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除惡務盡 文 / 司馬紫煙
賴皮狗已經指著一個中年人道:「那就是癩龍高九,旁邊站看的四個人都是霸王莊出來的,在水上討生活的黑道好手;倒是跟柳小姐一起的那個女的,不知道是誰?」
王月華道:「她也姓杜,雙刃杜若華,娘家是萬勝刀門的弟子,夫婿是八卦刀門的弟子紫金刀封翔雲。」
杜英豪笑道:「這倒好,玩刀的湊成了一家親,難怪一把刀使得風雨不透,又潑又辣。
水青青笑道:「她的刀只是要得猛而已,真正厲害的還是柳小姐的那兩口劍。你看,劍無虛招,出手就是狠招,也必然見紅而回。」
果然,柳小英的雙劍就像是鳳凰展翅,飛舞輕盈,不單是好看,劍落處全是對方的空門,多少總要帶點收穫回來;因此,這兩位女將在十幾名大漢的圍攻中,不但沒見孤單,反而是她們在追殺對方。
杜英豪有點訕然,因為他並不懂什麼刀法、劍法,他自己那枘劍也是帶著做個樣子,幾乎可以說從來沒有使用過。他自己明白,劍一出鞘,馬腳就會露出來了,就是對武功的評論,也是開不得口的。
但是對水青青的話,他必須要作一點表示,否則以自己的身份,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
因此,他笑笑道:「對於刀法,我較為生疏,一個女子能將雙刀使到這個程度,已經算不錯了。至於柳小英的劍,在我的看法中,只能筧過得去而已;目前她遭遇的只是一些庸才,才能如此得心應手,換了一兩好手,她就沒那麼輕鬆了,倒不如學學那位封少奶奶,攻守兼具,雖是吃力些,自己卻不大容易吃虧。」
這一番評論倒是大有學問,因為柳小英劍多陰招,大部份是在對方的攻勢中找空門搶攻;而杜若華卻較為忠實,雙刀飛舞如雪花繽紛,在自己面前形成一片刀幕,這樣子推進較慢,但是守得卻很穩。
而且,他另外還等於暗示了他的劍術造詣。柳小英的劍技據說已經超過了乃兄柳中川,在河洛道中,應是數一數二的了,杜英豪看來平平,這顯示了他的深度。
他更表示過對刀法所知有限,除了誇獎,不隨便作批評,更顯示了他謙遜的胸懷。這正是一代名俠,當世宗師的氣度,使得水青青十分欽佩地道:「杜爺說的是,妾身這點見解怎麼能踉杜爺相比。」
杜英豪微微一笑,繼續看下去。這時,高力的手下又被殺傷了幾個,顯出了頹勢,圍攻不如先前那麼勇猛了。那些人多半是在柳小英的劍下受傷的,所以她那邊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過來。
高九的臉色很難看,轉頭向身邊約兩名漢子低聲說了兩句,那兩人移身撲向了柳小英。
其中一個黑臉的漢子,執著一支水磨鋼鞭還狎笑道:「黑鳳凰,這些小角色不夠你過癮,讓咱們哥兒倆跟你玩玩,準保有你樂的。」
話說得很下流,手底下卻不含糊,鋼鞭百點而進,柳小英雙劍都未能展開,只有退了一步。
另外那個較矮的漢子則更陰,在側面以軟索璉槍專取下盤。這是一種奇門兵刃,是用尺來長的一截截鋼棒連接而成,每截鋼棒兩頭都彎成圓環,再用一個鋼圈串接,最前的一截打成槍尖,最後的一截柄則是半月形的挫把,長有八尺多,但收起來只有尺來長的一卷,帶在身邊很方便,使用時十分靈便。
杜英豪一看十分中意,因為他對這種兵器十分欣賞。小時侯他拿一根細麻繩,穿上了七、八截竹籤以增加重量,舞起來很趁手,跟人打架時,就憑這個,一下子打退了十幾個大頑童。
最妙的是它能彎過來打人,只要手法用得巧,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杜英豪幼時那枝軟竹槍是無師自通想出來的,還以為是獨出心裁呢!沒想到有人竟不約而同的造了這麼根玩意,因此他十分注意那矮子的舉動。
賴皮狗低聲道:「這使鞭的叫賽公明李文風,使軟槍的叫勾魂槍巫榮,據說他的這支外門兵刃上有很特別的功夫,他們都是霸王莊上的八路巡察使。」
「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稱呢?什麼叫八路巡察使。」
「陸上四路,水道四路,分東西南北四方,各有一名巡察使,專管綠林道上弟兄跟霸王莊的聯絡。」
「焦雄有這麼大的本事,吃下水陸兩道。」
賴皮狗道:「慢慢積成的。他先找到一部份勢力較弱的拉攏在身邊,再設法對付那些不合作的,暗中嗾使支持他們的手下,取得控制大權,取代了頭領的地位。幾年之間,水陸兩道都入了他的手中了。」
「他只是在江南一帶稱雄,怎麼連河洛也吃到了?」
「河洛地區少林的勢力最盛,黑道弟兄們難以成大氣候。高九走通了霸王莊的門路,才在水道上創出一點局面來;焦雄一垮,很多人跑到這兒來,高九的勢力大增,所以就想樹威了。以前他絕不敢公開地得罪這兩家的,柳、封兩家雖非少林弟子,但也頗有實力。」
杜英豪一笑道:「我明白了,他們大概想先從那些零散的武林門戶著手示威,慢慢地擴展勢力。」
「多半是吧!柳家的鳳凰山莊,是河洛地力武林散戶的領袖,跟少林同在一起,多少總有點衝突;而且他們的力量也差上半籌,所以他們對杜爺才極力拉攏。」
「我倒不想幫那一邊,但有個機會替他們拉攏一下也是好的。正因為俠義道不能合作,才使黑道邪魔乘機而起的,對他們雙方都沒好處。」
水青青道:「杜爺這麼做自是功德無量,我想他們心中也不想衝突起來,只是誰都不肯低頭,互逞意氣,勢成騎虎;有杜爺這種身份的人出頭,他們總得賣個面子的。哎呀!不好,柳小姐支持不住了。」
柳小英在一長、一短兩般兵器上下夾攻之下,已經有手忙腳亂之感;再加上這兩個人口輕薄,說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柳小英心高氣傲,那裡聽得下這種髒話,劍下如電,恨不得把對方砍為兩截。
但這兩個人都是黑道高手,比不得那些小角色,不僅是功夫純、勁力足,而且配合絕佳。柳小英的心一急一慌,劍勢就亂了,不僅傷不了對方,反而把自己陷入了困境。
肩頭處被鋼鞭點了一下,受傷不輕,左手運轉已不靈活,小腹處被槍尖刮過,不但衣衫破裂,也把肌膚刮了一道傷痕,危在旦夕;幸虧雙刀杜若華這時已沒有了對手,可以回來幫助她了。
李文風與巫榮一出手,那些高九的手下立刻像得了救兵,連忙退了下來,救治他們的受傷同伴了。
李文風卻不在乎,笑笑道:「乖乖,又來了一個小寡婦,你想必是熬不住了。矮子,那姐兒就交給你一人獨享了,我要陪這個小寡婦玩上兩手。」
巫榮不懷好意她笑道:「沒問題,我這槍是軟的,槍頭卻硬得很,足夠消遣她的。」
軟索璉槍一擺,斜揮而進。柳小英用劍去撩,砍在璉槍的中間,槍尖回過去,卻敲在她握劍的手上,痛得她連劍都放開了。
高九在旁瞧看人樂道:「巫賢弟,別傷了它的性命,活捉她回去,給我兒子出氣。」
巫榮笑道:「高老哥放心好了,你要我殺了她,我還捨不得呢!這黑鳳凰是河洛間有名的大美人,我還沒討老婆,正想降伏了她,跟我配個對兒呢!」
柳小英怒叱一聲,把左手的劍交到右手,狠命地衝過去。巫榮的長槍又貼地掃出,捲住了她的腳踝,順勢一拖,把她拖翻在地,笑笑道:「小乖乖,你別這麼凶,杜若華剛守寡不久,難道你也想跟她學,謀殺親夫不成,那種日子可不好挨唷!」
柳小英的右手也受了傷,握劍不穩;倒地時,劍又丟開了,雙手俱空。巫榮更形得意,哈哈大笑,但他沒笑到雨聲,就俯著跌向地上,一頭紮向地裡。
那是杜英豪擲出了一塊鵝卵石,石頭有飯碗大小。杜英豪力大無窮,這一顆卵石就像是由炮口中射出的炮彈,結結實實的擊中在他的背上。
杜英豪的人出來也快,看熱閘的人群都圍在五六丈外,他兩步就跨到了,跟看一腳踩向巫榮的腦袋,大聲喝道:「無恥賊徒,饒你不得!」
這一腳更見份量,巫榮的頭立刻就是紅紅血血的糊成一團,整個被踏扁了。
武林中兇殺常見,但是像杜英豪這麼狠的卻少見,每一個人都怔住了。
正在跟杜若華交手的李文風封是認得杜英豪的,見狀驚呼一聲:「不好了,杜英豪來了。」
正是人的名、樹的影,杜英豪三個字太驚人了,那些由霸王莊逃來的高手們餘悸猶在,哄然一聲驚呼,立刻拔腿開溜,李文風也虛幌了一招,回頭就走。那知他衝到一叢蘆葦前時,一支長劍竄出,刺穿了他的小腹。李文風痛吼一聲,一蹤丈來高;長劍再揮,不待他落地,已將他揮為兩截。
那是水青青,她早已得到杜英豪的吩咐,埋伏在那兒。
杜英豪算好了,自己從東邊現身,北邊靠河,南面是看熱閘的人群,如果他們想溜,只有從西邊去。
王月華躲在西邊,用暗器招呼,她的沒羽鐵箭是用彈弓發射的,勁力很強,而且專射人的腿彎,所以箭無虛發,五、六個逃走的漢子紛紛痛呼倒下。
賴皮狗這下子可神氣了,他拿看杜英豪的長劍上前,一劍一個,不是扎向心口,就是刺向咽喉。
眨眼之間,這些漏網之徒全部都了結了。
殺得痛快,但也狠到極點,連那些瞧熱闊的人都嚇跑了。高九的手下膽戰心驚,想跑又不敢跑;高九本人則臉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
柳小英掙扎看爬起來,哭看叫了一聲:「杜大哥…。」
撲進了杜英豪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失聲痛哭起來。
杜英豪只有拍看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好了!好了!小英,杜大哥來了,什麼都不必擔心了。你也是淘氣,怎麼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先跑了呢?你哥哥要我趕快追上來照料你,幸好我到的是時候…。」
柳小英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委屈,只有哭個不停。倒是杜若華過來了,恭恭敬敬地道:
「這位想是杜大俠吧!難女杜若華,是小英妹的手帕姐妹。」
柳小笑道:「杜大哥,若華妹的丈夫封翔雲被高九害死了,我是來邀他們夫婦上武當,去為你幫場的,遇上了這種事,我自然要先為她報仇。」
這時高九已急急地道:「胡說,封鏢頭是死在江邊上的,怎麼會是老夫害死的,這絕不可能。」
杜若華切齒道:「絕對是你,上個月你兒子在街上攔看我調戲,仗看人多,還把我打了一頓;半月前,我丈夫保鏢回來,聞訊後,帶看紫金刀去找你們理論,結果當夜就發現他橫江邊,身中十幾處外傷…。」
「這太豈有此理了,老夫根木就沒見看他,他是怎麼死的,老夫更無由得知。至於杜女俠與小兒之間的誤會,老夫已經看人踵府道歉了。」
柳小英怒道:「當街輕薄良家婦女,而且還聚眾行兇,難道說隨便派個人來說一聲就算完事了?」
「小兒不知道是封少夫人,只是看見封少夫人貌美,上前中表傾慕之忱,這也不是什麼大罪,老夫事後也曾加以申誡了。」
「可是你那寶貝兒子並沒改過;今天我在酒樓上,他見我單身好欺,又想上來欺侮我了。」
高九道:「這小兒已經收斂多了,今天分明是你故意要引誘他的…。」
「放屁,若傢伙,你說話可得留點分寸,黑鳳凰柳女俠是什麼身份,那需引誘你那寶貝兒子。」
這次是王月華開口了。這位九尾狐的武功倒不怎麼,但眼皮子最雜,心眼兒也最多,最妙的是裝龍像龍,裝鳳像鳳,而且也能拉得下臉來使嬌撒潑。
她看出高九色厲內荏,已經不敢耍橫了,必須耍要點流氓手段,才能壓住對方。因為高九是頭老狐狸,這一次固然是理屈在彼,但杜英豪一出手就殺了不少人,必須先發制人。才能在道理上站住腳步。
果然她一開口,已鎮住了高九;因為她是杜英豪帶來的。
高九不敢過份無禮,忍住氣道:「這位柳女俠在酒樓單身買醉,而且醉態百出。」
王月華冷笑道:「喝醉了就好欺侮?」
「這…。犬子固有不是,但是二個規規矩矩人家的女子,絕不會在酒樓上公開喝醉吧!
犬子才上前搭訕兩句,柳女俠在身邊掣田長劍,當下就斬斷了犬子的一條手臂,接看又揮劍斷其一腿…。」
王月華知道柳小英必然是故意的,用意就是在引對方上當,於是冷笑道:「就算柳女俠是有意的,也怪你那兒子存心不良,她只是酒醉而已,可沒向你兒子說什麼或表示什麼吧!
他自己存心輕薄,認為一個單身女子酒醉可欺,這才遭了報應。」
柳小英叫道:「不錯,我是故意裝醉,存心要教訓你那兒子;而且不是他亂伸爪子,我也不會砍斷他的一隻手。我之所以那麼做,就是要證實一下,你們父子是否是殺死我那封姐夫的兇手。」
這位姑奶奶說話卻令人莫測高深。
高九的兒子對她無禮,跟封翔雲被殺是兩碼子事,怎麼也扯不到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