使他心蕩神龜,竟然常常推錯穴道部位。

    好容易才真的推完穴道,朱玲卻被他恣意輕薄得霞紅滿頰,渾身無力。

    石軒中稍微清醒一下,想起許多事來,便擔憂地皺眉道:「玲妹,恐怕那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

    難以治癒。你看,還不到三個時辰。你的內傷便發作了!不是傷勢加重是什麼?」

    朱玲舉起纖纖玉手,向右邊一枝大樹權指著道:「你看見那東西沒有?」石軒中扭頭看時,只見一條錦鱗閃閃的蛇約模有小兒胳臂粗,怕有六七尺長,這時已軟垂蛇身,掛在樹幹上,原來被一枝半尺來長、小指粗的樹枝,從頭上刺穿,那樹枝一直刺人樹幹,把這蛇牢牢釘著!

    他不禁吃驚地問道:「這蛇是你刺斃的麼?」朱玲點頭,答道:「你去了約摸半個時辰,我便瞧見這蛇境蜒爬上來,我一急之下,折了一根小技,用力貫玄屏的手法,把這蛇釘在樹上。

    「這蛇掙扎了許久,才軟垂不動。稍後,又讓我看到另一條更大的,在下面的樹枝間盤旋,我趕快又去折一根樹枝,哪知五指酸軟,連那麼一根樹枝也拗不折。

    「知道氣力用盡,只好驚慌地屏息不動,幸好那蛇沒向這邊游過來,不久便遊走了。我歇息了許久,爬起來,試一試有沒有氣力,以便萬一那蛇來時,最少也可以逃走避開。設黨雖然內力全無,但還可勉強爬樹逃生,便又在這樹巢中睡下,一心盼望你趕快回來。到後來聽到馬蹄聲,我存心跟你開玩笑,便躲到那樹枝後……」

    「原來是這樣,那也險得很,這樣說來,你內傷提前發作,大約因你擠命刺時,用盡內力所致,但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大陰毒,恐怕內傷轉增,不只刺蛇而已!」

    當下石軒中便將求付石縮丹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朱玲對其他的一概不介意,只每在他提起易靜,和她對他的一片好意,不覺流露出異樣神色。石軒中覺察了,便說道:「玲妹妹,你別多心,那易姊姊視我如弟,而我也以長姊視之,決無他意!」

    朱玲吸唇道:「只憑那麼兩句話,就認了姊姊弟弟……」石軒中接口道:「玲妹,你相信我我在她的眼光中,便能夠完全看出她十分坦蕩純潔,你別亂說人家!」

    朱玲悄聲道:「那更妙了!會從眼睛裡看出人家心事來,而且馬上就袒護你的姊姊了……」

    石軒中只好歎一口氣,不再作聲,朱玲也賭氣翻個身,把背向著他。

    兩人僵持了一會,石軒中到底讓步,扳著她的肩頭,叫道:「玲殊作生我的氣啦?」

    朱玲不語,他義道:「你倒記得跟我賭這閒氣,那石螃丹求取不到,你再也不管,真是……咳!」

    朱玲道:「你不會去偷麼?有你的易婉姊做內應,別說丹藥。人頭也能割來哩!」

    石軒中顯然坐起,自言自語說道:「對了!求取既不能,偷也是個好辦法啊!誰叫那公孫老頭這麼忍心呢?我就去偷他的……」他卻沒有聽到朱玲下面的話。

    朱玲忍不住回頭,見他坐著尋思,十分認真,不禁也坐起來,摟著他的肩膀,說道:

    「喂!你想幹甚麼?這事可不能鬧著玩的呀!」

    石軒中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別害怕,我有辦法!」

    朱玲道:「你不知這公孫先生的厲害,我卻在你離開之後記起來。這公孫先生和我師父有過一點瓜葛,我師父曾說過他的武功雖是平凡,但學問極好,那天香幻境極為厲害,你別輕身涉險……」

    石軒中忽然擁著她一吻,才說道:「那天香幻境我已深知其妙,路徑已讓我記住。到時我只要不呼吸,穿過那國便可無害。再說我決不和公孫先生動手,只去偷他的丹,若他發覺了,我一走了之,他的輕功不及我,怕他做什!還有易姊姊,她一定肯幫補……」

    朱玲見他為了自己的傷勢,把一切都置之度外,本來甚為感動,及至他又說起易姊姊,心裡頭就像讓人家用什麼戳一下似的,勾起一腔酸氣呶嘴不語。

    石軒中以為她不贊成,便不再說話。低首溫存,霎時間,兩人又把適才口角和不快丟開了!

    他們一邊吃著方才買回來的食物,一邊談笑溫存。那食物雖然粗模,但此刻兩人都覺得勝似山珍海味,那壺自開水也似玉液瓊漿。石軒中可買了不少,足供兩三天之需。

    他解下青冥劍,放在一旁,道:「我不在時,倘有蛇獸之類,有r這柄寶劍。便可無慮。」

    朱玲拿起劍來細看,讚道:「此劍端地種物利器,你怎有此劍的?」

    石軒中沉吟了一下,便將自己出身來歷,以及下山之意都說出來。朱玲聽到他一心要尋鬼母較技,不禁呆了半響,不曾言語!又惹起了自己滿腔幽懷心事。自己已經明知故犯,犯下了一個不解的情結。料不到石軒中又會和師父有怨,這場是非,終未知結局如何?

    她出神了好一會,石軒中以為她因師父之故而難過,使安慰道:「只要你師父能助我找到師叔祖的下落,得回那半部《上清秘錄》,我可輕恕她對我師父下毒手之仇……」

    朱玲微搖滾首,道:「唉!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師父武功蓋世無敵,你怎可輕犯她,單我大師兄怕你就鬥不過了!我的心事是……」石軒中這刻忽然擺手,氣急地道:「努吧!

    我先鬥鬥你的大師兄,再找你師父,我說,你大可不必替我擔什麼心事!」

    朱玲茫然地瞧他一眼,寫然感懷身世,勾起一腔幽根,那淚珠奪眶而出,如斷線珍珠掉下衣襟間。

    石軒中忖道:「我可沒有委屈你呀!」但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便軟了,哄她道:

    「罷!罷!玲妹,我們再慢慢商量好了,你千萬別哭啦!」

    朱玲此時也不想把心事說出來,便努力抑住波動的情感,勉強止淚笑道:「石哥哥,我不哭了廠那笑容卻顯得淒然。

    石軒中更添許多份愛意,趕緊替她拭淚,兩人又睡倒溫存了許久。

    天色漸漸昏暗,不大工夫,夜幕已籠罩大地。石軒中一意堅持去盜丹,朱玲阻他不住,只好罷了。

    他心急得很,天一黑L。便要動身,臨走時放心不下,又替朱玲按摩一次,這才跳下樹巢,跨上駿馬,直向山外奔去。

    黑夜中馬蹄聲如急鼓,一直馳出山外。這次他不必留滯探詢,一徑撲奔黃土莊去,他恐怕馬蹄聲把人家驚起。便在莊外半里來地勒住馬,把馬繫在路旁一棵樹上,施展夜行之術,身形如富奔電閃,一剎那間,已撲到大香幻境的後門,石軒中撲到大香幻境的後門,掃目四看,有無人跡,他用力吸一口氣,之後便聞住呼吸,飛身一掠,已縱人國內。

    他沿著記下的路徑,居然一下子讓他走到那茅亭處。身形毫不留滯,一躍數文,又來到擲煙管較技之處。他記得當時易靜曾經指過愚廬的方向,這刻唯恐走小石路會迷失,便飛掠上樹梢,竟自踏枝而行。

    這天香幻境之內,擺的是甚普通的五行陣,只要稍會此道者,都不致迷路,威力乃在於那些天竺異種離魂香,喚了便會自動迷失理智。隨念幻想,終於睡倒陣中。這時石軒中既閉住呼吸,自然無事。他在樹梢,已可望見愚廬,乃在十餘丈外。當下施展八步趕蟬的輕功絕技,身形活像飛鳥一般,在樹梢幾下起落,便到了愚廬。

    只見那愚廬共是兩座,前面那座是形式古樸的石牆單層房子,後面卻是座本樓,面積較小,共有兩層。只見那石房子還有燈光照射出來。木樓則樓下漆黑一片,樓上也有燈光,從湖綠色的窗紙間映射出*。

    他繞著這兩座房子走了一圈。原來這裡是天香幻境的中心,故此四面都有園林花木。

    他回到原來地點,遲疑了一下,便躡足走到靠近那所石屋去,小心地掩到窗邊。那窗戶敞開著,他偷偷一覷,發覺那石屋原來隔開兩間,這邊是個臥室的陳設,家俱都很簡單,四壁都擺滿了書,室中一張雲床,鋪著臥具,室邊便是一張書桌,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古香爐,此刻並未熱著,室中間無人跡。

    這臥室的門掩著,瞧不到外間情形。他鶴立野伏地繞著石牆,轉到這邊窗戶,剛好也是敞開著,便小心偷窺裡面的情形。

    只見這邊一間。室中擺著好幾張椅幾,一個小憧,坐在椅上,一手支頜,竟是倚凡而睡。看光景像是這小值,一時睏倦,倚靠在)L上睡著了!他暗中浮起笑容,不禁想起自己做小道憧的時比壁上掛著好些字畫,正中一幅山水風乃是水墨山水,筆意往古簡淡,突兀為企,氣韻高遠,竟是制論夏圭的寒林晚蛐圖,不覺凝目欣賞了好一會。

    這小廳中只有那打吨的小憧,他忖想道:「這處佈置得十分清雅絕俗。隔壁那臥室又是典籍琳琅,相信便是公孫先生的居所了。我何不趁他不在之時,到臥室裡一探!」想罷,悄悄繞回那邊,腳下微微一墊,已如一縷輕煙般竄入室中。

    他在室中四處察看,先在臥具下摸索了好一會,枕頭下什麼東西都沒有,被褥底也看過,一無所得。

    於是走到書桌旁,桌上幾件東西,一眼分明,不必再看,便伸手去拉那兩個抽屜。先拉開右邊那個。只聽「滴啥」一響,他吃了一驚,卻無動靜,便放下心,急急搜尋。

    只見這抽屜內滿是盒子,那些盒子上都貼有一條白紙,寫著墨軌他隨手拿起兩個看時,一個上面寫著「烏靈脂」三字,一個寫著「接骨籐」三字。他道:「此番找著藏處了,這兩盒都是藥料,那石螃丹許在其內!」

    他連忙逐盒細看上面的字,一連看了七八盒,都是別些藥名,心中漸覺焦躁,忽聽有步履之聲,傳人室來,大吃一驚,側耳聽時,一個人道:「明月,你這孩子真貪睡,快快起來!」他認得這口音是公孫先生,心裡著慌,連忙把抽屜關上。又聽到易靜的聲音道:「公孫先生,明月還是個小孩,由他去睡吧!」

    「明月,那你就回去自己房裡睡吧!咳,靜兒你看,這孩子要他替我守爐,豈不誤事?」

    「孩子總是這樣的,你何必怪責他?」

    步履之聲移動著,似向這邊走來,石軒中急忙擰腰一審,打窗門就飛了出去,雙臂一探,抓著外面的滴水簷,雙腿一蟋,身形便如元寶一般,縮在簷下。

    那公孫先生果然和易靜走進室來,只聽那公孫先生「呀」地一叫,搶步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查看。易靜問道:「什麼事呀?公孫」先生!」

    「哼!那小賊好大膽,居然混進來,想偷靈丹哪!」易靜也「哎」

    地二叫,公孫先生又道:「這小賊大概被我們的聲音驚跑了,這抽屜裡的盒子只移動了九個。」

    石軒中聽得清晰,忖道:「他怎麼一進房就知道有人動他的抽屜,我本想待他一走開,便再下手搜尋,現在恐怕不成了,還是先離開這裡為上!」

    只聽那公孫先生忽地哈哈大笑:「靜兒,那性石的戚子,果真有膽,可惜他不知我的丹藏在什麼地方。他再來這裡一百次,也是徒然!」易靜驚奇地「嗯」一聲。

    「告訴你也不妨,我的石碼丹是藏在九反絕門陣裡的主壇上。那九反絕門陣便是在往酉去第二座山的近麓處那座石洞,洞門不是用一塊大石封住麼?必須在大石右邊頂上那條石縫鑽進去……」石軒中這刻大喜,不再聽下去,腕上一用力,身形便像一片落葉似地飄退開兩丈多,在他身形退走的一剎那,隱約聽到易靜詫異地道:「我知道那地方呀……」

    他不假去尋味思索,急如明風,疾如奔電,一徑從原路撲出這天香幻境。

    他微笑想道:「合該玲妹妹有教,這老傢伙不打自招,自己給透露出來。他說往酉去第二座山,不正是玲妹藏身的前面一座山麼?」

    這時他施展出八步趕蟬的輕功,在這迷茫黑夜中,只見人影一閃,便無蹤影。要是普通村人看見,也會疑惑是眼花哩!轉瞬間,他已奔到繫馬之處,解了馬恆,便又策馬飛馳,絕塵而去。

    不久,已來到第二座山麓處,他本是自小練功,又是童身,故此目力絕佳。這時下了馬之後,便往山麓之間搜尋,這面乃是山陽,樹木較疏,好些地方全是岩石,他翻過一片斜坡,便見坡後一片石壁,寸草不生。石壁正中處,有塊極大的山石,堵在那兒。他躍上這座石頭,往右邊看時,卻不見有縫隙,只有一條長方形的大石頭,好生失望,便試著用手去扳那石頭,發覺這石頭竟是活動的,用力一扳。那石翻個身,果然露出尺許寬的石縫他V眸閃風立下決心,慢慢從這石縫爬進去。

    飄身落地之後,便覺得這洞甚是溫暖,而且鼻端還隱約問得煙火之際,他戒備著出與走去,大約定了一丈多,迎面一娼石壁持住,兩邊俱有通路。他兩邊一看,右面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左邊卻隱隱有光亮透露出來,使信步向左面走去,彎曲地走了丈許,那光亮更加強烈,轉一個九十度角的彎後。前面又是一堵石壁,把路分做兩路,他又朝著有光透來那邊走去。

    這次只走了十餘步,便在轉角處發現r光亮的來源。原來這洞壁l:插著一根火炬,火焰極大。

    他往去路一看,裡面黑沉沉的,相信已無人比照民當下他縱身一躍,單臂握著那火炬桿身,人手冰涼,原來是鐵柄。

    他輕輕拔了一下,覺得下面沒人石裡的一截,似有什麼勾住。於是雙腿往壁上一蹬,單臂用力一扯,火炬應手而起,卻並不覺得太緊。猛聽軋軋連響,那聲音一直響到洞內深處。

    他已落在地面,慕地靈機一動想道:「這聲音在怪得很,方才聽那公孫光生說是個什麼陣,如今拔了這支火炬,料必是引動消息埋伏了。」他這一猜倒是猜對了。

    這時他唯有小心地向洞內走去,轉了兩個彎,都沒有什麼事,巨而令他迷惑不解。迎面又是一堵石壁,他走到近前,石洞兩旁已有通路,忽然身後好地一響,回頭一望,身後通路已被一扇鋼板問住。他驚得一呆,又聽吱吱連響,面前這堵石壁竟自動現出一扇門,他躊躇一下,使持著火炬試探地走進去,裡面原來又是一條石洞而道。於是遷緩地一步一步走進去,剛走T一丈左右,只見裡面五六步遠的洞壁頂上,軋軋一響,一塊銅板緩緩降下來。

    這一剎那間,他必須決定究竟飛身前進呢,還是束手被困在這段石洞中,因為外面的通路已被封住了。

    他一咬牙。雙足額處,身形宛如漠漠長空中流星一劃,隆然衝過那扇鋼板。一穿過鋼板,眼光到處,不覺叫聲「苦也」!

    原來那鋼板後面,竟是一片十餘丈大小的窪地,那塊鋼板正當石洞出口之處,故此一跳出來,便已身在室中,火炬微光照處,下面大?

    概有四五丈深,人耳水聲,乃是山洞中低窪之地,集滿了水,微波蕩漾,可不知有多深。

    他唯恐掉在水裡,仗著神妙輕功,在室中提一口氣,微微停了一下,百忙中間眸顧盼,只見對面有兩個洞口,正和這邊一般高低,可是相隔十餘丈遠,任他再絕妙的輕功身法,也不能到達。俯身看時,隱約看到那水面上,露出幾根石柱,分作梅花之形,往尖離水約模有丈許高!正是墊腳換力的好所在。更不遲疑,身形向最近的一根石柱落下。

    腳尖一點往尖,換一口氣,抒腰一縱,忽聽弓弦亂響,一排箭,從最近的石壁間射出來,極為疾勁。

    他聽風聲,辭方位,身軀一弓,縮成一團,右手的火炬揮舞處,已擊落了港射身軀的四五支長箭,還有十餘支分從頭上腳下飛過。他此刻身形一長,飄落向中央那石柱。

    這時他深懷戒心。腳尖一點,攀然凌空飛起,打算縱得分一些,好避開那些鋒利長箭,然後落向那邊的石柱,再換一次力,便可渡過這片窪水,到達那邊洞口。猛聽弓弦又是亂響,只見四面的石柱都射出數十支利箭來,不過各有方向,只有對面這根石柱的箭是正好向他攢射。他正待用手中火炬和左掌同時揮擊那叢利箭時,暮然又覺身後而欽嘶風之聲,勁襲而至。

    石軒中吃虧在臨敵經驗不足,常常會呈慌亂。此刻也是心神稍亂,左右手連連揮舞間,猛然左腿一疼,已被一支利箭射著。他「喲」地一叫,那口真氣一鬆,身形便如隕石飛墜,唉通一響,掉在水裡。

    這石洞的水其寒刺骨,倫一直沉下去,「咕咱」

    連聲地喝了好幾口,鼻孔也讓水嗆塞住,十分難受。他不住手舞足蹈,更加向下沉沒。

    連忙本能地閉住氣,一會兒已沉到底,這時他早已拋掉那支火炬,右手觸處,原來水底也是石頭。

    忽然他覺得水電並不可怕,只要閉住氣,便再在水底睡一覺也未嘗不可。於是他雙腳找地,用力蹬處,霎那間又浮上水面,估量出這裡大約有兩丈多深,他兩掌輕輕按著水,身體放鬆,便浮在水面不再下沉。

    他慢慢地划動著,漸漸發覺在水中游動,和武功有許多相通之處。全身肌肉都要放鬆,四肢划動之時,力道不能大驟,也不能大緩,方能夠隨意進退。

    不知不覺,竟在水中到處游動起來。

    游了好一會兒,漸漸覺得右腿箭傷發疼。

    便游到進口那邊的石壁邊。恰好離水兩尺高處,有一塊石頭凸出來,有丈許大小。他爬上去,用冰冷的手指,去摸那傷處,長箭已不知何時跌掉,只摸到一個傷洞。

    原來他渾身肌肉,都極為結實,那麼強勁的長箭,也不能深入。故當他劃游之時,箭便甩落水中。

    他也不著急,探手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護心丹,一粒內服,一粒捏碎了撒在傷處。這護心丹,為蝗蟈秘藥,這種輕微的硬傷,只要敷服一次,便立刻結癡痊癒。當下疼痛已止,便臥倒在石上。思量一會,前路茫茫之感,充滿了心頭,自己也不知道怎樣辦才好!

    裡面的埋伏必定更為厲害,可是即使想後退,也辦不到哪!真是進退兩難。漸漸覺得沮喪和一絲兒害怕。他的思想,隨著那淙淙的流水聲,片斷零亂地活動。

    他想起師父和蛇煙山寂寞而安詳的歲月,惹起他強烈的懷念。還有心心相印的朱玲,在他的思念中,她是那麼在弱可憐,要他去保護!

    他的雄心漸漸奮起,慢慢地坐起來,思想也轉移到現實方面,盤算著怎樣走入這石洞惡陣中的主壇。

    一些奇怪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喜然頭上軋軋地響著,聽出是模間往返路的鋼板,緩緩地上升,不禁仰起頭去瞧!

    只聽有人叫道:「石弟,你在哪裡?一竟然是易靜的聲音。

    他大喜道:「易姊姊,我在這裡!」

    一條人影墮下來,黑暗中認得出是易靜。她「嚏」地晃亮火折人大照亮了倆人的臉。她道:「呀!你掉下水去了?身上有沒有受傷?」

    「腿上讓箭射了!可是不礙事,快要好了!」

    「哎,讓我瞧瞧!」她移低火折,在他左腿傷處照著,只見血跡未乾但傷口已凝住一層白色的癡皮。地道:「別處沒傷著麼!」他趕快搖頭。

    她這:「石弟,不是我怪你,實在你大魯莽了!想也不想,便跑到這裡來送死,那公孫先生是何許人也?怎會自動告訴你藏丹之地?你以為他不知道你會在窗外偷聽麼?」

    石軒中恍然大悟,心中浮起一陣羞我,伎「小弟實在愚蠢,竟測不破是公孫先生之計!」

    「不但如此,他還說起,在較量輕功和比拳腳之時,曾在腳下青竹上,弄了手腳哩!」

    他不覺轉羞為溫,道:「他果真如此,那就有辱今名了!我總以為以他的名望身份,不會有什麼詭詐,哪知仍是不免,以後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那也不能一概而論,但防人之心不可元便是!」火光照在她臉上,只見她十分慈穆的神色,嚴然是個姊姊的派頭!她又道:「公孫先生本要向你下毒手,故此才用黨詐的手段。」

    「他為什麼要向我下毒手呢?我又沒開罪他!若說怪我求丹,他可以不給我呀!」

    「說起來話長,我簡略地告訴你便了!他對你起殺機,第一是因為那南連漁隱捕魚的事,其次便是為了我的緣故!」石軒中這時不禁搖頭稱詫,張大眼睛,聽她說出根由。

    「那南連漁隱的來歷,我不使細說,總之他是為了另外一個極重要的人,要求得一種靈藥,使那人服下之後,能脫胎換骨,洗毛伐髓,這樣便可以去練衡山那種有法無人的無上神功。所謂有法無人,便是其法雖在,但無人能夠練成,現在衡山派中,只剩下猿長老是識練此神功的碩果一人。」

    石軒中忍不住打岔道:「衡山的猿長老,我曾聽師父說,怕有百歲開外了!他還健在麼?」

    「正是這猿長老了!那南連漁隱請了天下四個奇人,一個是猿長老,答允屆時把神功傳授那人,有兩位負責采兩種奇珍靈藥,已經採到了!剩下那位便是公孫先生,負責煉藥和守候另一種異寶,便是你剛好碰著那尾鯉魚了!這尾鯉魚乃千年神物,原產邵陽名為火鯉,沿漢水來這南連江,因為此處有個無底泉眼,據說直通龍宮。那南連漁隱十年前和公孫先生來此地隱居之後,每日在江中垂釣等候。他本來約定那大鯉上鉤時,便用特製的「震地雷」,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報訊,以便公孫先生接應!那尾火紅五百年變成黑色,再五百年變成紅色,腹內有一粒內丹,便是他們苦候十年之異寶了!那火鯉渾身刀槍不人,水火不傷,只腹下有一道白痕,可以剖開。那魚皮也是件至寶哩!可惜漁隱火氣太大,那火紅又十分通靈,自知人家要取那腹中南丹,便在江底的利石上,剖腹棄丹,落個兩敗俱傷,漁隱按捺不住人氣,把火鯉拋落江去!」

    「這是公孫先生告訴你的麼?」他禁不住疑惑地打岔,「他又怎得知這火紅的功用和靈性呢?我自謂也曾博覽君書秘典,都未見過這等記載!」

    「唉!你知道什麼?槓你是蛤蟈傳人!」

    石軒中不覺臉紅耳熟,易靜趕快道:「你一定會為我這句話傷了自尊心,其實我說出來,你便知道了。你們姓閉一位祖師,法號王洞真人,便曾經在南越另一個泉眼處,捕到一條千年火鯉,內丹怎麼樣處置可不知道,那魚皮卻製成一件內穿衣裳,端的厲害非常,乃防身至寶,後來這火紅衣怎樣一個下落,我可不知道!」

    石軒中詫道:「王洞真人!那是我大師祖蒼梧子的師祖了!」

    「所以你還不知哪!我也料你師父或許不曾說給你聽,因為好像這件火紅衣,曾意起你們蛇問一場糾紛呢!」

    他歐一下,那人折已燒得很熱,她把火折滅了,再說道:「南連漁隱和公孫先生在這裡眼巴巴地等了十年,每天風雨無間地,由晨至昏,在江邊垂釣,好容易才等到那火鯉上鉤了,你又不懂訣竅,用力扯它上岸。這大鯉知道敵不住你的內家真力,便剖腹流丹而死!那公孫先生雖怪南連漁隱不發訊號,但他又想到倘若你不在旁邊幫手時,即使那漁隱沒帶訊號在身,也會命人傳信給他。所以公孫先生把一股冤氣,都發洩在你身上。」

    石軒中道:「真豈有此理,那漁夫當時十分吃力,魚絲也快要震斷,所以要我幫忙。著我拍手不理,他們連魚影也瞧不見哪!」

    「不管怎樣,他已把一股冤氣發向你身上,你不求丹,已難善罷於休,何況還普普乞取他的至寶石蠟丹!」

    「那麼為何把你也拉下水呢?」

    易靜道:「你可記得公孫先生出現時,我正指點方向與你看。大概我們靠得太近,他看在限內,已經不悅,到後來我處處袒護你,他更誤會了我們有什麼私情,其實我們一片光明,是他誤會了!」

    在黑暗中,彼此瞧不見表情,只聽她聲音變得淒婉地繼續道:「他誤會之後,更立心要殺你,後來卻晃業納襠和樣子,使他改保

    了主意!」

    石軒中不覺一愕,想道:「難道易姊姊跟那公孫先生……」

    「他後來對我說,那時我靠在欄杆的神情眼光和姿態,就像當年我母親一模一樣!他當年狠心一擊,鑄下數十年的相思苦戀……」

    石軒中不由得一哦」一聲叫出來,只聽她道:「他又說當他向你凌空下去時,也為了他侄兒公孫策的緣故,懷著當年的爐情,想斬革除根,誰知見到我的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改變了主意!我是公孫策的未過門妻子,年底便要成親了!」她的聲音顯得有點不自然,石軒中好像在黑暗中還看出她頰上的羞紅。

    他又忍不住結巴地問道:一公孫先生……他……你母親是怎樣的事呀……」

    易靜低聲道:「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連我父親在內。公孫先生和我母親自小相識,感情極好,後來我母親的表哥,打學師處來,不知怎的,那公孫先生誤會我母親移情別戀,便和我母親的表哥決鬥,我外溫家雖說是名鎮師出身,別。台疲藝,人戀故都公孫光主湖沙嶺修,被他後來凌空一擊,一下擊斃了我,外祖自然大怒,打算公孫先生。公孫先生事後已十分後悔,遠走天涯!我母親送由外祝作主,嫁給我父親摩雲劍容易峰。我父親起初還不%隧,及至生我之時,母親難產而死,臨終時把此事告訴我父,並請他轉交一支碧玉。機那原是公孫先生贈給她的,我父親胸懷豁達,尋到公孫先生之後,交回那僅與他,並且八拜結兄弟。公孫先生本來極愛我母親,如今知她也未曾忘記他,更是悲傷,矢志此生不娶,以報我母之痛此後視我勝切親生女兒。便因此故!」

    石軒中陪她歎息了幾聲,想起自己,也甚為心亂。易靜又道:「公孫先生不信我的解釋,至今尚以為我對你不止姊弟之。清,我只好不理他,由他去想便了!今晚他知你必定還在近處,故意對我大聲說藏丹在此陣中,並且說明地點方同。當時我十分奇怪,因為近兩年我隨待他,以便學這些陣法,這九反絕門陣是他十年來刻意佈置而成,我早就把這陣模熟了,何以他要說明方向地點呢?後來讓我想出這緣故,他也承認了,並且說那丹實是藏在這陣心一個水穴之內,這水穴下通南連江泉眼,水中迴旋潛力甚大,那水井旁有一根鋼絲長纜,在那長纜盡處,石壁間一個小穴中,那石螃丹便是用一個銅盒盛住,放於穴內。他說非內功甚佳者,會抵擋不住水底的迴旋潛力,以致七竅流血而死!他在量你此刻已死在陣中,故此甚為得意,把內情都說出來!我聽了心中大急,詐說頭痛,四樓上睡覺,其實暗中急急趕來,幸虧你只在此處受傷,若再過去,那就難說了!」

    石軒中駭然問道:「裡面比這處更厲害?」

    她道:「一時也說不定,倘若你初時進洞,不為火炬光亮所誘,反而走向黑暗那邊,便只被困絕戶之內,迷了道路,走不出來。可是你必定會從光亮一邊走,而且會去拔下火炬,把全陣最厲害的消息發動,你可瞧見有兩個洞門?左面一個是癸水洞,只要走到石前道中,洞中便噴濺出毒水來,沾上一點就得全身腐爛而死,任你輕功再神妙,也逃不了。這些毒木乃是苗疆癸大聖後代設下。右面那洞為高人洞,埋伏大致一樣,裡面的火器便是火孤崔叔叔佈置的,神仙難逃!

    我勸你還是息了求丹之心吧!」

    石軒中道:「易姊姊,事至如今,有進沒退,你帶我去那水並處瞧瞧行麼?」

    易靜微微歎口氣道:「那有什麼不行的?我且問你,你那受傷的朋友現在何處?」

    石軒中道:「我把她藏在後面山麓的松林處!」

    「不會是男朋友吧?」

    「不敢相瞞姊姊,實是個姑娘!」

    黑暗中聽到易靜輕輕一笑,隨即亮火一閃,把火折點著。石軒中有點窘,把頭低下來。

    易靜沒有看他,叫一聲「我們走!」身形墓然縱起,向最近那根石柱躍去。石軒中知道一定已將消息止住,便一骨碌起來,跟蹤躍去。起落之間,兩人都到了右面的洞口。

    石軒中隨著易靜,左回右轉,穿過數十條石而道,易靜忽然止步,說道:「那水井便在此地!」他隨著火折微光,打量四週一眼。只見這裡原一是個石室,十分寬大,當中一處深陷,走近去原來是個大洞,隱約可以聽到下面有水聲傳上來。

    易靜指著井旁一根大纜,道:「這纜乃棕皮合鋼絲擰成,極為堅韌,一頭繫在那石筍處,十分牢固!」

    石軒中應了一聲,便真個要下井去。易靜道:「你真要下去?下面水可冷得很,而且左腿新傷,你最好考慮一下,或者明天再試!」

    他道:「公孫先生既下得去,我也不妨試試,最多受不住之時,趕。決爬上來便了!水冷和腿傷,都不礙事!」

    易靜輕唄道:「你那位姑娘,真有福氣,有機會我定將你這次捨生忘死的情形告訴她,好叫她更死心塌地去愛你!」

    石軒中從囊中掏出兩個盒子,一是《上請秘錄》那個五盒,一是那《救命潛蹤錄》的鐵盒,將這兩件東西的來歷說完後,請她暫為保管,免得在水底遺失L易靜忙鄭重揣起。

    他叫道:「易姊姊!我下去了!」

    易靜握一下他的手,道:「石弟多加小心,別要勉強!」他感動地答應一聲,隨即莊重地調息呼吸,待得丹田的真氣,調運至極為純勻。便緣著那粗纜,一直沿下去!

    易靜聽到他沒人水中的聲音,不由得緊張起來,關切地向並下瞧著。

    過了許久,還沒上來的徵兆,暗自焦躁地在井旁溜了一目,打亮火折子,正想照照並中。忽然一條人影闖進來,嘿然笑道:嚇出山人所料,靜兒你果真助他取丹!」

    易靜嚇一跳,抬頭一看,公孫先生目光閃銳,緊盯著她,像要看穿她的心似的!她不勝委屈地哀叫道:「公孫先生,你別這樣瞧我,我求求你!」

    公孫先生在鼻孔間噴一下氣,道:「你還在此幹什麼?半夜三更,瓜田李下也不避個嫌疑?

    快隨我回去!快走!」

    易靜見他聲色俱厲,不敢違抗,無奈地回顧這水井一眼,跟那公孫先生離開石室!

    公孫先生背地冷笑,想道:「諒你們也難逃我連環毒計,明天便把靜兒送回京師家裡去!姓石的即使不被那泉眼水力壓死,也出不了這九反絕門陣!」

    易靜哪知此中另有文章,根本公孫先生在開闢這山洞時,已發現這並旁有這條粗纜。試緣下去時,不過丈半許,便重壓難耐。當時癸天聖後也曾試過她的內外功,當今已算絕響,只落到一丈多深,便發覺有一股潛流,迴旋激盪,力量奇大。尤其厲害的是,非待得你全身都受著那迴旋潛力之時,無法感覺出來,到感覺到時,已經太遲了。癸天聖後的水性乃天下第一位,也險些著了道幾,事後還談虎色變。石軒中這一下去,凶多吉少,已是瞭如指掌之事了!

    話說易靜不知究裡,無可奈何地隨著公孫先生,走出這危機回布的石洞,一徑回到思廬去。

    翌日清晨,忽有人投帖求見,公孫先生持帖沉吟,易靜挨過去時,赫然六個金字,寫著「玄陰教主做拜」。

    他一搖三擺走出天香幻紙原來在正門那邊,有一條較大的路,直通過天香幻境,一間本亭子,結束了這條路。是故知道底細而來拜訪他的,便來到亭子處等候。易靜心急著要會晤那名震天下的鬼母,便亦步亦趨,只見亭子裡站著兩人,勁裝疾服,並非是玄陰教主鬼母親到。

    那倆人大踏步走出來,迎著公孫先生泰身長揖,道:「晚輩西門漸,與收教內三堂香主羅歷,拜見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還施一禮道:「原來是教主首座高徒,這位羅香主,想是以金剛做手馳譽武林的鐵臂熊羅歷師父了!兩位於裡移至,未知有何風教?」

    那兩人直起身軀,都是一般魁梧雄偉,那厲魄酉fi$更是頭如笆斗,雙目如針,嘴唇掀翹,狀甚醜陋。鐵臂熊羅歷年事較大,看來約模在五句之間,兩國精光內蘊,顯見功力深湛。西門漸道:「晚輩乃奉家師之命,請先生相助一臂之力!」

    公孫先生將易靜與他們引見過,然後道:「我與今師,昔年一別,屈指已屢達三十年之久,令師昔年思德,邱懷至今耿耿,若是愚拙能有路效棉薄之處,義不容辭!」

    厲魄面門漸忙又行,道:「敢問先生,近日可有一少年來求石曉丹至寶?」

    「有呀,有!世兄你認識他?」

    他搖頭道:「不!那少年劫持了故師妹白鳳朱玲,不曉得如何傷的,聽說來此求丹,晚輩正想擒拿他哩!」

    易靜忍不住驚詫地叫道:「什麼?是白鳳朱玲?」

    厲魄酉fi漸和鐵臂熊羅歷都不禁瞧著他。她也自知失口,不再做氣公孫先生枝她一眼,然後道:「原來其中有此緣故,愚拙並未見過令師妹,那少年柱石,幾番來糾纏恩拙,想求靈丹,只有單身遙。

    只因這姓石的與我有點梁子,已被我用計誘他陷落在無底泉眼之了,決不能生還。恐怕世兄不能將他擒獲了!哈!哈!」

    厲魄西門漸面上陡現喜容,道:「天下有誰人能逃公孫先生的掌握中?那小子活該,哈!哈!」這兩句說詞,饒他公孫先生智謀蓋世,也不覺心中大樂,批掌大笑!

    羅歷此刻插言道:「可是那姓石的將玲姑娘藏在什麼地方呢?而且她的傷勢也正可慮!」

    西門漸笑聲頓收,茫然看著羅歷,哺哺地說道:「是呀!她被藏在什麼地方呢?」不覺著急地蹬腳地上的小石卵讓他一腳,踩碎了十幾粒。易靜不禁駭然,那公孫先生道:「兩位不必著急,容愚拙想個法兒!」

    厲魄西門漸感激得差點跪倒,道:「不敢有瞞先生,這朱玲早由家師作主,配與晚輩,是以心中著急!只因晚輩要練五陰手的掌力,不敢破去童身,乃爾遲遲未曾成親!」

    易靜禁不住又啊地一叫!公孫先生已道:「世兄放心,包在愚拙身上。兩位請稍候片刻,愚拙去去就來!靜兒隨我來!」

    那兩人忙拱手相送。當下公孫先生帶了易靜,轉入一處樹叢後面,公孫先生嚴厲地問道:「靜兒;白鳳朱玲的藏在什麼地方?快照實直說。」

    易靜支吾道:「靜兒……不知呀!」公孫先生面上現出詫容,道:「本來以你的立場,也該趕快說出來呀,怎地還替人家遮瞞?可是你加緊打算騙我,按照道理來說,那姓石的他有什麼權利,可以拐走別人的未過門妻子呀?」那神情就像說易靜本人似的。

    易靜知抵賴不過,便歎氣道:「公孫先生,你老是不相信我。罷了!我告訴你便是,石弟說把朱玲藏在九反絕門陣後面那座山麓的一片樹林內。」

    公孫先生客色稍並,卻仍然尖刻地道:「哼!什麼石弟,於下的全是越牆鑽穴登徒子之事,等會我便著人帶你回京師去!」

    易靜低頭無語,隨著公孫先生走回亭子去。公孫先生把易靜所說的地點說了。但厲魄西門漸和鐵臂熊羅歷,都未到過此地,易靜心裡想看看朱玲究竟長得如何,竟能夠任石軒中赴湯蹈火,為她捨命求,眾鄉親再道:「公孫先生。我帶兩位……去找尋。」她本想說帶隊人開,但終於為廠石軒中之故。僧厭這倆人,便沒叫出來。

    公孫先生允許了,厲魄西門新連忙道謝,易靜只冷冷地應付。他們本多帶了一匹馬來。

    預備給朱玲坐騎,正好給易靜使用。

    三人上馬後,易靜前頭領路,絕塵而馳,不大工夫,已到第三座山處。

    那山麓儘是一片一片的樹林,三騎穿林而人,易靜回顧道:「我也不確知她藏處,最好能夠大聲叫喊!」

    厲魄西門漸連稱有道理,抖丹田,扯嗓子大叫道:「玲姑娘,玲姑娘……」聲音極為宏大錘骼,把林中飛鳥都嚇得外翅亂飛。易靜詫想道:「怎的這厲魄酉門漸稱呼得如此見外、他門策馬走著,西門漸不斷叫喚。忽地羅歷揚手道:「刑座且莫做聲,我好像聽到玲姑娘的應聲!」原來厲魄西門陣,天生成一副狠辣鐵石心腸,那鬼母座下四大弟子,不掌玄陰教中任何職位,只隨待鬼母,有什麼事派遣時,便知鬼母的親臨,地位甚是超崇。卻因這緣故,委他為刑堂香主之職。

    這時三人都側耳靜聽,果然隔壁那片樹林中,有個少女口音叫道:「大師兄,我在這裡!」

    三人急急催馬上前,厲皖西門漸此刻一馬當先,衝進那片樹林去一面振吭大呼道:「玲姑娘,我來也!」聲音卻人喜得有點發抖。易靜望著那龐大的背影,心中如受電觸……

    剎那間,三人都進了那片樹林,只聽林中樹上,朱玲喜喚道:「大師兄,我在這上面!」

    厲魄西門漸不理跨下的馬,修然甩授,雙手一按馬背,飄身而起,到一丈四五高時,探腳一蹬橫伸的樹枝,箭也似地衝上那樹巢。朱玲還躺在葉上,上半身支起來笑靨滿面,說道:「啊!大師兄你真好,這麼快就趕來啦!」厲魄西門漸來勢雖急,但此刻前面如有一堵無形的牆隔攔著似的,著他站定身形,裂開大嘴,笑著看定朱玲,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搓手點頭。

    朱玲儀態萬千地回頭一盼,叫道:「羅香主,你也來啦!啊!那位姑娘是誰?」

    羅歷和易靜也都甩樓下馬,躍攀上來。厲魄西門漸仍不會回答,羅歷的身形在樹巢上站定後,方才答道:「玲姑娘,還好吧?這位是公孫先生的世侄女易姑娘!」扭頭對易靜道:

    「易姑娘,這位便是敞教主唯一的女弟子白鳳朱玲。」

    他又道:「若非易姑娘肯答應指點道路,我們可無法找著你哪!」

    朱玲面色一變,口中輕輕「哦」了一聲,芳心裡幕然聯想起好多事,她付道:「原來石哥哥什麼都告訴她了,哼!她自然會趕快帶路,好使我離開此地。」

    她口中卻淡淡地說道:「原來這樣,那真有勞玉駕了!」

    易靜一上來,便仔細端詳著她,這刻禁不住恍然瞥西門漸一眼,答道:「些微小事,何勞掛齒,玲姑娘不必客氣!」她並沒有覺察出她的神色來。

    西門漸像有點發呆,滿面歡愉之色,只差點沒抓耳撓腮地表現出來,也不曉得問她的傷勢。羅歷深深瞥朱玲一眼,開口道:「玲姑娘,看你的面色,傷勢並不嚴重,哪需石螃丹至寶,姓石的未免小題大&!」

    朱玲向易靜微微張口,正要說話,忽然又忍住,雙眉暗已忽然厲魄西門漸大吼一聲,向朱玲撲去。易靜芳心一驚,「呀」地驚叫。鐵臂熊羅歷卻神色不變,凝立如山。朱玲本是上半身抬起來,這時雖見西門漸突如其來地一撲,仍然容色不驚,原式沒動。

    這一下突生變故,已可以看出這三人的功力涵養。易靜真是萬萬比不上朱玲和羅歷。只見西門漸那麼龐大的身軀,卻十分敏捷輕靈,在這俯撲的一瞬間,已換了式子,直如尾大魚在水裡滑動,倏地打朱玲右面轉折擦過。只聽枝葉斷折之聲,似是掉向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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