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司馬紫煙
凌惲果然站住了,俞士元皺眉道:「韻珊!你還是想自己訊問嗎?」
吳韻珊笑道:「你不要我問,我自然不會問,可是這個俘虜對我們大家都很有關係,我不能糟蹋一條可靠的線索!」
俞士元皺著眉頭道:「韻珊,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吳韻珊道:「他所說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但是我怕人交到宇文瓊瑤手中後,一點消息都問不出來,那就太可惜了!」
俞士元道:「這點辦法她總是有的!」
吳韻珊笑道:「她再大的本事也無法從死人口裡問出消息吧!」
俞士元一怔道:「你這話是怎麼說呢?」
吳韻珊道:「藍夢蝶能放縱這些人自由行動,必然有特殊的控制方法,這些人如果被俘虜了,第一件事一定是自裁求死!」
俞士元道:「這倒是可能的!」
吳韻珊道:「最簡單的求死方法莫過於將毒藥藏人一顆牙齒中,輕輕一咬就破,而我們要他開口,勢必要解除他的禁制!」
俞士元笑道:「有什麼方法預防呢?」
吳韻珊道:「我就利用這個考考宇文瓊瑤吧,四哥把人送給她時,不妨將這些情形告訴她,如果她沒有辦法,就把人帶回來!」
凌惲答應著走了,俞士元這才對他們在宇文瓊瑤宅中所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只是略去了宇文瓊瑤逼他速娶吳韻珊的那一段,眾人聽得又驚又詫,最後聽說宇文瓊瑤又與俞土元鬧翻的事,南彪忍不住怒道:「這個女子簡直混帳,她受了這麼大的教訓,還是不放棄她的夢想,俞老弟,早知如此,你今天不該幫她解圍由她隨藍夢蝶拚個死活去!」
俞士元一歎道:「我不是幫她的忙,而是幫自己的忙,她到底比藍夢蝶正派一點,她失敗了,藍夢蝶勢必將全力對付我們,她成功了,藍夢蝶安排了的這批人會將我們一網打盡,說來說去,今天都不能讓他們拚下去!」
吳韻珊道:「所以我要把俘虜跟那噴筒送到宇文瓊瑤那兒去,叫她知道藍夢蝶的厲害,希望她能知所警惕而改變……」
俞士元道:「不可能的,她的武功實力未展,但是從她的態度與決心看來,我今天的表現並不足壓倒她!」
吳韻珊道:「不過她也不知道你的武功究竟到什麼境界,她也沒有穩勝你的把握,所以她要求將來跟你秘密鬥一場,因為她輸不起!」
薛嬌嬌輕歎道:「這一定是場精采絕倫的搏鬥,只可惜我們沒眼福……」
俞士元眼望吳韻珊道:「等藍夢蝶解決後,我與她一鬥難免,但是我絕不與她秘密決鬥,她輸不起我可輸得起!」
吳韻珊知道這是俞士元專為說給她聽的,用以表示對她的深情不變,心中很感激,口中卻說:「俞相公,我覺得不必如此,她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何必要叫她當眾下不了台呢?
還是你們兩人私下決鬥的好!」
俞士元笑笑道:「你好像認為我一定能勝她似的!」
吳韻珊道:「我們都不希望你輸給她!」
俞士元道:「等我們動手時,勝負已無關緊要了!」
吳韻珊道:「不!今天你在武林中的身價已超越武林監督人之上,很多人視你為希望的象徵,景仰你,尊重你,卻不是為了你的武功,而是為了你反抗武林監督制度的勇氣,你絕不能半途而廢,為了某些原故而改變初衷,使大家失望!」
俞士元道:「武林監督制度到了她手裡會合理多了!」
吳韻珊道:「問題並不在別人而在你自己,如果你可勝而不勝,你會終生耿耿於懷,毀了你的一生!」
俞士元道:「會有這麼嚴重嗎?」
吳韻珊道:「是的,凌無咎就是一個例子,他不是一個沒志氣的人,就是犧牲太多而毀了自己,變得不像個男人了!」
俞士元微微一笑道:「你錯了,凌無咎是個沒有野心的人,是別人對他的期望與壓力太重,才把他逼得如此,至於我,這一生追求的不是虛名,而是種理想,因此到了我該有所貢獻時,我不是犧牲而是一種解脫!」
吳韻珊一怔道:「你準備輸給她?」
俞士元微微一笑道:「力不能及,我自然認輸,力所能及,我會讓她明白而輸給她,這樣她會時時警惕而求更好的表現了!」
吳韻珊道:「既然如此,你當初何必反對她呢?」
俞士元道:「我反對她是我的責任,我成全她也是我的責任,武林中是應該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來維持秩序與和平,但絕不能用以往的那種方式,我的反對只是促成改變方式的手段,平心而論,我是贊成的!」
吳韻珊道:「你為什麼不讓大家自己來維持次序與和平呢?」
俞士元笑笑道:「能這樣固然更好,但那要耗費我畢生的努力去維持它,而且只能維持到我有生之日,這個代價太大,而收穫太少,我不是聖賢,不能把一生用於這無盡的奉獻,我必須為自己打算一下!」
吳韻珊心中感到很甜密,這是俞士元對她的保證,絕不戀棧江湖浮名虛譽,功成身退,就是他們倆的優遊歲月了!
於是她微微一笑道:「相公!好像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能接替你的工作了!」
俞士元一笑道:「有的!還有你!」
吳韻珊一怔道:「我?那不是開玩笑嗎,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俞士元笑道:「經過這幾次的風雲際會,你已經是江湖上的名人了,以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能令江湖群豪懾魄喪膽,可見你的成就尤超過任何一人……」
南彪立刻附合道:「這話有道理,洒家一生中從不服人,可是對俞老弟與吳小姐,卻佩服得五體投地!」
吳韻珊輕輕一歎道:「我這個人雖然有點小聰明,但是我並不想出頭,因為我毫無自保的能力,名氣越大,喪命的機會也越多!」
薛嬌嬌不同意道:「在巫山你鬥過黑狐智化,在君山你鬥過宇文瓊瑤手下的侍女綠影,甚至連宇文瓊瑤也著了你的道兒,這些一等一的高手都玩弄於股掌之上,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吳韻珊道:「那是他們把我也當成了同樣的高手,我才有機會能在他們身上玩花樣,其實只要一個稍會武功的人,就能要了我的命!」
薛嬌嬌道:「那不可能吧,綠影就是對你施展武功,結果反而折在你手下,你並非不懂武,只是沒練過武而已……」
吳韻珊道:「懂得與練過是兩回事,我舉個例子好了,一個普通人拿了一把弓,一枝箭,在二十丈以外對你射來,你練過武功,可以毫不在乎,我就只有閉目受死,我只會一點毒藥的常識,除了面對面,我就毫無辦法!」
薛嬌嬌怔住了,俞土元笑道:「你永遠不必擔心這種事,因為與你作對的人,都是絕頂高手,絕不會想利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你的!」
吳韻珊淒然一笑道:「以前也許沒有人會注意我,而我一直就找那些知名的厲害人物作對,也是知道他們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我,可是現在就不同了,我的父親就會,也只有他知道用這種方法對付我是最有效的!」
眾人不禁都為之默然,因為吳次仁已經有過一次暗害她的行動命令宇文瓊瑤的家人燃點火藥!
薛嬌嬌安慰她道:「不會的吧!你父親下手的對象是宇文瓊瑤……」
吳韻珊淒惋地搖頭道:「不!我問得很清楚,我父親與藍夢蝶雖然將俞相公與宇文瓊瑤列為敵對的人物,都不想用這種方法殺死你們,因為殺死你們太容易,並不足使天下人懾魄喪膽,也不能造成他們在武林中超然一切的尊崇地位,甚至於會激起大家的反感,只有對付我,我父親才不惜出此下策!」
說完又苦笑一聲道:「俞相公,你把我邀到宇文瓊瑤的家裡去,原是想利用我的關係,使我父親不至絕情下手的,誰知反而促使他更速下手,這是你沒有想到的吧!」
薛嬌嬌道:「我不明白你父親為什麼偏偏要跟你過不去呢?」
吳韻珊一歎道:「我父親以前太低估我的能力,更沒有想到我會站在與他作對的立場,所以他與藍夢蝶策劃的許多事,我都知道了,我成了他們最大的障礙……」
俞士元問道:「為什麼以前他不對你下手呢?」
吳韻珊道:「以前他不相信我會真的背叛他,更不知道我有如此傑出的表現,今天我們見了面,他知道我已不會再回到他那邊去了,所以必須拔去我這枝眼中釘!」
俞士元想了一下道:「韻珊,我很抱歉,你處到今天這種境地,完全是為了我的原故,我只有盡一切的努力來保護你!」
吳韻珊道:「可是你不能一天到晚守著我呀!」
俞士元道:「事實必然如此,目前我工作的重點全在對付藍夢蝶這個人,我一定要時時向你請教有關於他們的一切!」
吳韻珊道:「但有很多場合是要採取行動的,帶著我就會累贅!」
俞士元笑道:「我有我的辦法,白天我與南兄薛寨主三個人輪流守護你,晚上我叫席長老與畢長老陪著你,她們兩人手下,還有幾個武功絕佳的女部下,這麼多人護衛你,絕對不會有問題了!」
剛說到這兒,凌惲伴著宇文瓊瑤身邊的兩個侍女綠綾綠錦來了,吳韻珊連忙問凌惲道:
「四哥,問口供的情形如何?」
凌惲笑笑道:「我不知道,據說有了結果!你問她們兩人好了!」
俞士元道:「你送俘虜前去,怎麼會不知道呢?」
凌惲道:「宇文瓊瑤接到俘虜後,只問明了經過與那奪命噴筒的情形,審訊俘虜的工作另外舉行,不讓屬下知聞!」
小綠綾連忙道:「小姐的審訊方法很特別,不能讓人旁觀,以免誤事,所以謝絕凌長老參與,但小姐並不想獨佔口供,特地命我們前來奉告的!」
吳韻珊道:「你們小姐是如何審訊的?」
綠綾笑道:「小姐知道他們都受了毒藥的禁制,只要恢復他們的行動,他們立刻就會自裁,因此佈置了一個特別的場合,利用吳小姐上次留下的麻藥針,刺在他的頸下……」
吳韻珊道:「那有什麼用,毒藥是藏在口腔裡的!」
綠綾笑道:「是的!毒藥在口腔裡,然而不使他的口腔活動,他就不能說話,小姐為了迅速取得口供,不得不使用絕策,她在地下挖了一個洞,將人放進去,露出頸子在外,又用木盤底下開個孔,托住他的頸項……」
俞士元道:「這有什麼用呢?」
綠綾道:「麻針使他的身子麻木失去知覺,埋在地下使他看不見自己的身子,用個木盤托住,使他以為身首分離了……」
俞士元愕然道:「身首分離,人還能活嗎?」
綠綾笑道:「可是那傢伙以為自己真的只剩個腦袋還活著,嚇得不得了,正想使用口中毒藥自盡時,小姐先告訴他不必費事,那毒藥是潰爛腸腹而致人於死的,他的身子已不在了,毒藥也失去了效用了!」
俞士元道:「那人會相信嗎?」
綠綾道:「那人自然不信,可是小姐已將他的灌毒的假牙拔去,換上一顆沒有毒藥的,那人求死不得,這才驚慌得莫知所以!」
吳韻珊笑笑道:「這個方法的確很絕,可是那人就肯招供了嗎?藍夢蝶制人的手段,並不限於一人的本身!」
綠綾道:「那人說了,他家中六口妻兒子女,性命都在藍夢蝶控制下,所以寧死不肯招供,以免遺禍家人!」
吳韻珊道:「這是他們一貫作風!」
綠綾道:「小姐給他保證,說他已被丐幫所殺,是小姐將他的首級搶了過來,用特殊的藥物,使他的首級得以暫時不死,小姐既然能有此神奇之術,自然也能救他的家人不死!」
凌惲叫道:「難怪你們不要我在旁邊!」
綠綾笑道:「很對不起,他是凌長老擒住的,如果凌長老在旁,他想起梟首之恨,斷難肯說出實話!」
吳韻珊笑道:「精彩!精彩!他終於招供了?」
綠綾道:「那傢伙很頑固,仍是不肯說,小姐命人在他面前放了一面鏡子,又撈了一堆糞蛆倒在他頭上,讓他看見糞蛆在臉上蠕動,由鼻孔爬進爬出之狀,他實在受不住了,終於吐出了實話!」
吳韻珊一歎道:「這種殘忍的手段,也只有你們小姐想得出,我也自歎不如了,那傢伙說出了什麼消息!」
綠綾道:「其實他所知也不多,只是供出了一個地點,那就是藍夢蝶等人的巢穴,也是他們的根據地!」
吳韻珊道:「是什麼地方?」
綠綾道:「塞外旋風牧場,雲裡金剛駱家雄的老家!」
吳韻珊道:「這個地方靠得住嗎?」
綠綾道:「靠得住,這些人都是牧場中的馬師,而且吳次仁與藍夢蝶在那兒大事經營,將一座牧場建造成銅牆鐵壁,牧場中還延攬了不少武林高手,準備作為長久的根據地,藍夢蝶他們一定在該處落腳!」
吳韻珊想了一下道:「狡兔三窟,我想他們一定不止這一處地方!」
綠綾道:「小姐也是這麼想,但目前僅知此一處,必須先將這個地方挑了,才能作進一步的打算!」
吳韻珊問道:「你們小姐有什麼計劃呢?」
綠綾道:「小姐從那人口中所知的情形,覺得旋風牧場的勢力太壯大,獨力難支,故而請俞幫主共同以赴,攻破該堡!」
吳韻珊笑道:「你們小姐肯請人幫忙,倒是很難得的事!」
始終沒開口的綠錦道:「小姐並不是求助,只是想到俞幫主既然以武林安危為己任,對這種事必不肯坐視,才派我們通知一聲道……」
俞士元笑道:「這件事俞某當然義不容辭,請二位歸告宇文小姐,說俞某即時前往,至於如何著手,還待面議!」
綠綾道:「不必回去通知了,小姐與易夫人已經出發了!」
俞士元一怔道:「這麼快?」
綠綾道:「事貴神速,才能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小姐這次只有易夫人伴隨,另外帶了綠影綠蟻姊妹同行,行蹤也保持極度機密,她說雙方不必會合,各行其是,效果還大一點,所以俞幫主儘管自由行動好了!」
俞士元想想道:「那也好,二位請回去吧!」
綠綾道:「我們不回去,小姐吩咐我們前來保護吳小姐,她說旋風牧場之行,吳小姐非去不可,唯有她的機智以及對敵方深刻之認識,才有破敵之望,而俞幫主到時又將分身搏敵,無暇兼顧,所以贊成我們兩人負責吳小姐的安全。」
俞土元怫然道:「難道我們連保護吳小姐的能力都沒有嗎!」
綠綾笑笑道:「小姐知道貴幫人才濟濟,可是都不適合,因為吳小姐是女子,還是由我們來照顧方便些!」
俞土元道:「丐幫不全是男的!」
綠綾道:「貴幫只有兩位女長老可克斯職,但是要她們來侍候吳小姐,恐怕幫主不便啟齒,還是我們適合些。」
席錦霞道:「幫主已經下過命令了,本幫上下一心,唯命是從,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用不著麻煩二位!」
綠綾笑道:「席長老!你們一向是發號施令慣的,侍候人一定不如我們妥貼,我們出身就是侍婢,此去塞外,迢迢千里,吳小姐嬌弱之身,飲食起居,都須人照料,這此瑣碎工作說來簡單,卻也必須受過訓練,你又何必與我們爭呢?」
席錦霞剛要開口,吳韻珊卻笑道:「席長老,幫主對你們恐怕另有借重之處,剛才是不得已才麻煩二位,現在有了她們我覺得很好……」
席錦霞一怔道:「宇文瓊瑤要殺死你,誰知道她派兩個人來是安著什麼心,你怎麼可以信任她們呢?」
吳韻珊微笑道:「我倒很放心,宇文瓊瑤要殺我不過舉手之勞,用不著派出兩個特使,就這麼決定吧!」
綠綾笑道:「小姐知道吳小姐必然會收容我們的,她吩咐了,從現在起,一切唯吳小姐之命是從……」
俞士元朝吳韻珊看了一眼,吳韻珊還他一笑,什麼也不說,反問綠綾道:「那個俘虜如何處置了?」
綠綾做了個手勢,表示活埋了!
俞士元不以為然道:「他既說了實話,何必還要害他性命呢?」
吳韻珊笑笑道:「這個人放不得,他的家人都留在旋風牧場,必然不能為我們所用,放了他,反而會洩露行蹤……」
俞士元道:「難道我們也要秘密前去不成?」
吳韻珊道:「宇文瓊瑤的意思是要我們公開前往,吸引對方的注意,以方便她們的行動,所以她們才提前動手,如果藍夢蝶得知宇文瓊瑤也有所行動,戒備加強,就增加不少的困難,也失去她們秘密行動的價值了!」
俞士元道:「那也不必殺死他呀!」
綠綾笑道:「那傢伙說完話後,以為自己只剩下一個腦袋,沒有人殺他,他自己嚇死了,我們只好就原地埋了他,幫主說小姐殺死他,未免太冤枉人了!」
俞士元輕歎一聲道:「處在那種情況下,誰也會嚇死的!」
吳韻珊道:「他還是死了好,活著反而受罪,藍夢蝶知道他洩露了秘密,一定會加害他的家人以儆其餘……」
俞士元輕歎一聲,片刻才道:「我們也打點一下,準備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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