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五 章 文 / 司馬紫煙
那個漢子見岳小虎揭穿了他們的騙局,而且也亮示了手法,冷笑一聲道:「朋友,看你的手法也是大行家,光棍不擋財路,你可得懂點規矩!」
岳小虎冷冷地道:「不錯!我也來跟你們講規矩,賭中不禁騙,但也有四不騙。老而無依不騙、單身女流不騙、小孩子不騙、出家人不騙。你們自己壞了規矩,騙了小孩子,我自然要管!」
那個漢子低下了頭,道:「我們事先警告過他了,叫他別入局,他偏不肯聽,那可不能怪我們!而且一共才兩百錢,他家裡賣豬肉,還輸得起,給他點教訓也好,免得他長大了,把命都輸上去。」
岳小虎一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不過你們既贏了人家的錢,卻還要口頭輕薄,欺負人家小孩子!」
這時那個挨揍的水老鼠爬了起來,道:「他這小孩子可蠻得很,是他先動手打人的!」
「我都瞧見了。你那樣說他的姐姐,他當然要打你,要是我的話,我還要殺了你呢!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水老鼠道:「他媽的!你是什麼玩意兒?要你多管閒事,莫非你跟他姐姐也有一腿?」
才說到這兒,岳小虎衝上去又是一拳,雖是很尋常的一招黑虎偷心,水老鼠可吃不消,身子飛起丈許高,叭的一聲摔了下來。他的同伴和幾名幫閒的漢子都呼喊著,衝上來要揍人。
岳小虎那在乎這個,拳腳齊飛,將他們打得倒成一團。葉小龍也在一邊打冷拳,他的個子小,可是出手卻頗有章法,揍人都在要害上。
挨上岳小虎拳頭的,還能爬起來,被葉小龍打倒下去的,卻一動都不能動了,躺在地下直哼哼!
瞧熱鬧的人一溜煙的都走開了,賭攤也打垮了,掉在地下的碎銀子的銅錢也被人搶走了。
小老虎先前只顧瞧熱鬧,等到發現有人搶錢時,他忙上去拉住那人道:「喂!這是我的錢!」
那人沒辦法,只得把那一把錢給了他,小老虎數了一下,卻只得一百錢,忙又道:「這兒只有一百錢,還有一百呢?你快還給我!」
可是那傢伙也已經溜了,小老虎直罵那傢伙沒良心。岳小虎倒是笑了,掏了一百錢給他道:「小兄弟,別罵人了,快給你姐姐買頭油去吧!」
小老虎遲疑片刻,才接下錢道:「謝謝你!大哥,這一百錢算是我向你借的,下次見面我一定還給你。對了!大哥,你姓什麼?」
岳小虎笑道:「你也不必還我了,我給你錢就沒想要你還,以後可別再賭錢了。」
小老虎道:「水老鼠的騙局叫大哥給拆散了,以後也不敢再擺攤子了。而且也沒人會在這兒賭了。對了!大哥,他們都是黑虎陶宏的手下,吃了你的大虧,一定會找你報復的,你還是快躲吧!」
岳小虎急道:「我不怕他,若是他們還敢來糾纏不清,我就再打他們一頓!」
小老虎急道:「不行!他們人很多,而且黑虎陶宏也很厲害。長辛店那些保鏢的,都不敢惹黑虎陶宏。」
岳小虎哦了一聲道:「他有這麼厲害嗎?」
小老虎道:「是真的!上個月,有兩個鏢頭在這兒跟陶宏起了衝突,還動上了刀子,可是沒兩天,他們又找人說和了,還擺酒向陶宏陪罪。」
岳小虎一笑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犯不著跟陶宏結怨,我卻不怕他們。倒是小兄弟,你得小心點!今天的事是為你而引起的,他們會找你麻煩!」
小老虎道:「我也不怕!黑虎不敢惹我姐姐,他到我家的店裡來買肉,對我姐姐不規矩,我姐姐就敢打他的嘴巴。而且還要拿刀子砍他,他也不敢還手,人家都笑他說黑虎遇上白虎就遭殃,他也沒辯白……」
岳小虎道:「你姐姐會武功嗎?」
小老虎搖頭道:「我姐姐會不會武功不知道。不過她的力氣很大,可以舉起三、四百斤的石擔,人家都叫她母老虎,天橋的人都知道。」
葉小龍笑道:「你姐姐怎麼叫白虎呢?」
小老虎紅了臉道:「那是一些無聊人起哄亂叫的,我家姓白,我姐姐小名兒叫虎妞,他們湊在一塊兒叫了!」
岳小虎笑道:「我看人家是未必怕你姐姐吧!否則那個水老鼠怎麼敢亂糟蹋她呢?」
小老虎道:「他只是背著人說,當了我姐姐的面,他就不敢胡說八道了。而且我們不同,我們是老天橋了,周圍的諸親好友都有個照應,他們不敢太欺負人,否則大家會聯合起來跟他們作對的。你們卻不行,你們是外來的!」
「外來的人在天橋就要受欺負了?」
「這倒不是。在天橋欺人的只是黑虎那幫人,但他們只敢欺負外來人,對在天橋落地生根的人,他們還是不敢太過份的!不過外地人在此地受欺負,我們也不太管。」
岳小虎冷笑道:「你們倒是一步都不肯多走!」
小老虎低了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如此怕事,但是沒辦法!我年紀小,打不過黑虎那幫人,反而常受他們打……」
「對啊!你說黑虎他們對你們本地人不敢欺負,可是他們就敢打你?」
「那是我先動的手!本地人只有在無故受欺時,才會出頭自衛,對外來的事就不太管了!」
岳小虎道:「好了!我總算對天橋的人有個瞭解了,你快回去吧!記得把臉洗洗乾淨,別叫你姐姐知道你又打架惹禍了!」
小老虎還待說話,膽是看見岳小虎不太愛聽,遂噘著嘴拿了兩百錢跑了!那幾個打架挨揍的漢子也都由同伴扶著,哼哼哈哈地走了。
葉小龍卻高興地道:「痛快!痛快!上次對廖鐵頭我只遠遠的拿彈弓招呼,不像今天用拳頭揍人過癮!」
岳小虎卻道:「兄弟,你打人的手法太陰了,那容易打死人的,落拳都在致命之處上。」
葉小龍笑道:「大哥,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呢?落拳太猛,每一拳都用足了力氣,就是打在不致命的部位上,也能要人命的。」
岳小虎想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是收手不住,若是我出拳不猛,速度就不夠快,打不到人,自己就要挨打了。」
「我也是一樣,我的力氣不夠猛,若是打在平常的部位上,人家根本不在乎,反過來也是我遭殃了。所以我們大哥別說二哥,大家都差不多!」
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岳小虎才道:「既然我們出拳都有毛病,為了避免打死人,以後只有一個辦法,以後要打人,就找那些該死的人打!可是那些才是該死的人呢?」
「就是剛才的那些人,他們在這兒是騙不到大的真正凱子的,只能騙騙那些鄉巴佬和老弱婦孺。他們還聚了一堆人,騙不了就要動手打人搶人,最是該死不過!」
岳小虎高興地道:「對!打得對。這麼一說,我們今天還是打對了!」
「自然是打對了。只是打得還不過癮,像那個水老鼠,只是一些小嘍囉,要打就找大老鼠打!」
岳小虎道:「大老鼠自然是那個什麼黑虎陶宏了。聽他那種橫行的情形,我的確想打他一頓,可是找不到他!」
葉小龍笑道:「不必去找他,他會來找我們的。我們打了他的人,而且不立刻躲開,還在天橋逛,他若是不找我們撈回面子,今後就不能混了。」
岳小虎點頭道:「有道理!我們就繼續逛逛吧!」
□□□□□□□□兩個人又在天橋一處處地逛下去,天橋的範圍很大,全是江湖人,有變戲法的、唱大鼓的、說相聲的、耍猴兒跟狗熊的,他們覺得很有意思,每個地方都是留了一下,也都丟了幾把銅錢。
葉小龍隨時都在注意著,奇怪的是一直有人遠遠的吊住了他們,而那個黑虎陶宏都沒來找他們!
眼看著天色將黑了,各種攤子也都收場了。葉小龍道:「走吧!陶宏是頭大老鼠,不敢來找我們了!」
兩個人有點掃興,慢慢地也往北京城的方向行去,還沒有走出天橋,忽然一個女孩子衝過來拉住了岳小虎,急急地道:「這位大哥,你是不是救了我弟弟,打了水老鼠一夥人,黑虎陶宏帶了一批人在前面要收拾你們呢!」
她說話像連珠炮似的,不但快,而且聲音嘹亮,口齒十分清楚。岳小虎見她年紀在二十上下,梳著一撮劉海,一條大辮子,長得挺清秀,只是個兒很高,跟他差不多高矮,於是笑笑道:「姑娘姓白,是小老虎的姐姐?」
「是的!我叫虎妞兒。我那個弟弟真不成材,叫他買點東西,他就跑去賭錢了,而且還叫人給打了,多虧大哥仗義援手!」
葉小龍從她的肋下鑽了過來,道:「白大姐,你別瞧我大哥個兒長得高,他才十七歲出頭一點,比你小得多吧!」
虎妞兒哦了一聲,道:「那真是比我還小三歲呢!小兄弟,你呢?」
「我更小,比我大哥還小一歲。」
不知道他那來這麼多閒情,居然跟人家聊歲數了。虎妞道:「黑虎帶人要對付你們,所以你們暫時不能回去,上我家去躲躲吧!」
葉小龍道:「我們不在乎。我大哥叫岳小虎,我叫葉小龍,我們哥兒倆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專愛行俠仗義,專門懲治這些橫行地方的兇徒!」
他報出了大名,但是虎妞卻像是沒聽過,使他很洩氣。
「我知道你們二位的武功很高。但是黑虎陶宏的人,卻個個帶著傢伙,你們去硬拚犯不上,還是上我家躲躲吧!」
聽說對方還帶了傢伙,岳小虎倒是有點猶豫了,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也知道自己只是個平凡的人,沒練過鐵布衫、金鐘罩等氣功,不能刀槍不入!
他問道:「白大姐,到你家方便嗎?」
「方便!我爹娘都沒了,只有我跟弟弟兩個人!」
「我是問黑虎陶宏不會吵上你家去?」
「他不敢!我們那個大院子裡住的全是在天橋賣藝的老師父,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
葉小龍似乎不太想去,插口道:「白大姐,黑虎陶宏如果存心算計我們,遲早都會找上來的,我們可不能一直躲在你家裡」
「那當然不必!我隔屋有位李老爺子,早年是有名的鏢客,手上一對金鉤十分了得,他是我乾爹,今兒不在家,出門看一個遠來的朋友去了。等他回來,我請他送你們走,陶宏就不敢惹你們了。」
葉小龍道:「金鉤李三爺原來躲在天橋?」
「是啊!李爺爺是叫李三,小兄弟認識?」
「我不認識他,可認識他兄弟白馬李七叔!」
「好極了!李七爺常來看他哥哥,我們也挺熟,有了這層關係,李老爺子更不能瞧你們受人欺負了。走!走!上我家去吧!就在前面不遠。」
她拉著岳小虎的手,不由分說,硬拖著走了。力氣還挺大,岳小虎雖然有點勉強,但畢竟不好意思掙扎。葉小龍搖搖頭,也只好跟著走了。
來到一所大雜院裡,人倒是不少,院子裡堆著賣藝的刀槍棍棒,還有耍把戲的狗熊也拴在一邊兒。
有幾個中年婦人在院子裡生火做飯。看見虎妞兒牽著個小伙子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都感到十分詫然。
虎妞兒卻十分自然,一面跟他們打招呼,一面拖著岳小虎來到她們的屋子裡。她們在大雜院裡佔了四合院兒的一面,居然列一排四間房,正中是堂屋,收拾得倒是很乾淨,堂屋的正中掛著岳飛的還我河山四字單書橫條。
而且還掛著岳武穆像,著盔甲,披紫蟒袍,按劍而坐,更令人覺得威武肅穆。
岳小虎恭恭敬敬地在中堂前叩了三個頭。
虎妞兒道:「這是先父寫的字,我可瞧不明白,岳兄弟幹嘛要這麼恭敬?」
葉小龍道:「武穆爺是岳大哥先人遠祖!」
虎妞兒又啊了一聲道:「那就更不得了了,我們這兒的人,對岳爺爺可是尊敬得很,尤其是李老爺子,每逢初一、十五,他都在這字前燒炷香,你看還有香爐呢!這可不是我胡謅的!」
倒是岳小虎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是相州岳家村人士,岳爺爺是我們同一村的沒錯!但是第幾代上搭上親就說不上了……」
虎妞兒道:「那也錯不了,幾百年了,誰還記得幾十代的老祖宗去,反正都是岳家村,同一所祠堂,神主牌上岳老爺掛了名,他就是老祖宗!」
葉小龍笑道:「大哥,你瞧!這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吧!你真不錯,有這麼一位到處受人尊敬的老祖宗,那可是花了錢都買不到的!」
岳小虎也高興了,對葉小龍道:「兄弟,那天你也給我寫幾張字,把岳爺爺的滿江紅啦、小重山啦都寫上,我也拿回家供起來!」
「我的字還能寫中堂啊?」
「我聽劉大叔說你的字不差於當下的名家,他說好一定是好的!」
葉小龍笑道:「我倒不是客氣謙虛!我的字下過苦功,倒還過得去。但是要寫岳爺爺的中堂,你還是請求這位李老爺子吧!他的字鐵筆銀鉤、氣勢萬鈞,卻又有滿腔的熱血悲憤,正好把岳爺爺的情烘托無遺。我的字只能給人寫寫扇面等遊戲文字!」
虎妞兒道:「我乾爹不常給人寫字,過年的時候,除了我們自家的春聯,隔壁鄰居來央他寫一幅他都不肯。但是為岳爺爺的後人,他一定肯寫……」
說著又大聲叫小老虎,叫了幾聲,小老虎才從外面進來,笑著道:「二位大哥都來了!
我去打聽消息了,黑虎陶宏帶了一批人堵在路口上,聽說人到我家來了,氣得在那兒直跳腳!」
虎妞兒道:「你還說呢!都是你惹的禍,還不快提水燒開了沏茶去!」
「早就沏好了。你說要去把兩位大哥請回來,我就把茶也沏了,風鴨鹹魚都蒸上了,鐵鍋子裡也添上了火。」
虎妞兒這才笑了起來,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了,你這小鬼怎麼勤快起來了!」
小老虎道:「今兒是招待我的朋友,你老說我的朋友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我也要爭氣,交兩個體面朋友!」
虎妞兒笑道:「你也夠資格和人家交朋友?」
小老虎一挺胸道:「怎麼不夠資格!人家不是上咱們家來了嗎?要不是我挨了一頓打,你能把人家請回家嗎?」
虎妞兒聽了直歎氣,但她卻告了罪上廚房去了。沒多久叫小老虎端上茶來,倒是很香的龍井。
岳小虎無所謂,他喝涼水也能解渴,葉小龍卻很講究,先打開蓋子聞了一聞,又小啜一口道:「好茶!是杭州白湖的上好龍井,五錢銀子一兩,你們喝的茶倒還挺講究!」
小老虎道:「那是李老爺子喝的茶,他跟我們住在一起,跟我住一間房,可是常常不回家,但每天准回來一趟!他是我爹生前的好朋友,爹死後,他就一直照顧我們姐弟倆!我爹叫白健民。」
葉小龍啊了一聲道:「千里獨行白健民大俠!」
「葉大哥認識我爹?」
葉小龍神色轉為莊敬道:「我不認識!不過常聽我師父說起,令尊是北六省第一條好漢……」
小老虎道:「我卻不曉得!李老爺子雖然告訴我們爹的名字,卻不讓我們對人說,別人問的時侯,他也說我爹叫白老二。」
「那也沒錯!白大俠在神州八俠中排行第二,金鉤李排第三。小老虎,原來你們是俠義後人!不過對外你是不能說,還是稱他老人家為白老二的好!」
「為什麼?我爹以前做過壞事嗎?」
「怎麼會呢!他是人人景仰的大俠。不過他當年殺死了許多壞人,有很多仇家,知道你們是白大俠的後人,會來找你們報仇!」
小老虎挺挺腰道:「我長大之後,也要學武功,像我爹一樣殺壞人。」
「好志氣!不過你這樣子可不行,沒事去賭錢……」
小老虎低下了頭道:「以後我不賭了。其實我也沒錢賭,姐姐一天只給我五個大錢,只夠買串糖葫蘆!」
「有錢也不該去賭!」
「我沒事幹,閒得無聊,我要學武,卻沒人肯教我!李老爺子說他不能教我,他的武功別成一格,我學了沒有用,過兩年他得了空,要送我到口外神州牧場去學功夫。」
「不錯呀!神州牧場場主萬里飄風萬天民,輕身功夫卓絕,你的身架子適合練小巧輕靈的功夫,金鉤李的武功重於力,你姐姐練著倒合適。」
「難怪他每天背著人教姐姐練雙鉤,就是不肯教我,我還以為他偏心呢!」
「他不是偏心,是武功路子不同,教了你反而糟蹋了你,不過他也該教你一些基本功夫……」
「不能教!乾爹說了,萬大叔的武學另有門路,年齡不到不能學,最好是從什麼都不會開始,明年他十四歲了,就要送他過去了。」
說話的是虎妞兒,她正端了一盤風鴨上來,接上了話。葉小龍忙上去接了下來,虎妞兒笑道:「葉兄弟,你不但能叫出神州八俠的名目,而且知道八俠排行,想必也是圈子裡的人了,借問?」
「我師父是,我不是。他老人家行五!」
「原來是李五叔!他老人家……」
「他很好,還在忙著那些事。」
「哦!那麼你們這次上京師來……」
「純為遊歷,也找點事情做做,但不是老一輩的事,我們既插不上手,也出不上力……」
虎妞兒點點頭,歎了口氣道:「我乾爹也這麼說,他叫我自己找事情做,我一個女孩子家,能做什麼呢?」
葉小龍笑道:「我跟大哥準備成立一個龍虎幫,準備召集一些龍虎兄弟姐妹,創一番事業,你的芳名中帶一個虎字,也夠資格參加龍虎幫了,我們一起闖天下吧!」
虎妞兒一怔道:「就憑我們這三個人去打天下?」
「目前只是三個人,但我們還會慢慢邀集人手的!」
「成立幫令之後又幹什麼呢?那要很多錢的。若是像黑虎陶宏那樣,靠收保護費、地頭捐、剝削苦哈哈,我乾爹第一個就反對!」
「別說李老爺子反對,我師父也會反對。我們要行俠義之舉,可不作興做這種事,岳大哥有了一個生財計劃,我們做買賣賺大錢去。」
「做什麼大買賣?」
「那可多了,像東北的人參、皮草啦!口外的牲畜啦!西北的馬匹,吉林長白山的木材啦!這些必須要找一批好手來沿途保護,等我們賺下了大錢後,就可以救濟貧苦,做善事。
而且我們有了力量,也就可以為那些安份良民盡力,保護他們不受壓迫、欺搾!」
虎妞兒臉上發光道:「聽起來倒像是可行的主意!」
「本來就可行,只要我們有決心,什麼事不可行呢!岳大哥估計他可以一次籌出五萬兩銀子,我找上師父,大概也能給我籌上那麼多!」
虎妞兒道:「我可籌不出銀子來!」
「有點本錢就夠了,用不著每個人都出錢的!白大姐如果能請得動你乾爹李老爺子,在開始時給我們一點協助,那比出錢還更好呢!」
「這倒是可以的!」
葉小龍道:「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在人,我們計劃中跑一趟江南,把江南四公子,龍虎八劍客全拉入幫。」
「人家可全是知名人物,肯入幫嗎?」
「我們的名氣也不小了,在相州,岳大哥就把金刀鎮汝州給打了。在邯鄲,咱們兩人又挑了廖鐵頭的堂口。若是在京師,再打了黑虎陶宏……」
「什麼,你們是專為打黑虎陶宏來的?」
「那倒不是!我們只是知道每個地方,都有這樣的一個惡霸強梁,我們就專找這種人麻煩,造成我們的名氣。因為這種人殘害善良,本就應該除掉,而我們也必須創下不大不小的名聲之後,才有人會看得起我們,加入我們!」
虎妞兒一歎道:「要對付黑虎陶宏卻沒有那麼簡單!天橋有許多隱名異人,身負奇技,卻也忍受著他們的欺負!」
「為什麼呢?」
「我也不清楚!或許他們有著無法明說的理由,不願意讓人家知道他們吧!」
葉小龍道:「對!像你乾爹李老爺子,我相信憑他的身手,除掉黑虎陶宏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偏偏不肯伸手,當然是為了有所顧忌,不過我們可沒有這種顧忌,所以我們要打這頭大老鼠!」
虎妞兒道:「這頭大老鼠也的確不好打,有好幾個成名的人物都栽在他的手中。」
岳小虎對前面的話插不上口,他對外面的世界懂得不多,他發現不但葉小龍的生活圈子比他廣得多,連在天橋賣鹵豬肉的虎妞兒也比他懂得多。但是提到打架,他就行了,笑著道:
「知名人物栽在他手中,我們卻不會輸給他。一次打不過就逃,下次看準了再來,他無非是仗著人多,總有落單的時候,他一落單,我們就揍他半死!」
這完全是流氓的作風,但岳小虎說來卻十分自然。虎妞兒怔了一怔寧道:「岳兄弟,這樣子打了人可成不了名,也不像是個英雄了!」
岳小虎道:「我倒不在乎!我只做應該做的事,打該打的人,成不成名都沒關係,我也不為成名而打人,只要那傢伙該打,能成名要打,不能成名也不能放棄不打。而且我認為我們的目的在做事,不是在逞英雄。打倒別人絕不是英雄,像我家老祖宗岳武穆老爺爺,他絕不是靠打人而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的!」
葉小龍和虎妞兒看著他,目中都發出了光采。他們發現這個大孩子的思想胸襟,遠比他們高超!
風鴨、鹹魚、臘肉,再加上虎妞兒自家賣的鹵豬頭、豬舌頭、豬肝、大腸等,滿滿的擺了一桌子,卻只有四個人,坐下來吃著喝著。他們家只有二鍋頭,酒既凶且嗆,但是葉小龍和岳小虎都很能喝。
虎妞兒用個小茶壺相陪,小老虎則被管住不准喝,撅著嘴很不高興。
吃得正高興,忽然外面有人叫道:「屋裡那兩個兔崽子,你們滾出來!陶大爺找你們算帳來了。」
虎妞兒臉色一變道:「黑虎陶宏的膽子不小,居然敢找到這兒來了!你們別理他,我出去跟他理論去!」
岳小虎卻道:「不!白大姐,我正要找他,他送上門來更好,我可不能讓人罵我兔崽子!」
虎妞兒急道:「他是條瘋狗,你理他呢!」
岳小虎沉聲道:「瘋狗就更不能讓他亂咬人!」
他衝向了門外,順手在門口撈了根閂門的槓子,他是使槍的,這根槓子的長短倒差不多,雖然輕了些、粗了些,但總比空手強。
虎妞兒怕他吃虧,忙在屋角取了一對鋼鉤,也跟著出去,面對著一個黑漢子怒叫道:
「陶宏,你要幹嗎?」
陶宏帶了十幾個漢子,有的拿了刀、有的拿著棍子,他看見了虎妞兒,倒是退了一步道:
「虎妞兒,沒你的事,我是來找另外兩個兔崽子!」
他的手一指岳小虎道:「小王八蛋!你叫什麼名字?你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了,居然改跟陶老子過不去?」
岳小虎的門槓子是藏在身後,貼在肋下,這時太陽已落了山,天色微黑,看不太真切。
而岳小虎要打人時,向來是出手就干,二話不說的!
他突地一槓子戳了出去,用的是槍招毒蛇出洞。
陶宏也沒想到這個小子說幹就幹,想躲已來不及了,胸前已挨了一下,門槓的頭是平的,但岳小虎的一戳之力太強,將他搗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了下來。岳小虎根本不給他有喘息的餘地,搶上去又是一槓子下砸。
他看得很準,下手更狠,這一槓子是砸向陶宏的雙腿,又是嗷的一聲,陶宏痛得厲聲大吼,身子翻倒下來,亂滾亂吼,他也想站起來,可是腿無法使勁,那一砸大概把他的腿骨砸斷了。
陶宏的那些手下見他們老大挨了打,發吼一聲,舉著兵刃都圍了上來。
岳小虎也不在乎,雙手掄起門槓,迎著那些打手們揮去,力大勁猛,那些漢子們反而被他給打得直退。
有幾個拿著兵刃的要過來殺岳小虎,虎妞兒怕他受傷,飛舞著雙鉤,替他擋住了那些人。
這位大妞兒不但個兒高、勁兒足,而且那一對鋼鉤也著實厲害!不一會兒,已經殺傷了兩三個人了。
但她還是沒有岳小虎狠,這位小爺一動上手,就不知道什麼叫仁慈和客氣,每一槓子下來,都是著著實實的!挨上了不是斷腿,就是斷胳臂。
但真正厲害的還是葉小龍,他沒出來,在屋子裡隔著窗口,錚錚地發出了他的連珠彈。
不是打人的腮幫子,就是打人的鼻樑,這兩個地方挨上一彈子不會送命,卻能叫人痛澈心扉。
他打倒一個,岳小虎則立刻補上一槓子,不到多久工夫,地上躺下了一大堆的人。只剩兩個傢伙瞧著情勢不對,轉身要逃,屋中的葉小龍叫道:「大哥!有人要溜了。」
「錚」的一聲,一個傢伙腿彎上中了一彈,屈膝跪下了,岳小虎冷笑道:「你跪下也不行!」
噗!又是一槓子橫敲,那傢伙痛叫著滾倒在地,另一個傢伙嚇呆了,高舉雙手,表示投降了。但岳小虎卻不管這一套,一門槓子砸在手關節上,硬生生將一隻手掌給切了下來,因為岳小虎是斜著劈下,用尖銳的地方著肉,加上他的勁道,其利如刃。
瞧著他的狠勁兒,每個人都怔住了。虎妞兒的手中雙鉤還是真正的武器,但她手下頗有分寸,最多削掉人的一片皮肉而已。她看見岳小虎提著門槓,還在找人打,忙上前拉著他道:
「好了!兄弟,你下手太狠了!」
岳小虎道:「我就是要狠,對這些痞子我太瞭解了,他們是天生的壞坯子,我饒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改過自新的,還是會繼續為非作歹去害人,所以我乾脆狠一點,廢了他們,斷了他們為惡之途,今後他們只會擔心別人來報復他們,無力再害人了!」
虎妞兒道:「可是你把怨結得深了!」
「怨已經結了,我今天若是好好地放他們過去,他們就會不恨我了嗎?」
虎妞兒不說話了,她大概也知道,要這批人改過向善是不太可能的。因為他們生性已定了型,做慣了吸血蟲,靠著剝削欺壓別人而活下去的!沒有了黑虎陶宏,他們會投入另一個強有力的惡人手下,繼續為惡,爪牙就是爪牙,唯一的辦法就是採用岳小虎的霹靂手段,剪爪拔牙,使他們無力再為惡。
地下一片呻吟聲,黑虎陶宏還在哼哼地道:「好小子,你狠!陶大爺不會輕饒了你的!」
岳小虎上去又是一個嘴巴,厲聲道:「陶宏,你再冒出一句狠話,我就宰了你!」
陶宏被打倒在地,狠勁兒卻不減,吐出一口血水,罵道:「你有種就宰了老子!」岳小虎唰的一聲,掏出了匕首,一刀刺了過去,虎妞兒大驚叫道:「兄弟,不能殺人!」
但是岳小虎那一刀只割下了一隻耳朵,冷笑道:「我才不會為他去打人命官司!陶宏,你有種再發狠,少爺就慢慢消遣你,割了耳朵割鼻子,然後挖你的眼睛!」
黑虎陶宏一身是傷,斷了肋骨又斷了腿,再割掉一隻耳朵,倒不會增加多少痛苦。但岳小虎的狠勁卻震住了他,居然不敢再開口了。
岳小虎朝滿地殘傷的人沉聲道:「你們能爬的爬、能滾的滾,我從一數到十,要是還有人留在這院子裡,我就一個個的侍候,挖掉你們的眼珠子,再找人抬你們出去!」
沒有人以為他是嚇人,雖然他還沒開始數,但是大家都拚命地往外爬,有兩個斷了胳臂的人,趕緊上前扶起了陶宏,將他架了出去。
葉小龍拍著手出來笑道:「厲害!厲害!大哥,你真行!人家把黑虎陶宏吹得多了不起,你卻一棍子就把他打得趴下了!」
虎妞兒卻皺眉頭道:「陶宏是有幾下子真功夫的!前個月神拳方子超跟他起了衝突,被他打得當場吐血受傷。方子超是少林門下,拳掌都臻上乘,都打不過陶宏,但他連岳兄弟的一招都接不下!」
岳小虎笑道:「他若接下我那一招,我就扔下棍子,趕緊拔腿開溜,我學過一些功夫,可無法跟一些真功夫過手的。我能打倒他,是因為他根本瞧不起我,不防備我!」
虎妞兒道:「但是陶宏是真練過的!方子超也打了他幾拳,他都硬挨了。」
「那是他先運了氣,我出手就是不等他運氣,要揍一個人,最好先別給人有準備的機會,然後出手要凶、要狠,打倒了對方,還要接二連三,不讓人有還手的機會!」
虎妞兒聽得張大了嘴道:「岳兄弟,這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我既不肯下苦功練武,卻又生了這麼一付不肯低頭服人的性子,就只有自創一套打架的方式。我用來打倒金刀鎮汝州馬大雄,發現還真有用,今天又拿來對付黑虎陶宏,還是有用。」
他們又進去喝酒吃肉去了,又笑又聊的,倒是十分熱鬧,路上沒人攔他們了。但是天黑了也雇不到車子,他們乾脆住下了,在堂屋裡打了兩個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