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青紗春濃 文 / 司馬紫煙
這女人一面穿衣服,一面已敘述完了身世。那實在很簡單,她姓王,叫王月華,從小被賣在青樓裡;四年前從良,被一個老頭子買回去做下;上個月老頭子死了,大掃容不得她,給了她五百兩銀子,打發她走路。
幸好老頭子在世時早有算計,在別處另外開了兩家布行,也存了一筆銀子,都是用她的名字,所以她也毫無怨言的拿了五百銀子,一個小包裡,帶看摺子,布行的過戶契約,上徐州接收生意。
她騎了一頭驢,故意不帶行李,就是怕惹上歹人注意:來到這兒路上,因為內急,她才轉到高粱地裡,想方便一下。那知道才完事,高粱堆裡忽然衝出兩個漢子,還沒容她出聲,就掩住了她的口,把她拖到一邊去,剝光了她的衣服。
幸虧杜英豪來的及時,那兩個殺胚沒來得及糟蹋她,杜英豪已經牽看馬過來了,那兩個人才匆匆地跑了。
杜英豪問她那兩個漢子的長相,她也說不清楚,只知道臉很像,可能是雙胞兄弟,而且衣著很講究,其中一個提看一句滷菜;她記得這個,因為她嘴裡的兩個蛋就是從滷菜包裡拿出來的。
杜英豪對滷菜的事也很注意:因為不久前有人要害他,被他無意間發現了而急急地逃走,也留下了一句滷菜,只想不到那兩個傢伙在逃命時,還捨不得滷菜,居然還帶了一句走;更想不到他們跑到這兒,又想幹壞事了,是運氣不好,再度碰上了杜英豪,逼得又落荒而逃。
這片高粱地大大了,人一鑽進去就沒了影子,杜英豪也不想去追。
王月華找回了她的包袱,裡面的確有五百兩的銀票及一個油紙包,據說裡面是放著契約約和存摺。
但是她沒打開,打開了杜英豪也看不懂。杜大英雄雖不是文盲,但認得的字也有限,因為他沒上過學,靠看點小聰明,能夠讀個普通紙條,寫封普通信件,那已經是不錯的了。
王月華什麼都沒丟,只丟了一條驢子||趁亂中走掉了;那是她新真的,還沒養馴,這一跑可沒處找。它跑進高粱地深處,有吃有喝,很可能三、四天不出來。她還去了條底褲,那是叫人撕成了布條,用來綁她的手腳,好在外面還有條長裙罩看。
杜英豪救了她,她十分感激;再聽說杜英豪也要上徐州,她簡直高興得要跳起來」「杜爺,我一個單身女流,出遠門可實在艱難;我已經受過教訓了,否則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反正您是順路,就送我去吧,到了徐州,我再好好地報答您。」
「小娘子,我是個江湖人。」
「我知道,但您是個仗義的大俠客,濟貧扶弱是您的本份;您既然從歹徒手中救了我,就得救徹底。」
「江湖人最多麻煩,何況我又開罪了焦霸王。你總知道霸王莊的焦雄吧,」「我不知道,但是聽那兩個殺胚說起過,好像他們都很怕您,可見您的本事一定很大。
「本事再大也沒用。他們人多,你若是跟我一起走,很可能會受連累的。」「我不相信,就算受到連累,我也認了。我權當是在高粱地裡叫那兩個殺胚給害了。」
「他們穿看整齊,倒不是盜賊之流,一定是焦霸王的手下,我想他們不會殺你的。」
「那可難說,他們不是盜賊,怕我日後會認出他們來,更會殺了我滅口。
對了,杜爺,您說他們可能是焦霸王的手下,那一定會逃回徐州去,我也要上徐州,很可能在路上會再碰頭。」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敢再欺負你的。」
「我不是怕他們欺負我,我不是個黃花大姑娘,更不是什麼守節的孀婦;窯子裡出身,給人給當小老婆,還說什麼貞節,我是怕他們要殺我滅口。不行,杜爺,這下子您更要帶看我走了;到了徐州,我會重重酬謝您的,我把布行送一家給您。」
「這倒不敢,我救你倒不是為了報酬。」
「我知道,可是我送您也有道理的。我手中雖然有契約,但是老頭子已死,大掃已不承認我的身份,人家若是欺負我是個女流,訛詐我,我也沒法子;送您一半,別人就不敢存黑心了,我還能到手一半。」
「布行我不要你的,我不會做買賣,也沒與趣;但是我可以幫你去接收,不讓人欺負你。」
「謝謝杜爺,這一來您還是得帶看我吧!」
這個婆娘好像是跟定杜英豪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有同行的理由,杜英豪只好帶看她了但是馬只有一匹,杜英豪要讓給他騎,她說膽子小,不敢上去,她只會騎驢子。
其實,驢子只不過矮小一點,騎上去是一樣的;而且馬走的較為平穩,不像驢子狡猾,使壞欺人。
但是跟女人是無法講理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一個人不敢騎,杜英豪只有帶看她。
她穿的是空心籠的裙子,不能跨看騎,否則兩條腿就得出來亮相了;側看身子坐,不能坐後面,那樣抓不住東西,無法控制身形。
坐在前面,杜英豪只有攬看她,倒是名符其實的軟玉溫香抱滿懷。她身上也不知用的什麼香料,一股膩人的甜香直往鼻子裡鑽;再加上她又不安份,身子貼得緊,還要扭來扭去,不住的在杜英豪身子上磨來磨未;更要命的是杜英豪比她高出一個頭去,眼光一低下來,就可以從敞開的前襟望下去。
此情此景,真何以堪。杜英豪雖然不是布恩圖報的偽善者,但他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心中一蕩,就有了反應。兩個人緊貼看坐,王月華的兩條大腿跨壓看他一條腿,等於是坐在他的身上,這種反應她自然能感覺到。
杜英豪先還是臉一紅,覺得很不好意思。王月華閱人多矣,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卻朝杜英豪嬌媚她笑了一笑。
那不僅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種回答,杜英豪不是死人,也不是傻瓜;何況……。
馬徐徐的走看,天色已漸漸近黃昏,這一片彷彿沒有盡頭的高粱地,終於有了邊,前面是一個小鎮。
王月華輕輕一笑道:「杜爺,前面快有人家了,我要上高粱地裡去一下,有了人家就不方便了。」
杜英豪自然會意她要去做什麼,勒馬靠邊,讓他進去。她卻膩聲道:「杜爺,您伴我進去好不好,要是再鑽出個人來,我可受不了。」
「那有這麼巧。」
「不了我想起不久前的事,心裡還直跳。杜爺,陪我一下,我心裡一害怕就會發抖,我連站都站不住了。」
她倚看杜英豪,彷彿是真的弱不驚風。杜英豪只好慢慢地扶她進去,找了一塊草葉較厚的地方。
王月華怩聲笑道:「杜爺,前面那個小鎮連一家像樣的客棧都沒有,咱倆要是住一間房,準保有人偷看,倒不如在這兒清靜沒人打擾了。」
她倒是乾脆直接,但杜英豪卻有點猶豫。
英雄難過美人關,杜英豪是英雄,而王月華卻也的確很美,美人有意,英雄豈可煞風景當他們從一二匹粱田里出來,天已經微暗了,兩個人都有看一種意猶未盡的滿足,因此他們膩的很緊,士了馬又緊靠在一起。王月華乾脆用臂抱住了他的腰,臉靠在胸上,慵懶地道:
「杜爺,依我說,咱們何必還住店呢?咱們就在這青紗帳裡住一夜有多好。」
「好是好,只是我的肚子餓了,那高粱可不能吃。」
「如此良辰美景,你只想到吃。」
杜英豪哈哈一笑道:「餓看肚子,再好的良辰美景也沒意思了,尤其是對看你的一身細皮白肉,我只想到一隻肥肥的白斬……。」
王月華忍不住捏了他一把,說:「你這個人真俗。」
「我說的是真話,我也的確是個大俗人,尤其是我餓看肚子,幹什麼沒勁兒了,你要想我有點意思,還是坐直了,我們快點進鎮的好。」
王月華無可奈何地坐直了。杜英豪一加鞭,馬正衝向了小鎮,暮色已漸深了。
菊芳在後面恨恨地咬看牙罵道:「畜生,畜生,一對寡廉鮮恥的畜生。」
許久笑道:「大姐兒,別吃醋,九尾仙狐是人間尤物,沒有一個男人能躲過她的風流陣仗;何況他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呢?只是不知道她要如何擺佈他。」
「隨她怎麼擺佈,最好是一刀砍了他。」
「你捨得我可捨不得,我還指望看這小伙子拿住焦老二呢,我們快趕一步,別讓他真看了道兒。」
菊芳雖說得凶,但她的腳步跑得比許久快得多,幾乎是一溜煙似的衝向小鎮。
鎮上人家不多,客棧倒還過得去,杜英豪居然要到了一處偏院,兩間客房,中間還有個小堂屋。
他們雖然只要一間客房就夠了,但也包下了另一間,免得受打擾。
炒了幾個菜,變了兩壺酒,杜英豪就把店伙趕走了,同時吩咐:「不叫你別再來,我們很累,吃了就要休息,碗盤什麼的,明天再來收。」
他還跟在夥計後來去閂上了門。回到堂屋裡,王月華已經斟好了兩杯酒,笑看道:「沒見過像你這麼心急的人,也不怕人笑話。」
「怕什麼,人家當我們是小兩口子,都還有不急的。」
王月華瞟了他一眼,舉起杯子笑道:「杜爺,敬你。我知道你這種大英雄不會看上我們這種女人,我也不指望您什麼,做幾天露水夫妻,到了徐州,我們就各走各的,我不會纏看你的。」
杜英豪舉杯道:「別想得這麼多,我還不一定能活到那麼久呢?說不定這一頓酒喝過了,我就死了呢,」「杜爺|別說晦氣話行不行,咱們雖然不頂真,可得歡歡喜喜的相聚。」
「對!歡歡喜喜的相聚一那怕回頭就是冤家,要拼得你死我活,現在也得高與一下。」
「你看你,就沒一句正經的。」
王月華的臉色鬆了下來,杜英豪的一付急色相,使她十分得意,尤其是杜英豪已經灌下了那杯酒,更使她放心。
杜英豪卻似乎等得不耐煩了,抓起壺來灌,把兩壺酒都喝了,然後問道:「你怎麼不。」
看你這付猴急相,我倒是捨不得喝了,乾脆給你一個人吧,」「不行了要兩個人都有點酒意才有味道,快點喝了,咱們就進房間玩兒命去。」
王月華終於喝了那杯酒。她竟然不會有酒意,但仍裝出了不勝酒力的樣子。杜英豪迫不及待地抱起她,,搖搖幌幌地進了屋子,往床上一放,王月華嬌笑一聲。
「死人了那有這急的,先把房門關了。」
杜英豪喃喃地道:「別管它,沒人會來。」
他追看要去抱她。王月華嬌笑看直躲,兩人追逐了一陣。忽地杜英豪的腳勾住了一張椅子,嘩的一聲,整個人摔倒了下去。他掙扎看要起來,卻已力不從心。
「我,我的頭好昏,莫不是醉了,我可醉不得……。」
「姓杜的,你是醉不得,可惜你已經醉了,在老娘的手裡,你還不乖乖的躺下丟。」
王月華的臉上罩上了一重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