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文 / 司馬紫煙
駱希真繼續揮棍,想將那個傢伙也擊昏過去的,可是那個傢伙也真狠,居然忍住了疼痛,翻身起來,雙臂護頭,拼著挨一棍,猛撞向駱希真,把他撞倒在地,而先前被他踢出去的傢伙也回過神來了,舉刀衝了上來,駱希真被地上一個人抱住了,持刀的恰好趕到,舉刀直砍,駱希真雙臂被抱,身子行動也受了限制,對這一刀無法躲避,看上去只有硬挨了,他也鼓起了氣,準備吃上一刀,但願不落在要害上,受傷不會太重。但是他的攻勢卻沒有中止,他也不是一般的龍虎武師,只以一些花拳繡腿好看。
他的父親駱大年所創的綜流道武術講究實用,綜合名家之長,專事械擊的動作,近身肉搏時,尤其有不少凶險的招式,克敵而足以致命的。
他忽地屈起了右腿,對準對方的兩腿間撞進去,而且因為他的人在上面,他還加上身體的重量向下一壓。
膝蓋的硬骨撞在地下那傢伙的睪丸上,再加上那一壓,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的,那傢伙的雙手連忙放開了,整個身體蜷起來像一顆蝦米,雙眼直翻,一條命送掉了大半條。駱希真把他推開了站起,心中正在奇怪,何以背上的那一刀沒砍下來。
抬頭一看,那傢伙還是維持著舉刀的姿勢,瞪大了眼,卻沒有下落,嘴吧張得很大,胸前透出了有半尺多長的一截刀身,在他背後,千代美子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站立雙手握住了另一截刀柄的部位。
敢情是她撿起了地上的一柄長刀,快速地掩了過來,在那傢伙背後一刀刺進去,那傢伙勁尚未發,就已被定在那邊了。
千代美子見駱希真已脫了羈絆,才抬起了腿,踢在那傢伙的屁股上,將他踢得朝前倒去,順勢抽出了長刀,那傢伙的胸前背後,血如泉湧,在地下翻滾不已。
立刻又來了一批,這批人倒是真正的旅館中的人員,有安全人員,待役,也有聞聲而起來看熱鬧的客人,千代美子裹了一條浴巾,跟駱希真在一起,指手劃腳地敘說著經過,一剎時十分熱鬧。
來襲的三名暴徒經查都是日本人,而且都是旅館中的客人,經過警方的調查,知道他們跟千代美子是同一班的飛機來港的,此他們晚兩小時住進了旅館。
登記部的職員更記得這三個人來租房時先查閱了登記簿,知道了千代美子所住的房間,還說是東京的朋友,要求把房間住在隔壁,他們分住了九零六,九零二和對面的九一八,把千代美子的九零四包在中間。
這自然是一個有意的安排,他們的目的不是包圍那間屋子,而是隔絕那間屋子,方便自外面投擲BH十九進來而不驚動別人,爆炸發生後,他們又不放心,這三個人可以最方便過來看看成果,若是未能達到目的,他們就會再補上一手。
安排不能說是不密,但仍然是失敗了,那只能說是他們的運氣壞,爆炸發生時,千代美子偏偏不在床上,為了駱希真那個不上女人床的毛病,使得千代美子移樽就教,躲過了那一劫,而駱希真留在屋中,使千代美子躲過了第二次狙殺。
三名兇手受傷都很重,其中被穿胸的那一個且有生命的危險,千代美子檢查了一下,最後才拿起電話通知了櫃檯,同時也通知了在家中的卓平和李志強,旅館的保安人員首先來到,沒有多久,卓平和李志強和警方也先後到了。
房中的爆炸和凌亂是最好的說明,千代美子和駱希真純粹是出於自衛,他們傷了人,卻沒有過失,警方只問了一下出事的經過,但還要和三名傷者的供詞對照才能落案而交付司法。
三名兇手的身份查明了,他們都是日本人,而且是同一飯店中的住客,住進來的時間只此千代美子晚一個小時,櫃檯上的人員記得很清楚,他們住進來時,還看了一下千代美子的登記,要求在鄰近的房間,而且還說他們是千代美子的朋友,住得近些便於連繫,旅館中服務的原則是方便顧客,所以才為他們安排了。
三個人的身份證明是東京赤鯨株式會社的職員,千代美子立刻指證說那間株式會社是赤鯨組的大本營,赤鯨組是東京的一個大黑社會組織,表面上卻是專營貨運的船務公司,實際上卻是以走私為主業,他們的成員以海員的碼頭工人為主,在東京相當有勢力。
這分明是黑社會的狙殺行動,警方自然要詢問他們與千代美子的職業以及與赤鯨組的結仇原因。
千代美子很坦白,直承在銀座從事上空歌舞女郎。
赤鯨組的第二號頭目阪川一郎很喜歡她,她卻對阪川一郎沒多大意思,阪川一郎惱羞成怒,曾經糾眾在她服務的那家夜總會鬧事未成,但那家夜總會卻是另一個黑社會組合飯田組旗下的事業,飯田組的勢力比赤鯨組還大,自然不會容許他如此,把他好好地教訓了一頓不說,還著令他道歉認錯,阪川一郎在壓力下低了頭,心中十分不甘。
他不敢去找飯田組的麻煩,卻遷怒於她,揚言一定要她的命,不過千代美子一直在飯田組的保護下,便他無法得逞,東京的黑社會是很講榮譽,要面子的,美子雖然不是重要人物,但是在他們的保護下,是不容許別的黑社會欺凌到頭上的。
這種保護制度也有好處,一個藝人也好,特殊職業工作者也好,只要受到一個較大的組合公開保鏢,就不會再受到第二者的欺凌剝削,可以安心從事所業,所以那筆保護的費用雖高,每個人都付得心甘情願。
阪川一郎在日本無法奈何她,所以才趁著她離開日本,派人來對付她。
這是千代美子的說明,警方十分滿意的接受了,他們也許懷疑內情未必會如此簡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兇者和被害者都是日本人,因為事情發生在香港,他們不管,只要交代得過就好。
有了卓平這位大律師作保證,警方自然也不會為難千代美子,作成筆錄,帶了受傷者就走了。
但是卓平和李志強卻對千來美子的理由不滿意,李志強問道:「千代小姐,你能確定這是阪川一郎對你的報復行為嗎?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夜總會門口,那幾個殺仔雖然是本地人,但是我問過了,他們也是受了一個日本人的僱用要對付你的!」
千代美子輕鬆地聳聳肩說:「我不知道阪川一郎恨我這麼深,好像非殺死我不可了!」
李自強道:「正是這句話,只為了你說的那點理由,對方似乎犯不著動用這麼大的力量來對付你,除非他們有著更重大的理由!」
千代美子笑道:「除了阪川一郎,我想不出還得罪過誰,我在日本的生活背景很單純,卓平已經調查過了,而且對方已經表明了身份是赤鯨組,那就只有阪川一郎有此可能!我相信買通本地殺手對付我,也是阪川一郎在背後唆使的!」
李自強見她的口風很緊,忍不住道:「他除了買通殺手外,更派了三名手下來對付你,似乎太小題大作了!」
千代美子笑道:「不算小題大作,他是為了面子,在日本栽了一個跟頭,便他很見不得人,他在日本也公開揚言要殺死我,不實現這個諾言,他在日本就混不下去了,日本浪人的面子是十分重要的!」
卓平歎了口氣道:「美子照這麼說來,你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阪川一郎不止派了三個人吧!」
千代美子道:「是的,最少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用來復槍射進BH十九的那一個,這種武器是中東一家地下工廠製造的,產量不多,已經被日本的黑社會全部吃進了!這一定是他們自己帶來的,奇怪,他們怎麼帶進來的?」
李自強道:「香港是全世界治安最懷的地方,有數以萬計的漁船,也有著許多特權階級的私人遊艇,私運一點東西進來太容易了!」
卓平忍不住道:「美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阪川一郎這件事呢!」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我以為已經過去了,所以才沒有提,不過我也預感到可能會有問題,所以一再地請求你給我找一個強有力的保護者,你找到了駱-,他非常稱職,我特別地要向他提出謝意!」
卓平道:「保護你的安全固然是我們的責任,可是你先提一聲,也好便我們有個準備,像昨夜那種情況,實在不是駱希真一個人所能應付的!」
千代美子一笑道:「對方這麼大張旗鼓地行動,是誰都想不到的,即便我把情況告訴了你,你會想得到嗎?」
卓平在法庭上是以雄辯而出名的,可是在千代美子前面,口才變得笨拙了,居然變得張張結舌,無以為答。
事實上他也沒辦法回答,一切都很反常,赤鯨組派出這麼多的人來對付千代美子,更是難以想像。
千代美子笑笑道:「何況,駱-的本事超出我的想像的大,對方派來的三名殺手武功都很好,劍道和空手道的造詣都是屬於黑帶級的教師了,卻仍然被駱-一個人打成重傷!」
李自強問道:「千代小姐,你能評定武術等級嗎?」
千代美子道:「我能!我從小就在黑社會的圈子裡生活,在讀書時,我也喜歡打打鬥鬥,我曾經是東京市女高組的徒手搏擊冠軍,卓-到我的寓所去時,看過我得到的金牌和獎盃,擺滿了一屋子呢!」
駱希真笑著道:「難怪你今天打起來,凶得像條母老虎,原來你也是個練家子。」
千代美子道:「比你可差多了,昨天他們根本沒防備我,攻擊力全放在你身上,我才有機會一擊得手。」
這就是日本女人的美德,她們懂得謙虛,永不與男人爭功,雖然在打鬥時,千代美子所承受的攻擊壓力比駱希真更大,但是她卻表示全屬駱希真之功,駱希真聽了很高興,當仁不讓地接受了下來。
但是李志強卻知道她的謙虛必然有所隱瞞,緊接著問道:「千代小姐,阪川一郎對你的報復行動是第一次嗎?」
「是的,在日本時,他只是叫叫,但立刻受到了飯田組的警告,不許他亂來,否則立將受到嚴厲的制裁,像這種侵犯到別家地盤的行為,會引起公憤的,別的黑社會也不會願諒他,連他自己的赤鯨組也會加以制裁,所以他不敢妄動,只能轉到外國來行動。」
她的解釋十分合理,精明如李自強也找不到破綻,只是他不放棄努力,繼續追問道:「那麼是在香港才對你展開行動的了!」
「是的,這個人氣量真小,是他先找我麻煩的,卻這樣的死纏不休!」
「你能確定是阪川一郎在找你的麻煩。」
「對方是赤鯨組的人,應該是可以確定的了,我總共也就開罪過這麼一個人,在日本,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孩子,不可能跟很多人結怨的。」
「千代小姐,我是個偵探!對許多有關事物,我都有大致的瞭解,對日本的黑社會我也相當清楚,而且有兩次我為了辦案子,也到過日本,跟他們有過接觸,你說的這些組合,我都知道,而且都還有一兩個熟人!」
「那好極了,你可以打聽一下,我說的都是事實,阪川一郎為了我跟飯田組交惡,是黑社會圈子裡的大事,每個人都知道的!」
「我的目的不是討論這件事,而是對你所說的理由不能滿意,假如你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歌舞女郎,飯田組不會為了你而去開罪阪川一郎那樣一個重要人物的,他們相反的會壓迫你向阪川一郎屈服,黑道組合固然看重面子,但更著重利害關係!」
千代美子似乎沒想到李志強對東京的黑社會內情如此清楚的,這些都是事實,不容她提出反對,頓了一頓後,她才道:「不錯!我是較為重要一點,因為我母親跟飯田組幾個老一輩的大頭子都有交情,他們必須照顧我妥善一點,如此而已!」
「那就不該叫你去做那份工作。」
「你是說做上空女郎,那可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要找一個女秘書之類的職業也沒有問題,可是我喜歡歌舞,我也有一份自認為不錯的身材,找樂子把它們顯示出來!」
這下子李志強也詞窮了,他知道這個女郎的身上似乎還藏著更大的秘密,但是她不肯說也沒有辦法。
便他們感到困擾的是為什麼有人要殺死她,卓平事先作過調查了,千代美子在日本時,是個很平凡的人,阪川一郎的事也經調查確實,他是為了千代美子而鬧過夜總會,被飯田組修理過,不過那是在酒醉之後,阪川一郎在事後公開道歉過,也曾揚言要殺死她,但這只是裝點門面的話,事後誰也沒認真。
戰後,日本的女性地位雖已提高,但仍然是男性為中心,沒有人會為一個女人拚死拚活,尤其是黑社會中人,他們得到女人的途徑太多,千代美子只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女人,作風開放,但缺少那種令人蕩氣迴腸的風韻,這樣的女人在日本俯拾即是,沒有什麼特殊引人之處!她在日本一直平安無事,到了香港卻受到了伏擊,而且是強大陣容的伏擊,對方所派出的人手,幾乎是用來對付一個黑道梟雄的力量了,這是最令人費解的地方。
赤鯨株式會社在香港有專任的律師,對方的神通也很廣大,竟然活動到軀逐出境,遣送回日本就醫。
他們願意負擔旅館的損失,旅館方面也不想追訴了,千代美子如果不服氣,可以在日本提出訴訟,香港的警方只能提供所需的口供資料,因為雙方都是日本人,他們不願意多事負責任。
千代美子表示無意追訴,說她自己會通知飯田組,就此向赤鯨組提出抗議,黑社會的事都是自己解決,不會去動用到警方的助力的。
整個事件似乎就此算了,這使卓平感到很洩氣,只想快點辦妥她的承領遺產手續,把她送走了事。
但這些手續卻頗為繁瑣,要等有關方面重重的審核認可。在文件上簽字才能生效,一兩天內是無法下來的,他們還得繼續維護千代美子的安全。
千代美子卻滿不在乎,她似乎很喜歡香港,每天拖著駱希真作伴,玩遍香港每個角落。
卓平為此大加抗議,但是千代美子不肯接受,駱希真更表示沒問題,他跟千代美子打得火熱,形影不離,擺出一付英雄護美的姿態。
奇怪的是李志強,他居然也贊成千代美子該出去走走,有兩個人如此表示了,卓平一個人的意見就作不了數。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兩個好友都不是莽撞的人,每次出去時,李志強必然派了幾個偵探社的職員跟著他們,駱希真自己也約了幾個師弟暗中隨行作保護,這兩批人都是在道館的同門,互相是認得的,可是他們在行動時,卻裝成互不相識,各行其是。
大家都抱著一個目的,要在這個女郎身上挖出更多的秘密,照理說駱希真近水樓台,應該比李志強有較多的收穫,但事實卻又不然,李志強是透過偵探的手法去從事的,他的人員也受過專業的訓練,觀察頗為詳細,比如說,千代美子無意中跟一個人接觸了一下,談幾句話,他們一定會去調查那個人,瞭解他的背景。
經過仔細的調查過濾後,李志強發現千代美子是真正的不簡單了,她似乎不是一個人,而且有一批她的自己人為她聲援,那些人並不是跟著她來的,而是早就在香港立足,等她來了後才展開接觸。
要對付她的人也沒有死心而放棄行動,而且往往設好的陷阱要捕捉她,卻因為她先得了警告而避開了。
比如說,她曾經先表示要到元朗的一家百貨公司去購買一些衣服。也探訪在那兒工作的一個高中同學,對方得到消息,也先期佈置了一些人在那邊。
可是她卻臨時改變了計劃,換了個目的地,使那些人空忙了一陣。
雙方的神通都很廣大,似乎都能掌握住對方的行蹤,但千代美子的人似乎棋高一著,使她避開危險,而使對方的佈署徒然無功。
經過四天之後,李志強搜集的資料越多,也更增加了千代美子的神秘性,但也只能確定她是個重要人物,一方面盡力要除去她,另一方面則全力在保護她,可是對她的身份,卻仍是個謎。
對付她的人已可確定是赤鯨組的人了,但保護她的人卻不如她所說是飯田組的人員。她接觸的範圍很廣,有家庭主婦,公司職員,商人,學生,遊客,沒有一個是跟黑社會搭上關係的,也沒有一個是跟她的保護者飯田組有關的,這把李志強弄糊塗了。
假如那些人都是善於掩飾,藏起了自己的身份,則這個飯田組實在非常了不起,他們的勢力型態不是一個黑道組合,而近乎是個諜報組織了。
再者,雙方的重點都放在千代美子身上,又是為了什麼呢,她身上有著什麼重要的秘密呢!雙方的人員中都有著本地人參與,但也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都與日本有關,不是在日本人所設的公司中服務,就是通曉日本話,而且,李志強的人員還有一個意外的發現,千代美子居然也能說一口廣東話和上海話,這兩種方言在香港都相當有用,尤其是廣東話,幾乎是到處通行,雖然她說得不十分流利,卻至少可以互相構通了。
這是駱希真不知道的,李自強也沒有告訴他。
這天下午,他們到淺水灣去游泳,而且更租了一條快艇和兩套滑水用具,駱希真的武功雖妙,對這一項技術卻不怎麼樣,還沒有滑多遠就落水了。
那條遊艇卻沒有等他,拉著千代美子一直向外海水深處滑去,而且另外有條快艇也向著他們方向追去,駱希真看見那條快艇坐看三個人,穿著潛水裝,手中都執著在水中射魚的魚鏢,那雖是運動器材,卻也可以作武器用的。
後面的快艇緊躡著前面的千代美子,顯然要不利於她,駱希真心中大急,連忙大聲警告,可是距離既遠,馬達的聲音又大,根本聽不見,而千代美子悠哉優哉,還不知道危機將臨。駱希真只有掙脫了滑板,拚命滑過去。
還好,海灘上的救生員也開了條快艇過來,他以為駱希真是體力不繼而求救!駱希真上了船,指著前面,連聲催著追上去。
□□□□□□□□駱希真望著前面揚起的兩篷水柱,心中十分著急,因為他看見其中一個人已經舉起了魚槍,對準了千代美子的後背,做了個要發射的姿態、忙又大聲叫喊,但千代美子卻相應不理,但不知怎的,後面舉槍的那個傢伙身子忽地一聳、魚鏢對著天空射去,而且從快艇中翻身落下海中,另外一個傢伙見狀忙抬起魚鏢,但也是未及恭射,就身子一翻落了海,駱希真倒是吃了一驚,這兩個襲擊者不會無緣無故地落了水,一定是受到了突來的攻擊。
海上一共只有三條船,駱希真乘的一條是由救生員駕駛的,當然不可能發出攻擊,那麼攻擊是來自千代美子了,但是千代美子身上穿著泳裝,雙手拉住了繩子,不可能作任何反擊的,除非是那個替她開船的駕駛員。
救生員見有人落了水,而且是在深海中,自然不能不理,連忙把船駛了過去,可是等他們靠近時,那兩人所乘的快艇卻先一腳轉回了頭,拋下了兩個救生圈,圈上有繩子連著,兩個落海的人每人攀住一個救生圈,那條船立即加足馬力向另一個方向急駛而去,後面拖著兩個人。
等駱希真他們趕到時,海面上只飄著一絲淡淡的血水,證明兩個人都是受了傷才落水的。
而且多半是槍彈擊傷的,在槍上裝了滅音器,可以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拖著千代美子的那條船上,除了一名駕駛員外,還有一名助手,這名助手的工作恐怕就是負責反擊,所以在船上帶了武器。
救生員似乎不願多事,反正人都走了,跟他沒關係,他也急急地把船駛回岸邊,駱希真指著離去的那條船問道:「這條船上的是什麼人?」
救生員道:「不曉得,他們是外來的。」
「你們怎麼允許外來的船隻進入呢?」
救生員道:「我們的浴場只租借了一個浴場的使用權,這是公共海灘,任何船都可以進來的。」
駱希真道:「那麼這條滑水船呢?」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滑水俱樂部的。不屬於浴場管理,不過我看他們也是外來的,因為俱樂部的船我都認得,全部都是淺黃色,這條船卻是白色的!」
駱希真一看其他的滑水人員,所乘的船都是黃色的,船是千代美子去接洽租來的,他也不清楚,因為那間俱樂部是由英國人管理的,千代美子的英文比他靈光些,自己去辦的交涉。果然那條白色的船把千代美子送到岸邊後,兩個人就招手向千代美子揮別,也開走了,跟前一條船走的是相同的方向,大概是去追另一條船了!駱希真氣呼呼地回到岸上,千代美子卻笑嘻嘻地迎著他道:「剛才玩得真過癮,只可惜你在半途落水!」
駱希真生氣地道:「你剛才差點把命玩掉了知不知道?」
千代美子笑道:「你是說那兩個穿潛水衣的人,他們是跟船上的人找麻煩,跟我沒關係。」
「你怎麼知道?」
「船上人對我說的,他們告訴我說是私人恩怨,叫我別害怕,他們會隨付的,結果他們果然把對方打落水去了。」
「用什麼東西打的?」
「來復槍,點二二口徑,這種槍很準的,美國的前任總統甘迺迪就是被這種槍打死的。」
「我怎麼沒看見?」
「他們一個人伏身在船邊上開槍射擊的,那個人的槍法還真準,在浮動不定的船上,還能夠射得這麼準。」
「雙方都是些什麼人?」
「我不知道,我去租船滑水,俱樂部說只有會員才能享受權利,不肯租給我,結果那兩個人說他們願意免費帶我滑水,如此而已。」
她始終不肯承認人家是對付她的,也不肯承認白色船上的人是她的同夥,駱希真明知道她在說謊,也無可奈何,只有歎口氣道:「美子,我們是真心地想幫助你,有人要取你的性命,我們必須知道對方是誰,才能保護你。」
「我不是說過了嗎?對方是赤鯨組的人,警方也調查清楚了,他們是受了阪川一郎的指使。」
「這個我知道,可是動機呢,阪川一郎真為了是求愛不成,才對你動殺機嗎?」
「我知道的就是這個原因了,再有就是他的面子上下不去,非要給我點顏色看看。」
「美子,我知道你一定隱瞞著什麼,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告訴我真話嗎?」
「駱!我告訴你的全是我所知道的,我也覺得阪川一郎太小題大作了一點,為了一個女人,他犯不著這麼做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恨我如此之深。」
駱希真歎了口氣:「好吧?反正我是豁出性命來交你這個朋友,只希望你也夠點意思,別要我死得不明不白。」
千代美子笑道:「駱!看你說到那兒去了,你對我好,我十分感激,我也真心拿你當朋友,總不會害你的!來,你一定很累了,我替你按摩一下。」
駱希真在沙灘上躺下,千代美子為他按摩著背部,她的技術很好,不但消去了駱希真的疲累,也消去了他的生氣,使他漸漸地開心起來了,不過他的警覺性卻沒有鬆懈,因此當危險再度降臨時,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那是十來個阿飛型的男女,圍成一圈在打排球,這是海灘戲水的青年們最普通的遊戲,那些阿飛們本來在較遠的一個角落上玩的,這時漸漸移近了過來,駱希真發現他們是有意的移動,甚至於中間還隔了四五對作日光浴的男女,也被他們無禮地趕開了。因為他們故意把球擊在人家身上,然後發出一陣哄笑!這些人一看他們人多勢眾,都忍氣吞聲地讓開了,駱希真的義俠心腸,在平時早已過去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了,但今天他的脾氣竟出奇地好,故意裝既看不見,仍是靜靜地躺著,他感到這批人不對勁,是由於他們的打扮。
他們是標準的飛仔,長頭髮,牛仔褲、運動衫,有幾個手膀子上還刺了青,腳下都穿著皮靴,這種裝扮在別的地方不算稀奇,但是在供作戲水的海灘上,就有點不倫不類了。他們竟不作下水的準備,好像專門來打球的,但他們身上也不是適合運動的服裝。
那說明他們是為了另一個目的而來,只是利用打球作為掩護而已,只有兩三個女的,身上穿了泳裝。
這幾個女的行動更怪,駱希真他們來到後,她們也跟著來了,就在附近坐下了,換了衣服,卻沒有下水,有人打開了手提型的收音機聽音樂,但其中的一個,手提機上裝著長長的天線,她把收音機貼在耳朵上聽時,嘴唇也跟著在動,但是卻並不是在唱歌,倒很像在用對講機在跟什麼人連路。
駱希真下水時,她們在岸上沒下去,駱希真還發現她們用望遠鏡觀察自己這邊的情形,他與千代美子上了岸,這幾個女的才開始離開,參加遠處打球的一群,而且開始慢慢地向這邊移動。
他們都是標準的本地人,講著廣東話,駱希真若非心存戒意,一開始就注意到身邊的人,也不會發現到這些異狀的,但是最令駱希真注意的是她們抬來了一口塑膠箱子,長方型的,很像是冷藏飲料的那種櫃子,可是兩個人抬著都很吃力,證明裡面很重。
假如放了幾十瓶可樂或啤酒,份量自然不輕,可是她們卻不打開,有一兩個女郎口渴了,還跑到販賣處去買了幾罐可樂來喝,那麼這裡面放的是什麼呢!駱希真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而且他還不經意地向遠處此了個手勢,那是跟他的師弟們打招呼,他也有了準備,知道會有麻煩,到那裡都有三四名師弟跟著,平時只遠遠地吊著,不上來打招呼,有事可以立刻馳援!對方有八個男的四名女郎,駱希真憑一個人也可以吃下他們的,但這次他決心抓住幾個,好好地問問口供,所以招呼了隨行的幫手。
那也是三個粗壯的小伙子,立刻作了準備,而且回了他一個手勢,駱希真放心了,彼此間距離約莫是五十公尺,駱希真相信他們在二十秒內,可以趕過來。
等待的一刻到了,一個女的捧起一個高球,一個男的跳起來用力一捶,球對準千代美子的背上飛來,咚的一聲,把她打得朝前一撲,倒在駱希真的身上,那群飛仔立刻又是一陣哄笑。
駱希真把千代美子推開坐起,球就落在不遠處,駱希真把球拿在手中,那個擊球的青年過來,臉上掛著笑意道:「對晤住,我一個不小心!」
駱希真把球交給他道:「以後要小心點,這是公共場所,你們有玩球的自由,但不可以妨礙到別人!」
那個青年連聲稱是,他雖然是存心挑釁,但看到駱希真人高馬大,不願意單獨衝突,伸手過來接球。
就在他雙手捧住球的一剎那,駱希真就發動了,一記霸王進酒,拳頭敲在他的下巴上,把整個人都打飛了起來,摔倒在地,立刻昏倒不動了。
對方固然是存心生事,但沒有想到先發動的竟是駱希真,而且他不動聲包,出手奇快,一發就是狠著,倒是把對方震住了。
呆了有半分鐘之久,有個女的叫了起來:「居然敢動手打人,大家上,宰了他們!」
這一喝之下,那群人紛紛地動了,但只是虛張聲勢,出聲吆喝而已,他們似乎知道駱希真的拳腳厲害,不敢上前立攖其鋒,一個傢伙趁機跳過去,打開冰櫃的蓋子,裡面果然是一柄柄的長刀。
但是駱希真早就注意到了,飛身追過去,猛地一腳,他不是踢人,而是踢向那個蓋子,那傢伙剛抓住一把刀,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蓋子彈回來,壓住了手臂,兩邊的邊緣一夾,雖然不是刀刃,卻也痛得他大叫起來,駱希真更是缺德,他又加上一腳,踏在蓋子上,緊緊地咬住他的手臂,更增加了他的痛苦,拚命地掙扎。
駱希真冷冷地道:
「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我的腳上一用力,你的胳臂就要斷了。」
那傢伙果然不敢掙扎了,其他的人也呆了,圍在四周,就是不敢上前。赤手空拳,他們是不敢跟駱希真交手的,但武器在駱希真的腳下,他們就沒轍兒了。
這時領頭吆喝的那個女郎上前笑道:「先生,對不起,我們打擾了你,已經道過歉了,大家就此算了吧!」
駱希真冷笑道:「算了!那有這麼容易,你們準備了一批武器,本來就是要對付我們的,我肯算,你們肯嗎?」
女郎神色一變道:「你說什麼?」
駱希真冷笑道:「小姐,你別裝樣了,從一開始你就在打我們的主意,海上的襲擊失敗,就轉到岸上來了!」
女郎變著臉色道:「我不懂你說的什麼,但是你要欺侮我們,我們可不含糊你。」
她說著對駱希真衝過去,意圖把駱希真撞開,好讓那些人取到武器,但駱希真卻不吃她這一套,反手一巴掌摔出去,摑在她的臉頰上,把她打得倒在地上,同時叫道:「美子,看住她,這個女的是領頭的,別叫她跑了。」
那個女郎挨了一掌,幾手下相信他伸手會打女人。
倒是其他那些飛仔們,見這個女的挨了打,一哄而上,意圖推開駱希真,取出盒子裡的武器。
駱希真先一腳把壓住手的傢伙踢開了,然後迅速地扣上了搭扣,把蓋子扣緊,叫他們無法很快取得武器,然後展開拳腳,把圍上來的人一個個打退下去,他的拳猛腳硬,又是學過正統技擊的,那些只會花拳繡腿的飛仔們如何是敵手,被打得東倒西歪。
不過,他們倒下後,立刻又爬起來參加戰鬥,目的還是在搶奪那口箱子,這時駱希真的師弟們也趕到了,他們更妙,連問都不問,出手就打,雖然對方多出他們一倍,但是卻經不起這班生龍活虎般的武師,頃刻間就被打倒了一大片,而且被堆成了一堆。
海灘上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他們對這批飛仔們都沒有好印象,見他們受了教訓,都紛紛拍掌叫好。
被駱希真打倒的那個女的,此刻正被千代美子扭住了雙臂,無法動彈,可是她還在叫道:「你們敢糾眾行兇,叫警察來,把他們都抓起來。」
駱希真笑道:「好極了,叫警察來好了,你們在海灘上意圖不軌,遠帶了一箱子武器,到了警署,看是誰的理虧,而且先鬧事的是你們,這兒有的是人證。」
有些遊客也道:「不錯!這群不良少年,仗著人多,在海灘上橫行不法,是該送到警署去,好好教訓他們一下,我們都可以作證。」
遠處有警察吹著哨子趕來過來,是球場中看見有人打架,連忙報了警,那個女郎開始乞憐地道:「這位先生,算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們,只求你高抬貴手行嗎?我已經有過兩案底,要是再進警署,一定免不了到赤柱監獄去住幾年了。」
駱希真略一沉吟道:「好!那你們先躲一躲,美子,你看住她,別叫她跑了,我還有事問她。」
千代美子趁亂帶著那個女郎離去了,那邊的警察也來到了,駱希真不在乎警察,這兒的巡佐有好幾個都是他的師弟,警員中也有不少跟他的父親學藝,而駱大年每個月只上幾次課,大部份時間都是他這大師兄代師傅藝,他的熟人很多!警察來了後,果然有幾個向他舉手行禮,那群飛仔們更在心裡叫苦了,他們一共十二個人,有十一個都被捕了,三女八男,一個個全被拷了上車子,押到警署問話,警方問了經過,許多遊客的指證,加上那一箱子的武器,使他們有口莫辯,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被押走了。
駱希真因為有熟人,警方知道如何找他,連地址都不必留,只說有事如何連絡,就分手帶人走了。
美子一直扭著那個女郎,站在遠處瞧熱鬧,他們的身上還披了一條大毛巾,使人瞧不出破綻。
駱希真在浴場中也有同門,是當管理員的,在這種地方要想立足,非要有兩下子不可的。
駱大年的武館不是組織,不是幫派,收徒也很嚴格,一定要身家清白的才准列門牆,他的弟子不許參加黑道,但是受到欺凌時,必可得到同行的聲援,所以他們的同門很多,處處都有照應。
這些人對大師兄的事。自然是全力支持的,駱希真借到一間小房間,十分僻靜,遠離嘈雜的人群,那是闢作男女幽會之用的。
駱希真進了門後,吩咐放開了那個女的,然後道:「小姐,我希望你能合作,不要惹我發火,否則我這個人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美子,你來幫幫忙,假如這位小姐太健忘的話,你提醒她一聲。」
那個女郎被推坐在床上,美子站在她對面,看她的姿勢,她的確是很內行的!駱希真笑了一下這:「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陳珍珍,今午二十二歲。」
「幾歲不必說,小姐們的年齡極少有真實的,而且跟我要問的事沒多大關係!我也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駱,駱希真,這位小姐是日本人,她叫千代美子。」
陳珍珍道:「我知道!久仰!久仰!」
說完她發覺不對,駱希真卻笑笑道:「你一定知道的,因為你受雇就是要對付我們的。」
陳珍珍剛要開口,駱希真道:「你可別說沒這回事,你們若是只到海灘上玩,就不會專誠帶了一箱武器了!陳小姐,你在什麼地方做事。」
「九龍紅堪碼頭區,金鷹酒吧做吧女!」
「另外三個都是你的姊妹淘了。」
「是的,我們在一起工作,宿舍也在一起,所以感情很親密,跟親姊妹差不多。」
「那八個飛仔呢?」
「碼頭區上的混子,是一批打仔,平時在酒吧中擔任保鏢打仔。」
「一家酒吧需要這麼多的打仔嗎?」
「我們比較特別,因為我們的老闆是日本人,獨立在碼頭區內打天下,所以我們所需要多一些人,實際上他們的人數還不止於此,有一半留在家裡沒出來。」
「假如是想獨立打天下,十六個人又太少了,本地的黑社會勢力很龐大的。」
「可是我們的老闆很有辦法,一些大勢力幫派都跟他有交情,對我們的酒吧只有照顧而不會搗蛋。」
「就是應付那些小勢力幫派,你們也不夠呀!」
「也差不多了,他們都是從廣州偷渡過來的大陸仔,沒有家人,打起架來,個個都狠不要命,跟人火拚了幾次,打出了名氣,以後就不太有人敢惹他們了。」
「可是今天看他們的樣子不像很肯拚命呀!」
「那是因為知道你駱先生是位有名的拳師,他們憑空手打不過你,若是他們有了刀子在手,拼起來是很厲害的。」
駱希真暗道了一聲僥倖,今天幸虧是先發現了他們藏武器的地方,否則等他們持刀在手,的確是很可怕,這一批從廣州偷渡過來的青年都是亡命之徒,被稱為香港治安之癌,許多大案子都是他們幹的,當街行兇,拿殺人不當回事,他們既無知識又無頭腦,行事既不講道義,又沒有惻隱之心,無法無天,是一堆社會的渣滓。
駱希真點了點頭道:「很好,到現在為止,你都很合作,希望你能保持合作下去,誰叫你來對付我們的?」
「是我們的老闆板山本義先生。」
「他為什麼要對付我們呢?」
「這個我不知道了,我們只奉命行事而已。」
「打架拚命是男人的事,要你們女人來參加幹嗎?」
「我們不管打架,只是作掩護工作,替他們把武器帶來,他們都習慣用長刀,又不能每個人帶著刀子在海灘上走,所以才要我們用旅行冰櫃帶了來。」
駱希真笑道:「美子!」
他只招呼了一聲,美子橫起一掌,切劈她的胸膛上,雖然乳房肉厚,但是那一掌卻打得陳珍珍的眼淚都流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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