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獨挽狂瀾運韜光 文 / 司馬翎
這一幕只瞧得全場之人震駿得莫名,寂然無聲,陰秀才一出一戰圈之外,立刻躍落台下,方麟捧劍一擺,薩哥王子朗聲道:「諸方兄讓一讓,日下輪到某家向婁兄請教了。」
婁堅怕方麟搶先出手,趕緊走到台心,洪聲道:「好極了,兄弟在此等候多時啦!」
方麟只好退讓一隅,但見薩哥王子欺近婁堅,口中喝道:「小心了!」一扇點去,手法的毒之極。
婁堅眼見對方把扇來勢疾急,方向變幻莫測,感到無從閃避,當下使出最拿手的絕藝,左臂硬封招扇,右手拳頭運勁猛擊,底下的一隻腳卻似發未發。
這一招乃衡山派三大秘招之一,稱為萬象人虛,專門用以防身救命,奇奧無比。
薩哥王子微微一曬,心中急轉念道:「我的扇式已發,等你拳力或金剛腳反擊之時.早已點你的左前臂上,我扇上的內力足可以洞穿牛腹,你縱是煉過奇門功夫,也擋不住這一點之威……」
心念轉動之際,把扇已點中婁堅左手小臂,骨之上,但聞叮的一響,委堅夷然無損,反而拳腳齊發,乘機反攻。
薩哥王子失去先機,連連退卻,全場之八萬想不到婁堅一上手就佔了上風,人人喜出望外的高聲吶喊和鼓掌,鬧成一片。
原來婁堅臂上套有一個寬約四寸的鋼套,所以膽敢硬擋薩哥一扇,這婁堅以前向竺公錫屈節學藝,並沒能提及這枚銅套,甚至連譚空谷也不曉得,所以薩哥才會上當,由此也足見此人城府之深,心計之工了。
薩哥王子使出極快的身法,不出十招,就把委堅甩開,重新對面峙立。
婁堅深深吸一口氣,提聚全身功力接著大喝一聲,身子向左方跨去,他既是向左方跨出,自然提起左腳,向地面踏落,身軀的重心也移到左邊,這時按常理而言,這只左腳萬萬無法施展。
但衡山派金剛腳法稱絕武林,正因另有運力使勁之道,與別家腳法大不相同,但見他左腳不知如何呼的一聲掃了出去,突襲對方脛骨部位。
他這一腳不但勁力重如山嶽,而且恰好封住對方後通之路。
薩哥王子冷哼一聲,躍起兩尺,心中卻大驚忖道:「奇怪了,這一回他雙眉全然不動,難道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毛病不成?
婁堅這一腳去勢定然又快又重,但腳尖掃到對方雙足下面的地方,陡然收回,奇快無比。
薩哥王子落在台上原位,暗暗鬆一口氣,心想原來他這一腳只是應把,無怪雙眉不動。
婁堅向右跨出一步,這只有腳又突然發出,這一回事前右眉微聳,薩哥王子正早了一線從他右方上空躍過,落在他身後。
群豪眼見婁堅這等快疾無影的腳法居然賜空,都大為擔憂,只有正面座位上的高手們聽了譚空谷之言,曉得其中原委,才不詫怪,可是他們卻曉得婁堅榮辱生死的關頭,不禁十分緊張,人人睜大雙眼注視台上。
婁堅連續攻出大腳之多,勢凶力猛,每一腳快慢不同,顯示出他在這一門絕藝上的深厚造詣,已達到快慢由心,輕重如意的境地。
薩哥—一進去,口中發出譏潮的笑聲,婁堅陡然間左後聳動,但底下卻是右腳掃出。
腳勢有如雷霆萬鈞,恰在薩哥王子躍起之際,掃到足踝部位,要知薩哥不是向上躍起,根據對方眉毛而分向左右間進,這一回弄錯了方向,故此他躍起之時,反而湊向對方腳勢來路,其間雖然相差只有一線之微,可是在他們這等高手相爭的局面之下,已經是生死勝敗的關鍵.
眼看婁堅腳尖掃中了薩哥足踝,砰地一聲,薩哥王子身形在空中連打三個觔斗,困落兩丈之外。婁堅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物掉在台上,轉眼一瞥,原來是薩哥王子手中的把扇,不禁大為驚訝,心想此扇應該掉落在遠處才對,抬眼瞧去,但見薩哥王子挺立台上,竟未倒下,不禁大為惶惑.
薩哥王子冷笑一聲,說道:「婁兄得到令師指點,果然知道了自己的弊病,可是某家也不是愚蠢之輩,自然會提防到這一著!」
全場群豪因見薩哥王子無恙挺立,是以都不會歡呼叫喊,這時聽到他的話,更加鴉雀無聲。
薩哥王子又邁:「若是花玉眉姑娘換作是你,她的才智絕世超俗,無人能及,定然早就除出某家連用同樣的身法閃避你的腳,必是誘敵之計,因此,她一定會不動聲色的繼續急攻,再踢出十腳八腳,那時時候我試不出你是否已得指教,定會出手反擊,你便有一腳取勝之機了。」
他提及花玉眉之名.話中儘是推崇之意,群豪便沒有出聲干涉。
婁堅一伸手扯開衣襟,敞露出胸口黑茸茸的胸毛,洪聲大笑道:「閣下大智過人,兄弟尤為佩服,但目下咱們還未拼出結果……」
他腳尖一撥,那柄折扇飛到薩哥腳下,又遭:「不過兄弟能夠一腳擊落了閣下手中兵器,也足以自豪一時了.請閣下拾起兵器再戰!」薩哥揀起拆扇.插在腰間,淡淡一笑,道:「某家不用兵器也可以願你……」說時,舉步迫近婁堅,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
婁堅應一聲「好!」,出拳迅疾攻敵,底下一腳踢去,事先毫無朕兆。
薩哥王子也在同時出手,使出竺公錫獨創的鬼指移經手,指掌齊施。
就僅這一個照面之間.雙方都各自被對方迫退,那薩哥王子是利用鞋底腳板受力,砰一聲飛開數尺,婁堅卻是左邊穴道上被對方指尖掃了一下.登時力遭減弱了一大半,所以只能把對方踢開數尺。
譚空谷深知本門武功純是陽剛路數,因此對陣交鋒之際,總是三招兩式之內,分出勝負生死,這刻緊張異常,不知不覺的站起身,信步離開座位。
他已經深切瞭解婁堅真有一死罪賤之心,可是現下雖然可以堅信不疑,在形勢上已無法轉回,數十年心血,衡山派的未來都將化為烏有,還有感情上的負擔.使他感到十分痛苦和失望。
驀地微風拂到,竟是有人潛襲他臂彎穴道,譚空谷急急出手一推,同時轉眼瞧去,卻是個英俊少年,背上升插長劍,眼神極足,一望而知乃是內家高手。
那少年被他推得退了一步,卻陪笑拱手,似乎沒有惡見,譚空谷仍然十分憤怒,霜眉一皺,正要發話,那少年急急低聲道:「在下桓字,有話奉商.還望老前輩饒恕冒犯驚擾之罪。」
譚空谷一肚子怒氣,頓時化為烏有,迅速的打量這個最近名震天下的後起高手一眼,發覺他眉宇之間,隱隱籠罩一股憂鬱,似乎與他俊美的外貌不大相稱,但這一股憂鬱卻增加了他的吸引力,使他變得深沉難以瞭解。
桓宇又急急道;「請問老前輩,現下可相信分高足了麼?」
譚空谷點點,道:「相信,但桓兄這一問有何用意?」
桓宇道:「那麼在下若是解得婁兄的危局的話,還望老前輩……」
說到這兒,譚空谷面色一沉,擺手道:「老夫平生不受挾制,桓兄久著。」
譚空谷淡淡道:「這是外間朋友過譽之言,桓兄有話以後再說。」說罷便扭頭望向台上,恰好見到婁堅一腳迫退了薩哥王子,但險險中了他的鬼指移經手。
桓宇本意是挺身上台,替下婁堅,但那時必須有譚空谷出頭把婁堅叫下,否則此舉對衡山派名聲有損,決不能做。
因此桓宇定須先得到譚空谷的同意,好不容易見他步出座外,說話時不致驚動別人,忙忙擠過去,誰知譚空谷會錯了意,碰了一個大河子。
他一瞧形勢危急,等到講明之後,婁堅已活不成了,只好放棄此念,擠向台邊。
陡然間,瞧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人的側影,這人站在木台另一角的下面,他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竺公錫的大弟子廉沖,不禁想起一事,觸動了靈機,當即悄悄移到最靠近方麟之處,用傳聲之法說道:「方兄,小弟說話之時,請你暫時不要查看小弟蹤跡。」
方麟微微一震,卻果然沒有動彈,桓宇心中一寬,隨即接下去說:「方兄可知陰秀才如何逃得出方兄劍圈的麼?那不是他的本事,而是有人以傳聲之法指點他逃生,傳聲之人就是廉沖……」
說到此處,方麟便已深信不疑,原來,一則薩哥王子恐怕尚未有這等眼力窺破他的劍路,二則薩哥身在台上,眾目睽睽,若是施展傳聲之法,定然有些高人能夠瞧破,他點點頭,表示相信。
桓宇又造:「方兄若有挽救婁堅兄性命之意,便可借此題目發揮,廉沖便在東北隅的台下。」
此時婁堅氣勢已餒,他原只憑仗堅強的鬥志,與及前此從竺公錫學來的新法奇招,才能跟薩哥王子勉力周旋,若不是武功大有精進,換作往時,早就敗陣身亡了!
方麟厲聲大喝道:「雙方暫且停手,聽我一言。」
薩哥應聲飄退數步,談談道:「方兄有何見教?」
方麟道:「令師兄廉沖在那邊!」他舉手指一指東北角,接著又道:「因此,兄弟陡然明白了陰秀才何以才能從客退出之故,敢情是令師兄傳聲指點的!」
薩哥王子道:「方兄揀這時候提及此事,用意恐怕是在暗助婁兄吧?」
方兄傲然一笑,道:「兄弟不管閣下作何想法,但閣下若不把陰秀才叫上台來,再度決戰的話,你們別想再鬥下去。」
薩哥王子道:「豈有此理,陰秀才既不是某家傳聲指點,又非某家手下,憑什麼賴在某家頭上?」
他機智過人,辯詞敏快,只停了一下,便又道:「方兄如若不怕被別人誤以為藉故出手的話,儘管上來動手就是,反正今日定須見個真章不可!」
方麟微微一怔,心想這話有理,別人定然認為我故意趁他力戰之後動手,因此我縱然取勝了,也不光彩。
薩哥王子乘勢出手攻襲婁堅,指掌連旅,把婁堅迫得倒退不迭,他的鬼指移經手,乃是竺公錫集正邪兩派之精華,另行創研出來的秘藝,指掌變換之際,無跡可尋。
婁堅正在無法支持之際,耳邊突然聽到師父譚空谷的傳聲,指示他如何防守,登時精神一振,連續發出三舉和兩腳,勉強挽回了敗局。
本來這些招數、手法,他自家都熟悉不過,可是當局者迷,急切間沒有用上,而譚空谷又是他授業思師,身在局外傳聲指點,自然威力特強。
譚空谷的聲音又遭:「為師業已深知你的心跡,若是有機會的話,不妨退下!」
這話已說得太遲,婁堅在薩哥迫攻之下,已沒能脫身的機會,又激戰了數招,薩哥王子使出鬼指功夫,隔空點去,鋒銳的指力刺中婁堅的胸口,婁堅但覺一陣劇疼,登時跌倒。
譚空谷躍上木台,登時另有兩人跟著躍上,一個是獨臂大漢,另一個則面貌平凡,與常人一般的漢子,這兩人嚴密注視譚空谷,似是防他向薩哥出手,但譚空谷理也不理他們,彎腰抱起婁堅,冷冷道:「老夫自會把這一筆,記在竺公錫的帳上。」
薩哥王子今日連挫五大門派高手,又擊傷其中兩個,雄威凜凜,全場盡皆震驚,反之,方麟卻遠不及他的聲勢.只因薩哥手下隨便上來一個人,就足以放住了方核,而先前楊恨煙及博源的一戰,楊根煙雖然終於落敗,但她奇絕∼時的狠毒打法,卻在群豪心中留下不能磨滅的印象。
譚空谷抱起婁堅逕自躍F木台,薩哥王子還拱手相送,表現得很漂亮。
方麟未曾見過那獨臂漢子和那個面貌平凡的人,當下也不放在心上,舉步向薩哥王子走去。
那獨臂漢子橫身攔住,道:「在下熊一拳,這一位是郭敢。」
方麟這時猛然醒悟,心想這兩人當時上台,本是打算攔截衡山派掌門人譚空谷,以譚空谷的名聲,他們也敢作此想法,可見得不是平庸之輩。
此念掠過心頭.頓時運勸戒備,但神情仍然冷做如故,翻起白眼,道:「本公子叫你們滾開!」
這方麟天生十分驕傲,即使是十分謙虛之時,仍然可以瞧得出他的本性,何況這刻故意給對方以難看,那種自傲自大的樣子,叫人實在受不了。
熊一拳氣得滿嘴鋼牙咬得咯咯吱吱的響,正要開口,薩哥王子沉聲道:「熊一拳不可當著天下英雄面前失禮。」
這話一出,熊一拳不敢違背,只好硬生生把怒火壓下,但眼中卻泛射出駭人的凶光。
全場數百名武林豪客,不由得暗暗生出服氣之情,都想這薩哥王子氣度見識大是不凡,無怪會被竺公錫看中,傳以絕藝。
方麟銀解到一抖,厲聲道:「若不讓路,那是自取滅亡,與人無尤!」
熊了拳悶聲不響,突然呼的一聲,劈出一拳,他雖是忿很蓄勢發把攻敵-但這一拳去勢不快不慢,拳上力追亦剛亦柔,並且是從正面攻入。
方麟銀劍劃出四五道光華,封架之中,暗寓反擊之勢。
只見熊一拳拳頭一歪,正正擊中方群左臂,把方麟震退四步。
此人一出手,就擊敗了銀劍郎君,沒有人不是大感意外,都吃了一驚,全場靜得連葉墮針落之聲也聽得見。
方麟麵包灰白,捧劍發愣,敢情連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會挨上這一拳,以此類推,再上前動手也是白饒。
薩哥王子仰頭瞧瞧天色,微笑道:「想不到已經是晌午時分,咱們都該休息休息,略進飲食。」
方麟在天下英雄面前,竟在一照面之間落敗,心中痛苦難以形容,這刻心頭波瀾萬丈,掀起了當眾橫劍自刎的念頭,因此薩哥王子說的話他都沒能聽見。
全場之人都像是凝結住,個個睜大了眼睛,瞧那方麟是上前再戰呢,抑是找個理由退下?
薩哥王子大聲道:「方麟兄,你可曾聽見兄弟的話?」
方麟驀地驚醒,長歎一聲,道:「你說什麼?」薩哥道:「我說目下已午時,咱們何妨休息進食……」
方麟茫然道:「是這樣麼?」
薩哥道:「你我今日一戰,關係重大,方兄若不堅持,那就歇息一會,等午後再上台動手不遲!」
方麟面色變得更加蒼白,說道:「我連你一名手下都打不過,豈能跟你爭雄逐勝。」
他舉劍橫在喉嚨上,慘笑一聲,又道:「我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目下求得一死,還不失為男子漢大丈夫……」
薩哥王子肅然起敬道:「方兄這一番話果然是豪傑之言,兄弟極為佩服。」
方麟又仰天長歎一聲,默默忖道:「竺公錫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能夠調教出這等人物,一拳就把我擊敗,唉,可憐我一生自傲自大,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他在轉念之時,人人都露出嚴肅之容,少林、武當、衡山這三派的掌門,也曉得這等局面無法挽回,所以沒有一個開口談論此事。
寂靜中,突然一個人縱上木台,眾人瞧時,卻是個英俊少年,背插長劍,舉止漂逸清灑。
薩哥王子驚訝地瞧著來人,方麟也望見了,不禁一怔,接著便厲聲大笑,道:「桓宇你終於上台露面啦,可借來遲一步,竟不能分出咱們兩家的劍法,孰優,孰劣?」
桓宇微微一笑,道:「方兄把刻放在咽喉上是什麼意思?」
方麟勃然大怒,道:「你這刻竟敢恥笑我?」突然移開鋒利長劍,似是要過去拚命,但轉眼之間,怒容全消,頹然長歎一聲,道:「寒家劍法,竟抵擋不住那廝一拳,我還能跟人家拚鬥麼?」
桓字接口道:「方兄這話很有意思,兄弟前些時候也曾以寒家劍法,在竺公錫面前鬥過此人。」
方麟精神一振,道:「這話可是當真?」
桓宇道:「人不信就問問這位熊兄。」
方麟從他口氣態度中,已推測出他一定贏了,這或者就是他特地上台,說出此事來奚落自己的原因了,不由得急怒攻心,幾乎吐出鮮血。
桓宇道:「方兄是聰明人,定然猜想得到兄弟當時的經過了。」
方麟再也忍耐不住,銀劍一揮,身隨劍走,直向桓宇激射出去,桓宇大喝道:「方兄別動手,我有話說。」
方麟恨恨道:「我先殺了你再自刎也好……」
桓宇一下子躲到薩哥背後,方麟一瞧形勢,已知無法施展殺手,除非他肯出場放對拚鬥,只好停住身形。口中恨聲不絕。
群豪都覺得桓宇不該在這等時候還恥笑方麟,因此喧嘩喝罵之聲大作。桓宇大聲道:
「方兄若肯聽兄弟說幾句話,便不會橫頸自刎了。」
喧噪的喝罵聲掩蓋不住他的話聲,方麟聽得一清二楚,手中銀劍不覺垂下,道:「這話可當真?」
桓宇道:「兄弟何必騙你?若然兄弟有意取巧,剛才便不必現身,方兄一死,許多事都解決了!」
方麟點點頭道:「這話有理,兄弟洗耳恭聽桓兄的高論便是。」
台下之人見他們改意已消失,方麟垂下長劍,桓宇則已從薩哥王子背後走出來,都覺得十分驚訝,很快就靜下來。
桓宇朗聲道:「不瞞方兄說,兄弟當日跟熊兄動手,也是一個照面就中了一拳,無論是被擊中的部份,以及被他震退的步數,也跟方兄一樣……」
這幾句話全場皆聞,人人眼看獨臂大漢沒能否認,便都信了,登時升起嗡嗡的論論聲。
桓宇略略停歇一下,仰天長笑數聲,才接著道:「這原不是稀奇丟臉之事,只要想通其中道理,方兄就不會羞愧自刎了。」
方麟拱手道;「還望桓字指點……」
桓宇道:「這道理很簡單,他練了幾招拳法,配合他的通臂奇功,所以能夠出人意外的擊中敵人。」
方麟道:「縱是如此,這也是他煉的功夫,咱們抵擋不住,便是咱們學藝不精之過。」
這個反駁的原因,正是全場的人心中都浮起的念頭,故此這刻人人凝神側耳聽那桓宇怎生回答?」
薩哥王子始終微微而笑,也不插口打擾他們。
桓宇道:「以這位熊兄的一身功力,咱們決計受不住他一拳之威,可是咱們都曾經被他擊中,卻都不曾倒下,這就是此事的關鍵,他煉有幾招拳法乃是只求擊中敵人,但內勁力道都不能使足,所以咱們挨受得住,此所以熊兄當日白家親口對我說過,凡是中了他這一拳而不倒的,便可列入高手之林,方兄試想一想,這兩句話之中豈不是透露出,他這一拳縱是高手也躲不過的意思?」
方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桓宇大聲道:「因此跟他動手過招,武林規矩便須略加改動,若是中一掌就得自殺,我瞧憑他一個人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台下傳出不少贊同之聲,方麟這時才真放棄了自刎之意,拱手道:「承蒙桓兄指點,開啟胸中茅塞,兄弟感激萬分。」
桓宇還禮道:「不敢,不敢……」
方麟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轉到熊一拳面上,道;「本公子輸得不眼,還要領教尊駕的神拳!」
熊一拳悍然應道:「好!」躍到木台中心,桓字便退到一側,跟薩哥王子拱手為禮。
薩哥王子緩緩道:「桓兄一直不曾露面,那本是明哲保身之道,目下戰端未啟,桓宇兄何不離開此地?」
桓宇道:「這世上許多事都不由自主,兄弟雖想明哲保身,可借辦不到此時方、熊二人已經開始交手,因此他們暫時中止談話,轉眼觀戰。
熊一拳右拳到頭頂,姿式古怪,桓宇認得他這一招十分奇奧,心想方群只怕不易躲過,念頭才轉之時,方群已揮劍搶攻,他也認出這一招的奧妙,所以虛刺一招,誘敵出手。
他的劍法本是以變見長,但見劍勢急進之際,突然變為退式,這一進一退之間,極是圓融嚴密,無隙可尋。
熊一拳的招數與他同時發出,身子向左跨開一步,拳頭從空中劈落,極是迅速,方麟雖知機先退,仍被拳頭擦著衣服,險險又中他一拳。
方麟心中一凜,暗付這通臂功神奇得緊,居然有後發先至的神通,當下運劃如風,快攻數劍,這幾劍只迫得熊一拳連退數步,無法出拳。
一側的郭敢突然掣出長劍,大有出手相助之意,台下有人瞧見,便鼓噪起來,但郭敢天生又聾又吸,根本沒有聽見,薩哥王子心念一轉,舉腳踩了一下地板,郭敢竟然察覺地板的震動,轉眼瞧看,薩哥比了個手勢,他點點頭,收起長劍。
此時方麟施展出銀劍十一變的劍法,但見他忽快忽慢.忽輕忽重.忽剛忽柔,劍法全無定工,只看當時情形,按照剛柔快慢等本旨出劍。
然一拳被他於變萬化的劍法,迫得無法出招反擊,頭上不禁冒出汗水,心中大是焦煤,身法、拳路都受到影響,方群豈肯放過這等機會之理,劍法更加凌厲,眨眼間,又攻了七八把,熊一拳左腿上突然流出鮮血,原來已中了一劍。
台下群豪狂呼大叫的喝彩,掌聲雷動.薩哥王子這刻仍然不動聲色,桓宇不禁十分佩服他的修養工夫,心中暗暗推到他究竟有什麼打算。
眼看熊一拳堪堪支持不住.薩哥王子運足內勁迫出語聲,徐徐道:「方兄可知道那一日桓宇用是赤手空拳對付熊一拳的麼?他並沒有使用意劍十八招的家傳絕藝呢!」
方麟聞言大吃一驚,心想桓宇徒手便能得取勝.豈不是比自己高了一等?
他心神一亂,劍法頓然鬆懈.熊一拳乘機反擊,拳似流是,時的一聲.當空劈落,這一拳本來彀不著部位,但他使出通臂功,左邊半截斷臂縮入體內,右臂加長了尺許。
方麟險險被他擊中,一股拳力從身側湧過,把他震退兩步。
熊一拳疾然躍出圈外,台下觀戰的群豪,都不曾聽見薩哥王子之言,那是因為當時他們狂呼大叫,擾亂了自家的聽覺,這刻眼見形勢突變,部不禁十分驚訝,其中有些人厲聲喝道:「方公子趕上去殺死分!」又有人叫道:「萬萬不可放過這廝……」
方麟耳聽群家鼓噪煽動之詞,登時殺機盈胸,提劍便上。
突然一把長劍從側面橫截攻到.方麟一劍染開,轉眼瞧時.卻是那郭敢。
熊一幸自知無法贏得方麟手中之劍,當下乘機跌落台下,身形在人叢中隱沒不見。
方麟不知郭敢又聾又四,冷笑一聲.道:「尊駕也是使劍高手,幸會得很!」
郭敢瞪眼不答,方位又道:「尊駕既敢插手架樑,那咱們就決一死戰如何?」
郭敢根本不曉得他說什麼,仍然瞪大雙眼,方麟大怒道:「好小子……」正待發作.桓宇朗聲道:「方兄不必動火,此人身有殘疾,耳不能聽,口不能言,但一身武功比之先前數位更強,乃是六甲中最出類撥革的高手!」
此言全場皆聞,所以目光都集中在郭敢身上,方麟傲然笑道:「妙極了,兄弟只要把此人擊敗,就等如擊敗了廉沖手下六甲之土!」
擔宇道:「可以這麼說!」
方麟精神一振.胸中殺機潮湧.長劍一揮.疾向郭敢攻去。
郭敢挺劍一振,方麟存心試一試他的內力,因此招式不變,劈在敵人封上。
但「噹」的大響一聲.雙方各自震退了兩步、內力和防力上,竟分不出高下。
方麟心中微凜,不敢大意揮劍文上,這一次他利勢變幻不定,光華流酒飛舞,煞是好看,台下升起鼓掌和喝彩之聲。
都敢—一封拆住.使的劍法甚是平常普通.比起方麟的魚龍變幻繽紛,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但是他的劍法部甚是實在有效,也不耗費力氣。
方麟一口氣迅速攻了二十餘招,只見郭敢始終如一。使出樸實平凡的招數抵擋.腳下不曾被迫得半步,方麟當下已知道一二百招之內.不易取勝,便沉住氣,用心窺測對方疏漏破綻。
他的劊法變化不定.時時異軍突出,有意想不到之妙,不知不覺激鬥了一頓飯的工夫,兩人又攻拆了百把以上。
這一場比劃,精采無比.台下都寂然無聲,正面一眾高手聚觀之處,更加肅靜。
白籐真人輕歎一聲,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話一點也不假,想當年方少快的尊翁在世,名震武林.但他數十年的精純修為.似乎還比不上方少俠的沉穩剛健。」
大宗上人道:「道兄此言正是老鑽心中之意,這方少俠如此高明,那桓宇少俠定然也差堪比擬,如此說起來.南桓、北方兩位兄台有此虎子,死也可以安心瞑目了。」
其餘的高手,聽了這三位輩份高尊的掌門人慨歎之言,想起自身無法為師門爭光,都十分羞愧,咱歎之聲此起彼落。
台上的薩哥王子低聲笑道:「桓宇兄,瞧瞧方兄的劍法,有何感想?」
桓宇道:「方兄的劃法大有精進,神奇無比,兄弟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了!」
薩哥王子道:「這話恐怕只是謙讓之言而已。」
桓宇道:「此言出自兄弟衷心,閣下何故懷疑?」
薩哥王子道:「若是真心話,某家倒得奉勸一句良言,那就是桓宇兄速速趁機離開,你有什麼放心不下之事,不妨委託某家代辦,只不知桓宇兄可信得過我?」
桓宇道:「閣下如此關心兄弟,不知是何緣故?」
薩哥笑吟吟道:「那還用說,桓兄若是攜了舍妹遠走高飛,退出江湖,那就是某家至親之人,某家豈能不為桓宇兄盡心盡力!」
桓守好久已沒有想起施娜,聞言身軀微微一震,道:「閣下的美意,兄弟十分感謝,可是……」
薩哥王子接口道:「那是什麼?難道說你還想在此地與我們爭奪花玉眉姑娘不成?」
桓宇痛苦地歎道:「兄弟已死了此心,我只是想說令妹目下在什麼地方,連兄弟也不曉得?」
薩哥王子緩緩道:「假使某家能夠奉告,桓兄是不是立刻動身找她去?」
桓宇大感為難,遲疑了一陣,才道:「閣下先行賜告,讓兄弟考慮考慮。」
薩哥王子道:「好,舍妹現下在居庸關口,等候桓宇兄前往相會。」
桓宇半晌不語,薩哥王子道:「舍妹的行蹤失去多日,直到今日離開京城之時,才被某家手下發現,某家聞報之後,便親筆寫就一函,派人飛馬送給舍妹,要她在居庸關口等候。」
這話說得桓宇不能不信,抬頭瞧時,但見方麟的銀劍佔了七成攻勢,劍術高明精妙,尤其是氣度沉凝,全然沒能了昔日的飛揚浮燥之氣,他的劍法本來是極上乘家數,以往就是因為求變心切,浮燥不穩,犯了心猿之病。目下只改去這一點,立時就精進極多,大有無懈可擊之勢。
桓宇自忖實在沒有取勝的把握,一方面又被薩哥王子勸得心搖意動,正在難以取決之時,薩哥王子的聲音又道:「桓兄決定了沒有?」
桓宇突然大喝一聲:「諸方兄暫時停手!」腳下用力,躍到戰圈旁邊。
方麟果然收劍退開,道:「桓宇兄有何見教?」
桓宇造:「方兄已鬥了兩百把之上,雖是未曾當真擊敗對方,但是你們之間的高低強弱,已是有目共睹,那位郭兄守多攻少,方兄佔了七成以上的攻勢,可見得劍術,功力都勝他一籌。」
方麟面上大有光彩,和顏悅色的道:「既是如此,桓宇兄還有什麼吩咐?」
桓宇道:「今日妙峰山之會,本與他人無涉,眼下咱們三人都在台上,方兄何必浪費時間,損耗氣力對付廉沖手下,是與不是?」
方麟道:「對呀!」心想我若是一定要擊敗那郭敢,非苦戰千招以上不可,那時節耗去真力極多,只怕不是一時三刻之內能夠復元。
桓宇轉頭望住薩哥王子,道:「閣下若是不願多費時間,便請郭兄下台!」
薩哥王子笑道:「某家不忙,方兄若是堅執要取勝之後方始罷手,也無不可!」說時卻比個手勢,那又聾又啞的郭敢便躍落台下。
場中靜寂無聲,數百道目光,都集中在木台之上的三個年青英俊的高手身上。
薩哥王子笑道:「桓兄來得正合時,某家和方兄都損耗了不少氣力,現在任桓兄隨便挑選一個。」
桓宇道:「兄弟毫無佔兩位這點便宜之意。」
薩哥王子道:「桓兄想必到場很久了!」桓宇點點頭,薩哥王子又道:「然則桓兄何故一直都不現身賜教?一直等到現在才上台來?」
這話間得鋒利似刀,桓字不但無法反駁,連發怒翻臉都不行,又不能說出被盧大刀他們擒住的經過,當真是急不得想不得。
薩哥又遭:「某家這麼說法可不是懼怕干你,方兄自然也和某家一般,桓字兄即管挑選我們其中之一動手,別因某家之言而感到不好意思。」
方麟道:「這話很對,桓兄請挑選吧?」
桓宇一急之下,倒有了主意,朗聲道:「兄弟建議兩位暫時休息,略進飲食,咱們可趁休息之時,議妥動手時的次序,這正是一舉兩得之法。」
方麟心感桓宇阻他自刎之恩,當即欣然同意,薩哥仰天瞧瞧天色,道:「咱們從早上到現在,目下已是晌午時分,休息一會也好,再說這數百武林同道們想必也站得累了。」
場中群豪都鬆弛下來,紛紛議論,這時突然出現了數十名壯漢,有的提著竹籮,放滿了碗筷,有的提著酒罈,有的提著巨大食盒,裝滿了大餅饅頭和滷牛肉等食用之物,他們胸口都佩著一塊白布,上面寫著北京鎮威縹局等字樣。
這鎮威鏢局的東主譚化,乃是北方鏢行最有名的人物,領袖同行,無人不知,由他預備食用之物最是適當,因此沒有人感到奇怪。
酒香四溢,群豪放量飲酒食肉,一面談論適才戰況,場面熱鬧異常。
薩哥帶來的六名隨從攜有食盒,他約了植方二人一同進食,並且商談動手之法,桓方二人也不推辭,三人便在台下席地而坐,一邊飲食,一邊商議。
木台正面的座位上,另有專人準備酒食,較為精細豐盛些,並且還有素菜素點。
武當派的掌門白籐真人雖是眼見柏秋陣亡,仍然不動聲色的進食,但並步虛可就沒有這等修養和胸襟,不但吃不下東西還不住的遙望薩哥王子,眼中射出怒恨的光芒。
婁堅只是受傷,沒有性命之憂,所以南嶽野樵潭空谷自覺比白籐真人幸運得多,他們談論了一陣,大宗上人向譚化道:「譚施主供應全場飲食,此舉實是高明不過,無怪能夠領袖同道,人人敬仰。」
譚化連忙道:「大師過獎啦,晚輩豈敢當得……」笑容甚是勉強,心中大為奇怪。
過了一陣,譚化壓低了聲音道:「晚輩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今日供應飲食之事。」
王位掌門人彼此交換眼色,露出微微吃驚之容,大宗上人緩緩道:「譚施主請說。」
譚化道:「晚輩只吩咐局中準備此座之久的飲食,但現下卻大出晚輩意料之外,所以極感奇怪,剛才晚輩已查問過,據報是敞局負責錢財目的劉直光昆交派的。」
譚空谷道:「這位劉兄是譚兄的什麼人?」
譚化道:「是鄉親,相隨晚輩多年,為人甚是精細小心.通達事理。」
這答話聽起來便使人覺得沒有擔心的道理了,但這些老江湖們自然不會如此輕忽,都凝神等地解釋。
譚化沉吟一下,又道:「劉兄向來不管外面之事,尤其是素性小心謹慎,決不會自作主張,以致使敝局有招搖實惠之嫌,所以晚輩大感不解,但又無法回去問他。」
三位掌門人聽到此處,便都暗暗運功查察進食後有何反應,陡然間,都覺出有異,齊齊變色,白籐真人道:「兩位也發覺啦!」這藥物性子甚緩,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後才發作。」
大宗上人道:「配藥之人極是精明,老銷一時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有此等手段?」
譚空谷應道:「天下間只有一人,那便是一貼先生韓濟世!」
譚化聽出端倪,面色大變,熱汗沿著面頰滾滾流下,須知別人都沒有搜查體內情況的功力,只有這三位掌門人才辦得到。
大宗上人道:「善哉,善哉,韓一貼兄文武全才,熱心濟世,醫道之精,冠絕天下,數十年以前,便深得我們幾個人的敬仰,兩位想必不會忘了;目時之事?」
白籐真人道:「往事如煙似夢,但卻長留心中,豈能忘記!」
譚空谷道:「不錯兄弟仍然記得咱們六個人,有時還加上南桓、北方兩位,印證武功,其時年少氣盛,各不相讓,每當不可開交之時,多半總是韓濟世兄出面調停,大家看他的面子上,無有不從的,可見得咱們都對他甚是敬佩!」
他提及的六人,便是當今五派掌門和葉重山等六個,昔年時時為了爭論武功而動手,事隔數十年,這些都是身份尊崇的人物。
譚空谷略為停頓一下,又遭:「兄弟並非認定是他所為,但除了他之外,天下間誰有這種手段?」
大宗上人道:「這話說得不錯,韓兄外號一貼先生,任何重證一貼即愈,使人難以置信,天下間恐怕只有他一個配製得出這等藥物。
白籐真人輕歎一聲,道;「韓兄多年來隱居在大名府,竺公錫也是知道的。」
那兩位掌門人微微變色,都不言語,須知有些猜測之言,以他們的身份可不能隨便說出。
譚化突然說道:「晚輩有個主意只不知該不該做?」
大宗上人道:「譚施主說出來聽聽!」
譚化道:「晚輩想設法把桓、方二位找一個過來,瞧瞧他們是不是也覺得有異?」
白籐真人道:「此計甚佳,兩位意下如何?」
譚空谷緩緩道:「不錯,此計大是可行,但其中另有困難。」
大宗上人道:「譚兄是怕他們功力雖強,卻沒有這等內視的經驗,或者查不出來。」
他們都是一派掌門,身份不同,所以說話十分小心,不敢說方植二人功力不足,只能說他們經驗不夠。
白籐真人沉吟道:「這真是一大困難,咱們只見過方少俠出手,桓少俠不知如何……」
譚化急得滿頭大汗,旁的人都不知他們說些什麼,原來譚化身份不同,所以陪了三位掌門在另一處進食,與並步虛等火隔開。
大宗上人想目上瞥,道:「譚施主不必著急,老袖信得過你。」譚化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聽者和尚又道:「煩你去把桓少快清到這來。」
譚化趕快奔到那邊,桓宇正好乾了一杯,譚化曉得大凡藥總是在酒中弄手腳,親眼見他乾了一杯,便放心上前,拱手說聲打擾,然後向桓字道:「桓兄可否惜一步說幾句話。」
桓字起來隨他走開一邊,道:「譚老師有何見教?」
譚化道:「那邊三位掌門前輩想睛一晤桓兄。」
桓宇訝然遭:「什麼事?」但隨即改口道:「在下自當遵命前往拜見。」
他們走到三位掌門人座中,旁的人但感到十分奇怪,所以許多目光都集中在這數人身上。
桓宇首先向最近的大宗上人躬身施禮,道:「晚輩桓宇參見大師。」
大宗上人起身扶住他,道:「少施主多禮啦!」他雙手分別抓住雙脫,暗暗發出內力,一隻手用的陽剛之力,另一隻手卻是陰柔力適。
桓宇但感一邊身子重如山嶽,一邊身子輕飄好像要隨風而逝,胸口一陣窒息之感,極是厲害,不似是開玩笑,簡直要取他性命一般。
他心大驚想道:「難道這少林高僧竟用手段暗助方群,先取我性命或是使我重傷?」
這刻已經沒有餘地考慮對方弄死自己之後,在天下群豪面前怎生交代得過去,只知若不速速運功抵抗,便難活命。
大宗上人心頭一震,但覺右手陽剛之力宛如泥牛入海,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左手陰柔之力卻遭遇到強韌的抗力抵住。
老和尚慈眉微聳,把內力增強兩成,已是用上全身真力。
桓宇面色微變,不但感到無法支持,馬上就要死去一般,而且這等一硬一軟的壓力使人萬分難受,他心跳加速,面色變得通紅。
大宗上人撤去其力,微笑道:「老納嘗聞逆運真力有意想不到之奧妙,如今方始親自體驗,十分佩服。」
桓宇端一口氣,但感雙腿發軟,便仍然硬挺著不露形色,道:「大師過獎了!」心想你這麼一試,我已耗去不少真力,比戰一場還虧得多,不知他是什麼存心?
他邁步走到白籐真人的面前,躬身施利,不禁又暗暗吃一驚,原來這位老道起身握住他雙腕。
桓宇不敢怠慢,快速運功準備,心想他們此舉顯然已有惡意,只不知何故跟自己過不去!
白籐真人微笑道:「大宗道兄難得出口讚譽任何人,少俠得他推許,實在不是容易之事呢!」
說話之時,雙掌傳出兩股熱力,透入桓字體內,桓守本已運功防禦,可是這兩股熱流卻立即與他的其力融合渾化,霎時間已透入丹田之內。
桓宇一面趕快收攝心神,調運真氣穿行全身經脈,一面卻禁不住十分驚訝地想道:「這就奇了,白籐老仙長以本身真元暗暗助我恢復,這是什麼道理?」
正在訝想之時,譚空谷起身伸手拍拍他的後背,道:「世兄儀容出來,武功過人,令尊翁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他連拍幾下,手掌落下之時,表面上沒有什麼不同但其實力卻已侵入各大要穴。
桓宇感到全身經脈通暢,十分舒適,曉得譚空谷是以衡山派秘傳的震脈通經手法助他復原,有了白籐真人之助,本來已經夠快的恢復的了,目下加上譚空谷以深厚無比的功力,為他震穴通經,頓時功力增長,不只是恢復而已。
之後,桓手遵命坐下,大宗上人輕勸道:「少施主即速施展內視查經之法,把結果告訴我們。」
這等查經究穴內視之法,名家派都會得,端視每個本身功力深淺分出高下,這三大門派的掌門人,既是試出桓宇內功別有獨到之處,心中都大為寬慰,連忙著他運起內視之法,查看體內有沒有中毒的現象。
桓宇雖然不知道這裡面有許多文章曲折,但卻已明白大宗上人試探自己功力造詣的緣故,當即凝神運功調氣,瞑目內視。
這數人之中要以譚化最是緊張惶恐,他想到萬一自己嫖局的劉宜光被竺公錫收眼,故此遵命作此安排,這一來外間還以為是自己已投降在竺公錫門下,才會向武林同道下毒。這個冤屈當真是傾西江之水也洗不清,他越想越相,遍身汗水冒湧,四肢冰冷。
過了片刻,桓宇睜開雙眼,緩緩道:「晚輩速囑內視全身經脈內臟,似乎沒有異狀。」
譚化雙手緊緊的互握著,聞言象崩潰了一般鬆開,長歎一聲,道:「晚輩有口難言,目下只好在諸位前輩眼前自盡,以表心跡!」
原來桓宇內視的結果十分重要,他沒有中毒,那就證明此舉是敵人方面策動,所以薩哥王子自帶酒食,又邀了方、桓二人一同進食,這是因為薩哥王子有必勝的把握,為了鎮服服天下武林,決不使方桓二人中毒,否則縱然取得勝利,人家也以為他只是假借藥物之力而已。
大宗上人搖頭道:「譚施主不可輕生自做,咱們目下須得趕緊商議應付之法,此事真相,日後自可水落石出!」白籐真人和譚空谷齊齊道:「上人此言極是。」
桓宇茫然的望住他們,大宗上人微笑道:「我們發現酒食中下得有極高明的藥物,藥力將在一個時辰之後發作,全場之人是生是死還未可知,但藥為發作之時,起碼四肢無力,這時敵人若是大加屠戮的話,便簡直是斬瓜切菜一樣,毫不費力了。」
桓宇大驚道:「有這等事?」白籐真人接口道:「但你與薩哥同進飲食,卻不曾中毒,可見得這是對方存心淚滅中原武林力量的惡毒手段!」
譚空谷道:「今日對方若是毒計得逞,武林精英傷折大半,將來歐振乏力-恐怕永遠地被對方控制整個中原武林。」
桓宇道:「這便如何是好?」大宗上人沉吟道:「一個時辰恰好是你們分出勝負之時,這個配製藥物之人不管是誰,可惜咱們事先不曾考慮到這一著!」
白籐真人緩緩道:「咱們沒想敵人必有加害到此觀戰的群雄之心,滿以為咱們三人一露面,對方非改變計劃不可,那知他們還有這一條責計—…。」
說話之時,桓宇已瞧見供應全場酒食的人,胸口都有鎮威鏢局的字樣,頓時明白譚化為何要自刎以表心跡之故,當下道:「焉知敵人不是暗中在酒食內下藥,嫁禍鎮威鏢局呢?」
譚化頹然搖頭道:「兄弟不曾吩咐供奉全場酒食,這是敞局一位帳房先生劉宜光擅自行事,但別人誰肯相信兄弟此言?」
桓宇微感慚愧,抱拳道:「在下見識短淺,妄自評論,還望譚老師傅見諒!」
白籐真人泛起滿面笑容,道:「少施主正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咱們目下唯一的力法,便是立刻暗暗通知全場數百同道說,酒食之內被敵人暗施手腳,請大家火速分批離開此地,眼下尚有一段時間藥力發作.對方若是攔阻的話,咱們還有一拚之力。」
譚化面上頓時恢復血色,感激得幾乎要跪下磕頭,桓宇也不勝之喜,道:「好極了,咱們立刻通知大家。」
大宗上人沉聲道:「等一等,此計固是甚妙,但還有一個大的難題急待解決……」
這位少林派的掌門大師慈眉緊皺,接著說道;「咱們雖是有法於遣散眾人,免得死在敵刀之下,但萬一藥力兇猛,發作之時能致人死命的話,老納認為與其死在家中,不如死在敵人力下.還可以振奮天下武林同道的敵代之心,除非咱們有解毒救人之法,便另當別論。」
譚化一想這簡直辦不通,登時又變得面色如土,熱汗進流。
白籐真人道:「假如此藥不是韓濟世配製的,咱們去找他解救,定蒙應允,可是一則不知這毒藥是不是他配製,二則大名府離此地六八百里之遙.他若然答允,這一個時辰之內也無法趕到。」
桓宇道:「方麟青驄馬的腳程天下無雙,可是這麼遠的路程也無濟於事。」
譚空谷霜眉齊聳,面泛殺機,沉聲道:「既是如此,咱們就須利用這一個時後的時間,打擊敵人,兄弟今日說不得只好大開殺戒了!」
大宗、白籐真人二人默然無語,但瞧他們的表情已有贊同之意。
桓宇立刻把廉沖曾經露面之事說了,並且告訴這三位前輩高手說,廉沖武功比薩哥更為神妙,不論是自己或是方麟都打不過他,唯有清三老出手對付,此外,他手下六甲之土,都各有異能奇技,務必分配妥當敵我對手,才能佔得反面。
最後說道:「晚輩還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大宗上人道:「小施主但說不妨一!」
桓宇道:「那六甲之上其中有許多位乃是武林知名的高手,被竺公錫網羅了去,以前從未露出真面目。因此咱們這一方一旦大舉行事,說不定戰況激烈之時,突然有人在背後暗算!」
譚化額上熱汗滾滾流下,道:「桓兄雖然沒能疑惑兄弟之意,但今日事態嚴重,其中又有這許多問題,兄弟還是當眾自刎以表心跡的好!」
桓宇不安地拱手道:「譚老師這話教在下好生不安。」
譚化慘然一笑,站起身軀,但見三位前輩高人都不做聲,心中已明白他不敢阻止,便抱一抱拳,走出座位之外。
他抬目一瞥,本台上空蕩無人,心想這刻躍到台上,拔劍自刎,全場之人皆能瞧見。
他舉步走去,忽然一個攔住他的去路,轉眼一望,原來是本局一位姓王的鏢師,王鏢師道:「東主一直與三位老前輩盤桓談話,真把在下急死了。」
譚化訝道:「什麼事?」王嫖師說道:「劉先生再三吩咐在下一事,要求在眾人進過飲食之後,立刻把這封密函交給東主,但在下一直不敢驚擾。」
譚化似乎見到一線光明,那顆心又驚又喜,忐忑亂跳,接過密封的信函,道:「有勞王兄啦!」一面撕開信封,取出信箋,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只寫「萬勿輕生」四個字,下面也沒有署名。
他認出這是劉宜光的筆跡,盤算了一陣,把信箋揚人懷中,轉身向座位走去。
但見那大宗上人面前多出三名僧人,年紀但在三旬上下,就在這轉眼之間,又有兩名道人走到白籐真人面前行利,這兩個道人都佩著長劍,但一左一右,敢符其中一個是左手使到的。
譚化眼力極是高明,一望之下,便發覺這五位增道都是剛剛趕到此地,心中大為驚異,,暫時停步瞧著動靜。
只見其中一個道人交給桓宇一個長形包袱,桓字打開一看,卻是一把劍,份量甚輕,似是竹木所製,隱隱有香氣飄散,另外一名僧人卻遞給他一封束帖,桓宇拆開礁時,一眼就認出是花玉眉的纖美的字跡,不由得心中一陣狂跳。
那信箋上寫著如何解救這場危機之法,甚是詳細,最後講明此信閱後即須毀去,不可留存。
桓宇滿腔相思,都因這封信掀了起來,情焰如火,隱隱嗅到信筆上透出她的香味,他珍而重之的把信筆招疊好貼身收起,然後說道:「在下已有求解藥之法,這位友人已經事先求得韓老前輩答允,配製好解藥。」大宗上人一聽之下曉得他口中的友人,必是智謀超世的花玉眉無疑,當下都流露出欣然之色。
白籐真人轉眼瞥見譚化,便叫他回來,說明這場浩劫已有解救之機,他不必自刎表明心跡了,譚化推測不出內中隱情,心中更是車亂,一直推想那謹慎忠心的劉宜光為何肯做下此事,險險使自己送了性命!
譚空谷間道:「目下解藥何在?」
桓宇道:「韓老前輩已經遣人送來,但距離遙遠,咱們必須派人騎了青騎馬趕上去相接,然後再趕回來,不過縱是如此,仍怕時間不夠,所以全場之人都要盡快的趕去,縮短路程,以免有萬一之虞。」
白籐真人懷疑的道:「既是如此,為何又把葉重山兄的飄香劍送來給你,難道你們還要留在此地交手不成?」
桓宇道:「這一點晚輩也不明白,但不必理會,請三位老前輩先派遣適當之久前往接藥,晚輩這就去跟方兄借馬。」
他迅速回到薩哥王子那邊,薩哥說道:「桓宇兄來得正好,方兄堅持要跟你印證過家傳劍法,才輪到區區……」桓宇道:「如此甚好,閣下可肯同意?」薩哥現出難色,道:「某家不願被別人說是趁你們其中一位筋疲力盡之時出手。」
方麟傲然笑道:「兄弟可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桓宇也冷冷的道:「這一點算得什麼?
閣下若是有意佔便宜,旁的手段還多著呢?」
薩哥王子受激不過,道:「好,某家只好遵命了。」桓宇道:「既然第一場是在下和方兄動手,在下倒有幾句私活想告訴方兄!」薩哥聽了知趣退開老遠。
方麟訝道:「桓兄有何見教?須知上陣之後,咱們都是全力以赴,誰也不能控制得住局勢。」
桓宇苦笑一下,道:「兄弟非是向方兄求情,卻是要告訴方兄這一場劍比不成啦!」
方群俊國一瞪,道:「誰說的?」桓宇道:「或者是廉沖的主意……」他扼要的把剛才之事說出,但卻陵起花玉眉的手書,只倭稱那大宗上人預先約好韓濟世,以防萬一,果然這一步棋恰恰用上,然後就說出借馬的話,方麟道:「兄弟的坐騎不能借給桓兄使用!」桓宇道:「在下並不離開此地。」方麟道;「那就沒有問題!」他一招手,一個漢子奔過來,方麟吩咐此人備馬,桓字帶了這個漢子到大宗上人那邊,交代清楚,把花玉眉函中寫明的如何和送藥之碰人頭接藥,在場群雄向何處走都說清楚,然後回到方麟面前道:「方兄請吧!」
兩人一同躍上木台,全場登時一陣騷動,但很快就寂靜下來,方麟朗聲說道:「兄弟與桓兄相約好.先斗第一場,我們比過家傳劍法之後,勝主才跟薩哥王子印證武功!」交代過之後,掣出長劍。
桓宇也掣出剛剛到手的飄香劍,方麟訝道:「桓宇兄此劍見時帶來的?」桓守道:「剛剛一位友人帶來。」方麟面色一變,道:「誰?」
擔宇道:「是一位方外友人。」方麟一聽不是花玉眉,頓時恢復了常態。
桓宇迫近兩步,低聲道:一方兄若是信得過兄弟,我們開頭這場暫勿拚鬥,以便分出心神直看廉沖有無發動六甲手下襲擊撤退之人的事。」
方麟心想廉沖手下六甲之土殘殺武林群雄,自然不能坐視不救,便頷首道:「好!」
兩人隨即展開一場劍鬥,雙方都以迅速手法掩飾僵局.免得被別人瞧穿。
他們打得激烈快疾之時,台下群雄有一部分已開始移動,離開這妙峰山麓的平坦曠場。
木台正面上的三位掌門人以及一眾高手早就先後離座,這刻沒有一個人在座,桓、方二人故意鬥得更急,好像都不曉得這種變化。
薩哥王子突然躍落台下,桓宇劍勢頓時緩了下來,方麟不曉得他的意思,連攻數招,搶制了機先。
桓宇偷空向薩哥王子縱落之處望去,只見他正與幾個人說話,想是商議要不要出手攔截群雄撤退之事,心中大感得意.暗想任你廉沖薩哥陰謀如何高明,倒底達不出花玉眉的種機妙算。
陡然間,感到對方壓力大增,心頭一震,轉眼望去,但見方麟眉間籠罩著殺機,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頓時曉得這方麟敢情是忽動殺心,想趁這千載一時的良機當眾殺死自己,當下連忙收攝心神,全力抵禦。
方麟的銀劍拓出於重光影,宛如浪濤一般不斷的向桓宇捲去。
這一陣搶攻極為劇烈威猛,形勢險惡無比,桓宇只要略有疏虞,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桓宇雖是全力招架,可是他失了機先,對方緊迫不捨,著著搶攻,使他簡直透不過氣來,不由得心下大驚,想道:「這番我命休也!」
薩哥王子突然躍上木台,朗聲笑道:「桓兄若不拿出壓箱底的絕活,只怕今日不能生離此地了!」
桓宇聽得清清楚楚,心中苦笑著想道:「我若是有壓箱底的絕活,早就拿出來啦!」
方麟用盡全力凶狠地搶攻不已,直到這刻還不能一劍殺死桓宇,突然間,泛湧起燥急之情,劍勢越發狠毒。十招之內,桓宇身上衣服破了兩處,左肩上也被劍尖劃破少許。
他的身形已被方麟這一陣急攻迫到木台邊緣,若是再後退一點,就得栽跌,這刻正是他生死榮辱的最後關頭,桓宇運集起全身功力,苦苦抵禦,同時這等形勢激起了他堅毅強韌的天性,十分沉著的出劍封拆。
忽然間方麟劍法中露出一絲空隙,桓字手中飄香劍迅速飄忽地攻去,登時把方麟迫退半步。
原來方家的銀劍十一變是是字內一流劍法,但也有弱點,那就是變幻過度則不免流於浮燥妄急,這其中的得失只有一線之微,奧妙難言,方磷幾次邀戰桓宇、薩哥,但是已經想到這一點要旨,因之劍法造詣大增,初時使桓字大感意外。
他若是能夠一直忍耐克制,桓宇決計無法解救危局,但他終是性傲氣盛之人,一旦久攻之下,便又犯了老毛病,桓宇才能在凶急中迫退強敵,喘了一口氣。
方麟雖是只退了半步,可是形勢大不相同,桓宇手中的飄香劍有攻有守,已不似早先那樣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薩哥王子默然不語.突然間朗聲喝道:「桓兄知不知道此地觀戰之人忽然離開之故?」
桓宇不瑕理他,薩哥王子冷笑一聲,又道:「這明明是花玉眉姑娘的安排,某家正在想她此舉敢是為了使我們停手罷戰,免得你死在方兄或某家手底。」
方麟一聽這話有理,頓時間妒火上焚,很得咬牙切齒,手中銀劍一緊,也不知那兒來的力量,兇猛無情的連攻數劍,桓宇抵擋不住,不禁又向後移動了半步。
桓宇身形只退了這麼一點,右腳底已經感到有一半踏空,只有腳尖沾到邊緣,這一驚非同小可,眼見對方又是一劍攻到,勢凶力猛,實在無法招架。
薩哥王子及方群兩人皆知桓字非跌落台下不可,面上都泛起喜色,忽見植宇一劍揮出,招式古怪之極,但也十分有用,登時把方群攻勢消解。
但見他一連發出四五招怪異劍法,再度把方陷迫得連連後退,方麟身在局中,但感對方的古怪劍法雖是厲害,還可以勉強封拆,最沒抵擋的是他到上的勁道,總是與劍勢相反,應進實退似左實右,簡直無法抗拒。
一轉眼間,他已被桓宇迫到木台邊緣,恰是早先的局勢掉轉來。」
正在激烈緊張之際,桓宇突然躍開,大聲道:「咱們用不著再鬥啦!」
方防轉眼四看,木台四周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有些不認得,有些認得,認得的都是六甲之土,其中還有一個青木長衫之人,正是廉沖。
他感到一陣心灰氣溫,長歎一聲,道:「桓宇兄劍學高明,今日是你贏啦!」
薩哥王子接口道:「方兄既然認輸,有什麼打算?」
方麟造:「兄弟打算回家去,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也就是說,此生再也不見花姑娘之面。」
薩哥頷首道:「如此甚好,那就該論到某家向桓宇兄請教幾手了!」?桓字看清四下形勢,心想廉沖率領六甲人馬不曾隨眾離開,用意可想而知,當下仰天長笑一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兄弟還想多活幾年,這一場不比行不行?」
薩哥王子想起了妹子,心想讓他去找妹子結為夫婦,那就是自己的親戚了,自然不必取他性命,當下應遵:「這話不錯,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白折送了任命?桓宇兄若是知機早退,某家自然不會相迫。」
桓字道:「如此甚好,兄弟甘願認輸就是。」
薩哥道:「認輸就得啦,不過桓宇兄還得應允某家一事,那就是你須得親口答應水不找花五屆姑娘!」他暗念只要他不去找她,自然要去找妹子。
桓宇毫不猶豫,大聲道:「兄弟答應永遠不去找花姑娘!」他苦笑一下,又道:「兄弟實在也沒有面目敢去見她的面。」
方麟大為鄙夷他冷嗤一聲,逕自躍下術台,薩哥王子大聲道:「方兄敢是去見花姑娘麼?」方麟怒聲道:「誰去見她?我不是說過回家永不踏入江湖的話!」
薩哥眼見兩個情敵都除去了,衷心大感歡暢,縱聲長笑。
台下的廉沖卻泛起猛烈的爐火,但他自知條件比不上這個師弟,若是他是別的人還可殺死,無奈又是自家師弟,若是加害的話,師父定然不肯輕忽,心念一轉,決定放走桓方二人,讓這兩個有機會跟薩哥王子搗亂。
他默然的目送方麟離開此地,桓宇躍下本台,向他棋棋手,道:「廉兄可有意思取在下性命?」廉沖冷冷道:「你既是認輸,我何必再找你麻煩?我曉得你哄我出手,倘若死在我手底,花玉眉一定很恨我,因而破壞了薩哥的好事!」
薩哥大聲道:「大師兄說得極是!」桓宇淡淡一笑,道:「你們這刻乃是穩操勝券之勢,若是放過了這等機會,將來不要後悔才好。」
廉沖把目光移到別處,不理也不睬,桓字灑步奔去,口中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像心中甚是歡暢似的,薩哥不禁訝疑起來,道:「大師兄他笑什麼?」廉沖道:「用不著理他,咱們干咱們的事!」
那桓宇快步奔離妙峰山麓,放眼望去,但見方候已經在里許之外,連忙加快追趕。
剎時間,已追到切近,桓宇大聲叫道:「方兄,等一等,兄弟有話奉告。」
方麟聽了這話,卻突然加快,兩人相距五六文,展開腳程,宛如流星趕月般飛馳疾駛。
看看已回到京城,方麟回頭一望,只見桓宇緊緊追趕,毫不放鬆,心中勃然大怒,突然間穿人路邊的高粱地內。耳聽桓字也追入高粱地內,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輕輕犁出銀劍,審出數丈之外,就停步蹲伏。一會兒工夫,桓字已走到切近,這高粱地之內,視線無法望出數尺之外,因此,桓字雖然離不及一丈,仍然不曾發覺。
方問運足功力,打定主意殺死對方,縱然這一擊可能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他雙眼露出凶光,側耳當心傾聽對方移動的聲音。
桓字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便停步查聽,四下毫無動靜,真不知方麟是跑掉抑或醫伏不動。他想了一會,發覺勢頭不妙,當下低聲說道:「方兄,方兄,在下當真有地緊的話奉告。」
方麟暗暗冷笑,付道:你休想用這等話語哄騙我現身招呼。
桓宇又道:「方兄要聽了在下奉告之言,立時可以明白一切……」
方麟咬牙忖道:「我再也不會答腔的,小子走過來吧,讓我一劍取你狗命!」
桓宇果然緩緩移動,到了離他五尺左右的之際,忽然折向另一方走去,方麟心中歎一口氣,想道:「這廝命不該絕,所以轉變了方向。」
念頭才掠過心頭,又聽桓手又折回來,眨眼間,又到了離他五尺左右之處。
方麟運全身功力,貫注劍上,只等他再向前移動一步,就猛然突起暗襲,在這萬分緊張的一剎那間.桓宇又低聲道:「方兄,但願你匿伏在附近,聽得到在下的話……」
方麟幾乎想出聲問他為何不說出來.保必一定要他現身露面?
桓宇沉然了一會,才道:「這番話要被別人聽去,方兄有損無益,但我這刻已顧不得這許多啦!」
方麟這時才恍然大悟,冷冷應道:「兄弟在此!」
桓宇聽出他口氣之中隱隱流露出殺機,心中一震,這才明白自己多麼危險,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將被他暗算,當下說道:「方兄若是信得過在下,請到外面大路上見面如何?」
方麟道:「不用啦……」他輕輕一歎,又厲聲道:「你這等貪生怕死之人.不配跟我說話,快點滾開!」他忽然改變主意,懶得聽他說話。
桓宇道:「在下並非貪生怕死之輩,這一點方兄應當曉得。」
方麟回想一下以前的事,不由得相信這話,可是他剛才明明不敢出手.事實俱在,辯也沒用。於是在鼻中冷哼一聲。
桓宇道:「方兄不信的話,在下就做給你瞧瞧!」說.罷大踏步向他藏身之處走去,發出一片響聲。
雙方相距不過五尺,兩步就到了方麟身邊.方麟銀劍刻關已堪堪碰到他的胸口,這一剎那之間,方麟念頭轉了百數十次之多,殺他還是不殺,只見他閉住雙眼,腳下仍然不停,身子向劍尖撞去,敢情他也根本不知道前面有劍。
方麟怒道:「站住!」
桓宇睜開雙眼,這才瞧清了形勢,當下微微一笑,道:「方兄儘管動手。」
方麟道:「你以為我不敢出手?」
桓宇道:「方兄不敢殺死在下的話.那才是稀奇不過之事。
方麟道:「你縱然不怕死,但為何自尋死路?這豈不是大大的偽君子?」
桓宇道:「方兄此言差矣,在下一點也不作偽,不但毫不怕死.還渴望早點死掉。」
方麟道:「如此渴望一死.這番作為便合道理,又不知你何故想死?但早先又甘顧屈服認輸?難道戰死竟還不夠光榮?」
擔宇道:「方兄須知你早先不但未敗,其實早就贏了在下。」
方麟訝道:「這話怎麼說?」
桓宇道:「咱們約定較量家傳劍法,而在下卻使用了別的手法,所以在下早就輸了!」
方麟沉吟道:「但當時在下卻不能說出,否則方兄勢須與薩哥王子一人,鬥得平平.原也沒有話說,可是我見廉沖在一邊虎視眈耽,一望而知他正在等候結果.倘使方已取勝了,他便挺身而出參加爭奪花姑娘之事……」
方麟點點頭道:「桓宇雖是不會說出廉沖定必會殺死方群的話,但大家心照不宣,毋須說出。」
桓宇又造:「因此在下索性不說出輸敗之事,也允了永遠不找花姑娘.只因事實上,在下已沒有資格去見她了,在下希望方兄能夠成此好事,免得她嫁與異族之人,說不定韃靼因她的才智而佔取了大明江山。」
方麟道:「她若肯替他們策劃的話,未必取不到大明江山。」
桓宇道:「是啊,她若是嫁給薩哥,便是韃靼族之人,自然為他們盡心力,這都不必說了,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方兄今後行止。」
方麟垂下銀劍,說道:「桓兄心中當真很愛花姑麼?」
桓宇苦笑一下,方麟自言自語道:「兄弟若是與桓兄易地而處,只怕還沒有桓宇的勇氣,桓兄對她的深情.從你自願送死這一點之上已可見出。」
他收起銀劍,又遭:「桓兄有何高浙?敢請見示。」
桓宇道;「方兄現下趕緊去找花姑娘,你可沒有答應他們不找她,早一步把種種事情讓她知道,方兄好事是否能諧,便可以曉得了。」
方麟露出興奮之色,道:「對,我得試一試,她若是不肯嫁給我,早日死了這條心也好.但她在那兒?為何今日不來?」
桓宇道:「她隱居在大名府一座尼庵後面的石屋中,這座尼庵名叫慈雲,到大名府一打聽就會知道。」
方麟道:「承蒙桓兄喝告,兄弟萬分感激,只不知桓字兄今後有何打算?」
桓宇茫然長歎一聲,道:「在下不知道!」
方麟默然瞧著他,過了一會,才道:「兄弟這就動身前赴大名府,桓兄可有口信要帶給花姑娘……」
桓宇搖搖頭,迷們地仰天凝望,過了不知多久,突然驚醒,方麟已經走了,他們做的鑽出高粱地,走到大路之上。
他茫茫然頂著大路走,好像一切心事已了,這個世界他已沒有什麼關連,現下他是生是死,毫不重要,既無可去之處,也沒有安身立業的計劃。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道:「桓宇,上那兒去?」
他回一望,談談道:「我還沒有打算!」喊他的人正是甫別不久的薩哥王子,只見他率領著七八個人,其中有陰秀才、蔡金剛,熊一拳,郭敢等四名六甲首領。
薩哥跌下坐騎走到他身邊,道;「你不打算去找我的妹子?」
桓宇苦笑一下,道:「我空無所有,找她作什麼?」
薩哥凝視他片刻,微露欣慰之色,他已瞧出這個勁敵十分的灰心氣短,此後已不能跟他爭雄逐勝,當下賣聲道:「你不去找她也好,事實上你也找不成!」
桓宇做得追問,只在鼻子中哼一聲,薩哥又遭:「某家剛剛接到家師命令,請你去見見他。」桓宇搖搖頭,道:「用不著啦!」
說罷,邁步欺行,薩哥一晃身擋在他的前面,緊接著風聲颯然,明秀才等四名高手都齊齊撲到,堵住他的後退之路。
桓宇談談道:「你們一定要通我出手的話,不久就會後悔莫及!」
薩哥微微變色道:「桓宇兄打算以死相拚是不是?」
桓率反手犁出飄香劍,道:「不錯,你們雖是人多勢大,但兄弟打下拚命之心,定可拆掉一兩個,其時兄弟雖然也不免一死,但你們要我去見竺公錫之想也成了泡影。」
他說得一點火氣都沒有,但唯其如此,才使人深信他真有這等決心。
薩哥王子止住明秀才四人,沉吟道:「這話甚是,我們一旦動手,就只有這個結局了!」
桓宇毫無得意之色,平靜的向前走去,薩哥王子只得側身讓他路,他大踏步走去,頭也不回。
明秀才低聲道:「這廝存下拚命之心,果然不能力敵,只可計取。」
薩哥王子道:「你有什麼妙計?」
陰秀才低聲說出,薩哥點點頭,吩咐他們數言,便轉身大步向桓宇走去。
頃刻間,已追到他身邊,桓宇聽出步聲只有一個人,不禁轉頭矚地一眼,薩哥道:「桓兄既是執意不直去見家師,這事不能勉強,某家只好放棄了此念。」
擔率道;「那麼你又何故獨自趕上來?」薩哥王子道;「你此去無疑退出江湖,洗手歸隱,咱們這一別只怕永遠不復相見,所以特意送一程。」
這番話說得甚是誠懇真摯,桓宇不禁大生感觸,長歎一聲,道:「想不到最後是閣下相送,人世之事,變幻無窮,真是不可逆料!」
兩人並肩而行,大約定了七八里路,桓守停住腳步,拱手道;「閣下送這一程,兄弟已經十分感激,不敢再勞大寫!」
薩哥笑了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好,恕某家不再遠送了!」
他遊目四望,忽然指住前面說道:「那兒似是有座酒家,咱們且會飲三杯,聊當相殘!」
不由分說,拉了植宇走去,他所說這處便是一個小市鎮,但那酒館卻在鎮外,甚是荒僻,踏入門同,但見桌椅都是新制之物,似是剛剛開張了沒有幾天。
薩哥要了一罈美酒連敬他三大杯,植宇不禁生出戒心,暗付道這薩哥王子情深款款,說不定有陰謀詭計,切切不可被他灌醉上當,因此暗運功逼住酒力,回敬了三杯之後,便起身告辭。
薩哥王子並不相強,結算了酒帳,與他一起出門互相揖別,並露出不勝依依之情,桓宇暗暗感到歉疚,心想這薩哥王平果然是一片真情,自己卻懷疑他存心不良,實在慚愧得很,雙方別過,分道而行。桓宇穿過市鎮,正要找一處地方吐出腹中逼聚著的酒,忽聽薩哥的聲音叫道:「桓兄,桓見……」
回頭一望,只見他匆匆奔來,說道:「家師兄已親自趕來,植宇兄快走,片刻不可擔擱,某家設法阻他一阻,快走……」說轉身奔去。
桓宇不再懷疑,提口丹田之氣,颼颼疾奔而去,這一來便忘了把酒吐出,奔了數里,酒意上湧,微覺酸然,不過還不至於使他減低速度。
又奔了數里,樹林裡突然竄出四個人,又攔住他的去路,定睛一瞧,原來是陰秀才等四個六甲首領。
蔡金剛揮動鋼人猛掃,郭歐也在同時之間刺出一劍,迫得桓宇連退數步,明秀才嘿嘿冷笑道:「王子雖是有意縱你逃走,但我們可不敢違背祖師嚴諭!」
桓宇掣出飄香劍,眼露殺氣,道;「很好,在下這就成全你們!」一伏身迅速出劍刺去,直取蔡金剛。
那蔡金剛自從上次敗在桓宇劍下,他這等勇力超絕之土,心眼不甚活動.從那時起已經對桓宇甚是畏懼,這刻見他一劍刺到,大為驚駭,趕緊橫閃開去,桓宇乃是當真存下拚命之心,並不趁機突圍而去,劍勢一轉,改攻郭敢,剛剛迫得對方側身發劍招架,梗已入攻然一拳,出手之快,氣勢之雄.果然是武林罕見。
郭敢和陰秀才雙劍齊出抵住他這一招,桓字以意運劍,忽剛忽柔,剎時間已攻了七八劍之多,把這四名高手攻得團團直轉,無法形成合圍之勢。
這桓宇威風八面,佔盡上風,陡然間刻勢一變,使出稀奇古怪的招式,配合逆運的真力,殺得那四人狼狽不堪,他最根的是那個較毒的陰秀才,這刻卻是欲擒故縱,單單對他最是放鬆,如此激戰了三十餘招,陰秀才變成到處援助同伴的人,桓宇正是要他這樣,猛然向蔡金剛劈出一劍,甚是毒辣。
陰秀才連忙從側面出劍攻襲桓宇,以解同伴之圍,桓宇那一劍只是虛張聲勢,全身真力其實蓄而未發,眼見陰秀才側面攻到,大喝一聲,劍勢改變方向.根劈而去。
但聽陰秀才慘叫一聲,血光崩現,左助上中了一劍,傷及內臟,登時倒地氣絕。
桓宇長笑一聲,提劍疾向郭敢攻去,那知陰秀才之死激發了蔡金剛的仇恨之心,忘了畏懼,揮動獨腳鋼人橫掃直區.兇猛無比地反攻過來。
郭敢、熊一拳也生出同仇敵汽,兔死孤悲之心,各展絕藝,奮力反攻,剎時間鬥得險惡激烈無比。
桓宇的怪劍已經漸臻精純之境,不但繁複變幻,而且間中有好多劍都能夠以意運轉,換句話說,他已經把這一套自創的怪劍溶會在家傳的意劍心法之中,這一來威力倍增,自知武功境界又高了一層,每當形勢緊迫危險之時,只要發出以意運轉的古怪劍招,充份發出反逆真力的威力,就立時消弛了危險。
看看又鬥了二十餘招,桓宇長劍一掃,迫退郭、熊二人,跟著反手刺出,恰好從銅人空隙中刺入,直取蔡金剛的前胸要害。
這一到奇幻無比,蔡金剛簡直無法閃避,別人也無法解救,桓宇氣勢如虹.振脫送劍,墓地感到頭腦間一陣暈眩,劍勢頓時一滯。
蔡金剛哼了一聲,退了開去,胸口鮮血進流,受傷雖然不輕,卻不致性命,他草草包紮一下,便又悍然上前參戰,桓宇的氣勢大不如前,漸呈不支。
他雖是呈現不支,但蔡金則、郭敢、熊一拳三人仍然不敢輕燥妄進,桓宇但覺頭腦間陣陣昏眩,好像是十分渴睡,恨不得躺下來酣睡一場才好。
他奮起堅毅的意志,極力抑制住這陣昏眩,奮力進攻那三個敵人,但見他劍勢越發兇猛凌厲.蔡、熊、郭等三人簡直近身不得。
大道左側的樹林內突然傳出一陣長笑之聲,接著一個人緩步走出,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桓兄怎會逗留在此,還動起手來?」
桓宇不必轉眼去瞧.已知道來人是薩哥王子,不由得怒火上衝,刷刷刷連攻數劍,迫得蔡、熊、郭三人四散奔竄。眼見人影閃處,薩哥已站在面前,面上含著微笑。
桓宇壓劍不發,怒道:「你在酒中做了手腳?可笑我竟當你是個英雄人物,真瞎了眼睛!」
薩哥毫不動火,笑道:「這個連我也要怪敝師兄了,他探知咱們去向,便搶先派人收拾了一座小店,改成酒館模樣,算定咱們分手之時,定會喝上一杯。」
桓守道:「胡說,你難道毫不知情?」但語調已軟緩得多了,分明被他的謊話哄得信了幾分。
薩哥王子把扇一搖.道:「桓兄愛信就信,若是一定不肯相信,我也沒法子!」
說時,從抽中摸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丹藥,又追:「這是解藥,我也和桓兄一樣中了道兒,走著走著,忽然一陣頭暈,此時碰見一個人,竟是敝師兄派來的,他交給我這瓶解藥,眼一粒立即恢復。」
熊一掌叫道:「王子不可給他解藥,陰秀才已死在他劍下!」
薩哥王子冷冷道:「我管我自己的事,桓兄既然與我一起飲酒之時中的毒,我有此責送他解藥。」
桓宇但覺昏眩之感更為強烈,心想若然薩哥此刻出手,一定抵擋不住,可見得他是真心實意的送我解藥,否則他大可不必費這許多手腳。
當下接過解藥,一口吞下,道謝一聲,轉身欲走,薩哥王子道:「桓兄且慢,你朋友們馬上趕到了。」桓宇一楞,道:「誰?薩哥王子笑一笑,道:「龍虎莊三老和傅源夫婦。」
桓宇轉眼四瞧,薩哥王子又道:「他們眼下正被敝師兄率眾攔阻,須知其中若不是還有一個天馬行空霍陵的話,敝師兄足可以取他們性命,便不須兼這許多手腳了。」桓宇甚感迷惑,道:「什麼手腳?」
薩哥王子縱聲笑道:「某家說也不妨,須知你內力深厚,又是曾經變作責中之聖的人,尋常迷藥對你根本不生效力,須得雙管齊下,合兩種迷藥之力才制得住你……-」
說時,桓守雙眼眼皮感到沉重非常,腦筋也有點迷糊不清。
薩哥又適:「敝師兄一方面攔阻住你的救兵,一方面著某家送上另一種藥物,如若你不服,再支持著拚鬥數把,先前的藥力就將消失,便很容易活擒桓兄你了。」
桓宇終於聽明白這是又一個圈套,只氣得雙眼冒火,可是還未氣完,眼前一陣烏黑,但覺天旋地轉,一交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薩哥王子舉腳踏在他胸口要穴,滿面殺機,熊一拳忙道:「老祖師有諭要見見他,王子千萬不可造次!」薩哥王子恨恨的移開了腳,道:「那就動手搬到一分!」
他們很快的把桓宇和陰秀才遺屍都搬到密林之內,薩哥王於匆匆把現場痕跡掃平,便也隱入林中。
不久,六匹長程健馬疾馳而過,馬上之人正是霍陵、龍虎莊三老和博源夫婦。他們經過此地,毫未停留,迅速弛了過去。
桓宇不知隔了多久,才悠悠醒轉,但憑身軀晃搖不定,竟不知處身何處。
過了良久,桓宇才完全清醒,首先發覺全身被捆得緊緊,目中還塞著巾塊,真是作聲不得。
他轉眼四望,周圍一片漆黑,有點氣悶,查看良久,才知道自己已被放在一口巨大的木箱之內,此刻正在船上,以有晃晃悠悠的感覺。
這艘船到何處去?船上還有些什麼人?倘若薩哥所言不假,則見到竺公錫之時將有何事發生?
原來他已是萬念俱灰,不但要退出江湖,而且著破紅塵。若是還活下去的話,恐怕非到廟裡出家為僧不可,然而目下這麼一來,好像還有很多來了之事纏住他,使他無法逃避……
想起了薩哥王子的下流詭計,越想越氣,恨不得破箱而出,找他拚鬥一場,那怕死在他手中,也是甘心。
冀省境內河流甚多,除了永定河不能通航之外,其他的河流部暢通無阻,所以桓宇怎樣的推測,也不能猜出眼下置身在那一道河流之上,不過從外面透入低微的聲息可以分辨出仍是順水而下,決計不是往北或往西走。
他清醒不久,就感到腹中十分飢餓,因此他暗暗估計自已昏過去兩口之久。
這等滋味自然十分難受,又餓、又悶、又不曉得置身何處?滿胸仇恨之火又無法發洩,因此令他回想起當回身為毒中之聖的時候,這口木箱焉能阻止得住他?
他默默運功,一面沉思武功上的難題奧秘,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聽到聲息,像是有人打開艙門,緊接著木箱上的巨鎮發出聲響。
不一會,箱蓋掀起,天光照射入箱,雖然不甚明亮,但他已不能忍受,趕緊瞇起雙眼。
箱前站著兩人,一個是身披皮袍的中年人,一個是勁裝大漢,他們細細打量桓宇一陣,那勁裝大漢伸手入箱,摸一摸他的脈息,道:「還好,再餓三五天還不妨事!」
箱蓋立時關上,只恨得桓宇牙癢癢的,他連這座船艙也沒瞧清楚,眼前就恢復了原先的一片漆黑。
大約又過了一天,艙門響處,進來了四五個人,這回箱蓋不曾揭開,有人扛起木箱,抬了出去。
桓宇發覺箱倒有個洞穴,約是小指般大小,便用盡種種方法湊到小洞旁邊,向外窺看,他費了不少力氣和時間才辦得到,誰知眼前一黑,外面的景像已瞧不見,敢情已被人放置一個黑暗的處所。
他暗歎一聲倒霉,隨即發現已經在一輛馬車之上,馬車一走,便開始顛簸起來。
好不容易熬了兩個時辰,車子停定,箱蓋打開,一個聲音道:「這廝不行啦,口角都淌出白沫了。」另一個聲音道:「縱然是鐵打的金剛,也熬不住這等磨折,這樣吧,橫豎天色快黑,咱們且歇宿一育,給他進一點飲食,明朝動身就不妨事了。」
馬車停在曠野之中,四下杏無人跡,暮風吹掠呼嘯,甚是寒冷。
車上一個勁裝大漢取了一瓶酒和一盤撕碎的雞肉和饅頭燒餅,另一個人伸手掏出市團,那大漢倒了幾滴酒在桓宇口中,片刻間,桓宇緩緩睜開眼睛,啼啼道:「水……冰……」
一個水壺塞在他口中,桓宇拚命吮吸,喝了不少,還未解渴之時,水壺已經移開,接著便是雞肉饅頭等塞入他口中。
拚命的嚼吞食物,耳中但聽前次見過的皮袍中年人的聲音:「桓宇老兄,你放明白一點,此地前不靠村.後不靠店,若是妄想驚動旁人,只有自找苦吃。」
桓字不暇回答,直到胃裡填塞了六七分,這才吁一口氣,道:「真是笑話不過,我若沒有本事脫身,就絕不弄出半點聲息,旁人誰能救得我……」
那兩人放心地對望一眼,勁裝大漢道:「既是如此,咱們投店歇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