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泉下猶覺秋風冷 儘是人間不平聲 文 / 司馬紫煙
白鐵恨身形猛地向外撲去,飛速地攔在劉幼夫前面,迎面搗出一拳,勁烈的拳風逼住了劉幼夫,使他無法再前進。
劉幼夫退了兩步,目中充滿了陰冷的寒意,冷冰冰地道:「駝鬼!你想幹什麼?」
白鐵恨怒喝道:「我要斃了你這小畜生!」
劉幼夫冷笑道:「對啊!不趁著今天人多殺了我,以後只怕有你們好受的!」
白鐵恨大叫道:「放屁!小畜生!老夫要宰你易如反掌,哪裡還用得著人家幫忙!」
劉幼夫哈哈大笑道:「駝鬼!你別吹了,你真要有那麼大的本事,也不會一次次地敗在我父親手下了,我雖然還趕不上死去的父親,可是單打獨鬥的話,還不見得就怕了你這個老駝子!」
白鐵恨怒不可遏,呼的一聲,又是一拳擊出,拳風如山湧至,劉幼夫身形輕轉,避開他的正鋒,雙手分上下交叉拍至!
白鐵恨不禁愕然地退後一步叫道:「小畜生!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功夫……」
劉幼夫冷笑不語,運掌如飛,剎那之間,已經連續地攻出了十幾招。
這些招式,不僅詭異難測,而且速度也快得驚人!
白鐵恨連閃帶躲,好容易才應付過去,找到一個機會,又攻出了一拳,這一拳望去雖無驚人之處,可是他在發拳之時,態度十分凝重!
劉幼夫依然輕鬆地—笑道:「老匹夫!你把壓箱底的功夫都掏出來了!」
口中說著話,身子仍無動作,白鐵恨的拳勢進迫到離他身前兩尺之處,勁力突發,但聽得轟然巨響中,天搖地動!
而劉幼夫的身子突然平躺下去,將那股凌厲無匹的拳勢擦著身子掠過,餘勁碰觸在牆上,連整個廳堂都震動了!
劉幼夫在地下雙手一撐,身子像一支急箭般地激射而至,分開雙腿,向白鐵恨的腳上絞去。
白鐵恨似乎沒料到他會使出這種怪招,一時無法招架,雙腳立刻被他絞中,再也無法立穩,向旁邊跌撞出去。
連滾帶翻五六尺遠,才努力控制住身形。
劉幼夫也一個打挺恢復直立,見白鐵恨仍是屹立無恙,神色略有驚異之狀,可是他的臉上仍浮著冷笑道:「老駝子!你的確功練得很著實了,居然能硬受我的金蛟剪腿一招……」
白鐵恨咬牙切齒,鬚髮皆張,全身的骨節中,格格起了一陣急響,顯然是在凝聚一種很厲害的功力!
月華夫人見狀大驚叫道:「駝翁!請看在妾身份上,饒恕他狂妄無知……」
白鐵恨怒笑一聲道:「他能踢老夫一腳,可見不算得無知,而且還高明得很,因此狂妄兩字,也下得不妥!他是有值得驕傲的地方!」
月華夫人急叫道:「駝翁!他到底年紀輕,你就不能看在妾身的份上擔待一點嗎?」
白鐵恨哼聲道:「那老夫一腿就算白挨了!」
月華夫人見他的語氣已經鬆動了一點!連忙轉頭道:「幼夫!快向白伯伯道歉,請他寬恕你,白伯伯的破玉拳功已臻碎山裂石的境界,你萬萬不是敵手……」
語氣中有著哀懇的成份,同時也將白鐵恨的功夫點明了出來。
誰知是劉幼夫仍是傲然一笑道:「劉逸夫的兒子只知道拚命,還沒有學會道歉!」
白鐵恨大叫道:「夫人!你聽見了!這可怪不得老夫辣手!」
語畢又是一拳擊出,這次拳勢更為平靜,拳是無聲無息!
劉幼夫口中雖發著狂語,也知道白鐵恨那一拳的厲害,攻勢未到,已經作了準備,身子猛然向前一變,雙手握住自己的腳尖,放開自己的後背,讓拳力擊中!
他這個抗拳的姿勢十分奇特,白鐵恨的拳方擊在他背上,居然中在一片羽毛上一般,全無一絲抗力!
同時他身子彎成—個圓環形狀,在拳風的沖激下,滴溜溜滿地亂滾!
白鐵恨又叫道:「好小子!你真有兩下子,再接我這一拳看!」
拳勢未及發出,劉幼夫卻一彈身跳高丈許,手中紅光耀跟,向白鐵恨罩去。
原來他在滿地亂滾時,早巳將被月華夫人羅袖裹飛的長劍拾回手中,在白鐵恨的拳力空當,搶先攻了出來!
白鐵恨冷笑一聲,拳勁及時發出!
劉幼夫人在空中,舉劍劃了一道扁形圓弧,原是想化開的他的拳勁的。
誰知自鐵恨那一拳竟是虛招,劍上毫無阻力,劉幼夫心知不妙,轉招已是不及,遂將牙一咬,挺劍加速對準白鐵恨刺去。
白鐵恨手握拳訣,大喝一聲:「滾!」
拳勢突發,將劉幼夫的身子凌空擊起,可是他本身也險到了極點。
因為劉幼夫的捨命—刺,劍身未至,劍尖前突然湧出五尺長的紅色劍氣,竟然透過了他勁厲的拳風,掃了過來!
白鐵恨見機的早,拳發身退,劍氣掠過頷下,削斷了一撮長鬚!
劉幼夫挨了一拳,還幸他身在空中,著力較輕,一直被拳風推著向牆上飛去,在觸牆之際,他又舉劍朝前—揮。
鋒利的劍氣無在牆上割破了一道裂口,然後他的人才撞上去。
砰然一聲激響!半面厚牆向外倒去,劉幼夫的身子也跟著跌了出去!
白鐵恨怒喝一聲,首先追了出去,關山月與月華夫人等也緊追出來,但見劉幼夫艱難地由磚礫中爬了起來,口角流下了鮮血!
白鐵恨大叫道:「小畜生!容你不得!」
舉拳又待發出,橫裡一條人影掠來,擋在他的前面!
白鐵恨見那人竟是關山月,不禁怒叫道:「小子!你這是幹什麼?」
關山月輕輕地道:「伯伯!請您放過他吧!」
白鐵恨大叫道:「什麼?你也要我放過他?」
關山月點點頭道:「是的!我父親是敗在劉逸夫的劍下才抑鬱而終,您要是殺了他,我父親在地下也不會瞑目的!」
白鐵恨被他說糊塗了,大叫道:「你這話怎麼講!」
關山月莊容道:「劍下之恥,只有用劍來洗雪,劉逸夫死了,幸好還有個兒子在,假如我不能在劍下擊敗他!我便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白鐵恨算是懂了,然而他想了一想,睜大眼睛道:「你行嗎?」
關山月依然正容道:「剛才動手的情形您看見了,並不是我的劍法不如他,只是他的劍相當怪異!下次動手的時候,我會注意到的……」
白鐵恨終於放下了拳頭,輕輕地一歎道:「好吧!我答應你!只是這小畜生相當陰險,你要是吃了他的虧,可不要怪我!」
關山月坦然—笑道:「小侄知道!絕不會怪您老人家的!」
劉幼夫手挺長劍,等待著再與關山月一搏!
誰知關山月微微一笑道:「你已經受了傷,我現在即使勝了你也沒有意思,還是等你把傷養好了,我們再正正經經地比一場!」
劉幼夫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才跨出四五步人已顯出搖搖不支狀。
月華夫人想搶過去扶他,可是他竟悍然地用劍一攔道:「不要你碰我!」
月華夫人一怔,道:「幼夫,你,……你連娘都不認了……」
劉幼夫張口噴了一口鮮血,大聲叫道:「等你死了之後,我會到你墳上磕個頭,報答你生我之德,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月華夫人熱淚盈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幼夫又努力地鎮住上衝的氣血,點點首叫道:「飛觴!來扶我下山去!」
滿臉愁容的飛觴走過來,輕輕地扶住他的一條手臂道:「公子!您要下山去?」
劉幼夫哼了一聲道:「當然是下山了,這地方難道還能待下去?」
月華夫人急忙叫道:「幼夫!你怎麼說出這種話?」
劉幼夫冷笑道:「這裡原來是你與萬新月的秘密香巢,我姓劉的憑什麼再留下……」
月華夫人氣得失聲痛哭起來,飛觴卻扶著劉幼夫,一步步地向山下走去,連頭都不回一下……
等他們走出很遠後,月華夫人忍不住又想去追他回來!
琴挑卻溫和地阻止她道:「夫人!你還是讓他走吧!他不願意留在山上,並不是真正為了跟您決裂!」
月華夫人—怔道:「那是為了什麼呢?」
琴挑輕歎一聲道:「為了張姑娘!」
月華夫人身子一震,回頭望了望關山月,黯然搖頭歎道:「唉!孩子!為什麼你偏偏就是關山月呢……」
關山月是明白的,但是他無法說什麼。
倒是白鐵恨十分高興地道:「夫兒你心心唸唸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失去一個兒了,得到一個兒子,對你並無什麼損失呀!而且這個兒子比那一個強得多了……」
月華夫人揮淚長歎道:「駝翁!你不會明白的,在一個母親的心中,兒女是無法替換的……」
白鐵恨一瞪眼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承認這個孩子了……」
月華夫人連忙搖手道:「不,駝翁,你弄錯了,」接著又是一歎道:「對於闊別多年的孩子歸來,我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可是,我也不願意失去幼夫,因為他也是我親生的骨肉,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絕不會嫌兒女多的……」
白鐵恨怔了一怔,才伸手摸摸被削斷的短鬚道:「老夫的確不懂,幸好我是孤家寡人—
個,用不著操這份心,我們還是進去吧,看看劉逸夫留下的信上說些什麼?」
月華夫人淒然垂淚,彷彿連腳都抬不動了,她依然凝視著山下。
飛觴與劉幼夫早已不見影子了。悵然良久她才搭著關山月的肩膀,慢慢地回到廳中。
劉幼夫擲在地上的綢帛仍在原處,質地微微泛黃,可見已保存了很久!
大家都望著那裡,卻沒有人去撿起來!
白鐵恨急著想知道內容,卻又不好意思去拿,只得命令關山月,道:「賢侄!你去看看!」
關山月見月華夫人點頭示可,遂彎腰拾起綢帛,想交給月華夫人。
月華夫人淒苦歎道:「我不想看,你把它念出來吧!」
琴挑與侍書司棋入畫等人立刻準備退出迴避。
月華夫人搖搖頭道:「當年的事你們都知道了,留下聽聽也沒有關係!」
那五人急忙止住腳步,可見他們心中也很想知道那封遺書的內容!
關山月慢慢地抖開綢帛,輕輕地念道:「書逾幼兒知悉:
余即將就死矣!余之死因雖為受人所創,實則鬱憤難平也!
往事言之,徒增淒楚,汝可詢之飛觴,彼知之頗詳,且對余忠心耿耿,當盡可告兒而不致有所隱諱……現僅抒余心之所恨!
余所恨有三:萬新月固為禍首,白鐵恨幫兇難恕,然其均為外人,諒情度理,報不宜過烈,殺之可耳!
最難堪者,即為汝母,余受創臥床,彼念念不忘者,卻為他人,遂致餘憤急交攻,而告不治,然余本愛彼之心,且不欲汝逆倫弒母,可依余言以報之!
汝母與萬新月另生一子,長汝兩歲,汝母念之頗切,可於殺死萬新月後,擒之於汝母之前,剖其心而碎其屍,此舉可貽汝母終身之痛,餘恨消矣!
余游海外,曾得劍術秘冊,歸來未遑勤練而度生,遂密封藏之,交飛觴保存,當十五歲時,根骨已凝,可於無人處秘加虔修,計十年可望有成,斯時始可作雪恨之舉,功力未成前,切忌輕舉妄動,蓋萬白二人武功非凡,小不忍則反為所害,則余雪恨無日,泉下亦不饒汝,切記!切記!
再者傷余之人,劍道極精,汝藝成之日,可往訪之,為余雪一劍之仇,斯人為一相貌極醜之老婦,可用赤霞教三陽神功以克之……」
關山月念完之後,大家都默然無語。
月華夫人微微一歎道:「想不到劉逸夫會恨我如此之深,臨死之前,還安排了這一著……」
白鐵恨也愕然地道:「難怪那小子剛才能連擋我破玉拳兩招,原來劉逸夫還秘密地留下了武功,他今年二十四歲,差一年才能藝成,那個時候恐怕我老駝子還要敗在他手裡呢!」
月華夫人仍是呆呆地道:「他一直是跟在我身邊的,直到十五歲那年,他忽然要求獨自一人居住在折桂峰頂上去,我以為孩子大了,不願意再跟我親近了,誰知他竟背著我去偷練武功……」
入畫這時才插口道:「是的,那地方連我們也不准去,只有飛觴一人可以上去,他們一定是在那兒秘密地練功夫……」
月華夫人搖搖頭道:「你錯了!飛觴並沒有練,只有幼夫一個人在練……」
入畫不信道:「她保管那些武功抄本十幾年,會忍住不偷偷地練?」
月華夫人點頭道:「不錯!劉逸夫從出海回來之後,武功突飛猛進,我一直懷疑他得到什麼特殊的練功法門,可是他一直不肯告訴我,劉逸夫死了之後,我也曾試探過飛觴,因為劉逸夫生前與她很親近,然而我始終找不到一點痕跡……」
入畫奇怪地說道:「她怎麼會捨得放棄不練的呢?」
月華夫人輕歎一聲道:「這是她聰明的地方,她若對那些秘笈稍微動了一絲貪念,必定無法瞞過我,為了保密起見,她才絕意不練,因此我對幼夫放鬆了注意……」
入畫仍是不解地道:「她是夫人的侍婢,為什麼反會幫著劉逸夫來欺瞞夫人暱?」
月華夫人歎一聲道:「七大侍者以她入門最早,劉逸夫未死之前,她已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
入畫—怔道:「夫人!您是說她與劉……」
雖然她沒有問下去,意思卻很明顯,月華夫人笑了一下道:「不錯!她偷戀著劉逸夫,而劉逸夫也對她很好!」
入畫憤然道:「這怎麼可能呢!她與夫人相比,簡直就是螢火之於明月……」
月華夫人輕輕一歎道:「感情與姿色是兩回事,……當然劉逸夫並不真正地喜歡她,可是他在我那兒飽受冷落,自然而然地會對飛觴好一點!」
入畫又問道:「夫人知道嗎?」
月華夫人道:「知道!」
「那您容許他們那樣……」
月華夫人歎了一聲道:「我自己是一個不貞的妻子,有什麼權利去干涉別人呢!而且我對劉逸夫的歉意很深,因為我與萬新月在—起後,再也無法把全部的愛意給他了,有一個人能代替我給他一點慰藉,正好能稍補我心中的歉疚,所以對他們之事,我不但不加反對,暗中還故意促成他們……」
入畫這才點點頭道:「難怪飛觴對公子那麼忠心了!她把他當作了自己感情的寄托……」
大家都沒有作聲,半晌之後,白鐵恨道:「現在說那些空話都沒有用了,反正劉幼夫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了!」
月華夫人淒然地道:「是的,假如沒有張菁菁的事,可能他還不會離得我那麼絕!」
白鐵恨連忙道:「張菁菁是誰?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
月華夫人歎道:「張菁菁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子,醫道很精,她與一個姓袁的老婦人無意之中,闖到山上來,那時剛好我心口痛的老毛病發作了,她治好了我的病……可是她的姿容與溫柔使得幼夫如醉如癡,我也很喜歡她,便將她硬留了下來,原是想慢慢地說服她,叫她嫁給幼夫,可是這小妮子心上早已有了別人……」
白鐵恨大笑道:「我明白了,她心上的人便是關山月,我這賢侄的人品比那小畜生強多了,她怎麼會移情別戀呢!」
月華夫人輕輕地一歎道:「不錯!幼夫對菁菁好到了極點,可是她口口聲聲仍是念著她的關大哥,我沒有辦法,只好叫那個姓彭的老婦人下去將關山月找來……」
白鐵恨忽地冷笑一聲道:「你找關山月的目的,只怕是要殺掉他吧!」
月華夫人沒有回答,白鐵恨又催逼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月華夫人—咬嘴唇道:「是的!那時我的確有這個意思!因為我不忍看幼夫那樣痛苦!
一個母親為了孩子的幸福會不顧一切的……」
關山月似乎有點生氣慍然地道:「難怪我一到山上,他們都叫我不要說出真正的身份……」
月華夫人目光—掃琴挑侍書司棋三人,他們立刻低下了頭,關山月卻不顧這些,憤色地道:「母親!也許我不該批評您,但是您這種做法是不對的,感情之事,千萬不能勉強,尤其是利用不正當的手段……」
月華夫人歉然道:「孩子!我怎麼知道關山月就是你呢!」
關山月慍然道:「不管您是否知道,這都是一種卑鄙的行為,即使您真的殺死了我,撮合了這段勉強的婚姻,其結果還是一場悲劇,您自己已經充分地驗到其中的痛苦了,為什麼還要再犯這種錯誤呢!」
月華夫人臉色一變,白鐵恨卻哈哈大笑,打破了僵局道:「幸虧老夫來巧了,否則大錯鑄成,只怕夫人真的要抱恨終身了……」
月華夫人愀然無語,關山月卻獨自憤憤不平地問道:「菁菁呢?」
月華夫人輕輕一歎道:「在琉璃別府裡,你快去看看她吧!」
關山月立刻問道:「琉璃別府在哪兒?」
侍書恭身道:「屬下願為公子領路!」
月華夫人點點頭,關山月一抱拳道:「謝謝大哥……」
侍書領著關山月穿過後廳,循著一條小山路前進著,走出里許,遠遠可以看見一座孤峰上華光微透,蓋著一棟精緻的小樓!侍書作了—躬道:「上面就是琉璃別府,公子請自己上去吧!」
關山月見他說話時的神態有點異樣,在興奮中又帶著一點惆悵,而且目中隱隱有淚光閃爍,不禁奇道:「大哥!你怎麼了?」
侍書用手輕輕拭去目中的淚痕低聲道:「屬下是替公子高興,也是替張姑娘高興,張姑娘與公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且喜機緣巧合,天從人願,屬下實在太高興了……」
關山月見他說話的時候,目中又是淚光隱隱,快要落了下來,不禁更為奇怪道:「大哥!
請你老實告訴我一聲,在山下的時候,你只知道我是關山月,並不知道我與月華夫人的關係,然而你極力設法幫助我上山,而且還甘冒危險,為我隱蔽身份,你一定有著什麼特別的原因。」
侍書怔了一怔,最後才歎了一聲道:「這告訴公子也沒有關係,連琴挑,司棋,彈劍三人對張姑娘都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關山月—怔,道:「你們……」
侍書苦笑一下歎道:「我們只是心儀張姑娘的仙露明珠般的丰采,並不敢存有一絲冒瀆之意,因為張姑娘對公子情深如海,我們都願意捨出性命來幫助公子與張姑娘見面……張姑娘為公子相思日苦,公子快點上去安慰她一下吧……」說完他又施了一禮回頭向來路走去。
關山月望著侍書的背影,心頭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自從有知識以來,他始終都是與恩師獨孤明生括在—起,他們隱跡在大戈壁沙漠中,牧馬,練功,學武,讀書……可是始終都沒接觸到女孩子。
大漠中的第一次盛會是他英雄歲月的開始,當他乘著明駝,以明駝令主的身份會見群豪時他的心中只有洶湧的豪情!
然後是中毒,受傷,機緣湊合,使他認識了張菁菁,他感激她,喜歡她,卻並沒有什麼綺情的成份。
第二次中毒受傷,又虧了張菁菁,這次小女孩兒成熟了,對他獻出了少女最珍貴的感情,可惜他是在昏迷未醒中,絲毫都設有感覺!
崑崙山中,雪老太太治好了他的傷,那時他才多少體驗到一點男女之間的微妙與感情,可是他懂得太少……
龍華會上,柳依幻對他表示過好感,卻被他拒絕了,可是由於師父與林雲亭之間那一段不平凡的感情,使他瞭解到愛的真諦,也使他燃起對張菁菁如渴的思念,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追隨彭菊人來到了這大巴山中!
意外地得知了自己離奇的身世,也找到從未謀面的母親!更從自己父母那段畸戀中使他意識到愛的力量了。
所以他此刻想見到張菁菁的心情竟是異樣的迫切!
那小樓就在數十丈處,關山月只走了一半就拉開嗓子叫道:「菁菁!菁妹!我來了!你的關大哥來了……」
在他的童識中,張菁菁—定會飛也似地跑下來迎接他!
誰知他的呼喊僅只激起了山谷的回聲,卻連一點回應都沒有。
關山月不禁有點奇怪,一面加緊腳步,一面又喊了一聲:「菁菁!我來了!關山月來了……」
小樓中仍然沒有回應,這下子他有點著急了,幾個急步,撲到小樓前,來不及打量環境;一逕向門裡衝進去。
樓下靜悄悄的不見人影,他又衝到樓上。
素帷低垂,寶燭生光,可就是沒有伊人蹤跡。
這下子把他急怔住了!
「菁菁上那兒去了?」
一面在心中自問,一面開始在四下搜索,找到後樓的一間小屋子,卻見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躺在地下。
一個胸前被人砍了一劍,鮮血汩汩地流著,人已經氣絕了!
另一個卻是被入制住穴道的樣子!
關山月心中一沉,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連忙把那個未死的女孩子扶了起來檢驗了一下,發現她的將台穴上被人用重手法點了一下。
為了要得知張菁菁的遭遇與下落,他只得暫時按捺下焦急的心情,解開那女孩子的衣服,雙手按用解救的步驟推拿著……
過了片刻,那女孩子才慢慢地復醒過來,睜眼看見他,立刻大聲驚叫起來!
關山月只得和顏悅色地道:「小姑娘!你不要怕!請告訴我張姑娘到哪兒去了?」
那女孩子睜著眼睛,骨碌碌地望著他,神情又恐怖又詫異!
關山月見她仍不開口,不僅有點焦急大聲叫道:「你說話呀!張姑娘到哪兒去了?你們是怎麼一回事……」
那女孩子仍是不開口,關山月這才想到她不認識自己,連忙道:「我叫關山月!」
那女孩子一聽關山月三十字,立刻跳了起來,用手指著後窗叫道:「你就是關大哥……
你是小姐常說的關相公……」
關山月點點頭,急忙問道:「張姑娘呢?」
那女孩子繼續對後窗叫道:「小姐被飛觴阿姨趕跑了,從這兒走的,我叫小紅,還有一個小綠,被飛觴阿姨殺死……」
關山月腦中如受重擊,來不及聽她說下去,飄身穿出樓窗就向前奔去,小紅則伏在樓窗上急叫道:「關相公,你走錯了,在左邊!」
關山月聽見了之後,雖然立定了身子,卻有點不相信,因為眼前只有自己所奔的方向是一條通路,這琉璃別府是建造在一座孤峰之上,左右兩邊都懸崖與險坡!
小紅卻急得大叫道:「一點都不錯,她趕著小姐兩個人都從這兒跳下去的!」
由於左面是一片懸崖,關山月估計高度,離下面的實地足有三四十丈高,因此略略有點不信,小紅只好又道:「關相公,我絕不騙你,飛觴提著劍,惡狠狠地趕來要小姐跟她走,小姐不答應,她便要殺死小姐,小綠過來阻擋,被她砍了一劍,接著又點了我的穴道……」
關山月連忙道:「慢著!你既然被制住穴道,怎會知道她們從這兒跳下去的……」
小紅急得跳腳道:「被控制住行動,耳目還是可以視聽,小姐先從窗口裡跳出去,飛觴也跟了出去,我聽見她狠狠地說道,『你就是跳了崖,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心裡一急,這才昏了過去……」
關山月看她的神情不像說謊,乃又問道:「這下面是什麼地方?」
小紅道:「下面有一片樹林,穿過樹林是一條溪流,一直通到山外……」
關山月不再多問,身形一縱,向崖下飄去,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他還是第一次,但是他想到張菁菁與飛觴都能跳,他為什麼不能呢?
落腳處是一片凸出的山石,再底下則是更深的山谷,就在他的腳步踏在山石上的時候,那塊山石突地一鬆,向下面落去……
關山月似乎沒有想到這一著,但是他已來不及應變了,身子一翻,連同那塊巨大的山石,跌下深溝的急湍,一人一石濺起兩片水花,流水又恢復了先前的湍急,關山月卻不再看見浮上來了!
在崖上的小紅身畔,突然多出一個飛觴,她目注著關山月被急流吞滅後,用手拍拍小紅的肩膀道:「小紅!做得好!現在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兩人在一個崖角的石影下,抬出昏迷不醒的張菁菁,飛觴解下腰帶,把張菁菁綁在背上,飛也似地從關山月第一次所走的方向離開了。
XXX
廣寒宮中的大廳上,每個人都帶著沉重的臉色,那已經是關山月墜入水中的半天以後了!
白快恨怒氣沖沖地大叫道:「夫人!現在你還在替那個小畜生掩護,我認為這一定他與飛觴兩個人做的好事……」
月華夫人愁眉深鎖地道:「會不會是關山月帶著張菁菁偷偷地離開了呢?」
白鐵恨冷笑一聲道:「你這是自欺欺人之談,關山月已知道他是你的兒子,再也沒有人會阻礙他與張姑娘在一起,他為什麼要偷偷地溜走!而且他要溜也用不著出手殺人呀……」
琴挑也一皺眉頭道:「屬下也認為溜走之事絕無可能,第一是關公子無此必要,第二是小紅那丫頭失蹤得離奇,小紅與小綠雖然都是夫人身邊的侍兒,由夫人派到琉璃別府去侍候張姑娘,可是據屬下所知,小紅與飛觴特別接近,小綠身死而小紅失蹤,可能是她們串通好劫走了張姑娘……」
月華夫人暴躁地問道:「那麼關山月呢?」
琴挑黯然一歎道:「關公子的下落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他發現張姑娘失蹤之後,從現場的情形一看就明白是發生了變故,趕著追下去了,第二個可能屬下不敢說……」
月華夫人急說道:「說!這個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琴挑應了一聲歎息道:「那就是關公子可能已遭到了謀害!」
月華夫人立刻道:「胡說!他就是死了也該有個屍首……」
琴挑歎了一聲道:「琉璃峰下就是大竹河源,水流湍急……而且峰下的一塊浮石也不見了,屬下認為第二個可能性大一點……」
月華夫人沉著臉不再作聲。
白鐵恨卻大叫道:「關山月若是真的受了暗算,我可不能饒了那小畜生……」
月華夫人急道:「駝翁!事情真相未明……」
白鐵恨怒叫道:「兩個都是你的兒子,本來我可以不管,可是關山月卻是我故友唯一的骨肉,我總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一面說著,一面已站了起來!
月華夫人急急叫道:「駝翁!請你看在我的份上……」
白鐵恨冷笑一聲道:「我馬上就去找那個小畜生,只要關山月安然無恙,我便饒了他,否則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那時候你可別怪我手段太狠,劉幼夫是你從小養大的,關山月卻是今天才見面,一樣的兒子,你有親疏厚薄,我卻只有一個侄子,因此我不管你對這事如何看法,我也不會因為你而改變主張!」說完他拔起腳來,急沖沖地走了。
月華夫人沒有攔他,也不再跟他多說,直等白鐵恨的身形去遠後,才輕輕一歎道:「老天爺!你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這麼一個悲慘的命運,幼夫!你也做得太令我傷心了……」說著她的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落,半晌之後,她才一擦眼淚道:「琴挑,司棋!你們二人沿著大竹河找下去,看看能否發現他的屍體,煮茗留在此地看家,侍書與入畫跟著我出山去!」
煮茗問道:「夫人!你要出山?」
月華夫人沉重地一點頭,道:「是的!我要出去!我必須要在白駝子之前找到他,向他問問清楚,假如他真的做下了那件事,我也不能讓老駝子去殺他!」
琴挑吶吶地道:「夫人!你是說……」
月華夫人淒然地一點頭,道:「我要自己宰了他!」
幾個侍者都不作聲,他們都恨不得殺了劉幼大,但是聽見月華夫人自己作了這個決定,又不禁替她難受起來!
琴挑等了一下才道:「夫人!我們先走一步了,但願關公子吉人天相……」
月華夫人點頭,一歎道:「那希望太渺茫了,你們若是有了結果,把他帶到山上來埋葬了,若是沒有結果,就趕快向南邊來找我,幼夫一定會向滇南洱海去,那是他老子的地方……」
琴挑點點頭,於是這一批人也分頭出發了!
XXX
南行走向滇邊的路上,有著三個落寞的人影,卻有四匹坐騎!
月華夫人黎秋菊騎著一匹黑馬領先,入畫的胭脂馬居中,侍書的黑馬殿後,最後卻跟著關山月的那乘明駝,駝身上掛著獨腳金人。
明駝,金人,這都是明駝令主的獨家標誌,然而駝在人渺,卻又令人費思不妥,這一路行來,已惹起不少江湖人的注意!
月華夫人雖無江湖閱歷,可她腰下佩著劍,服彩鮮明,年紀雖大一點,丰采依然明艷照人,後面跟著兩個人也都氣宇非凡,再加上關山月的一乘明駝。
人家雖然猜不透他們的身份,卻也不敢去惹他們,所以一路行來,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離開大巴山半個月、漸漸進入滇境,情形就不對了。
過宜賓時,就有一批人緊跟在他們身後,渡白水,過威寧,在通往宜威府的路上,接連有好幾個人越過他們的馬頭疾馳而去。
馬上的人多半是年紀大的老頭子,也有著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在月夫人的眼中,他們都像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心中略略地提高了一絲警覺!
最後一次掠過他們的,也是一個中年女子,月華夫人微動地道:「我相信前面一定會有些麻煩!」
入畫連忙道:「夫人怎麼知道的?」
月華夫人輕輕一哼道:「今天已經有好幾個人過去了,他們都不像是庸手,而且對我們特別注意,分明是看上我們了,剛才過去的那個女子,神態尤見凝煉,比早先的幾個老頭子還要高明,據我的猜想,他們一定是一夥的!那個女的,還是他們中的首領,那些人,一定是等她到來了才開始要找麻煩……」
入畫奇道:「我們與江湖人從無牽涉,他們為什麼要找我們的麻煩呢!」
月華夫人冷笑一聲道:「江湖人生事一向莫名其妙,毫無來由的,所以我不願意在外面多跑,就是怕引起那許多無謂糾紛。」
說著遠遠看見一片棗林,林前有一塊空地。有幾匹馬拴在樹上,空地上簇圍著一群人。
遠遠望去,有老有少,最後掠過他們的那個女子,正在中間,好似在商量著什麼事,見到他們後,立刻四下散開來,頗有阻路之意!
月華夫人輕輕說一句道:「我說的如何?」
入畫最好事,立刻一催坐騎,搶過了月華夫人,衝向前去,口中還叫道:「讓開!讓開!
別擋著路!」
馬向著人群中衝去,看看將要接近之際,人群中閃出一個小女孩兒,輕捷無比地過來一把控住她的馬轡道:「下來啦!我們有事問問你!」
疾馳的駿馬被那小女孩兒一拉,居然無法衝前,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差點把入畫掀了下來。
入畫不禁微怒,手中長鞭對準那小女孩兒抽去,口中叫道:「小鬼!你在找死!」
那小女孩兒身形卻十分靈活,扭頭一躲,由她的馬腹下鑽到另一邊去了,入畫一鞭抽空,鞭梢落在馬頸上。
馬匹叫小女孩兒拽住了嚼口,前進不得,又挨了一痛鞭,頓時性發起來,後蹄飛空投起猛踢,頭低了下去,倒立了起來!
入畫沒有注意到這一下,馬上立刻坐不住了,向前一栽,尚幸武功根底實,空中一穩身形,才沒有摔下來!
當她站穩身子,卻見那小女孩兒笑嘻嘻地由馬腹下又鑽了回來,在馬頸旁的血筋上用手一指一戮,那匹馬四肢一軟,立刻跪倒在地上。
那小女孩兒笑著丟開手中的韁繩道:「你這匹馬脾氣太壞,騎不得啦,另外再換一匹吧!」
從這小女孩兒制馬的手法來看,是證她的身手殊非等閒,入畫知道對方是存心留難了,因為那許多大人還在一旁看著那小女孩兒胡鬧而不作一點表示!
月華夫人與侍書也漸漸地來近了,遠遠地駐馬而立,也不作任何表示。
入畫知道月華夫人也不禁止她鬧事,膽氣一壯,沉著瞼過來,一言不發,嗆然地由馬鞍後抽出長劍,比著那小女孩兒喝道:「小鬼!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馬?」
小女孩兒一笑道:「我不是說過你這匹馬癖性太劣嗎,起初它不聽你的指揮亂衝亂撞,幸好我還懂兩手制馬的方法,才沒叫它衝上,它又使性子把你給顛了下來,像這種劣馬還要它幹嗎?我另外賠你一匹吧!」
入畫怒哼道:「好!你賠吧!你知道它值多少錢?」
小女孩兒把那匹胭脂馬估量了一下,笑笑道:「這種劣馬,既不能騎,便只好賣給馬肉鋪子,五分銀子十斤,它還不算瘦,至少可以賣到二三兩銀子……」
入畫怒喝道:「放屁!我是以一千兩身價買來的!」
小女孩兒笑笑道:「你倒真會敲竹槓,連你的人算進去也值不了一千兩!」
入畫早就有意發作,只是對著一個赤手空拳的小女孩發威似乎有點說不過去,正想借個題目發揮,聽那小女孩兒如此一說,剛好抓住機會,長劍一探,劍光掠向她的頭上怒叫道:
「小鬼!你居然敢出口傷人!」
那小女孩兒縮頭一躲,好似十分害怕她的劍,退過一邊,大叫道:「哎呀!強盜婆娘!
你要行兇殺人……」
其實她躲的姿勢十分巧妙,剛好化開了入畫的一刺。
入畫冷笑一聲,劍光再舉,將那小女孩又圈入劍中道:「你別耍賴,不賠出一千兩銀子,你就拿命來抵償!」
那小女孩兒左右兩閃,還未能逃出劍勢的威脅,只好停住身形,反倒朝她的劍上撲過來叫道:「殺了我也賠不出一千兩銀子,於脆把命給你吧!」
入畫並不想傷害她,連忙把劍一收,誰知那小女孩兒刁鑽異常,利用她撤劍的剎那空間,身子撞了進來叫道:「賊婆娘,你隨便用劍嚇人,一定不是好玩意!」
入畫略一疏神,肋上吃她打了一拳,力道很重,雖然不致受傷,卻也被她打得連退幾步,怒火中燒,一擰長劍掃了過去,直逼她的上中下三路!。
這一招又速又狠,那小女孩兒似乎也沒有防到她會如此厲害,直等劍光追體,她才往後一仰。接連兩三個滾翻,堪堪逃過一劍。
入畫還待追過去,那小女孩兒已滾到那中年女子身畔叫道:「仙子!請允婢子出手!」
中年女子點點頭道:「靈姑!對方劍法不凡,你要小心一點!」
小女孩兒答應一聲,回到她自己的坐騎前拔出一雙短劍,劍身雪亮,看來似乎很鋒利,可只有兩尺來長,比普通的劍要短到一尺。
她手持雙劍,一縱身來到入畫的身前,雙劍一揚道:「賊婆娘!不是你一個人會使劍,我們來較量看看!」
入畫對她的短劍看了一眼,露出不齒的神情道:「我懶得跟小孩子胡鬧,叫你家大人出來!」
小女孩冷笑一聲道:「剛才我空著雙手,你倒是凶得很,現在看我拿了武器,你又不敢跟我比了,只要你贏得我雙劍,自然會有大人來跟你說話,否則你就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叫我三聲小祖宗。我便饒過你……」
入畫性情暴躁,哪裡忍得住,厲叱一聲,長劍飛灑而出!
小女孩雙劍一交,輕響聲中一劍斜落,劈開她的攻勢,另一劍卻逕向她的左邊將台穴上戳到,連守帶攻:用式尤為精妙!
入畫試出這小女孩兒的腕力頗強。微微一怔中,飛速回劍自保,雖然封住了她的攻勢,卻已顯得有些慌亂!
小女孩兒微微一笑道:「怎麼樣!你知道厲害了吧!」
入畫又羞又怒,長劍再度攻出,劍前銀星亂舞,小女孩兒連忙將雙劍揮成一片劍幕,擋住那點點銀星,叮叮交觸聲中,但見火花四冒,頃刻之間,兩人已各換丁十幾招,居然不分勝負!
交手中一大一小兩條身影如穿梭般地互相來往:打得頗為猛烈,而在兩邊觀戰的人也都顯出詫異的神情,雙方對自己這邊的人都具有絕對信心,是以都不相信也會有如此高明。
大約到了三十多招後,月華夫人開始說話了:「入畫,你簡直太不像話了,對付一個小孩子也要如此費力!」
入畫久戰不下,心中已開始躁急起來,再經一催,不由性起,大叫一聲,劍勢突轉,在面前斜劃出一招。
劍上發出淒厲的呼嘯,雜以一片濛濛如雲如霧的劍氣,將小女孩兒圈入其中。
小女孩兒輕噫一聲,雙劍並舉合成一股,齊上而下,居中力劈出一招!-
然一聲巨響中,入畫的身子連退三步,怔然無語。
小女孩兒的雙劍都被震飛了,空著一雙手,也站在那兒發怔!
誰都可以看出小女孩兒在招式上,應該可以勝過入畫的,只是她對於所使的那一招劍法還不夠純熟,以至發動太遲,為入畫及時返劍補救,而且她畢竟是個小孩子,腕勁雖強卻無法持久,才被入畫磕飛了雙劍!
「入畫!回來!」
「靈姑!回來!」
月華夫人與那中年女子,幾乎是同時發聲,召回在場中決鬥的兩個人,而且也同時挪動身子向前走去。
侍書也下了馬,牽著他與月華夫人兩匹座騎,臉上也有詫色!
兩個中年女子走到距離丈許處站定,互相打量著,月華夫人的年歲雖較那中年女子大,可是她雍容的神態顯然超過對方甚多,因此那中年女子微一欠身道:「借問夫人……」
月華夫人淡淡地道:「我叫黎秋菊!」
那中年女子立刻低頭沉思,想了半天,大概仍是無法想出這個名字與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有關,乃輕輕道:「賤妾李塞鴻!」
月華夫人對任何名字都沒有印象,是以毫無反應地問道:「你們故意擋住去路,存心惹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塞鴻輕輕地道:「那位大姐是夫人的什麼人?她的劍法是否夫人所授?」
說時,一指入畫,月華夫人淡淡地道:「是我的侍兒!那劍法也是我教的!」
李塞鴻臉色微動,將侍兒兩個字輕念幾遍才問道:「那夫人與謝靈運有何淵源?」
月華夫人冷笑一聲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李塞鴻又是神色一動,似是不信地道:「剛才那位大姊所使的劍法,正是修羅七式之一,修羅七式除謝靈運外,並無他人曉得,夫人說不認識謝靈運似乎是欺人之談吧!」
月華夫人哼了一聲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用不著騙人,不過你既然提起有人也會那套劍法,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你說那謝靈運是個怎麼樣的人?」
李塞鴻咬了一下牙道:「是個大惡人……」
月華夫人打斷她的話頭道:「我不管那人的好壞,只問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李塞鴻莫名其妙地說道:「謝靈運自然是個男人,他此刻正在晉中五台上,籌組天魔教,自立為教主……」
月華夫人有點失望,淡然地道:「一個臭男人,我也懶得去找他了,我只問你們攔阻在這兒是何用意?」
李塞鴻又用手一指那乘空駝道:「這匹坐騎是怎樣落到夫人手中的,它的主人何在?」
月華夫人立刻問道:「你問這幹嗎?」
李塞鴻道:「我們正在找他,天魔教勢力方張,唯有關山月可以遏阻他們橫行……」
月華夫人有點興奮地道:「關山月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李塞鴻莊容道:「當然了,明駝令主俠譽滿天下,除邪蕩魔,全仗他來主持,夫人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請馬上告訴我們……」
月華夫人黯然一歎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
李塞鴻臉色一變道:「胡說!明駝令主向來人不離駝,現在他的坐騎,他的獨門兵器都在你們手中,你怎會不知他的下落……莫非是你們將他謀害了!」
月華夫人尚未開口,入畫已搶著道:「你才胡說呢!關公子是我們夫人的兒子,我們又怎會謀害他……」
此言一出,李塞鴻,靈姑與她們身後的那些老者一個個都顯出詫異的神色,而且還好像有點不大相信的樣子!
月華夫人輕輕一歎,道:「關山月的確是我孩子!」
李塞鴻的態度變為相當恭敬,作了一禮道:「賤妾不知道夫人是關公子的慈堂,因為關公子從未提及……」
月華夫人淒然苦歎一聲,說道:「我們母子失散多年,大家一直互不知音訊,直到半個月前,才意外地相逢,只是我們聚首不過兩個時辰,他又失蹤了!」
李塞鴻驚叫道:「失蹤了……」
月華夫人點點頭道:「我希望是失蹤了,否則我一定不饒過那個畜生!」
她這番話內情只有入畫與侍書明白,李塞鴻還想問下去,入畫連忙阻止道:「你別問了!
這事情一時也說不清楚!」
李塞鴻有點著急道:「我們非盡快找到關公子不可,謝靈運的天魔教勢力日增,若不急加遏止,朗朗乾坤,將入邪魔掌握……」
川華夫人神色微轉道:「你說那姓謝的人,他的劍法與我侍女真的全一樣嗎?」
李塞鴻點頭道:「是的!修羅七式雖然有幾個人知曉,卻以謝靈運所擅最精……」
月華夫人搖頭不信道:「不見得吧!我聽關山月說過還有一個女人……」
李塞鴻也搖頭道:「不可能!謝靈運是我的師兄,我們兄妹四人中,沒有一人會比他更精,否則我們就不必借重關公子來對付他了!」
月華夫人想想道:「我相信我的兒子不會騙我,既然如此,我可以跟你們去找那個姓謝的,也許從他那兒可以問出那個女人的下落!」
李塞鴻被許多事情弄糊塗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倒是靈姑上前問道:「夫人找那個女人做什麼?」
月華夫人頓了頓才道:「那個女人曾經用那套劍法殺死了我的丈夫,我要找她報仇!」
靈姑呼叫道:「什麼!您是說那個女人殺死了關公子的父親?」
月華夫人瞅了她一眼問道:「你知道那個女人嗎?」
靈姑雙手連搖道:「不!不……」
月華夫人神色一整,又道:「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在她峻厲眼光的逼視下,靈姑感到無所遁形,口不擇言地說道:「您別問我,關公子知道得更清楚!」
月華夫人搖搖頭道:「他不肯說!」
靈姑微異道:「為什麼,難道關公子肯放過殺父之仇嗎?」
月華夫人歎了一聲道:「我老實對你說吧!關山月雖是我的孩子,可是我的丈夫並不是他的父親,而且他們之間還有著一些難解的仇恨,這中間的內情很複雜,我也不必對你細說,月兒不肯對我說,是因為他與我的丈夫有仇,我不能逼著他幫助我替他的仇人報仇……」
靈姑的臉色一鬆道:「夫人!既是這樣情形,我可以幫助您找那個人,其實那個人也是正等待著把事情解決!」
月華夫人詫然道:「你說什麼?」
靈姑輕輕一歎道:「姥姥一生中只傷過一個人,她經常為這件事而感到不安,近年來她參研佛門心法,深悟冤仇果報的道理,這件事不了,她內心永遠也無法平息,她曾經把這件事告訴過我,也托我代為尋訪那個被她殘去一臂的人,她認為那個人劍法超群,必定不甘埋沒隱名一生的……卻不想那人是夫人的……」
李塞鴻嗯了一聲,道:「靈姑!她說的是師娘!」
靈姑點點頭,月華夫人斜瞟了李塞鴻一眼,李塞鴻連忙道:「夫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師娘,也是關公子口中才知道師娘尚在人間,因此您問到我的時候,我無從答覆……」
月華夫人的目光移向靈姑道:「那你是知道的了,為什麼我問話的時候,你還不肯承認!」
靈姑不安地道:「那時因為牽涉到關公子,婢子不明就裡,不敢倉卒答覆!」
月華夫人輕輕一歎道:「算了!事情既有了著落,我也不再追究了,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靈想想了一下道:「姥姥的居處一時不會變動,您早去遲去都沒關係,夫人何不幫著我們先把謝靈運的問題解決了呢?」
月華夫人不太感興趣地道:「我不想介入江湖糾紛……」
靈姑連忙道:「天魔教中每一個人都與關公於有著深仇大恨,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人便是關公子,你是關公子的母親,似乎不應該置身事外!」
月華夫人輕哼一聲道:「你是在教訓我該怎麼做?」
靈姑眨著慧黠的眼睛道:「這個婢子怎麼敢,可是天魔教的事情未了前,婢子無法抽身帶您到姥姥那兒去,您是否能等呢?」
月華夫人望著她,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以為我一定要你帶路嗎?」
靈姑也笑笑道:「除了婢子與公子外,天下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姥姥的住處了,除非您能找到關公子陪您去,否則您就非答應婢子的要求不可!」
月華夫人又想了一下,才笑著道:「你這小鬼頭太狡猾了,看來我只好答應你,不過你想我必能對付得了那個姓謝的傢伙嗎?」
靈姑一笑道:「謝靈運所仗恃著的不過是一套修羅七式,既然您的丈夫也是傷在那套劍法之下,婢子想您若無相當把握,也不會輕易出來尋仇!」
月華夫人無言可答,乃笑著點點頭道:「好吧!小鬼頭!我就陪著你們上一趟五台山,侍書!事情已有眉目,我們也不必再亂闖了,你趕快去通知司棋跟琴挑他們,叫他們也跟著來吧……還有,你們若碰上幼夫的話,不許跟他衝突,叫他也到五台山去,他父親的仇,應該由他去解決……」
侍書答應著,把月華夫人的馬交給入畫,策馬先走了,靈姑卻好奇地問道:「夫人!您還有一個兒子!」
入畫嘴快,搶著道:「是的!關公子的失蹤,與他有著很大的關係……」
月華夫人不准她多說下去,用嚴厲的目光將她止住了!靈姑看出其中尷尬,一轉眼珠,笑著走上前,在胭脂馬的頸下拍了一掌,推活它的筋血,牽著交給入畫道:「這位大姊!方才多有得罪,請你別見怪,寶駒奉還,還是匹良馬,真要賣到馬肉鋪太可惜了……」
入畫也不生氣了,笑著拉著她的手道:「小妹妹!你這張嘴真厲害,那幾手劍也使得爐火純青,以後我們得好好交交!」
靈姑也笑著道:「是的!大姊姊,我們要親近親近,你的劍法也值得佩服,除了三位仙子,與關公子外,我沒有見過比你更高明的人了!」
入畫笑笑問道:「三位仙子是誰?」
李塞鴻一沉臉道:「靈姑!別廢話,我們得急著趕路!」
靈姑伸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這時那幾位老者也過來了,李塞鴻一一介紹。
月華夫人淡淡點頭招呼,卻對閒遊一鷗,萬里無雲,一輪明月等希奇古怪的名字感到很詫異,不禁一皺眉道:「你們怎會叫這些怪名字!」
李塞鴻代為解釋道:「他們都是仙榜上的人物,龍華會上規定只稱號而不稱名,他們的本名遂棄置不用了!」
月華夫人道:「我也聽見月兒說過什麼仙魔榜,那是怎麼一回事?」
李塞鴻輕輕歎道:「這話說來很長,請夫人上馬,由賤妾邊行邊說吧!」
一行人重新上馬,改折向北行,途中李塞鴻陪著月華夫人,靈姑陪著入畫,一邊說著走著,說話的內容當然是關於龍華會的一切與關山月。
無限感慨,無數歎息,也加上無限擔憂著關山月的安危!
XXX
橫越過秦中,進入晉界,五台山在晉冀交界處,走了將近一個月,算算路程還有一天才可以到達五台山。
而天魔教的勢力已如火如荼地展開,沿途已有不少橫眉豎目的江湖人注意著他們的行蹤,可見那都是天魔教中的眼線,然而這一群人太惹眼了,月華夫人與入畫無人識得,曾經參加過龍華會的人,豈有不認識李塞鴻與一鷗的道理,因此他們一路行來,倒是避免不了許多無謂的麻煩!
這一天在忻山的一個小山村中,由於那兒沒有客舍,只好借居在一家較大山戶人家,那家人只能讓出兩間空房,於是他們男女各分一間住下!
入夜之後,李塞鴻與月華夫人都在閉目養神,靈姑盤膝打坐,只有入畫已呼呼進入夢鄉,突然,由外面系綰馬匹的地方傳來一絲輕微的騷動聲,李塞鴻與月華夫人同時睜開眼睛,靈姑動作最快,早已一溜煙似的由門中竄了出去!
當她們趕到那裡的時候,但見一條白影向前疾射,後面又追著一個小黑點,不用說白影是關山月的那頭明駝,黑點正是靈姑輕巧的身形!
明駝是通靈的異獸,為什麼會突然狂奔呢?
兩人對望一眼,也不假思索地拚命向前追去。
這正是月晦的日子,僅靠著朦朧的星光照明,對著前途模糊可見的影子追逐著,追了半天之後,地勢愈來愈高,好像向山上而去。
同時當地們轉過一道山峰時,不僅失去了明駝朦朧的白影,而且連靈姑也看不見了,山壁阻面,前程已無通路。
月華夫人不禁怔然止步,李塞鴻也訝然道:「奇怪了!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其他的岔路呀!」
月華夫人且不說話,細心去探查四下的痕跡,最後指著壁間的一個小隙縫道:「我想那畜生是從此地通過的!」
李塞鴻愕然道:「夫人別開玩笑了,那頭明駝身軀比馬還大,這隙縫不過尺許,如何能擠得過去……」
月華夫人則莊重地道:「我絕不說假話。除非那奮生能長上翅膀,飛過百丈高峰,否則它一定是由此處通過!因為這裡還留著它的一個腳印!」
晚來新雨,明駝經過濕漉的泥土地,沾了—腳泥土,然後在這塊大石上留下一個腳印,看來月華夫人的判斷並無錯誤!
李塞鴻不禁奇怪地道:「這麼窄的一條縫如何能容它龐大的身軀通過?」
語音才落,那壁縫中傳出一個陰險的聲音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們真是少見多怪!」
二人俱都一驚,四下搜索,均無藏人的可能,那個聲音當是由壁縫中透出無疑,可是那壁縫十分曲折,看不見裡面的情景!
雖然扁著身子,她們可以擠進去,可是她們兩個人都輕易不涉險,壁中人敵友未分,萬一遇到襲擊,在那個夾壁中,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壁中人見她們仍無回應,乃冷笑著道:「一頭大駱駝,一個小女孩兒,都被我接引在谷中,你們若不相信的話,何妨也進來看看!」
李塞鴻立刻問道:「你是什麼人?」
壁中人哈哈大笑道:「等你們進來了,我們互相認識也不算遲!」
李塞鴻目光望著月華夫人,似乎在問她要不要進去!
月華夫人冷笑道:「自然要進去,不過我絕不從這條扁縫中進去!」
壁中人笑著道:「這是進谷的唯一通路!」
月華夫人怒吼道:「胡說!任你有通天澈地之能,我也不信你把一頭駱駝由那條夾縫中牽進去,我更不信你自己也會像一條蛇樣地由那條夾縫中擠出擠進……」
壁中人先是一頓,沉默片刻後,繼而輕輕地問道:「你怎會想到將人比蛇的?」
月華夫人冷笑道:「因為那壁縫中還留著幾片蛇蛻的遺殼,很明顯的那是蛇蟲出沒之所……」
壁中人又默然片刻道:「你說的半對半錯,我這千蛇谷中,的確另有通路,那頭駱駝是從別的路進來的,可是我自己的確出那壁縫中出入的,那蛇皮就是由我身上脫落下來的……」
兩個女子都為之一驚,李塞鴻似信非信地道:「你是人還是蛇,怎麼身上會脫下蛇皮的……」
壁中人輕輕一笑道:「等你們進谷後,自然會知道!」
月華夫人等了片刻才道:「我們定會進來,而且一定要從另一條通路中進來!」
壁中人笑了笑,道:「很好!你們去找那條通路吧!」
月華夫人立刻開始在附近搜索,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地拔出腰下的長劍,一抖劍光,對準一叢山籐上刺去。
壁中人發出警告道:「小心一點,那地方很危險!」
月華夫人根本不予理會,劍光刺進籐葉,信手一絞,掃落無數枝葉!
接著從斷枝殘葉中,竄出一條灰影,向她劍上捲來,月華夫人撩劍一掃,迎上那條灰影,卻反被那條灰影纏住了劍身!
她連忙又朝外一摔,居然無法將灰影摔落,在朦朧的星光下,她看清楚那灰影正是一條身子細長的青蛇,蛇身在劍上纏了七八道,沉甸甸的,一顆三角形的蛇頭還對著她噓噓吹氣作聲……
怕蛇是女人的本性,月華夫人縱然武功超群,也不能例外,大叫一聲,連蛇帶劍都脫手向地上丟去!
那條細蛇落地之後,立刻擺脫了長劍,呼的一聲,又朝月華夫人襲來!
李塞鴻趕了過來,迅速地拔出長劍,看準蛇頭劈去。
那細蛇身子堅韌,不懼鋒利,然而它的頭是比較脆弱,當不起這一劈,在空中一縮頭,避過了一劈。
李塞鴻看出它的弱點,長劍再掠,仍是砍向它的頭上,那細蛇連忙把身子捲成一個圓盤,將頭藏了進去,李塞鴻的劍砍在蛇身上,卻絲毫傷不了它!
月華夫人也從地上拾起長劍,比著捲起的蛇身,狠狠地道:「孽畜!現在兩枝劍對著你,看你怎麼躲過去……」
說著,用劍尖去撩拔蛇身,從夾縫中去刺它的頭……
那細蛇想是懂得厲害,一面縮頭不出,口中噓噓作聲,片刻之間,那山壁上的蔓籐中嗖嗖連聲,湧出十幾條細蛇,將她們兩人包圍了起來!
李塞鴻與月華夫人顧不得再去傷害那條蛇,連忙回劍作勢,保護著自己。
蛇群也沒有發動攻勢之意,只圍著李塞鴻與月華夫人,緩緩地向右移動!
突然二人只覺得腳下一空,好像踏上了陷阱,連人帶蛇,一起向下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