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一 章 文 / 司馬紫煙
雲淡風高,鴻雁淒楚,正是菊老秋黃的季節!一片蕭索,一匹駿馬,馱著一個意興沮喪的年青武士,腳踢在一條荒涼的古道上。
晚山暮照,夕陽分外紅,更增添了無限的落暮。
馬蹄聲得得地敲著山石,像離人心弦上惆悵的節奏,在晚霞的紅光裡,他不禁感慨地長吟道:「一抹晚天霞,嫣紅透碧紗;西風聲裡哀雁低。正是客愁愁不穩,硫柳外,下歸鴉。
桃李別君家,霜淒菊已花;五湖遺恨滿天涯,欲將心事間流水,水不語,浪淘沙!」
這是一闊後多令,在他低沉的聲調中吟出來,別具一種傷感的意味,長吟甫畢,忽地晚風中送來一陣鐘聲。
年青人的精神略為振作一點,腳下一央馬腹,蹄聲得得,退向著鐘聲迎去,目光漸春,晚霞卻更燦爛了!
他正是最近掀動江湖的工哪吒司馬瑜,從首次在追魂太歲閻飛的別在上初現俠蹤後,他的名字已經流傳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口中,以後更是一連串的離奇遭遇……
結識了第一個紅粉知己俏羅剎冷如冰,聯袂西下,華山之巔力斃神劍星環夏侯魯與惡鬼手仇真。
再在西湖水寨中參與了羅剎會,與艷羅剎靳春紅結下了一段半愛半恨的姻緣,更由此牽入了一椿絕大的江湖風波中,太湖之畔訪凶人,邂逅了改邪歸正的「信口開河」李仙薄與「笑臉方朔」公孫述……
同時也因機緣湊巧,遇上了翠衣仙子。不止習得了威力無傳的五行神功,而且還得到了薛冬心惟一愛女薛供的勞心相許,最後是太湖中小島上的一場驚天巨變;最無恥的凶人陰陽童子東門黑已伏誅,卻走脫了元兇混元筆方天畢,小島陸況之際,他,冷如冰、靳春紅等幾個人倖免於難,可是他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與冷如冰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卻永無訊息,想來是凶多吉少了!
奇怪的是薛浪,她是被方天華救上岸來的,見面後只交待了幾句話就匆匆地離去了!
冷如冰追念師門怨重,決心返回天山綠梅谷,為鐵劍先生展翼的衣冠置家,同時守節一年!
靳春紅要追隨師尊東海三魔東返釣魚礬去研習一些武功,因為她是東海齊氏兄弟的推一傳人。
李一定與公孫述倦意江湖,只想在山水之間以寄餘生,第二天也結伴離去了,剩下他孤單單的一個人。
功成名就,卻抵不過心中的空虛,隨意飄遊了一段時間後,他重臨太湖之畔,遙祭了師尊蕭奇一厘美酒。
然後再到嘉同城畔想一訪薛冬心與薛淇的,誰知鳳去樓空,她們母女倆都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是個不慣寂寞的人,可是茫茫江湖,他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冷如冰跟他約好在一年後重聚,當然不能去打擾她,靳春紅忙於練功,去找她也不合適,薛演又走了,三個紅粉知己竟沒有一個能陪著他的。
挾著三分哀思,七分惆悵,他只好漫無目的地飄遊著。
這天他走了整天的路,跨下馬疲,馬上人饑,剛好又在這四元人遺跡的荒涼古道上,所以一聽見鐘聲之後,他的精神才好了一點。
有針必有寺,無論如何總可以休息一下,找點東西略充飢腸,同時也好讓牲口歇歇腳!
轉過山頭,隱隱見松林一片,佛樓斜角,紅牆半閃,牆外有石泉飛濺。崢淙如琴,環境十分清幽。
馬到山門外,他人不禁有點失望,因為殘扉半閣,暮道中可以望見一片蔓草,顯然是一所廢棄的古寺,連山門上的寺名都不見了,成群的蝙蝠在空庭中飛舞著,足見無人已久……
「奇怪!好好的一所寺院,怎麼會荒廢了,而且我方才明明聽見有鐘聲,難道附近還有別家寺院不成!」一面在心中暗忖,一面卻下了馬,聽任它到澗邊去飲水嚙草,自己卻飛身上了廟樓,舉目向四周眺望著。
但蟲聲卿卿,松林起伏,黑壓壓的針海如濤,卻沒有一絲燈光,心中更奇怪了,暗忖道:「四下俱無廟宇,則方纔的鐘聲一定是由此間發出,可是看此地的光景,卻又不似有人的樣子……」
正在狐疑之間,忽然又是一陣鐘聲,由廟院後來傳來,十分清晰,顯見得鐘樓就在臨近。
司馬瑜心中一喜,很高興證實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一面飛身下了廟樓,快步向廟後走去。「
穿過大殿,只見殿上供的神像多半泥漆剝落,露出裡面的木頭架子,顯得十分頹敗,司馬瑜因為急於找點東西果腹,無心多作憑弔感慨,匆匆繞過大殿,只見後面一座迴廊,像個四字一般,迴廊下都是房屋,中間空出一大片庭院,院中雜草叢生,高可及腰。
左邊的廊屆中隱隱透出一絲激光,因此他毫無猶豫地就朝那個方向走去,直到窗報外才站住腳!
這些腐屋也十分破舊了,他走到窗子口探目一看,心中又怔住了。屋中點著,一點綠豆大的燈火,照著一個形容枯瘦的老僧,手拿著半禿的挑塵,緩緩地揮動著;廢寺!老僧!這些情景並不足奇,奇怪的是那老俗的對面是一大排油漆剝落的棺木,老僧正是拿著拂塵去掉落格上的浮塵,口中還絮絮切切地念著經。
司馬瑜等了一下,才定下心來,暗想這也許是別人寄樞的,這廢棄的古寺既已作為停靈的地方,難怪沒有香火,年久失修了。
想到這兒,他更定心了,剛想出聲招呼,可是那老僧的哺哺聲也大了起來,竟然念的不是經文。
司馬瑜聽得很清楚,他是在對人說話,口氣十分柔和,低沉沉地訴說著:「孩子們!時間又快到了,剛才我已經敲過鍾了,你們總該所見了吧!快準備著起來了……」
司馬瑜走過來的時候,腳步放得很輕,老僧絕對不會發覺的,這屋中也沒有別的人遺跡。那麼老俗是對誰說話呢?除非是對植中的死人!
想到這兒,司馬瑜不禁有點毛髮驚然的感覺,忍不住咳了一聲,老僧似乎沒聽見,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另一具棺木前面,依然是揮動拂塵撞詩,口也哺哺地重複剛才那幾句。
一間難滿棺木的屋子,一個電靈似的老僧,饒是司馬瑜膽大藝高,也難禁背上透過一陣沁沁涼意。
再等了片刻,他忍不住開口道:「老師父!」
這一聲叫得很響,老尚尚算是聽見了,緩緩地轉過身子,司馬瑜怕他看不見,急忙轉到門口站著。
老僧微現驚色道:「咦!你不是此地的!」
他的問話很奇怪,可是司馬瑜想不到這麼多,連忙跨進門去,作了一街道:「小子司馬瑜,偶然遊山經此,因天色已晚…」
老僧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過路的……」忽地他臉現惶容遣:「不行!你不能進來,我們換個地方再說話!」
說著放下佛塵,拿起桌上的油燈,搶先出了門,朝前面走去,司馬俞甚是不解,也只得跟在他後面出來!
老借用手護著燈火,不使它被風吹滅,走了五六丈,連過四間廊屋,才推開最後一間屋門進去。
襲著那一點微光,司馬瑜可以在破敝的屋門中望進去,只見那經過的一些,其中都放滿了根木。
只有這最後的一間,才像是老僧的居室,裡面放著一些簡單的傢俱,以及鍋爐柴炭等炊具。
老僧將油燈放在桌上才打量著司馬瑜道:「此地十幾年來,從無人遺跡登臨,相麼是怎麼找來的?」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在下四處遊歷,今日途經此地,剛好錯過了宿頭,因為聽見老師父鳴鐘,才循聲找到此地……」
老僧臉色一動道:「相公是被鐘聲引來的?」
司馬瑜微覺奇怪,心想你把鍾敲得這麼響,我怎麼會聽呢,可是口中仍極為廉遜地道:
「正是!在下從早晨登上這條山道,沿途僅未發現店鎮人家,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
老僧掀動長後笑道:「這裡原來是這官道,自從十五年前山下另辟道路後,卻已發置不用,路分原來的幾家居戶也遠走了,難怪相公找不到宿處了,相逢即是緣份,香油只有一點山餚野蔬,相公若是不嫌簡陋,就請隨便用一下吧!」
司馬瑜見他說話很和氣,連忙穩謝不止,老僧摸出火石,將爐子點燃了,又在水架上取下一些風乾的肉脯,開始替司馬瑜整治食物,同時笑道:「相公不相見怪,老油未曾茄素!」
司馬瑜連忙道:「那裡!那裡3酒肉穿腸,佛在心頭……」
老僧笑道:「那是酒肉和尚想出來的解嘲語,當不得禪機使用,其實老銷倒不是故意不守清規。只因此地別無出產。購買又不方便,除了山鹿野獸外,別無可食之物,老相不得已,只好吃草了!」
司馬瑜應聲道:「老師父說得很是!好在此處不太有人來,老師父就是吃點葷腥,人家也不知道……」
老僧微笑道:「相公這話老油不敢苟同,出家人所修者心,所律者已,完全是在乎一己之心,不是做給人家看的!」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老師父教訓得很對,在下不過是信口胡說,老師父不要見怪!」
老僧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司馬瑜因為說錯了話,訕訕的也不好意思再搭腔,默默地看他忙著。
等了一會兒,鍋中肉已熟,香氣四溢,老僧把肉脯切好放在木盤中,又在棍下拉出一個酒罈來笑道:「這是老鑽采山果自釀的酒,相公將就著用吧!」
司馬瑜這次學乖了,沒有多說話,只是連連穩謝,老僧取出碗筷,各倒了一大碗,舉碗邀客。
司馬瑜見那酒色橙黃,香味很重,喝在嘴裡,除了酸甜之外,另具一種辛辣之味,酒性非常之烈。
司馬份由於本來量就淺,不敢多飲,只是頻頻吃著肉脯,老僧卻似酒量甚豪,連干了好幾碗,依舊面不改色。
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司馬瑜才搭訕問道:「打擾了這麼久,還沒有請教大師父法號!」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油苦核!」
司馬瑜覺得這名號很怪,微一遲疑,老僧又笑道:「苦乃百味之本,核乃萬生之精,天生萬物,無一不從苦中來,浮生太多苦事,是故人方墮地之際,莫不認孤苦啼,先識得苦中之味,始懂得生命之諦,苦中有自有佳境,佛說一爛米藏大千世界,宇宙亦可作一核看……」
司馬瑜體會到他的話中道理很深,不覺肅然起敬,正容舉杯道:「歡師原來是一位得道高僧!」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太抬愛了,老油四十五歲才出家,完全為著謀生不易,這一襲僧衣,比較容易騙飯吃,十五年前行腳至此,受托照顧這些格木,既不會誦經,又不會禮佛,這得道二字是從何說起?」
司馬瑜一駭道:「大師是受了誰的托付!」
老僧微笑道:「說來也許相公不相信,老油是受了棺中死人的托付!」
司馬瑜微一色變道:「大師在開玩笑!」
老僧笑道:「老衲一點也不開玩笑,十五年前老鋼也是遊方至此,也因為天色已夜,畢備在此控單,那時廟中另有一位造及在此接待,飯後那位道友報過法號,自稱悟淨,邀老油在此同居,老油正苦於飄泊無定,欣然答應下來,一宿無話,次日醒來之時,那位道友已沓無蹤跡,老袖找了半天,最後才在一間空屋中發現司馬瑜變色道:「他是死人?」
老僧大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也不錯,老油在空屋中找到了他的骨灰罈,上面寫著他的生卒年月,以時序推算,他已經圓寂十幾年了…」
司馬瑜大為吃驚,切切地道:「那……大師以後可曾再見過令友」」
老僧微笑道:「沒有,那位老友好像識任已盡,從此未曾再露面1」
司馬瑜慢慢地道:「這事情太怪庭了…」
老僧笑著道:「世間鬼神之說,原是信其有則有,信其光則無,老油不過照著事實說出,相公相信也罷,不信也沒關係』…」
司馬瑜怔了半天才道:「大師這些年來,一直在此地盤醒老僧點頭道:「不錯!這原是一所荒棄的古寺,寺中寄宿的這些棺木,也不知來自作處,老袖留居了十幾年,從未見人前來祭掃,相公還是第一個登門之人…」
司馬瑜驗現疑容道:「在下前來之際,好像聽見大師在對人說話!」
老僧大笑道:「那是老油在對格中死人說話!」
司馬瑜大驚叫道:「對死人?」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害怕,老油因為單身居此,自不免感到寂看,閉居無事,只有對死人說說話解悶……」
司馬瑜連忙問道:「看得見嗎?」
老僧笑道:「老衲說話之時,並未拿他們當死人,因此他們會聽得見,甚至於有的時偶。他知還會回答老油的話……」聽到這兒,他瞥見司馬瑜的神色都變了,乃又微微一笑,舉碗猛子了一口酒,寬慰似地道:「相公不要怕,老衲不是說過,鬼神之說,在有無之間,相公抱定心中無鬼,把他們當作死人,他們就是死人了!」
司馬瑜口中唯唯地答應了,卻禁不住心中忐忑地跳,老僧也不在意,吃喝一陣,將桌中的殘餚都掃光了,才開始收拾碗筷道:「相公旅途勞頓!一定需要早些安息,老油很抱歉別無床榻,只有委屈相公在這兒胡亂歇息一下……」
司馬瑜見他的木榻不大,方可容人,不禁皺起眉頭道:「那不是要擠著大師了!」
老僧笑道:「老僧終日無所事事,一宿不睡也沒有關係『相公儘管在此安歇,老衲可以跟孩子們聊聊天以渡永夜……」
司馬瑜臉色一變,欲語又止,老僧似已覺察笑道:「相公不必多心,老油所說的孩子們,就是棺中的那些死人,老油與他們相處日久,無形之中生出一種感情,開玩笑似的叫他們孩子,其實他們生卒年月俱都不詳,很可能比老油大得多了……」
司馬瑜面對著這麼一個半瘋半真的老僧與一大群死人,心中又怕又瞥扭,本來想馬上告辭離去的,可是年青人的傲氣又鼓動著他,覺得在這種情形下,被幾句鬼話味跑了實在太沒來由。
呆了片刻,他才遜謝著道:「在下蒙在師如此招待,已是感謝不盡,如何還敢吵鬧大師安眠,大師不必客氣,還請在此地安歇,在下隨便找個地方,只要能夠聊蔽風露,就可以睡了……」
老僧笑著站起身來插手道:「相公快別如此說了,佳客還來,老油只慚愧無以為敬,怎麼還能簡慢相公呢!再者老袖晚間極少睡眠,相公儘管放心安歇吧!」
說著又在架上取下一盞油燈,把燈點燃了,慢慢走到門口,回頭對著司馬瑜笑道:「老衲不再打擾了,相公在睡眠中若是聽見有什麼響動,千萬不要起來、那些孩子們有時並不很乖
司馬瑜又是一驚道:「大師是說但屍……」
老僧笑道:「相公說錯了,殭屍是有生命而無知覺的東西,老油的這些孩子都十分有靈性,從來沒有加害過老油,只是他們從沒有見過陌生人,恐怕他們對相公不禮貌,只要根公留在屋裡不出來,他們是絕對不會前來打擾的!」
說完又對他笑了一下,才伸手替他帶上了門,構接著身子,末後實在撐不過疲憊,才倒身在榻上。
那老俗所用的被褥都十分勝舊,發生一股熏人的氣息,司馬瑜一看那被面,只見是藍色綢緞的,上面還織著許多圃花壽字,顯然是從棺中拖出來的殉葬品,不覺一陣噁心,乾脆掀過不蓋,和衣倒在榻上。
躺了沒多久,剛要合眼之際,耳邊忽聽得嗆然一聲金鐵交鳴聲,唬得他連忙坐了起來!
空中靜蕩蕩地空無人遺跡,一燈如豆,瑩瑩地發出微光,那管響聲來自床頭哪兒掛著他自己隨身佩帶的長劍,已經有一半跳出鞘外!
司馬瑜見了不禁心中又是一動,這枝刻是師尊長眉笑煞蕭奇傳給他的,難不是紫電青霜等前古神兵,可也有數百年的歷史了,鋒下曾飽飲奸人之血,無端發聲,必有異兆……
正在懷疑間,忽然隔屋又傳來一陣異響,起先是木板移動聲,按著是細碎的步履聲,還夾著老俗低低的招呼聲,因為是在深夜,那些聲音都十分清晰!
本著一個練武精明的耳目,司馬瑜雖是心驚膽怕,但還是屏息靜神,注意地聽去!
那步聲十分雜亂,好似不止一人,按著是老俗的低語,還是那種絮絮切切,和謁而又低沉的調子:「好了!大寶醒過來了,三媛也醒過來了,還有幾個孩子呢!別偷懶了,快出來吧!今天給你們準備了一餐好吃驚的!別慌,也不許鬧,要是把隔壁的相公吵醒了,事情就麻煩了,大家排著隊出去,靜靜的……」
那語調的確像是一個母親在對著一群會鬧的孩子,細碎的步履聲果然靜了下來,變為更輕微的走路聲,慢慢向屋外的空庭中移去。
司馬瑜聽得驚心動魄,背上的冷汗直往下流,先前聽那老僧鬼語連篇,以為是他有瘋癲症,因為一個人長年處此鬼域,心理上疑神見鬼是自然的現象,現在聽來好像是確有其事。
他懷著恐懼的心情,把身子向窗門移去,為了怕驚動外面,他的腳步放得很輕,可是外面黑沉沉地,什麼都看不見,他知道是自己的眼睛一直對著燈光,一時無法適應外面的黑暗,立刻又輕身過去,將油燈吹熄了。
屋子立刻陷入在黑暗中,殘餘的油燈飄浮在空中,散著刺鼻的氣息,黑暗中還可以聽得老俗的低語聲: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好了,大家都出去了,你們靜靜地等著,我再去招呼其他的孩子們……」
接著是步履離去聲,一直走向另一間屋子,這次因為隔得遠了,你們什麼都聽不見,只除了木片移動聲。
司馬榆想到這一定又是那些殭屍在移開棺蓋,這對他的眼睛已能習慣於黑暗,室中的佈置了了可見。,
他慢慢移動腳步到窗子旁邊,貼著窗子的破潤超出去,空庭中仍是一片蔓草,被微風吹得微微晃動,除外則無一物。
聽說鬼物都是稟氣而具形,無影無質,所以我才看不見,可是怎麼又會有腳步聲呢……」
「照情形看來這些鬼魂都是那老和尚豢養的,他說要請他們好好地吃一頓,那一定是指我而言……」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緊張地將手中長劍緊握了一下,劍柄冰冷而滑膩,那是掌心中的冷汗。
在以往的時日中,他曾經面對過不少頑強的敵人,卻沒有像今晚這麼緊張過,因為他此刻的對手不是人,而是……。
老和尚的聲音又響起了:「別亂!先在走廊上站好,我去給你們搬食物去,你們也餓了好一陣了,要不是那位相公揍巧來到,我真還沒辦法呢!這些年來為著你們可真把我累苦了……」
司馬瑜心頭一陣緊張,暗道:「果然來了,這老和尚真不是好東西,我等在這兒,他只要進門來,我當頭就給他一刻……」
可是老和尚腳步聲越去越遠,竟是向著大門而去,司馬瑜倒不禁又懷疑起來了。
「莫非這老和尚不是要殺我……不管怎麼樣,他養著這麼許多殭屍,總不是好東西,我一定要除了他……」
老俗的聲首聽不見了,空庭中仍是靜蕩蕩地沒有動靜,司馬瑜按捺不住自己,輕輕地移到門口,將門拉開一道隙縫,探頭望出去,不禁駭然欲絕……
眼前這付情景是他畢生中所見過最恐怖的場面!
緊貼著廊屋站了一排木偶似的屍體,其數不下七八十具,雖是在黑暗中,司馬瑜仍可看清最近幾個的形狀。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中年人,身材微胖,穿著人殮的壽在,臉部死板板,雙手直垂,是一具道道地地的屍體。
再過去是一個女子,長髮散亂,灰色的舌頭拖出嘴外,身著紅衣,想來生前一定是自縊而死的!
這些屍體一個貼一個靜靜地站著,好似是軍隊站列行陣一般,他們不呼吸,不動,只有眼睛中發出藍光。
還有一部分屍體的身上也閃著碧綠的磷光,司馬瑜是處在下風,陣陣的腐味熏得他幾乎作嘔!
他連忙退回身子,心裡才好過一點,慢慢地定下神來,由於那一陣嘔心的感覺,倒沖淡了他不少恐怖,然而心中卻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
掉頭再向窗外望去,庭院中依然空寂無物,那排屍體由於視角的限制,也看不見了。
司馬瑜默默地運了一下氣,盡量地把那陣腐臭味從胸隔中通了出去,然再默默地等待著,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些屍體會從棺材中走出來,則一定具有行動能力,然而他們究竟是怎麼個情形呢?
他完全是茫然的,因此除了等待,他沒有別的事可做,大約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吧!那老僧的聲音把他從迷們中驚醒過來,移目看時,老僧已經在空院中了。
「來吧!寶貝們,快來吃吧!別急!也別搶,大家都輪得到,輕一點,別吵醒了那位相公!」
聲音中有著一股摧眠似的力量,接著他眼前出現了一串奇異的行列。
那排屍體邁著僵直的步伐,迅速地向著老僧移動,然後圍成一個大圓圈,將老僧包在中間。
司馬瑜又置怔,發現那老僧雖是龍鍾,力氣卻非常大,他的背上馱著一件龐然大物,赫然正是自己乘騎而來,放牧在山門外的馬匹!
「原來他把找的馬拿來喂殭屍,真是可惡極了I」一面在心中。
暗罵著,一面又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怒氣,靜靜地在窗後窺伺著,心頭卻別別地跳得很厲害。
老僧在肩上將馬匹放了下來,這頭高大的駿馬已被他用手法制得軟癱在地,四肢無力地振動動著。
老僧略等片刻,突地伸手朝馬腹抓下去,駿馬的四肢又是一陣急動,想是十分痛苦,的手起來時,已經應手帶出一片血淋淋的馬肉,向一具屍體擲去!
那屍體的動作也十分迅速,伸出低垂的手臂按住馬肉,立刻送到口中大嚼起來。
老僧隨抓隨擲,不消片刻功夫,一頭活生生的駿馬只剩下了頭尾與四個腳蹄。
四周的屍體好似十分高興,有些還邊吃邊跳,寂靜的夜空中只聽得一片咀嚼聲,齒骨相磨聲!
司馬瑜目睹著這一場血淋淋的慘劇發生,心中的恐懼已被憤怒所代替,以他早年的心性就要立刻挺身而出了,幸而近年來迭經變故,在冷姐姐那兒學來了不少涵養,所以還能勉強接棟住。
老僧目睹那些屍體們快樂的情狀,也是十分興奮,枯瘦的臉上堆下了濃濃的笑意。
又過了片刻,那老僧忽而一歎道:「唉!看你們吃得高興,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虔心海改十幾年,用理智去克制人欲是多麼困難啊……」
四畢舉手聽馬頭,帳望良久,最後還是忍耐不住,舉措在頭上輕聲了一下,然後捧起馬頭,放在嘴邊吮吸有聲,一望而知是在吸飲馬腦!
司馬瑜看得心中大是震怒,在碎馬喂屍之際,他還能忍得住,此刻見了老僧居然也像那些行屍一樣打為,實在忍無可忍,一捏手中的長劍,正想飛身出去,可是又止住了!
原來庭院中又發生了別的變故,先前在吮腦之際,已有幾個吃完馬肉的行屍看得十分眼饞。
想要動身出屋之際,已有一具行屍突地激發了凶性,喉頭發出一聲低吼,運直朝老僧撲去。
老僧雖然捧著馬頭狂吮,感覺卻十分靈敏,行屍撲過來時,他看也不看,抖手打出一掌。
那具行屍被他打了一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幾滾才爬起來,雙目中等光暴射,磨齒低吼,也是十分憤怒!
司馬瑜認得這具行屍正是先前靠他最近的中年男屍,此刻他伸出雙爪,口中荷荷直叫,形相十分猙獰1
老僧卻毫不為他的凶狀所動,微笑低罵道:「大寶!又是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十幾年來找對你太好了,每次分食時總讓你多吃一點,你稍微恢復了一點靈性,現在居然敢跟我撒野了,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看你還凶不凶!」
那具行屍依然荷荷低吼,卻似稍有稟懼,不敢再撲過去,只是眸子中灼灼架傲之態仍未消除;
老僧看了片刻,也微有怒意道:「大寶!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滾回去,今天晚上的拜月大會不准你參加,你生前是個叛徒,死後也不老實!」
那行屍呆立當地,一動也不動。
老僧怫然大怒道:「大寶Z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要用化骨散對付你了!」
行屍似為他最後的那句話所懾,幸然地轉過身軀,搬動僵直的雙腿,萬分不願地向迴廊走來!
老伯見行屍仍是被他懼伏了,心中十分得意,在後西哈哈大笑,一面又捧起馬腦來狂飲。
行屍慢慢地向前移近,走到離屋丈許遠近處,突然立定身軀,目中碧光更盛,榻鼻不住食動。
司馬瑜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氣息被他聞到了,連忙凝神戒備,那行屍已發出一聲低吼,直向屋內撲過去!
司馬瑜怕在屋中行動不便,也想搶出門去,雙方在迴廊中接*了,司馬瑜學著老僧的樣子,迎面一掌推過去!
這時老俗也驚覺了,忙在後面喊道:「相公!留在屋裡不要出來!」
他的喊聲遲了一步,司馬瑜的掌風已經劈了出去,他心中估計一個行屍能有多大氣候,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道,掌民達到行屍身上,恍如無物,而把長有寸餘的尖爪已挾著一縷勁風襲了過來。
司馬瑜做夢也沒想到,一個行屍會有如許深厚的功力,百忙中只能揮動右手的長劍朝他的爪上吹去!
這F子可是用上了全力,去勢很急,「轟I」的一響,劍鋒迎上失爪,在黑暗中激起一溜火光;
行屍中指上的堅甲被他削斷了下來,司馬瑜卻覺得腕上一震,長劍幾乎握不住,人也被振退了兩步;
行屍似乎也沒有想到司馬瑜分如此厲害,頓了一頓,凶眾更熄,低吼一聲,再度撲了上來;
這次司馬瑜已經提高了戒心,再跟他硬拚,身形忽閃,避開他的正鋒,手中的長劍卻在空隙中靈蛇似地刺了進去。
那老僧本來已經放下馬頭首趕過來援救的,見到司馬瑜第一劍居然能砍斷行屍的利爪,神情不覺一愕,立刻袖手在旁觀看;
司馬瑜怒氣填膺,此刻已忘記對面是一具毫無知覺的行屍,長劍以奧妙的招式點到他的前胸時,由於一向做人都很忠厚,這一到本能地刺入寸許,馬上便撤了回來!
行屍根本不解招式,他搏擊的方法完全是硬撲硬優司馬清及劍刺進他的前胸,卻無法歇止他的功勢,依然硬搶進來,雙臂向他的頭上就圈。
幸而司馬瑜那一劍不想深入,所以在撤劍之際,身形尚能控制自如,縮頸斜步,滑開他的雙臂。
行屍中了一劍,彷彿毫無感覺,一撲不中,低吼聲中再度搶了進來,利齒在口中直磨,顯見得是憤怒已極!
司馬瑜倒不禁駭然了,剛才那一劍雖然刺中了,可是在感覺上如擊敗革,行屍既未流血,又沒有傷痛的遺跡象,對著這麼一個怪物他寶在不知怎麼應付!
行屍動作如風,眨眼即至,司馬瑜只得再仗著輕妙的身法躲過,望見老僧在一旁抱臂微笑,不禁怒喝道:「你再不將這怪物叫住,我可要不客氣了!」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老鋼還不知道你身懷絕技,方才白替你擔了半天心,相公有辦法儘管下手便是!」
司馬瑜怒哼一聲,見得行屍再度撲到,手拿一翻,一股微紅的光芒夾在掌風中劈出去。
他在一試的五行神功中的離火神功用了出來!
掌風聲到行屍身上,果然立泰奇效,那行屍吱吱一陣怪叫,全身衣帛盡焦,夾著一股腐肉臭味,隨風飄來,行屍也連蹦帶跳,躲到碑藏身的廊屋中,只聞棺蓋一陣急響,顯然是躲到棺樞中去出!
老僧也是一陣愕然,動容地問道:「相公這種享功從那兒學來的?」
司馬瑜劍眉一挑,怒聲道:「這不關你的事,我問你,你一個出家人,養著這些害人的東西做什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動氣,老銷的這些孩子們並沒有害過人!」
司馬瑜想道:「胡說!怎麼不害人,他們剛才還吃掉我的馬匹!」
老僧笑道:「那是馬匹!並不是人,馬肉並非不可食,相公若到過北方,那兒還有專賣馬肉的館子,沒有人說他們犯法!」
司馬瑜不禁語塞,想了一下才道:「你養著這麼許多凶物,一天要多少生肉來供應他們,我不相信你會從來沒害過人!」
老僧搖頭道:「老袖絕對保證他們除了獸肉之外,從未吃過人肉,而且他們也不常吃東西三五個月才唱一次,老油最不應該的是擅取了相公的坐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最近本山獸類非常稀少,又到了餵食的時期,老油正在無計可施,幸而相公來了,至於相公的坐騎,老油一定照介賠償……」
司馬瑜見者增說得近情近理,不覺無話可答,想了半天才道:「不對!你說他們不害人,方纔那個僵為什麼會向我突襲,我如不會開功,豈不是遭了他的毒手!」
老僧微笑道:「大寶是最不聽話的一個,相公既然目睹一切,就知道他對老油也不大客氣,老油平日對他太從容了一點,所以才養成他無法無天的習性,剛才是因為老油吮吸馬腦,沒有分給他,引發他的凶性,就是相公不告誡他,老油會放過他的,至於其他的孩子們都很乖,相公看他們不是好好地在那兒玩嗎?」
說著用手一指,那列行屍果然手牽著手,技成一個大圓圈,漫步進退,好像在舞蹈一般!
老僧人輕輕一歎道:「老袖這些年來僻居荒寺,一直是他們在陪伴著我,解除我的寂寞,他們沒有思想,對我十分忠實……」
司馬瑜忽而心中一動道:「這麼說來,這些行屍都是休養的,你從那兒找來這麼多的怪物!」
老僧大笑道:「自然行屍,千萬中難得一二,老初那有這麼大的本事搜羅得這許多,這些孩子俱是老僧一手造成的!」:司馬瑜大驚失色道:「你能製造活屍?」
老僧得意地道:「天賦其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光陰,還要歷盡生老病死諸般痛苦,老銷借其皮囊,重新賦予生命,卻可以歷萬年而不死,而並永遠保持這等形相永不改變……」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那有什麼用,連畜生還稍具知覺,有所愛僧,他們只是一群行屍走肉而已,此畜生還不如!」
老僧搖頭歎息道:「相公倒底年紀太輕,對世事接觸太少,要知道無知覺便無所欲,無慾則無所爭,無所求,無所煩惱……」
司馬瑜諭蹩眉道:「我不跟你談佛理,我總覺得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尤其是你剛才生飲馬腦,那情形真令人嘔心!」
老僧大笑道:「相公還沒有見到老油當看看情形呢……」
司馬瑜立刻道:「當年你怎麼樣?吃人腦?喝人血?」
老僧點頭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不錯,老油在未出家之前,饑非人腦不餐,喝非人血不飲,現在已經算是放下屠刀了,剛才是因為看見孩兒們吃得高興,一時積習難改,吸飲馬腦,不過是畫餅望梅,世上佳味,無一能及得上人腦……」
司馬瑜聽得神色大變,失聲高叫道:「你是屍魔長孫元明!」
老僧神色微微一動道:「那是老納的欲家名字,現時老油只是苦孩而已!」
司馬瑜卻十分激動,沒想到這個老僧竟是一個絕世已久的大魔頭,屍魔長孫無明成名猶在七大凶人與天南雙毒之前,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尤擅驅屍之術,並世武林人物,無一能出其右者,後來忽而消聲匿遺跡,算起年齡來應該是一百出頭了,自己還是聽師父偶然挺過,卻不料會在這荒山廢寺中遇上。
老僧也微微有些激動地道:「老銷謝世以來,匆匆已有七十寒暑,想不到世人還記得老油的名字,不過那批評一定壞極了……這一點老油倒不太在乎,但留虛名在,芳臭兩不朽!」
司馬瑜心中雖增了一分新的恐懼,然而少年氣盛,那一股無生而具的正義感也支持了他的勇氣,冷冷接口道:「你不要太高興,世上的人早就忘記你了,只有我師傅博學多聞,還知道一維你的劣跡……」
老僧毫不為什,輕輕笑道:「你師父是誰?」
司馬瑜壯容道:「先師姓蕭諱奇,人稱長後笑煞,俠譽滿人間!」
老僧淡淡地道:「後生小輩偏早死!」
司馬瑜立刻道:「可是我思師的英名會常留人們心中!」
老僧笑著搖手道:「相公別著急,老地無意與個師爭名,其實老油也是一時衝動,這麼多年都忍下去了,何必還斤斤計較那些須微名呢,老袖若真想成名,何必又把自己埋葬在這個地方呢!」
司馬瑜沒料到他的脾氣會這麼好,看著他的龍鍾老態,雖然早年是一個絕世大魔頭,但目前這種處境的確也算是難能可貴的悔過,想到這裡,又不禁稍萌一絲敬意,仍又和緩地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離開江湖的?」
老僧微微一歎道:「佛云:不可說!不可說!』」臉上滿是一種落寞之色!司馬瑜倒不禁默,心想他一定有著難言之陷!遂也不再追問下去。
老僧等了片刻,忽而又問道:「老油之事,相公想必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現在請相公回答一下老油的問題!」
司馬瑜道:「什麼問題!」
老僧笑笑道:「老油方纔已經問過了,相公方才最後所露的那手掌功,相信一定不是個師所授的!」
司馬瑜心中一動,暗想莫非又是一個與薛冬心有淵源的人,腹中在揣測,口中仍是誠實地道:「不錯!那是在下偶團機緣,在一位前輩女俠那兒習得哪種功夫名叫五行神功,在下只用了其中之一!」
老僧閉目深思道:「不錯!是叫五行真氣,相公用的是離火神掌,老油請問那位傳功的女俠此刻還在人間嗎?」\司馬輸心中狐疑更甚道:「當然還在人間!你問她做什麼?」
老僧突地臉色一動道:「在那裡?」
司馬瑜坦然道:「原來是在太湖之畔的嘉同城,現在卻不知遷到何處去了,在下也在四下尋訪她們,你有什麼事,我在找到她們後,可以替你轉告!」
老僧神色一動道:「她們!她不是一個人?」
司馬瑜道:「那位前輩已經適人,數年前痛失所夫,留下一『個女兒也有十九歲了……」
老僧輕輕一歎道:「多快啊!嫁人了,有了孩子了,算了!算了!事如春夢了無痕,我也不必再找她了,找到她也沒事了!」
司馬瑜聽他的南自語,心中大起狐疑,從口氣上聽來好像他與薛冬心之間有著一段情緣糾葛,可是在年齡上又實在不配合,薛冬心固然駐顏有術,現在也不過六十多歲,他已經一百多了,無論如何這是不可能的……」
這時天已微霄,老僧忽然警覺道:「只顧眼相公說話,把孩子們的拜月大會也忘記了,看來只有等下個月了!」
說完打了一聲呼嘯,那些牽手舞蹈有行屍立刻散了開來,排成一列,慢慢回到廊房,接著是一陣棺蓋碰擊聲,等到一切都靜止下來時,天際已泛出了一絲微明,司馬瑜卻被那個新名詞吸引住了。
口中哺噸吟道:「拜月大會,拜月大會!」
老僧笑道:「是啊!拜月大會是一椿很有意思的遊戲,好在為時匪遙,等到下個月相公就可以躬逢其盛了!」
司馬瑜搖頭道:「很抱歉!在下月急務在身,現在就想拜碎,只怕無暇參觀這裡盛會了!」
老僧神秘地一笑道:「相公何必急急地離去呢!世上儘是奸詐,江湖尤多風波,此地雖然苦一點,卻是最靜溢的不園!」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在下對人世的看法未必與大師相同,再說在下僅碌碌中一個庸人,對此地荒山的清淨歲月恐怕無相消受!」!0!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最好還是國此事些清福為上!」
司馬瑜聽他語中陷有強留之意,不禁氣往上衝,冷冷地一拱手道:「盛情心領,在下雖然在此打擾一宿,可是以一匹坐騎抵值,大致也差不多了,容後再晤吧!」
說完便待尋路出去,老僧身形輕輕一幌,卻已攔在他的前面,身法奇怪,完全不像先前龍鍾之態!
司馬瑜心頭微駭,口中卻朗聲道:「你想幹嗎?」
老僧和謁地笑道:「老油別無所求,只想留相公多盤醒些時日!」
司馬瑜見他故意留難,不禁悻然道:「你陪你的活死人,要把我留在這兒子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說對了,老油武功不足言談,惟有這驅屍之術,卻是千古的一項絕技,老拍畢生精力懼用在上面,那一點心得委實不捨得攜之長理地下,放以想傳給相公!」
司馬瑜見他留住自己,竟是為了要傳授驅屍之術,倒是微覺一怔,婉言推拒道:「先師屍骨未寒,在下實不原背師另投,你還是另外找人吧!」
老僧搖頭道:「相公具天縱之資,千古難求其二,老袖這驅屍之術,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學得的,至於名份問題,相公更無須放在心上,老油無意與令師急徒,你我無妨給個忘年之交,最多只要一年半載,相公就可盡得老油之術,老油年歲已高,余時無多司馬瑜見他簡直是纏定了,只得忍住氣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所創作的活屍可以千古不死嗎,為什麼不想法子把自己的生命延得長一點呢!」
老僧正容道:「相公此言,探獲吾心,老油早歲即具此雄心,經多年苦研,總算略窺門徑,是以能較常人多活一些時光,惜乎時不吾假,近年來深感精力減退,自知大限在即,以相公之才,加上老油的一些心得,或許能創出一條延年之道,則可以奪天地之造化。」
司馬瑜倔強地道:「生死循環,乃宇宙不破真理,在下無意逆天行,當更不想驅屍作悵,你再不讓路,在下只有硬闖了!」
老僧略略變色道:「老袖掬誠相懇,相公一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老銷少不得也只有強留了,相公不要以為習成了五行真氣可以橫行於世,老銷相信還有能力可以留下相公!」
司馬瑜怒火中燒,厲聲大喝道:「那你就留留著吧!」
喝聲中一掌前拍,掌中暗挾黃色的成立真氣,勁力無傳,途直向前湧去,老僧哈哈一笑,伸出枯瘦的手指,反過去,指風中只有一絲淡淡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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