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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皇 巢 文 / 司馬翎

    此念一掠過心頭,登時感到歸心似箭。當下仍然按照既定的詭計道:「不是他們,而是你弟弟,他就在城外一座神廟之內,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卓澄面色大變,高聲道:「你把他怎樣了?」

    卓澄突然發出抽咽之聲,身軀不住抽搐。皇甫維甚感難過,暗暗盤算如何找到萬里,把他弄死,正在忖想時,墓地感到腰間被尖利之物襲擊,登時本能地運功抵禦。那卓澄猶在肘撞膝項,一連數把,猛烈襲擊。

    皇甫維手掌一拍,已把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擊落地上。跟著隨手一推,把卓浪推開,但身上已著了兩肘一膝。

    卓澄雖然被他推開,但仍然疾外回來,瘋狂般出手猛攻,拳打腳踢,無一不是致命辣招。

    皇甫維隨手化解,厲聲喝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卓澄罵道:「小爺就是要取你王八蛋的性命,你有本事就殺死我!」他跟著罵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皇甫維因有神功護體,所以招數鬆懈,冷不防面上中了一掌,雖是不痛,但那清脆之聲,卻使他大大氣惱起來。同時又被他驚得心頭暴燥,不覺暗運功力,一招「春雲拂嶺」,疾拂出去。

    卓澄一味急攻,並無防禦,其實他就算全力化解這一招,也不易辦到。是以皇甫維掌勢過處,只聽卓澄慘叫一聲,身軀飛出立許,才砰地跌落地上。

    皇甫維心中一陣後悔,火氣全消,過去一看,卓澄七竅流血,已吃他一掌當場震死!他怔了一會,仰天長歎一聲,彎腰把卓澄屍身搬到僻處,掘個土坑埋起來。

    就在這天色昏暮之際,一騎如飛馳到廬州邱家莊門前,來人一跌下馬,在門口的壯丁們都哈腰行禮!

    只見那人一身勁裝疾服,但相貌堂堂,氣派不小,一點也不似尋常的武林人。他左臂上盤著一個圓形包袱,右肩上插著一柄大刀。

    他大聲問道:「莊主可在家中?」

    一個任丁躬腰答道:「莊主不但在家,還有許多掌門人哩,可熱鬧極了,李爺請進……」

    那姓李的勁裝大漢直闖入去,莊內地方極大,處處古樹撐天,花卉鋪地。許多高大房屋散佈其間,若是第一次踏入此莊的人,恐怕一時不知往那兒走的好。

    在大門出來之人身穿談青色長衫,但身材高大,眉濃口闊,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迅捷有力。

    他道:「李兄帶來的重要消息,想必與『一皇三公』有關,但目下也不急在一起四好多位武林前輩高人都駕臨兄弟敞捨,他們就在廳中,兄弟先替李兄引見一下,再說不遲……」

    兩人走入廳中,只見廳上燈燭輝煌,竟是筵席才撤光景,許多人或站或坐,正在談話。

    那位在主六甲手邱南大聲道:「兄弟的一位好友帶了一個重要消息兼程趕來,他就是鐵網神刀李幸……」

    眾人停止談話,向那李幸注視。六甲手邱南便介紹座中的五嶽掌門人與及武當婁真人,點蒼快劍張搏雲,乾坤五義的司空表、范禹。許伯英與及鬼醫向公度,妙手巧匠耿青,鐵騎大將蒲堅,辣水仙杜憲,祈門二鬼陰魂袁京,陽魄王箱二,山精關炎生。此外尚有少林二尊者之一的天尊者等十八人與李幸見面。

    大家—一見過禮之後,無心長老首先道:「李大俠匆匆趕來,不知得到什麼要緊消息?」

    他道:「兄弟從黃山卓一公的大世兄卓澄口中,得悉『一皇』的住址!」

    團座之中,只有司空表一個人身軀微微一震,但這時眾人都注意那李幸,連他旁邊的范禹和許伯英都沒有發覺。

    眾人都未說話,陽魄王精二竟搶先出聲,他大聲道:「一皇在哪裡?我要鬥鬥這人!」

    陰魂袁京眉頭一皺,方要說話,鋼網神刀李幸因長途奔馳之後,身體疲乏而肝火旺盛地冷笑一聲,道:「若然王兄一個人能鬥得他的話,兄弟早就先去了!」

    王精二怒聲道:「你以為你的武功比我高麼?」

    李幸冷冷道:「兄弟雖然不敢誇此海口,但王兄接得住對手,兄弟沒有接不住的!」

    鬼醫向公度突然接聲道:「只不知那兩個孩子會不會反被皇甫維所騙,據老夫所知,皇甫維此人不但武功強絕一時,不在在座諸位任何一人之下,而且狡猾靈答得如同千年老狐!」

    鋼網神刀李幸,繼續道:「據那卓澄世兄說,他已向鄰舍打聽明白,皇甫維確實在富春長大,那一家雖是姓陸,但自然可以改換姓名,不足為奇!卓世兄說:那些鄰舍都說陸家一位老太爺,長年患病,難得有一日可以起床,而皇甫維卻在此一直奉待陸老太爺膝下。兄弟聽到那陸家老太爺有病纏身的一句,受時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李幸接著道:「兄弟愚見是那一皇皇甫孤如果不是纏綿床第,焉有二十年不出江湖為惡之理?同時可以推想得到,昔年心池聖女她老人家也是明知皇甫孤已無能為惡,所以才向天下武林高人宣佈此事!」

    無心長老頷首道:「李大俠雖是臆想之詞,但極為合理,老衲也深信便是如此,恕老衲補充一點,那就是如果昔年一皇已死,那麼皇甫維能夠具有這麼一身武功,實在令人無法解釋,可是以前老衲和幾位同道時時想到假如一直未死,他焉肯甘心二十年寂寞?是以李大俠說他因病纏綿床第之說,實在最是合理!」

    李幸十分高興,道:「大師既是支持兄弟此說,那就不負此行了!敢問大師可是親自見過皇甫維麼?」

    無心長老緩緩道:「不錯,他的武功不但完全是一皇的路子,而且他雙眉眉毛之中各有一顆紅病,正與一皇相同!」

    鬼醫向公度卻接口道:「他的武功雖是一是獨傳,手法精奇奧妙,世間罕見。但他一身功力,卻不見得十分高明。別說和老撣師相拼,就算老夫和他單打獨門,多則千招,少則五百,膽敢說定可取勝!」

    鐵網神刀李幸覺得鬼醫向公度口氣甚大,不免暗暗奇怪,當下不大高興地住口不說。

    武當婁真人想了一想.徐徐道:「無論加何,這位曾經縱橫天下的一皇我們應該去會晤他一次.不知無心大師及在座諸位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全廳之人幾乎都站起身表示贊成。鐵網神刀李幸連忙大聲道:「諸位請再聽兄弟報告.那就來據那卓世兄所悉,陸府的老太爺業已在十日以前去世,此事千真萬確,只是未能證實那陸老太爺是否就是一皇?」

    廳中十餘高手都錯愕相顧,大家都想不到結尾時會有此一變化。

    辣水仙杜筠一直都不作聲,這時一看有機會使得大家不示找皇甫維的晦氣,連忙道:

    「既然一皇已死,則對付三公已是最要緊之事啦!」

    點蒼快劍張搏雲哼一聲,道:「一皇雖死,但在座諸位之中,與一皇結有不解之仇的人不在少數,恐怕還得先去瞧瞧,也許一皇並未真死!」

    廳中十餘高手,當真有一半以上的人師門曾與「一皇」結下不解血仇,是以點蒼快劍張搏雲的話登時得到多數人支持。

    辣水仙杜筠死心不息,再作努力,她追:「小妹卻認為那三公昔年結仇之多,不在一皇之下,目前既有約會,何必捨近而求遠?」

    點蒼快創張搏雲因自家師門有幾位長輩死在一皇手中,所以對一皇深深懷恨,當下也針鋒相對,道:「杜姑娘的話雖是有理,但以兄弟看法,一皇是否就是陸老太爺,甚成問題。

    第一點,不久以前一是在這豫皖道上作惡害人,只怕那纏綿床第的人不是一皇。第二,江湖上往往有假死之事,兄弟如果不親眼見到一直屍體,決不相信!」

    六甲手邱南團最近有弟子被一皇殺死,自然想大家先去查清楚一是生死之謎。當下向李幸問道:「不知李兄當時曾否向卓世兄詢問一事,那就是那陸老太爺的喪事如何安排,有沒有親見他的遺體?他葬在什麼地方?」

    鐵網神刀李幸近日遭遇與邱南相同,當然也希望大家先赴富春,當下笑一笑道:「邱兄所問,正與小弟當時的想法相同,小弟曾經詳問卓世兄,據說陸家因少與別人來往,因此喪禮甚是簡單,而且遺屍也沒有出葬,聽說在後園中有造好的墳墓,所以不用葬到別處!」

    飛羽真人輕輕對無心長老說幾句話,無心長老頷首道:「若要避免大家口角爭執,恐非道兄此法不可了!」他跟著高聲向眾人道:「聽李大俠這樣說法,一皇之死疑點甚多,我們非去富春一趟不可了!」

    辣水仙杜筠眼見此事已無法攔阻,只好閉口。鬼醫向公度陰聲道:「大師作此決定,自然無人敢違,不過據老夫所知,杜姑娘和那皇甫維交情不錯,假如她事先通知皇甫維的話,我們趕到富春之時,恐怕連鬼影也碰不到!」

    辣水仙杜筠面色大變,敢情她正是想在暗中通知皇甫維,可是目下被鬼醫向公度識穿,此法已經行不通!她一怒之下,厲聲道:「向公度你敢胡說八道,難道我不會把你的底子抖出來麼?」

    眾人不作聲,要知那鬼醫向公度十分自傲,大家都對他沒有好感,這時多半都恨不得杜筠把他的瘡痛揭開。

    鬼醫向公度面罩嚴需,冷冷道:「我們早有約定,你如敢破壞,可就怪不得老夫手辣!」

    西嶽掌門靜虛子情知向公度武功甚高,辣水仙杜筠雖然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但比起向公度實在還差得多。這靜虛子自己是個女人,忽然對杜筠同情起來,突然道:「杜姑娘你過來,我們一同前往富春!」

    鬼醫向公度見她已深得華山派庇護,雖然他不把華山派放在眼內,但這刻卻不便得罪這些人,便立刻道:「其實老夫對社姑娘並無心長老當下向其餘四位掌門人徵詢意見,最後決定要把杜筠及蒲堅一同帶往富春,杜筠由靜虛子監視,蒲堅則由矮頭陀監視。

    這時夜幕已望,但這一干武林高手卻決定立即行動,一齊前赴富春。

    第二日傍晚,這一群武林高手已踏入富春城內。他們為了不驚動世俗之人,因此各自分散休息到二更時分,才在西門集合,準備前往陸府。

    五嶽掌門人和杜筠蒲堅及天尊者等八九人最先到達西門,等了片刻,所有的人陸續到達。飛羽真人點一點人數,便道:「已經到齊啦,可以動身了!」

    數丈外一條巷子裡突然飛出一道人影,這邊的人個個都是一流高手,這時齊齊轉眼向那條人影望去。

    那人身法好快,轉瞬之間已奔到近處,人群中有人哎地一叫,道:「他就是帶走聖劍的人!」

    話聲中那人已如電掣雲飛般到了五嶽掌門人面前。但見此人面黃如蠟,年紀尚輕,背上斜背著一柄白色長劍。

    這時在城牆下雖然聚有將近二十人之多,但卻沒有一點聲息。人人的眼光都注定在那黃面少年身上。

    無心長老上前一步,口中湧聲佛號,道:「施主別來無恙,今晚現身不知是否專為老衲等人而來?」

    那黃面少年頷首道:「大師及諸位好,我事前一點也不曉得諸位會到此地,敢問大師這是要往何處去?」

    無心長老道:「聽說一皇住在此地,老衲等正要去瞧瞧,不知是真是假?」

    黃面少年長笑一聲,道:「那好極了,一齊走吧!」

    這時候十餘高手之中,倒有一半人對那黃面少年背上的白色聖劍虎視眈優。要是哪一個奪得此劍並且保得住它,那時五嶽掌門人都聽命行事,也就裡說僅著此劍就可以縱橫天下!

    祈門二鬼見那黃面少年理也不理他們,心中怨恨交集。陰魂袁京首先冷笑一聲,道:

    「王公子今晚何以孤身走動?那位老家人王安兄呢?」

    他這幾句話不外叫大家注意到這個持有聖劍之人,雖則後來在那鬼醫向全度暗算之際,露過一手,顯然是身懷絕技之士。可是他目下人單勢孤,那個老家人不在旁邊,正是奪劍的大好機會。

    那黃面少年淡淡嗯一聲,並不置答。

    陽魄王精二向來魯莽殘暴,這時哪裡還忍得住?厲聲喝道:「姓王的先把聖劍解下……」喝聲中「呼」的一拳隔空去去。

    少林寺無心長老猛又一揮寬油,口中誦聲佛號,道:「王施主有聖劍在身,這位施主不可褻瀆……」他這一袖揮去,運的是「達摩真功」。陽魄於精二拳力到處,宛如擊在一堵堅壁之上,震得身形退了一步。

    眾人不覺瞠目結舌,一則這無心年老功力之深厚,難以測度。二來這無心長老乃是有道高僧,一向說話客氣謙虛,但這刻向王精二說的兩句話,卻十分硬直,顯然已幫定那王公子!

    武當婁真人身份不同,一方面和無心長老等數人是平輩朋友,一方面他也沒有存著得劍之心。完全是旁觀的人,這時朗聲道:「諸位請聽貧道一言,當日心地聖女曾經說過,只要得劍這人,能夠安然離開五嶽台,就是那聖劍之主。這位王施主當日得劍之際,雖然不大正當,但終究已得到手中,目下五嶽的幾位道兄都有護劍之責,各位最好在這行將遭遇強敵之前,不要自相殘殺,以致削弱實力戶

    無心長老合什道:「婁道兄所說的話,正是老衲心中之意,老衲謹謝道兄代勞……」

    陽魄工精二吃了這個大虧,心中發怯,不敢哼氣。眾人沉默了一陣,鬼醫向公度倏然大聲道:「剛才婁真人的話中,也承認那姓王的得劍時手段不大正當。因此目下也怪不得大家不服氣。兄弟斗膽請少林寺方丈大師當眾宣佈一下,當日心池聖女如何定規得劍之法?」

    這話一出,贊同之人不少。無心長老微微一笑,道:「當日心池聖女宣佈有關聖劍規條時的種種情景,老衲如今猶感到歷歷如在目前。她說此劍得主,必須闖得過五嶽大關,然後能安然帶劍走出五嶽台門外。若是在走出門外以前,被人劫走,那個奪得聖劍之人,亦只須安然出得門外,就算是聖劍得主!」

    老和尚話聲停頓之後,大家都默默思索。洛陽司空表忽然道:「心池聖女的意思,顯然要聖劍得主武功是以壓倒在場群豪,方足以仗劍為世除害他說到這裡,那黃面少年突然冷森森地哼了一聲,顯然這一下哼聲之中並無善意。

    司空表望他一眼,道:「王兄可是另有高見?」

    王公子道:「沒有,你愛怎樣說都可以!」

    司空表感到那王公子哼聲十分可異,存心再逗他,便接聲道:「不過若然武功不足以服眾,仍然難以安然出門,可惜她老人家沒想到聖劍會飛出門外!」

    司空表這兩句話意存譏諷,而且十分露骨,因此眾人的眼光立刻移向黃面少年,看他作何反應。誰知那王公子剛才那等輕躁出聲,這刻卻毫無反應。

    大家正在詫異之時,鬼醫向公度突然仰天長笑,流露出十分得意的味道。

    無心長老眼光如電般掃過其餘四位掌門人,只見他們都露出不悅之色,便湧聲佛號,道:「向施主有話請說,別要驚動左近的人家。」

    王公子接道:「這還用得著他說,待我替他告訴大家就是!」

    鬼醫向公度真不相信黃面少年猜得到他心中之事,幾乎要事先嘲諷他幾句,但他為人畢竟陰沉黨作,仍然忍住此忿,只淡淡道:「王兄清說!」

    王公子環顧眾人一眼,等到大家都全神瞧他,這才緩緩道:「向公度得意忘形地仰天長笑,無非是想到聖女的規條中有一點我不合規定,向公度你說是也不是?」

    向公度微微一怔,道:「是哪一點?」話中之意,分明已承認他大體已經猜對,這一來倒有一半以上的人登時對這黃面少年另眼相看。

    王公子道:「太簡單子,你無非是想到聖女規定必須攜劍走出門外,但我卻是在門外接住飛出來的聖劍,是以不合規定,對也不對?」

    鬼醫向公度暗暗抽口冷氣,道:「猜倒是猜對了,只不知你如何反駁。」說時,心中暗自忖道:「這人聰明絕頂,世所罕見,務必設法剷除才行。」

    那黃面少年冷笑一聲,道:「這還不容易麼?我把此劍交還無心大師就是了。」

    這個結論宛如異軍突起,眾人都為之一楞。誰都想不到人人都想得到的聖劍,他卻願意放棄。

    點蒼快劍張搏雲忍不住說句公道話,道:「既然王兄交出此劍,當然一切爭辯都屬多餘,我們還是立即出發去找一皇要緊……」

    妙手巧匠耿青在向全度耳邊低說數句,向公度立即大聲道:「這聖劍乃是人人想得之物,姓王的既然用盡心機,巧取到手,目下又忽然退還,此舉大是不合人情;不知諸位以為是也不是?」

    王公子冷冷道:「你說這放的意思又被我猜到啦,這一回要不要我代說?」

    鬼醫向公度當真服氣此人的聰明,立刻道:「誰要你說,諸位,請想這等不合人情之舉,除非內中另有緣故,絕難發生,因此我懷疑這柄聖劍已經變了質啦!」

    那黃面少年面上毫無表情,道:「下面的話快說出來,別耽誤時間。」

    眾人聞言一怔,紛紛轉自去瞧鬼醫向公度,果然見他開口說道:「那聖劍乃是仙兵利器,自然不能掉換,因此老夫所說變質,乃是指劍上聖女留下的克敵秘訣勢必已經失去,天下只有他一個知道那秘訣……」

    一眾高手一聽這道理千真萬確,要知大家爭取聖劍,無非也是因為聖女說過聖劍上留有克制一皇三公的秘訣,所以大家才敢拚著得罪一是三公而覬奪此刻。目下聖劍之秘既然已失,則此劍的價值已減去一半。

    無心長老洪聲道:「王施主可有話說麼?」

    王公子淡淡道:「既然大師相問,我就把劍上秘訣說出來,但只能先告訴大師一個人!」

    鬼醫向公度司空表等人滿以為可以聽悉制服一皇三公的秘訣,方自大喜過望,一聽王公子之言,彷彿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但他們卻只好記恨心中,只因這等秘訣何等重要,自然只能密告少林掌門無心長老。

    無心長老移前兩步,道:「為了消釋群疑,施主此法最為妥善,老衲洗耳恭聽!」

    黃面少年貼近無心長老,正要說話,忽然大聲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先請教過大師,再說那秘法不遲!」

    無心長老道:「是什麼事,施主不妨說出來!」

    王公子道:「那就是聖劍上克制一皇三公之法如若獨獨告訴你,等會兒若見到『一皇』,他自然對你不肯容情,立下煞手。像大師這樣得道高僧,如若被害,豈不令人痛惜?」

    無心長老為事謙和,因此並不以對方指明他決敵不過一皇之事而不快,微微一笑,道:

    「施主為老衲設想得對,不過施主不須擔憂,第一點是那『一皇』於今生死未卜,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不能再加害老銷。第二點假如一皇仍然活著,但除非他一口氣殺死老衲及另外四位掌門人,不然的話,這秘訣仍能存在人間!」

    王公子這時爽快地道:「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他湊近老方丈耳邊,悄聲說了好一陣,最後王公子退開兩步,大聲道:「此所以我不能把聖劍上的秘訣說出讓大家曉得,大師以為對不對?」

    無心長者連連頷首,隨即過去告訴其餘四位掌門人,一旁的高手們都注意那五嶽掌門人的表情,但見他們個個最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時連連點頭,顯然五位掌門人都贊同王公子不能公開的理由。

    這一來弄得所有的人都生出強烈的好奇心,皆想知道那聖劍上留下的秘密,為何會使得五嶽的掌門人都一致認為不能公開?難道是十分容易練成的神功?抑是練時極難,所以不便使大家洩氣?

    無心長老向大家宣佈道:「老衲謹代表其餘四位道兄告訴大家,那就是這位王施主所說的話,老鈉等深信不疑。目下似乎不宜作呈劍之爭,應該同心協力,共赴陸府,等將一皇生死之謎揭開,大家無恙歸來,再行討論聖劍之事,不知諸位對此有何高見?」

    眾人盡告默然,武當婁真人高聲道:「無心道兄這話極對,既然無人反對,我們就出發前赴陸府!」

    不久工夫,二十條人影已到了陸府大門之前,暮然間陸府大門「隆」地打開,跟著燈光四射。二十對眼睛一齊望去,只見大門當中站著一人,身穿素服。在他手中提著一盞八角風燈。

    那人長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穿著一身素白衣服,更顯得英俊汾酒,人間少見。

    杜筠情不自禁地暖了一聲,叫道:「皇甫公子!」

    無心長老和鬼醫問公度也齊齊道:「對了,他就是皇甫維……」

    皇甫維面上毫無懼色,用銳利的眼光緩緩環視門前的二十高手。他的眼光在司空表及許伯英面上特別停留得久一點,許伯英心中一陣愧疚,垂低頭頂,只有司空表神色絲毫不變。

    皇甫維冷冷道:「諸位居然找得到寒舍,實在不易。目下四鄰均已就寢,各位都是江湖道上的人,自然不想把凡俗之人驚醒。如果我的話說得不錯,那就請大家到家父靈堂稍坐。

    有什麼指教之處那時才說如何?」

    無心長老誦聲佛號,道:「皇甫公子此意甚佳,就請公子前頭帶路!」

    其餘的人心中不免惴瑞然,但無心大師既已答應,目下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也只好跟著進去。

    但見一人首先縱上台階,眾人看時卻是那黃面少年王公子。

    他背後仍然背住那柄白色的聖劍,皇甫維注意地向那柄聖劍瞧了幾眼,道:「閣下就是五嶽台中技壓天下高手,奪得聖劍的得主麼?」

    王公子冷冷道:「不錯,那就是兄弟我了!」

    皇甫維突然冷曬道:「可是我聽谷雲飛說,是他連闖五嶽大關,然後把到手的聖劍摔在塵埃。你恐怕只是在一旁檢便宜的吧?」

    王公子哼一聲,道:「你口舌上的功夫極好,等會兒我要瞧瞧你手底功夫可比得上嘴巴的功夫?」

    皇甫維微微一曬,舉燈當先走入門去。二十高手魚貫跟著過去。他們穿門過戶,一直走到一座院落,只見院中的房屋完全和府中分隔開,而且均是石塊築成,顯然十分堅牢。

    鬼醫向公度吃過神算公子屠元庭的大虧,那次在石室內煉藥、幾個人險些活活困死在石室之內。因此大具戒心,輕輕對前面的婁真人道:「這座屋子有點古怪,別要進得去出不來!」

    旁邊的點蒼快劍張搏雲消聲道:「你如果害怕,最好就留守此地!」

    鬼醫向公度勃然大怒,突然一掌橫掃過去。張搏雲隨手出掌封閉,「砰」地一響,名馳武林多年的點蒼快劍張搏雲竟被震退三步之多。

    他們這裡發生事故,不但後面的人看得清楚,連前面的人也發覺了。皇甫維首先譏嘲道:「怎麼啦,你們居然先來一幕窩裡反麼?」

    他這麼一說,向公度張搏雲兩人都不好意思再講話,皇甫維在廳門伸手讓客,道:「廳中絕無埋伏,無心大師及諸位大可放心!」

    無心長老身為五嶽掌門之首,又是少林寺方丈大師,自然不能有絲毫示怯,邁步走入廳中。

    皇甫維仍然站在廳門外,含笑讓客,那王公子及五嶽掌門人均已進去,輪到武當婁真人時,他也毫不遲疑,龐然走入。鬼醫向公度卻在廳門另一邊站住,也不說話。

    皇甫維笑道:「怎的不入廳中坐坐?難道我們幾個人要煉一護寶鼎丹麼?」

    鬼醫向公度冷冷道:「閒話少說,你自家為何不先進去?」

    皇甫維道:「哦,你是怕這門口有鋼板落下,把門口閘住,是不?那你就站在門口外面好了!」他的眼光掃向辣水仙杜筠和蒲堅,道:「你們也在外邊麼?」

    杜筠柳眉一皺,道:「公子令尊可是已經仙逝?」

    皇甫維縱聲大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不信你們有膽量到此地來,卻不敢見見他老人家……」

    杜筠低低道:「公子這樣說我也沒有法子,但假如令尊已經仙逝,你最好立刻走開!」

    鐵騎大將蒲堅雖不說話,但卻沉重地歎一口氣,表示杜筠的話應該採納。

    皇甫維先向蒲堅望一眼,道:「蒲兄請先進去吧!」鐵騎大將蒲堅果真跨入廳去。皇甫維望著杜筠,冷笑道:「你的一片好心,我勸你用在鐵劍公子尹世澤身上吧,他今夜為何不來保護你?」

    辣水仙杜筠為之一怔,鬼醫向公度卻陰聲笑道:「皇甫維你如果不進去,我們就站在這裡……」

    皇甫維怒瞪他一眼道:「你若是不敢進去,愛站在這裡就站在這裡,我現在跟杜姑娘說話,你插什麼嘴?」

    鬼醫向公度雙眉一挑,眼中射出森殺之光,暗暗行功運氣,準備出手。

    辣水仙杜筠已看出鬼醫向公度的心意,連忙轉眼向皇甫維望去,只見他那白如脂玉的俊面上,陡然浮起一陣紅暈,顯得俊美異常。

    她看得呆了一呆,鬼醫向公度驀然不聲不響一掌向皇甫維背上拍去。

    皇甫維似是沒有防備,竟然被鬼醫向公度的掌力結結實實擊在背上,發出「砰」地一聲。、

    只見皇甫維踉蹌前倒,撞在廳門門邊牆上。廳中之人一聽杜筠尖聲叫罵,轉眼間已出來四人,一是少林寺老方丈無心大師,一是武當婁真人,一是洛陽司空表,一是東嶽掌門人矮頭陀。

    他們眼光到處,已知道怎麼回事。武當婁真人首先凝聲道:「向兄是你暗算地麼?」

    東嶽掌門人矮頭陽突然哼了一聲,道:一武功出眾之人,行事出手務必講究江湖規矩,否則一方面徒然得到武林敗類之名,為別人所不齒。另一方面武功比他不如之人,對他只能存有懼怕之心而無尊敬之念。這一來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見得能夠光宗耀祖,垂名武林……」

    他這一番話自是對著鬼醫向公度而發,原來自從五嶽台以至今日,鬼醫向公度種種所為,無一不是權謀詭變,只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是以五里的掌門人都對他沒有絲毫好感。不過一來共同要對付外敵,二來鬼醫向公度武功當真高強,是以暫時都對他容忍。

    鬼醫向公度面皮紅也不紅,昂然道:『石夫也贊同矮大師此論,如果是南維不是想暗算我,他就不致遭逢殺身之禍了……」言下之意,竟是把矮頭陀的一番話當作譴責皇甫維意圖暗算之舉而說的。

    辣水仙社范憤憤望著向公度,但覺此人面目陰險可惜,行事詭詐卑鄙,一時不知應該從何罵起。

    少林無心長老緩步走到皇甫維身邊,正要伸手試探他的反應,突然想起一事,回頭道:

    「老油說句公道話,也許向施主自家誤會,以為皇市公子要對你加以暗算,其實就老油所知,皇甫施主一身武功已得真傳,若然出手暗算的話,向施主能夠及時發覺,已經十分不易!說到搶制機先,反而把他擊開,只怕萬萬辦不到!」

    突然有人朗聲笑道:「哈,哈,向公度你以為這一掌就可以暗算得了我皇甫維麼?」

    笑語聲中依靠在牆邊的皇甫維陡然挺直身軀,輕捷地轉回身軀,雙目如電,掠過每一個人面上。

    這一下不但鬼醫向公度感到十分意外,無心長老等人也無不為之一楞。

    辣水池杜樹u道:「公子你沒事麼?」

    皇甫維康酒地笑一下,道:「沒有事,相信鐵劍公子尹世澤聽說之後,也將感到十分意外。」他本是無心提起尹世澤之名,但這話送入別人耳中,卻覺得似乎十分酸溜溜的。

    辣水仙杜范最怕他提起鐵劍公子尹世澤,連忙閉口不敢言語。

    鬼醫向公度目瞪口呆,想不出皇甫維怎能挨得住他一記隔空透心斷脈的掌力?

    司空表舒口氣,道:「公子果然無恙,那太那了,只不知你們幾位為何不走入室內?」

    皇甫維冷冷望他一眼,迅即移開,表示不願見到他。皇甫維用這種態度對付司空表,登時又使得無心大師等人疑惑不解。

    但司空表卻不動神色,詐作不知。皇甫維道:「我本來對江湖險詐一無所知,但這次出了一趟門,深深感到人心之險惡,所以我特地找到先父遺贈的一件護身寶物金縷衣穿上,方能幸而逃卻一劫……」

    無心長老哦了一聲,道:「原來公子身上已穿著金縷衣護體,無怪絲毫無損。現在可否一同進廳,大家談一談關於今尊之事?」

    皇甫維哼了一聲,道:「我先向大師請問一句話,那就是假如先父在生的話,大師以目下這等高手,敢不敢來打擾他老人家?」

    這句話問得尖銳辛辣,無心長老為之一怔,似乎難以立即作答。

    武當婁真人仰天笑一聲,迢:「一皇雖然曾經名震天下武林號稱無敵。但此一時彼一時,俗語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縱是贏不了他,卻也有此膽量來此求證!何況事實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怎會有不敢來此之事?」

    皇甫維想了一下,道:「這話有理,但婁真人這麼一講,我可要請教你一句,那就是當日在五嶽台上,三公現身攔在門外,你好像沒有搶著出去應敵,不知當時何事羈絆住姿真人?」

    他的話問得咄咄迫人,宛如鋒快無倫的刀劍一般,直插入對方心窩。

    婁真人緩緩道:「你責問得好,這個問題這數日來我自己也時時在心中自問,為何我不出去應敵?」

    他這話聲忽歇,幾個人都不做聲,等他再說下去。皇甫維見他清港的面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突然間覺得這位玄門得道之土,當真不是那等盜名欺世之流可比,只看他自家對這個問題這等認真,就可知道他的為人。

    此念一生,陡然對他深感同情,頗以自己提出這個問題而後悔。

    婁真人緩緩道:「老實說,如果要我來會一皇這位頂尖的武林奇才,貧道倒是毫不考慮生死榮辱。但三公卻有點兒不同。貧道也曾自問如此解說是否真實合理,但卻無法證明。此所以使貧道深感困擾。」

    無心大師道:「婁道兄毋須困擾,在當時也許一時不能把理由說出口,但深心中卻感到理該三思而後行,是以就不立即出而與三公應戰!」

    武當婁真人乃是武當派第一位高手,以他的名望身份,師門榮辱已寄托於一身。是以他對皇甫維提出的此一問題萬分重視,只因皇甫維想得到也說得出口,別的人何嘗不會想到,不過他們不會當面提出質問就是。

    假如婁真人此事在江湖上被認為是畏怯三公武功,則武當一派的威名,完全被他折墜。

    此所以婁真人十分重視而不能自安。

    他道:「無心道兄的話雖然不是說來相影,但佛旨深微,世人罕能領會再!」

    只聽婁真人長歎一聲,道:「今日縱是會上一皇,但敝派威名,卻已折辱在貧道身上。」

    皇甫維突然縱聲大笑,道:「這等小事,何須煩憂至此。」

    矮頭陀沉聲道:「皇甫公子對此事看法不同,感受各異而已。」

    皇甫維道:「要解決此事,何難之有?」

    婁真人立即道:「貧道願聞公子高見!」

    皇甫維面色一沉,變得極為陰冷,道:「目下三公他們就在此屋後面的一座院落中,婁真人可敢孤身前往,與他們作殊死之戰?」

    他說得十分認真,眾人都齊齊一怔,無心長老道:「皇甫公子這話是否當真?」

    皇甫維冷笑道:「家父最近棄世,他們均是先父舊屬,自然要到此地守靈行禮!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婁真人迅速接口道:「貧道今日能與三分一戰,實在是喜出意外,無心道兄等諸位如果過來,觀戰則可,請勿出手相助,貧道可要試一試師門薄技到底如何!」

    皇甫維冷冷喝道:「等一下,再答我一句,你為何定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婁真人談談笑道:「如果令尊一皇當真已經故世,則三公已是當世無敵高手,此所以貧道毫不遲疑……」說罷,雙腳一頓,身形已破空飛起。

    無心長老望了矮頭陀一眼,道:「三公乃是武林公敵,豈能任得婁道兄孤身犯難?」

    矮頭陀道:「無心師兄的話不錯,貧僧進去把大家請出來,一齊到後面瞧瞧!」

    辣水仙杜筠對那鬼醫向公度實在氣不過,突然嘲聲道:「按理說向公度應該第一個去會一會三公,可是目下婁真人已經去了,他還站著不動!」

    向公度雖是面皮甚厚,這刻也有點受不住,迫近一步,冷冷道:「臭丫頭,你這是找死!」

    皇甫維插口道:「只怕未必,就算別人不管此事,但在我皇甫維的地方,也也不容你撒野。」

    向公度立刻轉面向著皇甫維,兩人漸漸迫近。矮頭陀奔入廳中,無心大師心繫婁真人安危,已不暇理會他們。但見皇甫維突然閃電出手,雙掌交叉疾拂出去,掌勢變換中,化出數十幻影,當真是奇絕一時的手法。

    鬼醫向公度和皇甫維交過手,知道他只是功力稍弱,但招數卻奧妙無比,遠在自己之上。是以連忙疾退,一面運足全身真力,呼呼連劈數掌住以掌封住敵人。

    皇甫維攻勢一滯,等他數掌劈過,立時又欺身疾上。仍然雙掌交叉拂去,但見指影忽遠忽近,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久。

    旁邊的司空表不但沒有出聲,反而瞪大雙眼,細看皇甫維的手法招式。後面的無心大師喚他兩聲,他也沒有發覺。無心長老微感訝異,暗想這司空表何以對是南維的出手這麼熱心專注地研究?想到這一點,心中忽然如有所觸!

    這時廳中之人,都瞧見門外兩人相搏的情形。鐵網神刀李幸與六甲手邱南相交甚深,是以可以直言無隱。李幸悄悄道:「那鬼醫向公度這等狂妄,敢情武功當真高絕一時,兄弟若是貿然和他動手,非吃個大虧不可!」

    六甲手邱南道:「不錯,不過那皇甫公子出手之奇奧毒辣,也足以震駭武林啦……」

    另一角落裡黃面少年公子突然悄悄移到辣水仙杜筠身邊,輕輕道:「杜姑娘等一會最好別走入地道!」

    辣水仙杜筠楞一下,抬目向他望去。那上公子面上毫無表情,退自走開。她不禁環顧廳中一眼,心想這王公子所說的地道,莫非就在此屋之中?如果是在此屋之中,他又何能事先知道?

    她正狐疑之際,門外的無心長老和武當婁真人已齊齊出手,硬生生把打鬥中的兩人分開。

    無心長者向皇甫維道:「公子的嫡傳絕藝,老油深感佩服,使人想見當年分尊縱橫天下時的氣度。今日老衲等專誠來訪公子,實在有話請教!」

    皇甫維道:「有話儘管說,你們人多勢眾,難道還怕得罪於我不成?」

    他的話說得不大客氣,只因他曾被名列少林三長老之一的無意大師暗算,是以對少林之人暗存厭惡。不過他又知道無心長老為人方正,不似無意長老那等詭詐卑鄙,是以他才勉強和他交談,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情,極可能理都不理。

    無心大師道:「站在門外說話,終是不便,我們可否一同入內,再作詳談?」

    皇甫維傲然一笑,首先舉步走入大廳之內。廳中燈燭輝煌,把他的面貌舉止都照得十分清楚。座中第一個是辣水仙杜筠,看得心軟身顫,情懷大亂。別的人雖是男子,卻無不暗暗讚聲「好一表人材」。

    皇甫維走入大廳之內,環視眾人一眼,登時發覺所有的門窗出路,均被封鎖,若是普通的人,還可硬闖出去。但目下封鎖出路的俱是五嶽掌門人親自出馬,他們無一不是一等高手,就算功夫比他們高強,也須苦拼多招,決不能在三招兩式之內把任何一個邊開,是以如要特強衝出,萬萬不能。

    鬼醫向公度忖度形勢,心知自己太過孤單,尤其那武當婁真人處處作對,的確萬分不便。他腦筋連轉,陡然想起一件事,不覺滿面笑容,舉步走到婁真人身邊,低聲道:「我竟忘了告訴真人一件事……」

    婁真人冷冷道:「要是忘了,那就算啦!」

    鬼醫向公度淡淡一笑,道:「我本以為真人想知道有關令師弟武潘安余肪之事,既然真人不以為意,那我不提就是。」

    婁真人有如觸電般霍地轉身,望著對方,道:「向施主有話請說,貧道洗耳恭聽!」

    向公度道:「真人既是十分關心,我不得不說出真相,那就是令師弟的漩璣玉盒,便是皇甫維帶到保定府交給杜姑娘,然後才轉到我手中!因此如要得知今師弟下落,只問皇甫維便知!」

    婁真人搭首稱謝,舉步向皇甫維走去。無心大師工要向皇甫維詢問,突然見到婁真人來勢不善,登時把話嚥回。

    婁真人稽首道:「貧道想先與皇甫公子說幾句話,探望道兄俯允!」

    無心長老大感為難,想了一想。道:「真人好說了,老衲焉敢不遵法旨,但目下情形特殊,可否……」

    婁真人已接聲道:「貧道五內熱血沸騰,片刻也難延緩,多清道兄見諒!」他隨即轉眼望著皇甫維,冷冷道:「敝師弟的璇璣玉盒可是由你帶到保定府去?」

    皇甫維嗯一聲,卻不即答,先舉目環掃廳中之人。目光掃到鬼醫向公度之時,只見他陰森森笑一下,當下也就冷冷回報一笑。

    他朗聲道:「我在未曾答覆之前,必須把那璇璣玉盒為何要送到保定府的內情說出來……」

    鬼醫向公度被他反擊這一下。登時心情大亂,須知他早已和杜筠、蒲堅兩人約定,以不侵犯他們作為條件,換取他們保守煉藥的秘密。向公度私心中一來不想武林中得知他一身功力如何得來。二來他那種卑鄙行徑,也不能公諸於世。

    這刻皇甫維忽然要當眾說了,這叫他如何受得了,一急之下,大喝一聲,疾如閃電般縱到皇甫維身邊,雙掌齊出,猛攻敵人。

    皇甫維朗聲一笑,雙掌交叉拂去,已把他猛急絕倫的掌勢化開。婁真人手臂一抬,已掣出松紋古劍,厲聲道:「向施主如果再打岔,別怪貧道不客氣啦!」他乃是武當第一高手,名重當世,氣勢果真不同凡響。」

    鬼醫問公度雖是狂傲自大,但面對這個一代名家,不由得不凜然卻顧。皇甫維哈哈大笑道:「這就奇了,鬼醫向公度你所作所為,竟然見不得人麼?」

    向公度氣得半死,可是旁邊的婁真人虎視眈眈,他又不敢輕舉妄動,廳中一眾高手都感到這裡面必定大有文章,個個皆想知道。點蒼快劍張搏雲嗆地一聲,也掣出他那支鋒利無匹的長劍,躍到皇甫維身邊,道:「公子儘管把婁真人想知道的事說出來!」

    鬼醫問公度心知這點蒼快劍張搏雲享名已久,功力湛深,在目下這一群高手之中,可以列入五嶽掌門人這一級之中。他既也出頭幫助婁真人,自己孤掌難鳴,更加不能硬幹。當下急得額頭出汗,暗想如果無意長老也在此地,那還可以一拼。如今只好忍氣吞聲,任得皇甫維當眾宣揚自己的醜事。

    皇甫維看看鬼醫向公度那副樣子,甚感得意,當下道:「不久以前在保定府有個煉藥之會,由鬼醫向公度主持,假借神算公子屠元庭的家中舉行。這個煉藥之會,早在五年以前已經約好,由各方高手分頭負責找回一種藥物,武潘安余防也是其中之一!」。祈門二鬼中的陰魂袁京大聲問道:「請問煉的是什麼藥,後來煉成了沒有?」

    這袁京為人詭詐精乖,深知此一問題可中之人無一不想知道,所以開口。果然全廳之人,沒有一個人露出斥責他插嘴之意。甚至速急於知道師弟消息的婁真人,也不加反對。

    皇甫維望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誰?憑你這副樣子也敢在此大呼小叫?」

    陰魂袁京城府深沉,明知自己一答腔,就將意來一身麻煩,是以忍住這口氣,哼也不哼。

    皇甫維傲然一笑,道:「他們要煉成一種蓋世靈藥,服下之後,功力陡增,可以和一皇三公相敵!」

    人群中有幾個人發出嗟訝之聲,皇甫維跟著又道:「這次煉藥之會自然是成功了,你們不見那鬼醫向公度突然變得功力如此深厚,把天下人都不看在眼內麼?」

    全廳的人眼光都向鬼醫問公度望去,向公度發作不得,空自向眾人瞪眼睛。

    婁真人沉聲道:「然則敝師弟呢?為何會托你把璇璣玉盒帶去趕會?」

    皇甫維道:「我若不是碰到余肪,就不會到保定去了。就因他臨死之際,托我把藥帶去保定。」

    婁真人身軀一震,冷冷道:「敝師弟已經死了?」

    皇甫維額首道:「不錯,他死時樣子十分可怖,我只要一閉眼,那幅景象就浮在我眼前。」

    婁真人道:「然則當時敝師弟可知道你的身份?」

    皇甫維額首道:「他曉得我是誰,但他跟著就斷了氣啦」

    婁真人沉聲道:「原來這樣,否則敝師弟與令尊有天大之仇,他怎肯托你辦事?」

    祈門二鬼的陰魂袁京好不容易聽出破綻,突然大聲道:「皇甫維你胡說八道,就算武播安余防於得知你身份之後,立即去世,是以無法收回成命,但你身為一皇之子,怎肯把藥送到保定去?難道你放意要替一皇三公找個強敵麼?」

    皇甫維心中有數,是以並不著急,他只須解釋說當時余防已無法說話,只用指甲在床上刻下托自己把藥送給鬼醫幾個字,所以自己不知底細。

    哪知袁京繼續道:「兄弟認為他的話大大可疑,甚至武潘安余防可能乃是死在他手中……」

    辣水仙杜筠道:「試想皇甫維公子如果殺死令師榮余防,則他怎會把那須現玉盒送到保定府來?而且富中所藏的稀世靈藥也沒有動過。」

    眾人一聽果真有理,不覺都把目光轉向婁真人,看他如何說法,辣水仙杜筠突然尖叫一聲,縱開丈許之遠。廳內眾人連忙看時,那西嶽掌門靜虛子已嬌聲喚叱道:「袁京,你竟敢當著天下英雄,施展暗算手段?」

    飛羽真人微微一笑道:「貧道早已猜到他可能包藏禍心,是以一直留神。果然不出貧道所料,這位袁施主暗以明毒手法隔空遙點杜姑娘穴道,是貧道發出真力暗中擋了一下……」

    陰魂袁京見暗算不成,又被多人指責,不忍氣罷,自知敵不過他們,要忍氣罷實在難以下台。登時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老和尚空罷佛號,徐徐道:「婁道友如果要追問令師弟之事,總得向皇甫維公子詢問才行!」

    婁真人頷首道:「大師之言極是!」他話聲一頓,轉面向皇甫維冷笑道:「貧道之劍數十年來絕不輕易出鞘,假如皇甫公子不肯把事實真相見告的話,哼,就別怪貧道劍下無情!」

    皇甫維大怒道:「我好心好意替你師弟送那璇璣玉盒,你卻用劍威脅我,真真豈有此理!我偏不說,看你有什麼手段……」

    兩個人一下子就把話說僵,婁真人朗笑一聲,道:「好,好,貧道如果贏不了你,以後就絕不向你詢及敝師弟之事。但若果你輸了又怎麼說?」

    皇甫維毫不考慮,應道:「你贏了我時,要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嘿,嘿,只不過你輸了的話卻大便宜啦!」

    婁真人沉聲道:「貧道若是打敗,一切都聽你的。」

    皇甫維立刻道:「你是武林中有數人物,諒必不至於說了話不算數。」

    婁真人道:「這個自然,難道貧道還會賴帳不成。」皇甫維道:「那麼我先把話說明,你若是輸了,我要你殺死一個人。」婁真人皺皺眉頭,道:「貧道乃是正派之士,怎可隨便殺人?」

    皇甫維哈哈一哄,道:「如果你自信輸不了,就算腦袋也敢打賭,何況去殺一個人?」

    婁真人厲聲道:「那就一言為定。」皇甫維點點頭,道:「好極了,我還可以教你一個方法,那就是你如果覺得無法下手去殺我要殺的那個人,那麼你就自殺好了。」

    無心長老插嘴道:「婁道兄與皇甫公打賭,老衲本來不應說話。但目下我們此次來此關係武林命運,因此怨老衲打擾之罪。老衲只想先向皇甫公於請問一句話,不知可使得麼?」

    婁真人回心一想,此次大夥兒東來富春,目的本在於「一皇」,現在卻變成了解決自己個人恩怨,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便道:「大師情便,岔道恭候就是!」

    無心大師稱謝一聲,向皇甫維道:「敢問皇甫公子,令尊究竟是否還在人間?」

    皇甫維道:「他老人家當然還在人間!」這話一出,廳中登時微微騷動。皇甫維又接著道:「我是說大師你的話問得不大對,家父雖然已經故世,但他的遺體仍然存在,自可說是還在人間!」

    無心長老道:「皇甫公子之言跡近戲言,老油不敢逮信!」

    皇甫維環顧眾人一眼,最後掠過司空表面上,突然發出一聲冷笑道:「如今可說得上濟濟一堂,群豪畢集。但我皇甫維老實不客氣地問你們一句,你們這些人之中,有幾個人敢自認平生不曾做過偷偷摸摸之事?幾個不曾做過恩將仇報之事?有幾個能夠們心無愧的人?」

    廳中之人,就算有些當真是一生都無愧於心的人,但這時卻也不便出聲自我標榜一番。

    是以人人默然,倒變成皇甫維指責的話完全正確,皇甫維仰天大笑道:「老道,走,我們到外面打去!」

    婁真人哼了一聲,但反正動手在即,便不去計較他的無禮。皇甫維當先向大門走去,突然停步轉身,道:「我一向沒有兵器,哪一位前借把刻給我用用?」

    眾人盡皆不答,皇甫維方自冷笑一聲,角落裡忽然有人凝聲道:「皇甫維且慢張狂,我此劍借給你如何?」

    大家向那人望去,不禁為之一怔,原來那人正是持有聖劍的黃面少年王公於。他已把通體白色的聖劍掣在手中,遙遙向皇甫維搖晃。

    皇甫維也露出驚訝之色,道:「那不是你們在五嶽台鬧得天翻地覆的聖劍麼?居然敢給我使用?」

    王公子曬道:「別說你贏不得婁真人,就算你僥倖得勝,我也有把握奪回此劍,吠,接住!」

    喝聲中一道白光疾然過去,皇甫維伸手一綽,接住那柄白色的聖劍。他冷冷笑道:「你誇的口倒是不小,聽說聖女昔年曾說在此刻中,留著克制一皇三公的秘訣,大概你已把秘訣學去,故此有恃無恐,以為一定能把聖劍奪回,是也不是?」

    王公子淡然道:「既是把劍借你,你盡去用就是,我自然能夠取回,不須使用聖女的秘訣!」

    此人口氣大得驚人,態度又是那等不在乎,使得一廳之人,對他都另眼相看。

    皇甫維道:「不行,我得先問一問婁真人,只因此劍鋒異常,可以斬金削鐵。若是他不同意,我就不用!免得贏了他時,又推說是劍上吃虧……」

    婁真人被他激得怒火直冒,很恨道:「你用什麼都行,只是聖劍被你褻瀆,實在令人不安……」

    皇甫維笑一笑,走出大門。廳中之人個個急先湧出門外。皇甫維先到院子兩邊的廂房中把燈燭完全點著,登時一院光明如晝。觀戰之人就在兩邊廂房前面排列,婁真人和皇甫維站在當中。

    婁真人乃是內家高手,一旦面對敵人,立時就心如止水,早先一腔怒氣,完全抑住。

    皇甫維劍眉輕佻,腳下不丁不久,深深吸口氣,徐徐挺劍斜斜指著對方。他舉手投足之間,無心大師等大行家已看出這位俊美少年劍上委實造詣極深。婁真人自然也看得出來,暗暗盤算好一上手就使出武當秘傳心法「回龍十二劍」對付這個強敵!

    只聽委真人輕喝一聲,劍光如練,疾然迎面捲去。皇甫維身形動處,腳下錯開一步,手中聖劍使出一招人人皆懂的「雁落平沙」竟然把婁真人功深力厚的迎門第一劍化開。

    婁真人和皇甫維互相對視,緩緩繞圈遊走。走了數匝,婁真人又突然發難,劍光旋擊如電。皇甫維一招「中原板蕩」,長劍平封硬架,看上去這一招大開大固,氣壯山河,但其中竟是奧妙無窮,劍光吞吐之間,已把對方的劍路變化完全封死。

    婁真人不得不另起爐灶,收到遊走。兩匝之後,但見兩人一齊發動,劍光縱橫飛舞,忽進忽退。轉眼之間,已對拆了七八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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