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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司馬紫煙

    浮雲上人手指崇明散人道:「他的行為還能算人嗎?」

    金蒲孤仍是一本正經地道:

    「不能算人,可是別人都能殺他,就是黃鶯不能,否則她更不能禁人!」

    浮雲上人呆了一系才對黃鶯叫道:「鶯兒!你到底是聽誰的?」

    黃鶯遲疑了片刻才道:「我聽金大哥的話!」

    浮雲上人大感意外厲聲道:

    「畜生,我教導你這麼多年,同時又把你母親的血海深仇告訴你……。

    黃鶯低聲道:

    「師父!我不懂事,也無法分辨事非,可是我覺得金大哥是對的!爺爺的行為固然不對,可是我父親寧可自殺也不敢去找爺爺報仇,我又怎麼能殺死爺爺呢?師父!今天幸虧有金大哥在場,才使我沒有犯下大錯!」

    浮雲上人忽聲大叫道:

    「我真沒想到依依會有你這個忤逆的女兒,我該讓你死在崇明島上!」

    金蒲孤卻沉聲道:

    「上人!對一個小孩子說這種話,你該感到慚愧,你自己沒有好好地教育她……」

    浮雲上人大叫道:「不用你多嘴!」

    金蒲孤沉聲道:

    「我可以不管你的事,可是我不能讓你再利用黃鶯,我要帶她離開你!」

    浮雲上人失去了理性大吼道:

    「滾!你們都滾開,我一個人也可以替依依報仇,用不到你們幫忙!」

    金蒲孤道:「好!既然你不用我們幫忙,就請把家師的下落告訴我!」

    劉日英忙道:「你師父在一個地方休養,我帶你去!」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不敢相信師父還在那兒?」

    劉日英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道:「他把你們帶走後,又留下兩張字條,一張是劉素客的筆跡,另一張是孟石生的筆跡!」

    孟石生連忙道:「我沒有寫什麼字條!」

    金蒲孤道:

    「我知道,那是他仿造的,季芳雖然認得出像你的筆跡,可是她見到的是你十多年前的筆跡,我立刻判斷是他所為!」

    浮雲上人微怔道:「你那時就知道是我?」

    金蒲孤道:

    「不錯!首先從南海漁人受傷的情形看來,我認定是你,因為只有利用排雲寶農躲在樹上凌空下擊,才能在不知不覺間傷到他,在那個時候只有你有寶衣!」

    黃鶯憶道:「可是排雲寶衣被我穿走了!那時我還在半路上沒有回來!」

    金蒲孤微笑道:「他能仿製一件,就能仿製第二件!」

    浮雲上人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才知道寶衣有仿製品,當時不可能想到這麼多吧!」

    金蒲孤道:

    「是的,你最大的破綻還是那張孟石生的字條,你學得再像也沒有用,因為那是他十幾年前的筆跡,人的字體在十幾年中有點變化,我略加推測,就知道是你,因為你才能得到孟石生十幾年前的筆跡!」

    孟石生忍不住道:「這我倒不懂了,為什麼我十多年前的筆跡會落到他手中去了!」

    金蒲孤笑笑道:

    「那一定是孟依依帶去的,他照著臨摹,必然是想利用它作為嫁禍之用,想不到第一次使用就露出了馬腳,他留下那兩張字條的用意,是想我與駱季芳見到之後,馬上去找你拚命,那樣他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可是我不上這個當……」

    孟石生想想道:

    「那麼劉素客的筆跡又是怎麼取得的呢?據我所知,劉素客很少動筆寫字,而且他的書法別成一格,想學也學不上!」

    金蒲孤沉聲道:

    問題就在這裡,劉素客的字跡我見過,那絕不是別人能摹造的,而我所見又的確是劉素客的真跡,這只有一個可能,我相信你們也想到了!」

    孟石生失聲叫道:「你是說他與劉素客勾結一氣!」

    金蒲孤莊容遣:「難道這不可能嗎?」

    孟石生將信將疑,沉思良久才道:「我想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背著我與別人結盟!」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假如你以為你能控制住劉素客,那可是轉錯念頭了,劉素客那個人豈肯屈居人下的!」

    孟石生冷笑道:「那除非是他不要命了!」

    金蒲孤神色一端道:

    「孟石生,我們之間的結是解不開了,劉素客與我之間也是勢成水火,我從來沒有想到與你們兩人有化除仇恨的可能,但是我願意鄭重地給你一個忠告,希望你不要再與劉素客為伍!」

    孟石生淡淡地道:「為什麼呢?」

    金蒲孤道:

    「若是你能真正地控制住他,我自然不必說這個話,就怕你一旦反而為他所控制……」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

    「你把劉素客看得太重,把我又看得太簡單,這些年來,我一個人與駱陳兩家人為敵,仍能處處佔住先機,劉素客又算得了什麼呢?」

    金蒲孤耐著性子道:

    「你原來與劉素客合作,是想借重他的狡智為你取得六件寶衣,現在你已與駱陳兩家取得了默契,寶衣的問題也解決了,你還有什麼地方用得著他呢?為什麼還要護庇著他呢?」

    孟石生陰沉地一笑道:

    「現在我更用得著他了,因為六件寶在中最珍奇的隱形寶衣還在你手中!」

    金蒲孤想想道:「假如你肯除去劉素客,我可以叫季芳把隱形寶衣也送給你!」

    盂石生冷冷地道:「你也能叫季芳對我回心轉意嗎?」

    全蒲孤不禁一呆,片刻才道:

    「那不關我的事,更非我力所能為,不過你自己若能爭取到季芳的好感,我絕不會作任何反對的表示!」

    孟石生怒叫道:

    「金蒲孤,你不要得意,我不知道季芳為什麼會看上你,可是我明白他永遠也不會對我回心轉意了,我也不希罕得到她,不過我會叫她知道背我另嫁將有什麼結果,我要她終身在痛苦中……〞

    金蒲孤默然了,他明白孟石生的意思,唯一能使駱季芳痛苦的方法就是殺死自己,例如自己一死其能使他滿足,轉而去對付劉素客時,自己倒是不惜一死,然而這可能嗎?因此他只有輕輕一歎道:「孟石生!你這個人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我不想跟你多說了!」

    孟石生冷冷一笑道:「你也沒有機會多說了,難得你自己趕到這兒來送死,免得我多費手腳去找你!」

    金蒲孤漠然看了他一眼,轉身對劉日英道:「我們先去找師父去!」

    孟石生怒吼道:「你想走了?」

    金蒲孤朗聲道:「不錯!我們遲早都需要一拼,不過現在尚非其時,此地亦非其所!」

    孟石生嘿嘿冷冷道:

    「時間與地點都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我倒覺得此時此他很適合!」

    金蒲孤淡淡地道:「這麼說來你現在有把握殺死我了!」

    盂石生大聲叫道:「我隨時隨地都有把握殺死你!

    金蒲孤立定腳步對黃鶯道:「把東西交給我!」

    黃鶯怔然道:「什麼東西?」

    金蒲孤道:「自然是你到天山替我取來的東西!」

    黃駕一指浮雲上人道:「師父拿去了!」

    金蒲孤神色微變,浮雲上人取出一個小包退:「你要的可是這個?現在可不能給你!」

    黃鶯過去想搶下來,浮雲上人將手一縮,黃鶯大為著急,拉著他的膀子叫道:「師父!

    這是金大哥的東西,你拿去幹什麼,快還給他!」

    浮雲上人推開她的手,冷冷地道:

    「你心中只有一個金大哥,那裡還認得我這個師父!」

    黃鶯不禁一呆,金蒲孤卻沉聲道:

    「上人!我不管你的居心如何,現在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浮雲上人嘿嘿一笑道:

    「我沒有什麼居心,只是要替依依報仇,凡是與寶衣有關的人必須死得一個不剩,你既然與駱季芳成了親,隱形寶衣便也有你一份,因此你也在必死之列,你想我會把東西給你嗎?」

    黃鶯大急叫道:「師父!你究竟幫誰?」

    浮雲上人哈哈一笑道:「我誰都不幫!」

    孟石生朝他手中的布包望了一眼道:「那裡面是什麼?」

    浮雲上人道:「是足堪致你們死命的天絕箭!」

    孟石生大笑道:

    「這倒奇怪了,天絕箭只得一支,我已經從金蒲孤手裡弄過來了,你這一支又是什麼?」

    浮雲上人淡淡地道:

    「這個你自己不妨去猜猜,反正我知道這一支才是真正的天絕箭!」

    孟石生從懷中也取出一支黑色的小箭道:「你那支是真的,那我這支就是假的了?」

    浮雲上人望了一眼,然後微笑道: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金蒲孤才能解答,你為什麼不會問他呢?」

    金蒲孤平靜地道:

    「我從一個古墓中得到了前代神箭手歐陽予倩的紫心寶弓時,也同時找到了兩技天絕箭,一真一偽,在外形上無從辨認,只有在施放時,才能知道威力深淺,因此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除非你們肯把兩枝箭都交給我試一下,我想你們都不會願意吧!」

    浮雲上人與孟石生俱都一怔,片刻後,孟石生才笑笑道:

    「不管誰真誰偽,反正兩枝箭都不在你手中,今天倒要看你用什麼方法再逃出我的手去!

    說著慢慢向金蒲孤逼近過來,金蒲孤凜然不懼,挺身而出,孟石生倒不禁有點踟躇了,在他身前兩丈遠處站定道:「金蒲孤,你還有什麼鬼主意?」

    金蒲孤微笑道:

    「失去了天絕箭,最多使我殺死你困難一點,至於你要傷我,那就更不容易了!」

    他說話時語態從容,毫無驚慌的樣子,使得孟石生更為猶疑,黃鶯卻趁浮雲上人注意他們二人劍拔弩張的情勢時,一把搶了小包,飛快地飄到金蒲孤身邊塞給他道:

    「金大哥!給你!」

    金蒲孤也飛偷地抖開小包,取出一支黑色的短箭,搭上寶弓,孟石生色變急退,浮雲上人怒聲道::「小駕,你這樣一來,我們師徒的情份就算絕了!」

    黃鶯也沉聲道:

    「絕就絕!今天我才看穿你的真面目,我也不想再有你這樣一個不通人性的師父!」

    浮雲上人怒聲道:

    「好!把你身上的排雲寶衣也脫下來,你不能替你母親報仇,就不配接受它!」

    黃鶯還沒有表示,金蒲孤卻正色道:

    「黃駕,把寶農還給他,這件衣服在你身上,絕不會對你有什麼好處!」

    金蒲孤的這番話大出眾人的意料,連浮雲上人自己也無法相信,他出口討還寶衣,不過是說說而已,並沒有打算真會得到它,黃騖對金蒲孤倒是言聽計從,毫不考慮地脫下外衣,圍成一球,擲向浮雲上人。

    金蒲孤正色道:

    「上人!寶衣還給你了,我希望你能從此做件好事,別把人世的罪惡去傷害一個純潔的女孩子!」

    浮雲上人略有慚色,但也僅是眨眨眼睛,立刻又恢復了那種淡漠的神色,孟石生卻對金蒲孤手中的那枝短箭充滿了懼意,神情極為不安,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孟石生,現在是輪到我狠了,只要我的手一鬆……」

    孟石生厲聲大叫道:「你儘管放好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我說過今天不想取你的性命,我要給你一個機會去反省你的罪行!」

    孟石生瞼色又是一變,但不知怎地,居然忍了下來,點點頭道:

    「也好!現在季芳不在眼前,我一定要當著她的面殺死你,這樣才趁我的心……」

    基地林後又閃出兩條人影,卻是駱季芳帶著胳仙重,駱季芳怒聲道:

    「姓孟的,我在這裡,你不必用我做藉口!」

    說完又對金蒲孤急聲道:

    「放箭!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牲,還跟他講什麼客氣,殺了他算了!」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不!他不仁,我們可不能不義!」

    駱季芳怒聲道:「跟他能講仁義嗎?」

    駱仙童接著道:「是啊!他對姊姊的那種行為……」

    駱仲和在對面大喝道:「畜生!你少管閒事!」

    駱仙重瞪起眼睛叫道:「爹!您知道姊姊受了什麼侮辱,您還跟他在一起!」

    駱仲和道:

    「我自然知道,而且我也跟你姊姊談過,她已經不認我這個老子了,我還理她作甚?」

    駱仙童大叫道:「沒有的話!」

    駱仰和怒道:

    「她現在在劉素客那兒,你可以問她自己去,而且她對孟石生毫無恨意,你叫我還說什麼?」

    駱仙童瞪大了眼睛,露出一片不信之色,駱季芳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

    「仙童!你年紀還小,有許多事你不會明白的,不過有一件事你可以就機會向你父親說明,看看他的意思!」

    駱仙童頓了一頓才道:「爸爸,您可以拋開姊姊的事不管,我卻不能坐視I」

    駱仲和怒哼道:「難道你也想跟老子作對不成!」

    駱仙童搖頭道:「不!我不敢跟您作對,可是我也不能再跟著您與孟石生在一起!」

    駱仲和的反應很平淡,冷冷地道:「你的翅膀還沒有長硬,就想飛了!」

    駱季芳連忙道:

    「二哥!假如你還有點血性,就應該為他感到驕傲,也應該為自己感到慚愧!」

    駱仲和神色微變,但僅只是歎了一口氣道:

    「小妹!我的確為他感到驕傲,因為他還算有點出息,可是我並不為自己感到慚愧,各人有各人的處世方針……」

    駱季芳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又朝金蒲孤道:

    "你倒底是放不放箭,你不放我就自己動手了!」

    金蒲孤安然地道:

    「不放!他為了你的原故想殺我,我卻不能為了你的原故去殺他,因此有你在的場合,我絕不與他為敵……」

    剛說到這裡,他的身後突然射出兩道金光,金蒲孤的感覺何等靈敏,剛想側身躲開,駱季芳忽地輕輕在他腰下一點,將他的行動定住了,順手搶過他手中的弓箭,掙然一聲,直向孟石生射去,孟石生大驚失色,將陳金城拖在身前一擋,那枝短箭筆直射中陳金城的心窩,卻沒有射穿進去,噗的一聲,掉落地下,陳金城被箭上的衝勁撞得往後連退,將孟石生也跟著擠了好幾步!

    駱仲和伸手要去搶地上的短箭,駱秀芳的動作更快,身形一飄,隔得老遠,另一手的發鞭先揮了出去!

    拍的一響,將駱仲和的身子彈飛出去,鞭梢跟著捲起短箭,又回到了她手中,金蒲孤的兩肩都為金光打中,卻僅輕輕地撞到他的穴道上,並沒有傷害到他,金光墮地有聲,原來是兩枚錢鏢!

    同時林後又閃出石慧與駱伯芳的身影,石慧抬著拾起錢鏢,駱伯芳卻替金蒲孤拍開了穴造輕笑道:「妹夫!對不起,是我叫石姑娘放的錢鏢!」

    金蒲孤慍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駱伯芳道:

    「你不肯傷害孟石生,我跟小妹卻恨不得立刻將他剁成肉醬,只好先得罪你一下了!」

    駱季芳一歎道:「沒有用,弓箭在我們手中半點也不起作用,倒是白便宜了那賊子!」

    孟石生由陳金城的身後轉了出來,愕然道:「大姊,你怎麼也跟他們站在一邊了」

    駱伯芳怒聲道:「我一向就站在這一邊!」

    駱仲和也有點發征道:「大妹!你不是……」

    駱伯芳哼了一聲道:

    「我從前幫助你,是因為你要對付孟石生,現在你倒向他那邊去了,我自然要另外找人給三弟報仇,你忘得了三弟的死,我卻忘不了!」

    駱仲和訕然道:「老三是孟依依殺死的!」

    駱伯勞怒叫道:「誰相信,反正都是姓孟的人下的手!」

    駱仲和低頭不語,陳金城卻對孟石生道:

    「石生!你這就太不應該了,怎麼拿我作擋箭牌呢?」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你身上有避金寶衣怕些什麼!」

    陳金城怫然道:

    「避金寶衣只能擋得了普通兵刃,天絕箭是何等威力!今天幸好是季姑出手,假如換了金蒲孤,你我二人都免不了一箭透心!」

    孟石生微怔道:「真有這麼厲害嗎?」

    陳金城道:

    「箭刃及身之後,我連忙藉著那股勁力卸去銳鋒,再仗著寶衣之功,總算勉強擋住,還退了好幾步,這因為季姑不善使弓,假如是金蒲孤,你想我們有這種機會嗎,你這種做法分明是拖我陪葬!」

    孟石生笑笑道:「我們既然結了伙,當然要患難相共,而且現在發現避刃寶農對天絕箭多少還有點用!」

    陳金城連忙道:「你想要我的寶衣?」

    孟石生道:「原件不敢妄求,利用它的避刃之訣,多制兩件仿造品你當不會拒絕吧?」

    陳金城道:「我研究過了,這種質料很不好找!」

    孟石生笑道:「這個交給劉素客去辦,他那萬象別府裡什麼東西都找得出來,你不要擔心他得去寶衣之秘,就是讓他多造幾件也沒關係,目前他是我們的盟友,為了大家的安全,我覺得一個每人都有加制一件的必要!」

    陳金城沉吟不語,孟石生笑道:

    「你不要小氣,只要我們掌握著土行穿石僻水等奧秘,那個老猾頭還是比不過我們的!

    假如我們再……」

    說到這兒,目光又轉到浮雲上人身上,他立刻驚覺地道:

    「你不要夢想,我掌握著排雲之秘,就是為著對付你們這批人,你居然敢在我身上動腦筋!」

    孟石生微笑道:「這未必見得吧!你敢說能永遠不被我抓到……」

    他生性陰沉,口中在說話,身形已撲了過去,浮雲上人飛起一腳,掃向他的左腰,孟石生沉臂蓄勁,反去握他的足踝,誰知浮雲上人飛起一腳,掃向他的左腰,孟石生反而利用他的勁力拋起身形,在半空中迅速抖開排雲寶衣技在身上,雙手輕拍,人就像一頭大鳥似的掠空而逝,孟石生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呆了一呆才道:

    「這老禿子倒是頗工心計,可惜他忘了一件事,我並不一定要在他身上得到排雲之秘!」

    陳金城忙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方法?」

    孟石生手指崇明散人道:

    「這兒還有一件排雲寶農,雖然是仿製品,我相信作用總是差不多的!」

    崇明散人一驚,將手中的黑色披風抱得緊緊地道:

    「可是這裡層含有劇毒,沾染不得!」

    孟右生大笑道:

    「任何劇毒都難不倒劉素客,散人把衣服交給他研究一下,必能找出排雲之秘!」

    崇明散人想了一下道:「這倒有點道理,我就先走一步,在萬象別府中等你們吧!」

    孟石生臉色一沉道:「散人何必那麼心急呢?」

    崇明散人道:"強敵環伺,你們都有穿石土行之能,脫身比較方便,豈不是坑了我一個人!」

    孟石生冷冷地道:「假如散人不到萬象別府去呢?」

    崇明散人苦笑一聲道:

    「天下還有我容身之處嗎?一座美輪美灸的水晶宮,被金蒲孤弄毀了,除了劉素客那兒,我還有什麼別的地方可以托蔽!」

    陳金城忙道:「石生!讓散人先走吧,他說得也對!」

    孟石生道:「假如劉素客的確與老禿子有了勾結,今天等於把他送到這兒來挨宰,他怎麼還敢回去?」

    陳金城笑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劉素客那個人是只求實利而不擇手段的,原先他可能是為了拉攏浮雲那老禿子而犧牲散人的,而且連我們也跟著受了利用,現在這件事已經拆穿了,劉素客能會改變一下想法!」

    孟石生道:「我不懂你的話!」

    陳金城笑笑道:

    "這有什麼難懂的,浮雲要報復的對象不僅是敵人,我們都在內,劉素客總不會為了拉攏一個老禿子而與我們全體作對吧!」

    說完又對崇明散人道:

    「散人!我這番話一半也是安你的心,現在我們已經站在一條陣線上,劉素客不會再出賣你了,假如你不到萬象別府會,那才是自找麻煩,即使你的孫女兒放過你,那個老禿子也不會放過你,我們當然也要找你的,所以你必須想想明白!」

    崇明散人神色一變,慘然地道:

    「陳老弟說得很對,我的確是無路可投了,劉素客那個人反覆無常,老朽只好寄望在三位身上,只希望你們不再拼棄我!」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散人放心吧!別把依依的事放在心上,她既然連我這個哥哥都列入報復的名單,我也不會再替她報仇了,今後我們是站在一條戰線上……」

    駱季芳忍不住道:「散人!你可以加入我們這一邊!」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不!我反對!」

    駱秀芳一愕道:「為什麼,人誰無過失,只要知道悔改……」

    金蒲孤道:「任何過失都可以原諒,只有他的罪行絕不可恕,假如我們接受他,便是逆視倫常……」

    黃鶯急了道:「那你又不准我去報仇!」

    金蒲抓點頭道:

    「不錯!我們這邊人人都可以殺他,就是你不能,否則你也無異於禽獸,我不讓你做出殺親的獸行,自然也不能容許曾經犯過獸行的人為伍!」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散人!你聽見了吧!除了跟我們在一起,你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駱仙童切齒罵道:「當然了,你對我姊姊的暴行就是禽獸的行為,物以類聚……」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仲和!令郎把你也罵進去了!」(原書重複,遺失數頁)

    黃駕失聲道:「你是說話被人換過了?」

    金蒲抓點頭道:「不錯!這枝箭在外形上雖然與原物完全相同,重量卻輕了一倍!」

    黃駕哭喪著臉道:「那一定是師父!」

    金蒲孤苦笑道:「希望是你師父,那我還有機會取回一枝來,假如是劉素客,那兩枝箭的希望都很渺茫了!」

    黃駕忙道:「怎麼又會是劉素客呢?」

    金蒲孤道:

    「你師父與劉素客串通一氣是無疑問的了,今天這場一石數鳥的計謀也只有劉素客想得出來,而且我想這換箭的人,多半是劉素客!」

    駱季芳連忙道:「你有什麼根據呢?」

    金蒲孤道:

    「浮雲上人的意思是我們誰殺死誰都好,所以他把握住箭不給我,是希望孟石生殺死我,黃鶯從他手中搶箭太容易,是他故意放手的,因為我若用箭殺了盤石生,對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劉素客才希望孟石生不死,利用他來對付我,所以我判斷劉素客換箭的成分居多!」

    眾人都臉現憂色,只有金蒲孤神情自若笑道:

    「孟石生取得我第一枝箭後,一定給劉素客看過,劉素客也一定知那枝箭對他們確有威脅,才設法將它換去!」

    駱季芳忍不住道:「兩校箭都丟了,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金蒲抓笑了一下道:

    「事情的確不太妙,可是我認為在渺茫中還有一點希望,孟石生那一枝,也許駱洛仙與阿芳能夠設法為我取回來!」

    駱季芳連忙道;

    「你最好別存這個希望,那兩個人的一點笨腦筋比孟石生差多了,這又是關係著他們的性命,孟石生豈會不加注意!」

    金蒲孤笑道:

    「百密總有一疏,那兩個女孩子若是專心一意,也許會有成功的機會,不過我覺得劉素客換去的那一枝,取回來的可能性更大!」

    駱季芳叫道:「你在做夢,劉素客那人更難應付了!」

    金蒲抓笑道:

    「劉素客換箭的事,恐怕連浮雲上人都瞞著了,而我們雖然知道了,都會懷疑到浮雲上人的身上,因此劉素客對自己的這枝箭反而比較放心,他身邊的人也有著更多下手的機會!」

    黃鶯不解道:「他身邊的人?誰會替你把箭送回來?」

    金蒲孤道:

    「那個人一定要知道我們現在的一枝箭是假的,才會想到真箭可能在劉素客身邊,要想到這一點,那個人必定也是個極富心計的人,那會有誰呢?」

    駱氏姊妹同時叫道:「陳金城!」

    金蒲孤道:「不錯!是他!只有他才知道天絕箭是假的,因為他嘗過滋味,也只有他能在劉素客前玩玩花樣!」

    駱伯芳忙道:「陳金城也不是個好人,他即使取到了真箭,也不見得會送回給你!」

    金蒲孤微笑道:

    「陳金城也許不是個好人,但是他卻為唯一支持我的,這不是說他與我有著特殊的交情,是他不得不如此以求自固……」

    駱季芳皺著眉頭道:「我簡直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金蒲孤繼續笑道:

    「人與人之間仇恨的形成不外乎幾種:利害的衝突,親友的被害,言語的齪塘,負氣、嫉妒、侮辱的求復,陳金城與我卻一點都沒有,因此他沒有仇恨我的理由,反過來他與那批人,多少少還能沾上一點不和的因素,所以他必須幫助我,才能使他們無暇去對付他,這是一種養敵以自重的策略……」

    駱季芳想想道:「你說得雖然有理,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事實上不見得會如此!」

    金蒲孤手指斷箭歎道:「這枝天絕箭是假的,陳金城卻故意秘而不宣,可見他已有暗中相助之意,而且他還故意將孟石生撞退幾步,以免地發現真相,也使我們有充分的餘裕將假箭收回來….,,,

    駱伯芳連連點道:「對極了,他讓我們收回假箭,一定會設法替我們將真箭送回來,否則他今天的掩飾行為就要被揭穿了,不過這傢伙也真可怕,孟石生對他那樣好,他仍是在暗中扯孟石生的腿!」

    一向沉默的劉日英這時才開口了:

    「孟石生不管對他有多好,今天他扯過來擋箭的一番舉動就足夠使他寒心了,這證明了利的結合是經不起事實考驗的,陳金城的暗助我們也就不足為奇了!」

    金蒲孤含笑道:

    「不錯!不錯!而且今天幸虧陳金城幫了這個暗忙,否則就太危險了,光靠武功,我們實在不足為敵,季芳的柔髮神功上許可以擋一陣子,不過浮雲上人也跟在裡面搗蛋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駱伯芳低下了頭,因為叫石慧暗放錢鏢,讓駱秀芳取過弓箭射殺孟石生是她的主意,卻沒想到天絕箭已經被掉了包,弄巧反拙,差一點引出大批漏……

    黃鶯還有點不服氣地道:

    「師父的用心固然不善,可是他總不會幫著孟石生來對付我們吧!」

    劉日英輕歎一聲道:

    「小妹妹!你人很聰明,就是對人對事的看法還不夠透澈,你師父的意思是將全部的人都列為報復的對象,然而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與這麼多人作對的,唯一的辦法是挑起我們互相殘殺,弄得兩敗俱傷,然後他再坐收漁利,要達到這個目的,最佳的手段是先幫他們殺死金大哥,使我們憤極而拚命…

    黃鶯呆了一呆道:「師父壞成這個樣子嗎?」

    劉日英輕歎道:

    「也許他與你母親一段感情太不平凡了,所以他的心中只記住了你母親的遺願,除此以外,他什麼都不在乎,我先前沒有想到其中的曲折,差一點也受了他的利用,幫他殺死了你祖父,你也是一樣……」

    黃駕也低下頭,劉日英又遇:

    「我們這些人都自以為很聰明,想幫幫金大哥的忙,結果都為他添加了麻煩,我想我們都該反省一下,還是守著女人的本份,做些自己能力以內的事吧!」

    這一說使石慧臉色大變,顯得很不自然,良久才冷笑一聲道:

    「我們都是白操心,金蒲孤早已胸有成竹,作了萬全的準備,他根本就沒有危險,誰都殺不死他,你們都記得浮雲上人把持著天絕箭不肯交還,孟石生已經逼近他身前,他的生命危懸一發,他可有一絲慌張的樣子?」

    金蒲孤微笑道:「臨危不亂,才能在心理上克敵致勝!」

    石慧冷笑道:「我不相信你的修養能到這種境界!」

    金蒲孤忽地斂笑沉聲道:

    「你有資格懷疑我,因為你發的兩枚錢鏢用足了勁為,是存心想置我於死命的!」

    駱氏姊妹聞言神色都為之一變,石慧將胸一挺,大聲叫道:

    「不錯!我是那種存心,然而你絲毫無傷,連你的穴道受制也是假的,你又作何解釋!」

    金蒲孤淡淡地道:

    「沒有什麼解釋,我不過叫南海漁人潛入萬象別府,把那條鐵甲神鱷殺死了,製成一件軟甲穿在身上,那作用也許比避刃定農更強一點,我不先說明這一點是因為怕對方知道了,專找我軟甲蓋不到的地方下手,那這件軟甲就失去效用了!」

    駱季芳呆了一呆才道:

    「你的穴道既然沒有受制,為什麼還要讓我把弓箭搶走,你明知天絕箭是假的……」

    石慧飛快地道:

    「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他,這個男人的心思太詭詐了,你與他是夫婦,他都沒有一點真心對你,其他人還用說嗎?」

    黃駕立刻道:「不!我相信金大哥!」

    駱季芳沉思片刻,回頭問劉日英道:「你呢?」

    劉田英低聲道:

    「姊姊!你我的身份都不應該懷疑他,因為我們這一生都無從選擇了。

    駱季芳低頭不語,金蒲孤寒著臉對石慧道:

    「你真厲害,那兩枚錢鏢沒有要了我的命,這兩句話卻唆使一個妻子對我離了心,你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石慧冷冷一笑道:

    「金蒲孤,我的目的只達到了一半,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的假面具整個地撕下來,讓世上看看你在偽善的面具下,藏著一顆如何狡詐的心!」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石姑娘,我不想反駁你的話,更不想阻止你的行動,可是我想問一聲你這樣做的原因,你有什麼恨我的理由,你父親的死雖說該我負責,我已經付過了代價……」

    石慧厲聲道:

    「他的死你已付過代價,他的損失你還沒有付過代價,我父親一生中快行無數,遍受武林尊崇,幾可舉為完人,這一切都被你破壞了!」

    金蒲孤道:

    「這太沒有道理了,那件錯誤確實是他自己犯下的,我為死去的父母申雪冤情難道不對嗎?」

    石意適:

    「我父親是個明理的人,你任何時間去找他,說明內情,他都會有個交代的,可是你偏偏選在他過生日的那一天,而且在他對你極表尊崇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可恥嗎,你明知那是一樁誤會……」

    金蒲孤搖搖手道:

    「你不必說了,這只能怪邵烷春,是他蒙蔽了你的父親,我以為你父親已經知道了內情!」

    石慧道:

    「邵烷春瞞著我父親是一片好意,我不能責備他的好意,因此你必須負全責!」

    金蒲孤朗聲道:

    「好吧!看來這是個無法解開的結了,你儘管從事你的報復行動吧!只要你的行為不威脅到我的生命,我絕不回手,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卻因為各人的立場不同,無法分得太清楚,因此我絕不怪你!」

    石慧昂然道:「你不必假仁假義,除非你殺死我,否則這一輩子我跟你作對定了!」

    說著轉身欲行,金蒲孤卻叫住她道:

    「石姑娘!你報復我可以使用任何方法,就是不要走錯路,投到劉素客那邊去,那樣我能饒你,別人也不會放過你的!」

    石慧冷冷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會那麼傻,你的妻子朋友都巴不得殺了我,我不會給他們一個公然的機會與正當的藉口的!」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極了,後會有期,你多保重!」

    石慧理也不理,揚長而去,一直等她走遠了,駱季芳的臉色仍是很不自然,金蒲孤笑笑道:「季芳,你是否在怪我?」

    駱季芳昧了一口氣道:

    「劉家妹子說得對,我不應該怪你,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是我擺脫了孟石生,嫁了你這樣一個人,未免令人太難堪了!」

    金蒲孤卻正色道:

    「季芳!本來我不必對你多作解釋,由你對我怎麼看法,夫婦之道,應該建立在互信上,你對我的信心似乎不夠堅定!」

    駱季芳道:「是你的行為使我的信心動搖了!」

    金蒲抓一聲不響,說去身上的外衣,露出一身黃褐色的軟甲道:

    「我一點都沒有騙你的意思,這件軟甲將全身重要的地方都遮蔽起來了,除了頭臉外,只有脅下兩塊空白,頭臉是無法遮掩的,為了將就材料,我把空門留在脅下,因為那是最安全的部位,只有我最親的近的人,而且還必須利用我不防備的時候,才能夠加以施襲,偏偏你都碰上了,你奪去我弓箭的時候,那一指剛好點中了我的空門,因此使我受制,無法阻止你的行動!」

    說著舉起雙手,露出臂下的兩塊空白正聲道:

    「除了我雙手抬高,任何人都很難傷到我,對別人我自然不會那麼大意,對自己的妻子,我難道也要存戒心嗎?」

    駱季芳征了一怔,突然跪在他的腳下,捧著他的衣角,滿面淚珠,哺哺地道:

    「原諒我!原諒我……」

    金蒲孤將她扶了起來,輕輕一歎道:

    「這不能怪你,我一向都表現得心機太重,那是不得已的事,因為我面對著的敵人個個都是狡智百出,我不得不步步為營,可是我對於身邊的人,仍是以真誠來換取倍任的!」

    駱季芳低下了頭,還是劉日英道:「我們快走吧,到蕭老爺子那兒看看去!」

    金蒲孤一怔道:「蕭老爺子是誰?」

    劉田英奇道:「是你師父天山逸叟蕭風呀,難道你連自己的師父叫什麼都不知道?」

    金蒲孤訕然一笑道:

    「我的確是不知道,我們師徒未互相談起過身世,我知道他叫天山逸叟!」

    劉日英低聲道:

    「他跟我倒談得很多,關於你,關於他自己,迢迢長日,我們多半在談天中打發過去的!」

    金蒲孤略作沉思道:「你們原來在什麼地方?」

    劉口笑道:

    「在萬象別府附近的一個小山洞裡,聽說老和尚在那兒佈置了奇門遁甲,不怕我父親查知?」

    金蒲孤還在考慮,駱季芳卻頗為注意地問黃寫道:「你師父還會奇門通甲?」

    黃鶯想想道:「這個我不太清楚,還有師父給我母親造了一座很大的墳墓,除了他帶路外,誰都無法走進去,從外面看上去,只見雲霧濛濛……」

    金蒲孤一歎道:

    「錯不了,這正是當年武鄉候諸葛孔明留下的八陣圖佈置,想不到你師父竟能學會了,假如他真心肯幫我們的忙,何愁劉素客不能消滅,可惜他被私慾所蒙蔽,竟然倒行逆施,使我們又多了一個敵人!」

    劉日英忙道:「我們究竟去不去?」

    金蒲孤道:

    「去也沒有用,我師父絕不在那裡,浮雲上人既然與劉素客勾結一氣,一定把我師父送到萬象別府去了,不過既然有著那麼一個隱蔽的地方,我們大可用來作為棲身的所在,日後大舉進攻萬象別府時,就把那兒當作落腳點…」

    駱季芳不表同意道:

    「那地方是老和尚所開,他與劉素客有了勾連,我們怎麼還能利用呢?」

    金蒲孤笑笑道:

    「正因為大家都這樣想,那個地方才有利用價值,老和尚以為我們絕不會去,自然也不會把這個地方透露給劉素客知道,據我所知,劉素客胸羅萬有,就是在奇門遁甲這一方面研究不夠深入,老和尚不管撤除得如何幹淨,終不免要留下一點痕跡,被劉素客知道了,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劉日英又遭:「我們這就去嗎?」

    金蒲孤笑道:

    『不忙!我還要跟很多人連絡一下,不過你可以跟黃鶯先去,在那兒等候我的消息!」

    黃鶯不願意適:「為什麼要我們兩個人先去呢?」

    金蒲孤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現在可不能先告訴你,假如你怕人少寂寞,可以再請大姊帶著仙童在那邊陪你們,這樣就熱鬧得多了!」

    駱仙重聽說能和黃鶯在一起,眼中立刻閃起興奮的光采,等不及地道:

    「好極了!黃姑娘!我們走吧!」

    黃鶯冷冷地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你在你們家花園裡,跟你父親聯合起來欺負我!」

    駱仙童為之一怔,駱季芳已經明白金蒲孤的用意,忙笑著道:

    「黃姑娘,現在情形不同了,我敢擔保他現在不但不敢欺你,還會處處聽著你……」

    黃鶯眼珠一轉道:「好!那他就得先叫我一聲姑姑!」

    金蒲孤笑著道:

    「黃鶯,你這不是胡鬧嗎,你跟他差不多大,怎麼能做人家的長輩呢?」

    黃鶯嚥著嘴道:

    「我不管,他叫你姑丈,我叫你作金大哥,我就長他一輩,他應該叫我姑姑!」

    金蒲孤不禁語為之塞,駱季芳卻笑著道:

    「姑姑就姑姑吧!黃姑娘,我這個侄子很淘氣,你可得管著他一點!」

    黃鶯大笑道:

    「不要緊,我既然是他的長輩,當然就有管教他的責任,他答是敢淘氣,我就打他的屁股。」

    笑著拉了劉日英就走,而且還回頭對金蒲孤道:

    「金大哥,你們可得快點來,別讓我們等得太久!」

    她還嫌劉日英走得太慢,乾脆將她背在身上,一溜煙似的向山下奔去,駱伯芳忙帶著泱泱不樂的駱仙童追了上去,現在,一度成為戰場的山頂只剩下金蒲孤與駱季芳兩個入了。

    在這次火雜山的聚會中,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死亡,鬥智的場面多於鬥力的機會,然而金蒲孤的心中卻更沉重了,因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從前,他只須面對一個劉素客,這個敵人雖然狡猾無比,卻有著不會武功的缺點,現在他的敵人增加了,駱仲和的態度暖昧不明,陳金城是棵兩邊倒的牆草,孟石生是仇深怨重,又加上一個浮雲上人,站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立場上同他作對,使他感到真正的穹於應付!何況還有著其他許多說不出的煩心事!」

    駱季芳不明白他的心事,見他還站在原地發呆,忍不住笑著推了他一下道:

    「我們也該走了吧!」

    金蒲孤漠然地點之頭,緩緩地移動腳步,並肩向山下走去,駱季芳笑笑又道:

    「你的安排真好,把一對小兒女放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們自然能培養出感情來!」

    金蒲孤歎了一聲過:

    「恐怕事情不會像你所想的那麼樂觀,黃鶯人小鬼大,她不是那麼簡單……」

    駱季芳一怔道:

    「你是說她爭著要做姑姑的事?那只是她的小孩子性情,喜歡搶著做長輩吧了!」

    金蒲孤搖搖頭歎道:

    「黃鶯能這樣就好了,我只怕她是看穿了我們的用心,所以才提出輩份這個差距,叫仙童與我們都斷了念頭!」

    駱季芳不禁一呆道:「我沒想到妮子如此鬼精靈!」

    金蒲孤造;

    「我也沒想到,我是從日英的眼中看出來的,她對你們太陰素女型的人知之甚詳,所以我才叫黃鶯伴她在一起,看看她是否能有一個轉移的辦法!」

    駱季芳憂形於色,變得十分抑鬱,金蒲孤低聲道:

    「為了你,我總盡力成全仙童,不過我必須把話說在前面,萬一無法改變黃鶯,你還是設法使仙童改變一下的好,感情是個泥淖,愈陷愈深,很可能會毀了他!」

    駱季芳長歎道:「這恐怕也不容易,今天我看那孩子的情形,分明陷溺已深……」

    金蒲孤道:

    「劉素客還有兩個女兒,假如能讓他見到最小的一個,也許可以使他改變一下……」

    駱季芳睜開眼睛,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金蒲孤繼續道:

    「她叫劉星英,品貌是不必說了,更增長音律,假如能叫仙童聽她一曲撫琴,保管能使他如癡如迷,不過這種機會也很難安排,只好慢慢來吧!」

    駱季芳輕輕地道:

    「一切全仗你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太淺薄了,對身外的一切知道得太少了!」

    金蒲抓微微歎息道:

    「什麼都是環境造成的,當我在天山大漠中學武練功時,我也沒想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錯綜複雜,接觸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我才發覺自己的欠缺,因為我不懂的也更多了!」

    在無限的感慨中,夫婦二人步上了歸途,行出一陣,金蒲孤的眼尖,忽然看見路旁的岩石後人影輕閃,好像是在躲避他們,他心中一動,抬頭向天,恰好有一頭蒼鷹在雲際迴翔,於是地抽出一枝騖翎長箭,搭在弓上,笑向駱季芳道:

    「好久不練射了,恐怕技術生疏不少,難得有這頭該死的畜生作個活靶,你要我射他什麼部位?」

    駱季芳莫名其妙地道:「我們快點趕路回去吧!你何必又造殺孽,它又沒惹著你!」

    金蒲孤道:

    「它雖然沒惹我,可是我對這種恃強凌弱的畜生最瞧不順眼,我在天山練箭時,就是用天山的雪雕作為靶的,見獵心喜,也是人情之常!」

    駱季芳見他興致勃勃,也就不忍心掃他的興,想了一下道:

    「聽說鷹眼最利,你一箭射瞎它的兩支眼睛,叫它以後無法看見東西,就不能再欺負弱小了!」

    金蒲孤笑道:

    「你這簡直是出難題了,一箭貫雙目倒還容易,要留下它的性命,不是存心考我嗎?」

    駱季芳笑道:

    「你在我二哥的家裡表演射技時,連蜂尾上的刺都能中的,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金蒲孤道:

    「那是在避風的室內舉行的,而且距離只有百來步,現在那畜生高居百餘文,上空的風勢又疾,……」

    駱季芳道:

    「我對干射箭之道懂得不多,可是我聽說射技在於心眼手法,與遠近無關,目之能及,箭出無虛,假如你認為困難,我可以把它引下來一點!」

    金蒲孤微笑道:「你還有這套功夫?」

    駱季芳笑笑道:「在雁蕩山上我有驅雁之能,自然也有召鷹之術,你瞧著吧!」

    說時握口作嘯,聲若鷹吸,那頭蒼鷹被嘯聲所引,雙翅一收,如星九下落,直向他們的頭上陣來!

    金蒲孤等到差不多的距離,突的一箭脫弦而出,那頭蒼鷹的目力也很銳利,居然看出下面的人企圖對它不利,雙翅忽展,平空上騰,長箭在它的腹下碎嘯而過.駱季芳一怔道:「這頭畜生好像受過訓練!」

    金浦孤也是微怔道:

    「我從學成到今,向來箭無虛發,今天在這頭畜生面前倒是丟了大人,我就不信它能強得過我去,看它用什麼方法逃得過我第二箭!」

    再次搭矢引弦,根本不加瞄準,又是一箭射擊。

    這一箭他是用出了真功夫,長箭追在蒼鷹背後,扶搖直上,那頭蒼鷹也異常狡猾,居然忽在忽右,作迂迴前進,長箭追了一陣,始終無法接近它的身體,片刻之後,箭勢力竭,蒼鷹忽地回身,尖啄一探,將他的長箭銜在口中,展翅排空而去,而岩石後面,卻傳出一聲慘呼!」

    金蒲孤望著頭蒼鷹發征,駱季芳卻為慘呼所引,連忙飛身過去,石後搖搖幌幌衝出一人,雙手掩著目部,鮮血直流,口中大叫道:「金蒲孤!你好狠的心……」

    金蒲孤也過來了,從衣著身材上,認出那人正是最先離去的崇明散人,不禁一呆道:

    「你怎麼在這裡?」

    崇明散人痛得雙腳直跳,駱季芳連忙上前伸手在他脅下一點,制住了他的穴道,扳開他的雙手,只見他的雙目都被利器刺盲了,血流不止,乃回臉對金蒲孤道:「這是你下的手?」

    金蒲孤點點頭道:

    「是的!我早已發現岩石後面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恐怕是對方的埋伏,所以假托射鷹為藉口,實際上那一箭是以人為的…,。

    駱季芳從身畔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點藥末,敷在傷口上,流血頓止,從崇明散人的臉部表情來看,好像也不再疼痛了,才拍開他的穴道。

    崇明散人立刻叫道:「金蒲孤!你為什麼這樣狠心?」

    金蒲孤道:

    「誰叫你躲在石後行動鬼祟,處在我的境地,不能不處處小心,為了避免暗算,自然只有先下手為強了,這怎麼能怪我呢?」

    崇明散人木然片刻,才頓足長歎道;

    「這或許是天意,上天假手你來施行我罪惡的懲罰!」

    駱季芳卻問道:「你不是到萬象別府投奔劉素客去了嗎;又躲在這裡幹什麼?」

    崇明散人擲出腰下的一個包袱道:

    「我把這件排雲寶衣送給你們,雖然它不是原件,但至少對你們有點用!」

    駱季芳征了一征過:「是真的?」

    崇明散人苦笑一聲道:

    「自然是真的,否則我何必留在此地,經過今天一場教訓後,我才真正地覺悟到劉素客那人的可怕,我不想再去自投虎口了……」

    金蒲孤與駱李芳對視一眼,崇明散人繼續道;「我承認我是個壞人,對孟依依所做的一切全是事實,然而我並沒有存心殺死她,我是真心地喜歡她,可是她的人嫁給了我的兒子,心交給了凌一奇,使我半點機會都沒有,我只好用那個方法去得到她,誰知真有那麼巧,我的兒子偏偏在那個時候回來了……」

    金瓶孤默然片刻道;

    「你的一切作為我不願置評,然而你後來幫助劉素客作惡,在水晶宮底將我與黃鶯……」

    崇明散人歎道:

    「我並非存心想害死你們,那是我與劉素客的交換條件,我早就知道凌一奇想殺死我,劉素客答應幫助我對付凌一奇!我幫助他殺死你……」

    金蒲孤呼了一聲道:

    「我是個外人,你拿我作為交換條件猶自可說,黃鶯是你的孫女兒……」

    崇明散人道:

    「可是黃鶯在凌一奇的教唆下,對我恨之切骨,她遲早會殺死我的……」

    金蒲孤道:「即使她真的殺了你也不為過!」

    崇明散人歎道::

    「不錯,假如她真的是為了替母親報仇,我也情願死在她手下,然而她只是凌一奇用作報復的工具,我不能叫凌一奇趁心快意!」

    驗季芳道:「這話是怎麼說呢T」

    崇明散人道:

    「凌一奇後來武功與邪術突飛猛進,假如他想為孟依依報仇,殺死我並非難事,可是這個人心胸險毒,他非要我死在自己的孫女手中才覺得滿意,我的行為固然無異於禽獸,他卻非要我們黃家全做禽獸……」

    金蒲孤道:「這恐怕是你的辨詞吧?」

    崇明散人怒道:

    「到了這種程度,我自己還有什麼好辨的,孟依依是我兒子殺死的,我兒子自殺了,這是他最不甘心的事,在他的心中,認為我兒子應該殺死我才對,他曾經對著我和子的屍體說:『你想用一死逃避責任,我非要你的女兒去完成它』!這是我親耳聽見的!而且他的居心極為險毒,他一面教黃鶯武功,一面叫她恨我,卻並不將她帶走,存心要我再演一次獸行,使我殺死黃鶯!」

    金蒲孤冷冷地道:「你的確可以這樣做!」

    崇明散人大聲道:

    「我若是有這個居心,黃鶯還能活到現在鳴,凌一奇在她七歲時,開始教她武功,我不知有多少機會可以殺死地,然而我沒有這樣做!」

    金蒲孤立刻遭:「可是到了最後,你畢竟還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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