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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五 章 文 / 司馬紫煙

    倒是那些王公貴婦們,一個個珠光寶氣,郭英的眼睛漸漸地發亮了起來,那倒不是貪婪,而且他至少找到了三件在記憶中很熟悉的珠寶。

    那正是失竊的貢品,也是他追查的目標。

    看來自己的研判與調查沒有摸錯方向,問題是如何進一步地深入搜集證據,他暗暗地記住了那幾個珠寶的主人。

    因為有兩件是戴在兩個美麗的女孩子身上,他不便緊盯著人家看,所以只有做了個禮貌又欣賞的微笑,似乎在讚美對方。

    這種無聲的語言運用得是很成功的,那兩個女孩子心中好不得意。

    不但連連地對他拋過微笑來,而且也打算過來跟他搭訕了,郭英也作丁一番準備,想從不著痕跡的說話中套套對方的口氣。

    但是煞風景的是伊絲妲伴著一個壯如天神般的中年王者走了進來。

    貴賓席中的人也紛紛起立,彎腰躬身,是名震大漠的伊加拉大汗來到了。

    郭英雖然事先已經有了極深的印象,也曾見過伊加拉汗的各種姿勢的畫像。可是今天見到本人,才知道畫像都缺少了精神與靈魂。

    那股王者的氣勢是畫師們抓不住的,他老遠就能給人一種震慄的感覺。

    郭英已經是個技擊的高手,然而,當伊加拉汗來到他身前時,他居然也難禁心悸,這證明了伊加拉汗的威勢。

    他不僅是在大漠稱王,在武功的領域裡,他也是極尊的強者。

    伊加拉汗一路向人隨便地點頭,口中打著招呼,嘴角含有一絲驕傲的微笑,帶著一種目空一切的神態,慢慢地走向郭英。

    而且他的眼睛也一直盯著郭英,像是兩柄銳利的刀子逼刺過來,使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是郭英卻很自然,雖然他心裡也有點緊張,但是職業性的訓練使他能夠在這種目光下不致慌了手腳!

    他是捕快,是專門抓罪犯的,通常只有他用這種目光在看罪犯,使對方無所遁行,因此,他至少不會被別人的眼光看的手忙腳亂。

    伊加拉汗來到他面前時,他才拱拱手,懶懶散散地叫一聲:「大汗!」

    伊加拉汗居然朝他點了一下頭為禮,然後似笑非笑地問他,冽嘴道:「你就是我女兒說的郭英!」

    郭英點點頭道:「是的,我不知道公主是如何說我的,但是,我這名字卻是如假包換的真名本性!」

    伊加拉汗道:「我並沒有說你報假姓名!」

    郭英笑道:「但大汗再問我一遍的意思,就是要我證實一下,郭英兩個字是否我的真姓名。」

    伊加拉汗笑道:「你很會猜人家的心事。」

    郭英道:「我只是喜歡自作聰明和賣弄聰明而已!」

    伊加拉汗點點頭道:「很好!一個懂得說這種話的人,就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而我也一向很欣賞有頭腦的年輕人,你是來參加競技的?」

    郭英道:「我已經報了名!」

    「你怎麼會突然有興趣跑到大漠上來呢?」

    郭英笑笑道:「我是個浪子,浪子是永遠不停止流浪的,飄到那裡就是那裡。」

    「這是你真正的理由嗎?」

    「不是的!但是這是我比較說出來不臉紅的理由,另外還有兩個理由不太說得出口!」

    「沒有關係!在我的面前你無須拘束,儘管說好了!」

    「好!第一、我聽說這兒的女孩子很漂亮,第二、我在中原混得不太好,這樣子說大汗滿意了嗎?」

    伊加拉汗哈哈大笑起來:「很好!很好!你的口才很不錯,我很喜歡口才好的年輕人,不知道你的武功是否像你的口才一樣的好!」

    「我的武功很平凡,沒有什麼精妙的招式!」

    「那你怎麼敢來參加競技,你要知道,我這兒參與競賽都是一些絕傳的高手!」

    郭英一笑道:「若是個別表演,我就不來獻醜了,但聽說大汗這兒的競技是對手互搏,那樣我還有點機會,因為我的武功雖然是雜湊不成套的,卻很管用。」

    伊加拉汗笑道:「管用的武功就是好的!」

    郭英頓了一頓才道:「聽說大汗對於競技提出的彩金很高,第一名是黃金百兩!」

    「不錯!第二名是五十兩,第三名是三十兩,連第四名也有黃金二十兩!」

    「設這麼多名次幹嗎?」

    「本來是只有兩名的,可是這一次參加的人數較多,比劍的共有二十四人參加,首先抽籤作對較量。勝者晉級,敗者淘汰,要想進入到前四名,至少還要連勝兩場才行!」

    郭英插口道:「連勝兩場後,還有六個人呢?又怎麼取得前四名呢?」

    伊加拉汗笑道:「六名對決,負者都是第四名,三名勝者輪流對決,全勝者為第一名,全負者為第三名,若是三個人都是一勝一負,則各得彩金百兩。」

    「哦!這麼說來,光是一場比劍,大汗就要付出好幾百兩黃金了。」

    伊加拉汗笑道:「沒關係,只要能發現真正的人才,我多付幾兩彩金也是高興的!」

    郭英笑道:「競技時不限生死吧?」

    「是的!雖然是希望點到為止,但是刀劍無眼,死傷在所難免,怎麼樣,你是不是怕死呢?」

    郭英笑道:「我是有了名的浪子,怎麼會怕死呢!我只想問問清楚,若是連勝兩場後,進入決賽時,對方若是被殺死了,他的彩金是否可以併入給勝方獲得……」

    伊加拉汗看著他道:「年輕人,來此參加競技的都是頂尖好手,你能通過一場就很運氣了。因為這是我舉辦的競技,外來的報名者有多少,我也派出多少名金武士參加第一場競技,這一場就很不好過!」

    郭英道:「我是為了黃金才來參加競技的,我欠了一屁股的債,亟須要錢來還債。」

    「你會欠人家的債,浪子也會欠債嗎?」

    郭英道:「是的!我欠的不一定是錢債,但是了斷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多給人一點錢,我的債就是這樣欠下來的。雖然我的債主們並沒有追著我討債,可是我若不趕快還清,會日夜不得安寧的。」

    他的解釋實在難以令人滿意。

    伊絲妲皺眉道:「郭兄,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郭英苦笑道:「我說的是浪子的苦經。」

    伊加拉汗卻大笑起來道:「有意思,有意思,小伙子,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這樣吧!你每勝一場,本汗就付給你彩金百兩黃金。給你去償還那些風流債如何?」

    郭英搖搖頭道:「我不要,我只賺我該賺的……。」

    伊加拉汗又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極為欣賞的笑意道:「隨便你好了!反正我準備了五百兩黃金,只要你有本事,你可以儘管贏,贏多少都行。」

    一面笑,一面走到台上的特別席去。

    伊絲妲看了郭英一眼才低聲道:「郭兄!我父親從沒對人說過這麼多的話,看來他對你的印象很不錯,只是你說的那些債,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郭英苦笑了一聲道:「我在中原留不住身的原因,公主是否聽人說過了?」

    伊絲妲笑道:「聽說一點,你好像跟好幾個武林大家的女兒都有上一手,弄得他們都要殺你。」

    「那個我倒不在乎,只是對那些女孩子很抱歉!」

    「這就算是你欠下她們的債了。」

    郭英只笑了一下道:「這算是一份虧欠,但不必急著還的,只是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不得不買些漂亮珍奇的珠寶送給她們,因而欠下了不少債。」

    「她們會要你的東西嗎?」

    郭英道:「女孩子沒有不愛美的,也沒有不愛珠寶的,何況我送給她們的珠寶不但很值錢,也很珍奇特別,所以她們都收了下來,所以我也背下了一屁股的債。」

    「她們不是中原有名的武林俠女嗎?」

    郭英輕歎道:「中原的女孩子會武的不多,只要會舞兩下刀劍,騎騎馬,就被人稱為俠女的。至於她們之所以有名,只不過她們的父兄在武林中很有地位而已。」

    伊絲妲笑笑道:「你交往的女孩子也很庸俗的!」

    郭英苦笑道:「假如不是這種庸俗的女孩子,怎麼會對一個浪子感興趣呢?如果她們不是那麼現實庸俗,我恐怕早就娶了其中一個,放棄了浪子的生涯了。」

    伊絲妲看了他一眼道:「浪子居然也有成家的意思!」

    「我不是喜歡做浪子,只是我一直沒找到一個能跟我傾心相愛的對象而已!」

    「你對什麼樣的女孩子才有興趣呢?」

    「我對任何女孩子都有興趣,當然,有一些基本的條件是不可缺少的,比如說。她必須會點武功,也必須認得幾個字,而且長得也要過得去,年紀不太大,也不太小!」

    「前面三個條件倒還平常,那最後的一個卻令人費解,你說的不太大又不太小是怎麼個範圍呢?」

    「大不超過三十五歲,小不得小於十七歲。」

    「為什麼要加上這個年齡的限制呢?」

    郭英道:「我現在是二十八歲,若是對方大我個七、八歲,實在不太相稱,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再過七八年,她就像我的媽媽了。至於太小的女孩子,任性胡鬧,既不懂事又不解風情,交往起來太乏味。」

    伊絲妲笑道:「聽來也頗有道理,難怪六年前我跟石老大相約後,他根本沒把我當回事,原來是嫌我太小了,你們男人都有這個毛病。」

    郭英笑道:「這不是毛病,是一種良心的責任,女孩子沒長大前,對感情的選擇也不夠成熟。就以公主來說好了,現在你是否還願意嫁給石老大呢,就值得斟酌了。」

    伊絲妲輕輕一歎道:「石老大是個很好的男人,但是卻不是我想托付終身的對象,我感到對他很抱歉。」

    「那倒大可不必e他根本也沒把你當作戀愛的對象,他心中只有一個可愛的小妹妹的印象。」

    伊絲妲笑道:「我慢慢也瞭解了,所以後來幾年,我雖然一直很清楚他的行蹤,卻沒去找他,少年時的那份情意雖美,但只是友誼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不跟太年輕的女孩子打交道,她們的感情太衝動,太容易愛上不該愛的人。」

    伊絲妲微笑道:「郭兄,你這個擇偶的標準並不太正確,一個女孩子是否值得愛與年齡無關。」

    郭英道:「不!大一點還可以將就,但年紀太輕的可不行,我寧可再等上兩年去認識她們。」

    伊絲妲微笑道:「郭兄對女孩子似乎頗有研究的。」

    郭英笑道:「這也是浪子的功課之一,一個浪子生活中四樣東西絕不可缺少,就是劍、女人、賭和酒……」

    伊絲妲似乎很喜歡和郭英談話,但是台下已號角頻催,騎賽即將開始。

    她才戀戀不捨地道:「郭兄,我要走了,這一場關係很重大,有兩位王公覓得了兩頭名駒,要在競技會擊敗我們。所以家父才命我出賽,你就坐在這兒欣賞好了,我會叫人來侍候你的。」

    她輕盈地跑了下去,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一匹雪白的駿馬,飛也似的衝向起點而去。

    那個侍女卻過來到郭英的身邊,彎腰行個禮後,笑著道:「郭公子,我叫小倩,是公主的侍女,奉命來侍候郭公子的。」

    郭英發現她竟是漢人,和氣地笑道:「不敢當,小倩姑娘,你好像不是維吾爾人。」

    「不清楚,我的父親可能是漢人,所以我長得像漢人,但我母親卻是大汗的侍女,我從小就在大汗的宮中長大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郭英輕輕一歎。

    這個女孩子的母親是伊加拉汗的侍女,本身既無自由,也沒有地位,不知道侍奉那一個貴客時留下了種,生下了這個女兒,自然而然地也成為伊加拉汗的財產的一部份了。

    但是小倩卻顯然對自己的身世並不在意。

    她自然而然地跪在郭英的腳下,為他講解賽馬的種種。

    起點在廣場的一端,中點在湖的對岸,高插著一支旗桿,飄著大旗,台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參賽者由起點出發。

    繞著湖跑到中點,繞過旗桿再跑回來,到達廣場另一端的終點,全程約模有十來里,途中有小樹叢,也有橫臥的小河。

    每匹馬都必須跳過三丈多寬的河面,是一場很艱苦的比賽。

    十里途程不遠,但必須全力急奔,那就要考驗馬匹的耐力了,而且還要跳過樹叢,飛躍河面。

    自然,騎者的騎術也必須十分精湛才行。

    一共有十六匹馬參賽。

    石鷲的霹靈火一身火紅,他也穿了猩紅色的勁裝,十分搶眼,還有就是伊絲妲的白衣、白馬,也很突出。

    伊加拉汗等騎者都準備好了後,才宣佈賽程與辦法,並且還揭示了勝利者的獎金與獎品等。

    除了原就有的百兩黃金外,又有兩匹翡翠玉馬以及一些錦繡的荷包,那是與會的王公貴婦們即席湊興,獎給勝利者的綵頭,分開來擺在四個大盤子中,最領先的四匹馬都可以順序地領到一盤彩品。

    郭英遠遠地看過去,輕歎道:「黃金倒不怎麼樣,那兩匹馬該是一對,他們真是外行,怎麼拆開了分別放在兩處呢,分開來,價值就降低了不少。」

    小倩在旁問道:「值得了多少呢?」

    郭英道:「我不能詳細估價,但是分開來,每匹的價值約在五十兩黃金左右,合在一起,則至少也有二百兩黃金以上。他們居然放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盤子裡。」

    小倩笑道:「郭公子估的真準,這一對玉馬曾有一位出價二百兩,但是大汗不肯賣而提作今天的附彩。他也故意放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贈采上,讓龜茲的蘇只婆王公和庫車的葉瑪王公去爭取其中之一……」

    「玉馬是大汗的了。」

    「是的,這是公主的請求,她知道石大爺要參加賽馬,怕他贏不到,才出了這個主意的呢。這次龜茲和庫車都有一匹名駒出賽,石大爺恐怕很難取勝,把後面的采頭放重一點,他們的競爭心就不會太激烈了。」

    郭英道:「你們公主倒是煞費了苦心。」

    「她對郭公子與石大爺的來到十分高興,一定要想法子留下你們,所以不惜犧牲。」

    郭英笑道:「公主對石老大的信心不夠,他的那匹馬是草原上最好的,取勝絕無問題的。」

    小倩笑道:「郭公子,草原上的名駒太多了,別的不說,我家公主的玉無瑕就所向無敵的了。不過公主對石大爺會禮讓一二,您等著看吧;那時候您才知道這些草原上的名駒有多快了。據公主說,石大爺出力一拚,可以搶個第三,不過石大爺的性情很傲,如果只跑個第二,一定不肯留下來的。因此她出來,以便招呼一下,必要時她會使些手法幫助石大爺來取勝的,啊,已經開始了。」

    便加拉汗的手往下一落,令旗揮處,立見群馬奔騰!

    石鷲的大紅馬一頭當先,但其它的馬匹也不慢,只落後一兩個馬身而已,而且還在漸漸地逼近,倒是伊絲妲的白馬被甩在最後。

    郭英笑笑道:「石老大畢竟不凡,看樣子你們公主用不著去幫忙了。」

    小倩笑道:「郭公子,石大爺的馬放得太急了,這只是平地,到了前面的山坡上,才是考驗馬力的地方。」

    郭英道:「石老大是老沙漠了,他對自己的馬匹能力瞭解得很清楚,他懂得控制的。」

    呼喊之聲如雷,每個人都為自己所屬的那匹馬吶喊助陣,眨眼間已經到了河邊。

    石鷲還是一馬當先,飛躍而過,開始向上坡衝去。

    有幾匹馬在跳躍時都沒能順利地過去,前腳落在岸上,後蹄卻踏進了水中,身子又倒退著滑了下來,把騎士也都顛下了水。

    這些騎士動作很快,立刻又水淋淋地爬了起來,上馬再追了上去,但已經慢下了一大截了。

    伊絲妲這時已追到第四位了,緊追在一頭青色與一頭花白點子馬之後。

    小倩道:「那兩頭就是龜茲國的菊花青與庫車的花的盧,果然不同凡響。」

    石鷲的霹靂火在上坡時絲毫未受影響,仍然像支箭般向前飛射,眨眼間已繞過了旗門向回路上來了。

    那兩頭菊花比花的盧又落後了一點,已經有十來丈了,倒是伊絲妲的馬顯出了它的神駿來。

    它不耐煩順著坡-,凌空騰躍,奔來丈長的斜坡,它只不過一躍就下來了,竟跟石鷲跑得不相上下。

    石鷲回頭看看她笑道:「小金鈴兒,你倒是很快,居然追上來了,記得我們以前在草原上賽馬嗎?你跑輸了,差一點沒哭出來,我只好讓著你一點,今天還要我讓嗎?」

    就這麼一疏忽的時間,兩匹稍稍落後的馬都追了上來,而且並頭超前去了。

    伊絲妲恨恨地叫道:「別讓我了,管你自己的吧,叫人追上去了!」

    石鷲哈哈大笑道:「憑他們還差得遠呢,讓他們跑出二十丈去,我也能一口氣追上去。」

    菊花青奮蹄前衝,跑在最前面,花的盧緊緊相隨,伊絲妲一看情形不對,忙拍馬急追,拚到第三位的位置。

    石鷲現在落後十幾二十丈了,他還能維持這個距離,可是後面的幾匹馬也有追上來的趨勢。

    郭英忍不住大叫道:「石老大,快趕呀,笨蛋,你搶不到第一,至少也得搶個第三才行呀!」

    距離有兩三里呢,石鷲自然是聽不見的,但是落後的馬群中忽然有一匹黃色馬衝了上來,其疾如飛。

    小倩興奮地道:「看,這是我們大汗的黃驃馬,騎著它的是哈蘭王妃,只有這匹馬才能跟公主的大白馬相匹。」

    黃馬追得急,石鷲的霹靂火紅也急起直追,居然慢慢地追了上去。

    這時的伊絲妲已經追上了菊花青,趕成並排,花的盧落後一點,黃騁馬逐漸迫近,花的盧的騎士卻似有意無意的,總是把馬身擋在前面,不讓它追上去。

    小倩憤怒地叫道:「卑鄙!卑鄙!這是陰謀,他們故意用一匹馬來擋著路!不讓人超前去!」

    郭英道:「這倒不能怪人,路寬得很,並不一定要從這一條線上跑,旁邊也能走的!」

    小倩道:「這一條路是常跑馬的,沙土已經踏得很結實,而且很平坦,旁邊的路沙子太鬆,而且又有草叢,馬上去跑不快,他們真不要臉。」

    郭英一笑道:「只要馬好,任何路上都跑得快的。」

    這話是有根據的,花的盧在以身子阻止黃驃馬超前,菊花青跟大白馬正奮勇爭先。

    石鷲的霹靂火卻由旁邊的沙塵中冒了出來,蹄聲如雷,一下子滑過了菊花育與霜駒,像朵紅黑似的飄過了終點,爆起了一陣歡呼。

    這些人是真心地對石鷲發出了歡呼,因為他後來的那一陣衝刺,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就像一股紅色的旋風捲土來似的,眨眨眼就到了。

    菊花青和伊絲妲競爭正烈,忽然聽見了歡呼聲,才發現石鷲的紅馬已經到了,他們卻連石鷲是如何趕上去的都不知道。

    他們不由都為之一怔,微頓之間,花的盧衝了上來,三匹馬擠成一團,倒叫黃驃馬上前搶了個第二。

    伊絲妲趁著白馬起身之際,雙手吊在馬腹下,勉強拖過了終線,總算搶了個第三。

    石鷲連忙上前,扶起了伊絲妲問道:「小金鈴兒,你怎麼樣,沒摔著那裡吧?」

    伊絲妲雪白的衣服上都沾滿了泥沙,肩頭的皮也擦破了,笑著道:「沒什麼,只是破了點皮而已!」

    不但破了皮,也有鮮血流出來。

    石鷲看了一下道:「傷倒是不重,不過你最好叫小郭為你治一治,這小子的醫道很不錯,而且他有專治外傷的藥,靈得很。」

    伊絲妲逞強道:「沒關係,這點傷算什麼。」

    石鷲笑道:「這點傷在我身上是沒關係,但是在一個姑娘家的身上可就不能馬虎了,你瞧,沙土都沾在傷口上,若是不洗乾淨就很討厭,而且好了後留塊疤在那兒,那也夠難看的,還是叫小郭給治一治吧!」

    郭英也跟小倩來了。

    小倩忙道:「郭公子,你能治外傷就麻煩你一下,宮裡雖然也有幾個大夫。可是都是些蒙古大夫,亂整亂治,小病能治成大病,大病能治成送命!」

    伊絲妲皺眉道:「小倩!你胡說些什麼,宮裡的大夫雖是蒙古人,可沒你說的那麼差勁的!」

    小倩道:「公主!我可不是冤枉他們,那幾個蒙古大夫最不是東西,給女孩子看病時,亂摸亂動,上次小雯腳上長了瘡,他們卻非把她的身上衣服脫下來。」

    伊絲妲紅了臉道:「你要死了,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扶我進去。」

    小倩一伸舌頭。

    郭英道:「公主!我的醫道雖不敢說精,但我的療外傷藥膏卻是得自一位名醫的密傳,別具神效。你的傷雖不重,破的部位很大。若是髒東西不處理乾淨,潰爛起來會很麻煩!」

    伊絲妲一聽也有點擔心,低聲道:「上好的金創藥,宮裡倒是有的,就是沒個高明的大夫,郭兄既是精於此道,只有麻煩郭兄一下。」

    郭英微笑道:「不麻煩,小倩姑娘,我馬包上有個小皮包,麻煩你去拿來一下,另外還有一大壺開水,一壺烈酒,幾尺乾淨的白布!」

    小倩答應著,卻把伊絲妲交給了郭英扶著。

    石鷲道:「小郭,我下面還有一場賽騎術,不能去幫你忙了。」

    郭英托著伊絲妲的一條胳臂,又來到先前休息的帳篷裡,那兒有幾個女孩子在招呼著,看見伊絲妲肩頭血淋淋地進來,要上前幫忙抬她。

    伊絲妲道:「我只是肩頭擦破了皮,也沒摔斷腿,你們瞎獻什麼慇勤!」

    她們又要去擦傷口。

    郭英道:「姑娘們,傷處破了皮見血,可不能亂擦,一定要用溫開水洗淨!」

    這時小倩也拿了一個小皮包進來道:「你們別瞎動,聽郭公子的吩咐!去提溫開水來吧!」

    一名侍女道:「溫開水可沒有,壺裡只有剛沸的水!」

    小倩道:「真笨,用冷水一沖,不就是溫水了嗎?」

    郭英道:「便不得,用開水是為了取其經過高熱後,水中的雜物都淨化了,若是一衝冷水,反而更糟,把開水倒在個盆裡,用扇子扇溫了才行。」

    那些侍女們忙著去準備了。

    郭英打開皮包,他為了到大漠上來,知道塞外醫藥缺乏,倒是準備得很充分,再者他的醫術也得自幾個名醫傳授,內外科都精。

    首先用剪刀把伊絲妲的衣服剪了個洞。

    小倩道:「脫了吧?反正等一下也要脫的,我看見另外一邊也擦破了幾個地方,每處都剪個洞,一件上衣也差不多了!」

    伊絲妲的臉紅了一紅,卻沒有反對。

    郭英看一下她身上道:「公主如果不嫌唐突,倒是脫掉了吧,我先前還以為只有一處受傷呢。那知竟傷了這麼多塊!若是公主後來不在地上拖著跑那二十來丈,最多只有一處擦傷而已!」

    伊絲妲道:「那時我一心只想勝利,根本不顧受傷了,其實我可以穩贏他們的,只是想把第一留給石鷲。所以硬逼住他們,最後我也可以不倒下來的,因為看見他們擠在一起了,我認為機會難得,才把他們一起絆倒下來。結果卻便宜了哈蘭的黃驃馬,好在那是我父王的,石鷲至少也弄了個第二名……」

    小倩笑道:「原來公主沒看清楚,石大爺的紅馬早就搶到了第一,哈蘭王妃托你的福,跑了個第二,你這一跤是冤枉摔的,石大爺根本就不要幫忙,他的馬是最快的!」

    「真的!石老大居然能弄到這麼一頭好馬,我以為我的霜駒玉雪兒是大漠上最快的馬了哩!」

    郭英笑道:「你的馬不比石老大的差,只是他騎著成天在大漠上馳騁,耐力較佳,再者,他成天跟馬在一起,相互之間的默契較佳,跑的時候,人馬成了一體。所以你們是爭不過他的。」

    伊絲妲笑道:「郭兄也懂得馴馬了。」

    郭英道:「一個浪子必須精通百枝,才能在外面混下去,因為浪子是沒有根的,到處流浪。而且浪子也沒伴,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做飯燒菜補衣服、醫病、採藥、馴馬,我都能來得一些,那可不是本事,是環境逼出來的。」

    伊絲妲笑道:「這麼說郭兄竟是全能了。」

    小倩把伊絲妲的衣服脫了,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郭英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那倒不是輕浮,而是讚美的意思。

    所以他的神色上也沒什麼輕浮之狀。

    伊絲妲大概對自己的身材與肌膚也很自傲,對他這一聲口哨也沒著惱,只是笑著道:

    「郭兄有沒有替別的女孩子治過傷!」

    「我又不是掛牌的郎中,除非是萬不得已叫我碰上了,附近又沒別的大夫。我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只看過一個女孩子。」

    「也是這樣子脫了上衣?」

    「是的,因為她中了敵人三支飛鏢,兩支在胸前,一支在背上,昏倒在路邊的山溝裡,恰好叫我遇上了,我只有替她拔鏢療傷。」

    「她的身材如何?」

    「我記不起來了,因為我根本沒去注意那些,一心只在她的傷勢上,前胸後背,釘上的三支飛鏢。」

    「而且鏢上還有毒,傷口發了黑,幸虧我遇上得早……」

    「你也沒吹口哨?」

    「沒有!我只哎呀大叫一聲,那是為了她傷勢太嚴重,把她也嚇昏過去了,我剛才吹口哨,只為了公主的身材很美,才情不自禁地表示一下讚美之意,可沒有其它意思!」

    伊絲妲笑笑道:「這我知道,我是生長在大漠上的女孩子,不像你們中原的女子那麼忸怩,有時遇到了水源、很多女孩子當著男子也會脫掉衣服浴身……」

    郭英笑道:「是嗎?那必然是很美很美的一付圖畫,黃沙碧波,一群少女翻波戲水。」

    「你只是認為這種情況很美?」

    「是很美,詩情畫意,有機會我倒很想欣賞一下。」

    「只可惜現在欣賞不到了,尤其是你們漢人,大漠兒女,天真無偽,即使赤裸相對共浴,也不會有邪念。可是你們漢人來到之後,歪心眼兒太多,破壞了這種純樸,所以有漢人在時,女孩子們有了戒心,不敢當眾裸浴了。」

    郭英聳聳肩道:「那也沒什麼,其實這種情景,只有聽起來才美,真到看見了,卻也平常了,說不定還會令人倒味口,因為大漠上的女孩子都是胖的多。」

    「這是我們的審美觀,大漠上的男人喜歡胖女人!」

    郭英道:「我不是,我認為肥瘦適中才是美,若是一池綠水中,漂著許多大肥肉,那多難看呢。」

    伊絲妲和小倩都被他逗笑了起來。

    小倩道:「幸好我家公主並不胖,不會叫你作惡的,你快治傷吧!」

    郭英道:「我在等溫水,創口上沾滿了泥,一定要用溫水沖洗乾淨了才能著手以後的步驟……」

    這時侍女們也把水扇溫了捧了進來。

    郭英先用溫水沖過後,又用布擰乾了輕輕地吸去了剩餘的水份,再用小鉗子把殘留的砂粒夾出來,動作十分小心,態度十分自然。

    伊絲妲先還有不太自然,很快就消除了。

    最後,郭英取出了自己帶來的藥膏,蓋上乾淨的布塊,再行包紮,足足忙了半個時辰,總算完工了。

    郭英作的十分嫻熟,但也非常自然,拍了拍手道:「公主!你可以穿上衣服了,這兩天別太用力氣,三五天內,就可以完復如初了。」

    伊絲妲笑了一笑,但更樂的是她的內心。因為她證實了這個浪子的身份,-除了她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惑。

    她對於這個浪子已經是十分滿意了,推薦給伊加拉汗時,就要求父親一定得要把人留下來。

    伊加拉汗回答她道:「石鷲沒問題,他是大漠上土生土長的人,也算是一條好漢子,我只怕留不住他,肯上我這兒來,我絕對歡迎,至於另外的那個小伙子……」

    伊絲妲道:「應該更沒問題,浪子是個無情的殺手,父王更需要這種人才!」

    「他若真是那個浪子,自然沒問題,就怕……」

    「父王,您懷疑他是冒充的?浪子可不是一個很有名的人,而且在中原幾乎難以立足,誰會冒充這個人呢?」

    伊加拉汗道:「但這浪子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到現在為止,他除了浪子這個外號沒換,凡是跟他接觸過的人,沒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以及真正的形貌!」

    「名字可以換,難道樣子還可以任意的改變不成!」

    「可不是,他每到一個地方,形貌上總有一點改變,但不是很顯著,最近才見到他的人,還能有一點印象,而超過一年的人,就很難再認出他來了。」

    「這麼說他是很善於化裝的了?」

    「該是個絕頂好手,好的連那些跟他睡過覺的女孩子,都無從分辨,所以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勾搭上那些武林大豪的女兒……」

    伊絲妲道:「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父王總不會是要為那些武林大豪們出力把他抓回關內吧!」

    「那是什麼話,我是說浪子的真偽難測,我們不能不小心點,我們的局面闖得太大了,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可能會有人利用各種身份想潛入我的身邊來!」

    「父王未必太小心了,您這大漠之王是貨真價實的,就算是中原的朝廷,也不敢輕易地得罪父王,其它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哈!哈!你說的是孩子話,孩子,別以為咱們勢力強,但是我們的敵人也多,明的,暗的,四面八方都有。就以今天到會的那些王公們而言,他們表面上是我們的忠實盟友,那只是利害關係的結合,如果有機會,他們一樣能暗算我,所以我們必須時時小心!」

    「父王……您的人緣會這樣子壞。」

    「孩子,這不是人緣好壞,而是因為我雖高踞在他們之上,每個人都想把我推下去,他們的子民也想把我們的子民澈底消除掉。」

    「這倒是,父王,我常看見咱們的子民欺壓別族的百姓,逞勢凌人,這很不好,您該管一管的。」

    「孩子,我知道,這是我故意縱容他們的,我是沙漠之王。我的子民也該高人一等。」

    「可是這種行為使我們形行孤立,得不到友誼的。」

    伊加拉汗大笑道:「大漠上的鷲鷹永遠是孤獨的,我們不需要友誼,我故意使他們在大漠上橫行,成為別人憎恨的對象。他們才不敢背叛我,除了忠心的追隨我之外,他們別無第二條生路,這是治術,你不懂的。」

    「我也不要懂,我是在談郭英的問題。」

    「我很喜歡這小子,但必須要先證明他是那個浪子。」

    「既是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又如何證實呢?」

    「那還是有辦法的,第一是他的劍法。」

    「他是來參加競技的,您有很多機會去考驗他的劍。」

    「是的,這方面不去操心,另外還有一樣,是他的毛病,這小子是個天生的情種,他搭上了十幾個女孩子。」

    「父王說得太難聽了,也許是那些女孩子自己去追求他的呢,我看他的為人並不像是個好色之徒。」

    「誰追誰都沒有關係,我是說這小子既然在女人堆裡混跡多年,至少不會是個沒眼光的,弄點風月陣仗給他瞧瞧。他若是無動於衷,或是表現的心慌意亂,都足以證明他的身份有問題,他若是真正的浪子……」

    「那又會有怎麼樣的表現呢?」

    「這個我也很難說,總之;他處在那種場合中,要既不失瀟灑,也不會緊張。比方說,他喜歡那一個女人時,他不會故意地窮兇惡極地去輕薄她,但是有機會時,他也不會一本正經,放棄那種一親溫柔的機會。」

    ※※※

    就是因為有這番談話,伊絲妲才同意了郭英的治傷。

    她對自己看男人的眼光有相當的自信,而且對自己的美麗與女性的魅力也具有相當的信心。

    伊加拉汗有三個妃子,都是大漠上很有名的美人,伊絲妲用各種的方法去跟她們比較過,深信自己能更勝於她們。

    因此,她認為利用這次受傷的機會,她覺得可以進一步去考驗郭英一下。

    結果,她是十分滿意了。

    郭英對她的美麗,作了適度的欣賞,但玉人裸裎在眼前時,他也沒有那種色授魂飛的樣子。

    包紮時,他的手很輕柔,輕輕地觸摸著她的肌膚,尤其是碰觸到那圓鼓而堅實的乳房時,連伊絲妲自己都有點心旌搖蕩。

    但郭英卻若無其事,似乎沒有感覺,只不過他在包紮時,卻在某些部位上包繞了幾道,那並沒有特殊的必要,只是為了他的手可以多一兩次經過某些地方。

    這正是伊加拉汗所敘述的一個浪子的心態。

    伊絲妲吁了一口氣,笑著說道:「謝謝你,郭兄。」

    「這句話該我說才對,能為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子裡傷,才是我最樂為的事,也是我最大的榮幸!只可惜傷勢並不重,也無需換藥,大概以後也無機會了!」

    這話說得簡直是混帳,可是他的語氣和神態卻又十分誠摯正經。

    所以伊絲妲沒有生氣,只有笑著道:「這麼說來,我倒是該傷得重一點才如你的意了哦!」

    「沒有的事,我雖是浪子,卻不是混帳,我喜歡看美麗的女孩子健康、活潑,隨時歡笑!」

    伊絲妲不是容易受感動的人,但郭英的這番話卻使她眼眶熱熱的,有泫然欲泣的感覺。

    「這是一個多麼可愛的男人,難怪有那麼多的女孩子會為他傾心,我要好好地抓住這個男人……」

    伊絲妲含情默默地看著他,心裡在默念著,郭英也沒說話,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面的掌聲卻如雷震般的,一波波地傳來,還有著幾個尖銳的女聲在叫著「石鷲!」

    「石鷲!」

    伊絲妲輕輕一笑道:「石老大又在大展雄威了,表演他無雙的騎術了,這一項上大概是沒人跟他爭的!」

    郭英道:「我對他的騎術也很有信心,最主要的是他的馬好,能夠與騎者合成一體,心意相通,那是誰都比不了的,他把馬匹看的比老婆還寶貝呢?」

    「石老大幾時成家的?」

    「他沒成家,我那樣說只是表示他對馬匹的寵愛,他會打老婆,但卻不會碰他的馬一下的!」

    「你怎麼知道他有打老婆?」

    「那是一定的,因為他是那種以自己為中心的男人,心目中根本不會有別人的地位,倒不如做他的朋友好,他對朋友倒很義氣!」

    「你很瞭解他嗎?」

    「說不上,不過比較談得來而已。」

    又是一陣暴雷似的喝采,大概是騎術比賽告一段落,而且一定是石鷲得標,因為每個人都叫著石鷲的名字。

    伊絲妲道:「下面該是輕功提縱術了,郭兄,石老大已經兩次奪魁了,你怎麼樣?」

    郭英笑笑道:「我恐怕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不過我的輕功很過得去,比我的測法有把握一點呢!」

    「哦!是嗎?可是根據外面的傳言,只誇讚你的劍法凌厲,沒有人對你的輕功讚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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