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傳統武俠 > 新月劍

正文 第 七 章 文 / 司馬紫煙

    默然片刻,杜雲青一拱手道:「久仰!久仰!憑閣下寒星劍三個字,這話應該信得過,但帶上了神龍幫,在下就難以相信了,因此我想春姑娘還是等一下的好!」

    邊城忽然道:「難道我姓邊的說話還不夠份量!」

    杜雲青笑道:「邊大俠的盛名僅是耳聞,而神龍幫的德行卻是在下親見目睹的,過大俠以為我該信嗎?」

    邊城怒瞪了謝他一眼道:「謝老弟!你們做得太好了,武幫主多年辛苦,建下的一點聲名,全讓你們給毀了!」

    謝化低頭下敢作聲,邊城又問道:「那些行動是誰出的主意,是否經過武幫主的同意呢?」

    謝化恭身道:「幫主並未來此,全是少主的意思了。」

    邊城似乎也一怔道:「什麼!武幫主沒來?那麼是誰把紀秋夫帶到蘆雪小築去的!」

    謝化道:「是敝幫總護法,華老爺子!」

    邊城哼了一聲道:「千面人華雲龍,這個老混帳東西,加上莫凌風那小混帳,兩個人還能做得出好事,你們怎麼也跟著他們兩人胡鬧!」

    謝他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道:「邊兄!敝幫的情形您不是不清楚,兄弟能夠管得了他們嗎?除了老五不知情,跟他們頂頂外,連幫主在內,誰也不對他們客氣幾分!」

    邊城怒哼一聲道:「我沒想到你們的情形會弄得這麼糟,我一定要請求幫主,加以整頓一番了!」

    謝化道:「邊兄你還是省省心吧!你不過是個客聊的身份,幫主都無可奈何,你的話又有什麼用呢!」

    邊城冷冷地道:「我的話也許不如武幫主有力,但寒星門絕不會為這樣一想漫無紀律,任意胡鬧的組織效力,我相信幫主多少會重視一下我的話!除非他不想要我們寒星門的幫忙了!」

    謝化連忙道:「冤枉!冤枉!其實兄弟也希望本幫能切實整頓一下,因為近年來,神龍幫的聲譽日降,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我們已經被樹變盜匪一流了!」

    邊城的眼光移到杜雲青身上道;「剛才我跟謝兄的談話,閣下想必聽見了!」

    杜雲青道;「聽是聽見了,卻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只曉得閣下不是神龍幫的人,也管不了神龍幫的事,因此我遠是不放心讓著姑娘先走!」

    邊地道:「我說的不是這些了,而是我們一流宗的事!」

    杜雲青道:「什麼叫一流宗?」

    邊城道:「那是一個武林中的組織,寓有萬流一宗的意思,宗主是位雄才大略,天縱奇才的高人。」

    杜雲青一笑道:「我無門無派,管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跟我都沒有關係。」

    邊城道;「難道閣下以前從未聽說過?」

    杜雲青笑笑道:「沒有!我是個孤陋寡聞的人,很多有名的人物都疏於聽聞!」

    邊城道:「那麼閣下現在聽到了,宗主對武林中人十分敬重,對閣下身手尤其激賞,頗有借重之意!」

    杜雲青一笑道:「那就替我謝謝他。」

    邊城道:「那麼說閣下是接受了?」

    杜雲青道:「我如進了一流宗,有什麼好處!」

    邊喊道;「好處大了,閣下任何要求,宗主都要答應,任何困難.宗主都可以替你解決!」

    杜雲青笑道:「我的困難就是我不喜歡有個人管著我,我的要求就是自由,這些宗主也能答應?」

    邊城道;「那不行,一流宗是個嚴密的組織……」

    杜雲青笑道:「我現在就活得很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遇見該殺的人就給他一劍,那我何必還去找圈了自己貨進去。」

    邊喊道;「閣下最好弄清楚,你現在已經仇家滿天下,如果沒有宗主的低佑,你恐怕很難活得久!」

    杜雲青道:「我闖蕩江湖以來,殺了不少知名的江湖人物,仇家早已遍用天下,我不是仍然活得好好的,沒有宗主的庇護,我也沒被人宰了!」

    邊城道:「現在不同了,因為你殺了一兩個本宗的人,今後你將要與整個一流宗作對!」

    杜雲有笑笑道;「我殺的人只問他是否該死,從不間人的背景如何,一流宗如果是個正當的組織,應該問問你們自己被殺的人是否有取死之道,像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妄論是非,充其量也只是個強要的組織而已,杜某一生中要對付的就是你們這種人,你們不找我,杜某也會找上你們的,還會伯你這種虛言恫嚇嗎?」

    邊城沉聲道:「杜雲青,你知道本宗的實力有多強?」

    杜雲青道;「稱霸黃河的神龍幫都要俯首聽命,我想得到一流宗的勢力必然非同小可,不過人多勢眾是沒有用的,我只有一個人,有四個人就能把我圍住了,再多也只能在旁邊瞧著,威脅不了我的。」

    邊城冷冷地道:「你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杜雲青一笑道:「任何人都無法兼知死活,因為一死就沒知覺,像那位戰大爺一樣,別人都知道他死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我只曉得我活著就夠了,我能活著就沒什麼可怕的,死了又不知道可怕,所以我這人就是不怕威脅。」

    邊城嗆郎一聲,撤出了腰間長劍,一片寒芒照眼,劍身不動,卻發出如龍吟的嘯聲,證明他內力的深厚,只有深厚的內勁貫注劍上,才能產生這種激盪。

    紀小如與馬向榮都變了色,杜雲青卻笑笑道:「寒星武學果然不同凡響,閣下這一手先聲奪人尤其可佩,只是你不該來找我決鬥的,星光雖燦爛,焉能與明月爭輝,你是寒星劍,我是新月劍,怎麼樣也勝你一疇。」

    邊城竟然不動怒,仍然十分沉穩地道:「杜雲青,你若是想在言詞上激怒我是費心思了,本門以寒星為名,就是取其冷靜之理,閣下河不也省點精神。」

    杜雲青一歎道:「寒星門在近幾年來聲譽日隆,技業日精,別的武功都換了人,就是閣下始終未易,這是很難得的事,我實在不願意見到你從此在江湖上消失。」

    邊城傲然道;「你既然知道我從寒星門立門以來沒換過人,自然也該知道我豈立至今的理由。」

    杜雲青莊容道:「我知道唯一的理由是你太謹慎,不輕易向人挑戰,那並不是說你的劍技已無人能敵,寒星門武學雖奧,閣下還是差得太多,因為你剛才刻發有聲,已經落了下乘,寒星燦爛在奪目之光輝,誰人聽說寒星有聲。」

    邊城哈哈大笑道:「從這句話看,你實在是治得虛名,還不配論劍,寒星非為無聲,只是發自天籟,非庸俗之耳所能聽聞而已。」

    邊城笑笑道:「不錯,聽得我劍上之音者,勉強可以算是個高手,識得劍中之音者,至今尚無其人。」

    杜雲青淡然一笑道:「我是天下最庸俗的人,連下里巴人都聽不懂,更別說是陽春白雪,高山流水之音,不過對你劍上的聲音,倒還勉強懂上一點。」』邊城哦了一聲道;「你聽出那是什麼?」

    杜雲青道:「那是荊何易水之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兮不腹還,這是荊何在刺秦始星以前所唱的悲歌,他已知回返無期,你劍發此聲,可見你自己赤無信心能夠生還下去,所以這是死的喪音。」

    邊城的臉色變了,顯然杜雲青已說中了他的弱點,頓了一頓才改容為笑道:「你還不錯,居然聽出我劍吟之聲,只是解釋得有點牽強,荊何易水長歌,雖有不歸之意,但卻有是為失敗而歌,他是以決死之心,堅必成之志,這正是這寒星武藝精旨之所在,輕易不出手,發必求勝,破斧沉舟,因為寒星門的人沒有失敗的路。」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點黯然,但這種黯然敢只有杜雲青才能體會到,在別人的眼裡,這番話氣概豪壯,意雄萬夫,擲在有聲,謝化欽折地道;「邊兄,兄弟一向只聽聞寒星門藝蓋天下,莫可與匹,今天知道貴門之所以有此盛名,全是這番豪情所致,實在令人羨慕。」

    杜雲青卻望著他一笑道:「謝老三,你別羨慕別人,你是八字生得好,才沒進寒星門。」

    謝化不禁一怔,但邊城似乎不表讓他多說下去,連忙揮劍道;「杜雲青,我很遺憾,不得不與你一戰,因為多少年來,你還是,第一個識得我劍中之音的對手。」

    杜雲青笑道:「邊兄,我也很遺憾,因為我以前挑戰的對手都沒有逃過我出手一擊,從你出刻的手法看來,你我之間要分出勝負似乎不是一招一式的事。」

    邊城道:「不錯,不錯,不過你比我有利,你看到情況不對可以逃,我卻必須力戰至死。」

    杜雲青道:「寒星門到現在為止,失敗的人不少,還沒一個被殺死的,我聽說你們對脫逃的工夫投行,四年前的那位寒星刀居千里,在三大高手圍攻之下,身中九刀,最後仍然能脫圍而出。」

    邊城道;「不錯,可是居千里再也沒在江湖上出現,半年後另一個寒星刀代之而起了,寒星門有一手絕妙的逃生之法,那怕是千萬人重圍中仍然能脫走,但這不是逃生,而是把身上所中的劍痕,以及失敗的原因,帶回寒星門去,從事雪恥的準備研究,當前一度擊敗他的人倒下後,寒星門中就會添一座新壕。」

    杜雲青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寒星門主是個了不起的人,他能從失敗中求取教訓,本身的武功一定更為了不起了。」

    邊城道:「本門主人,學究無人,天下武學莫不精嫻,任何招式變化,在他的手中都能找出化解的方法,只是他本身卻是個不會武功的人。」

    杜雲青一怔道:「不會武?」

    邊城道:「是的,沒有一個會武的人能具有這種成就,因為他只要稍事涉優那一種武學,就會為形式所拘,無法客觀地求得那些武功的虛實所在了。」

    杜雲青終於點點頭道:「有道理,邊兄,我情知此戰難免,而且戰後生死難卜,因此我有個請求。」

    「說,只要情況許可,我盡力會給予方便。」

    「把這一戰挪到蘆溝橋畔的蘆雪小築去舉行。」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插手管閒事,從沒有半途而廢過,我也不想死前留下什麼遺憾,我要把紀秋夫先救出來。」

    邊城似乎感到很意外,他再也沒想到杜雲青會對他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一時倒怔住了。

    杜雲青淡淡地道:「邊兄剛才自己也說過這手段太過卑劣,由此可見邊兄還有點是非正義之感,杜某這個要求並不過份,邊兄應該賜大成全的。」

    邊坡道:「我心中是不以此為然,但我不是神龍幫中的人,不便過份於預別人的事,連武幫主都不管,我又怎能多插一手去管閒事呢。」

    杜雲青笑笑道;「可是邊兄對神龍幫的話倒是言聽計從,管得很熱心呀!」

    邊城傲然道:「寒星門下,從不聽別人的。」

    社去青道;「神龍幫要邊兄參與輔劫紀秋夫的陰謀,邊兄就不敢拒絕。」

    邊城怒道:「胡說,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也不參與。」

    「可是你現在攔住我,不讓我救紀秋夫,就是間接參與了。」

    「那是兩回事兒,我的目的就是來找你的,先前聽說你受了傷,我不想趁人之危,從見到閣下劍斃戰朝,乾淨俐落,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才請求一戰。」

    杜雲青一笑道:「既是兩回事兒,那很容易辦,我救出紀秋夫後,再跟閣下一搏好了。」

    「我不能幫你眼神龍幫作對。」

    「我不要求你幫忙,只求把決鬥的時間挪後一下,邊兄如果連這點權利都沒有,那寒星門在一流宗的地位也就小得可憐了。」

    邊城想了一下道:「杜雲青,算你會說話,我不能替寒星門丟這個臉,只好答應休了。」

    謝化大叫道:「邊兄,這怎麼麼呢?」

    邊城冷冷地道:「為什麼不行,難道謝兄當真以為凌駕於寒星門之上了。」

    謝化道:「邊兄誤會了,兄弟不是這個意思,您明明知道這是存心挑撥離間。」

    邊城干潔地笑笑道:「邊兄既然知道,怎麼還答應呢!」

    邊城道:「那是因為貴幫太不夠意思,叫我糊里糊塗的來賣命,我姓邊的就這麼好擺佈嗎?」

    謝化沒話說了,頓頓道:「那兄弟怎麼辦?」

    邊城道:「謝兄要挑戰儘管自便,我既不能幫你們攔阻杜雲青,也不會幫他來對付你們的,謝兄請!」

    謝他呼籲地道:「兄弟我受到指令,一定要在路上截下杜雲青,因此兄弟實在無法應命。」

    邊城道:「隨便你,反正說過些時候再找他,謝兄受命對付他,那是謝兄的事。」

    謝化咬咬牙道:「杜雲青,過了我這一關,你才能到蘆溝橋去,廢話少說,上吧!」

    杜雲青一笑道:「謝爺,你這一口白牙確實很異,你該露齒笑笑,讓大家都看見的。」

    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謝化卻聽得變了色。

    江湖上的傳說又一次寒了他的心,活得不耐煩的人最好遇上杜雲青,因為他能使人在含笑中死去。

    對謝化卻不是傳說,而且目睹過的事實,名震一時的殺手追魂令戰戟說話在眨眼間送了他自己的命,屍體還躺在眼前的地下,臉上也還帶著笑容。

    現在笑面追魂杜雲青又叫他笑了,這就是一句死亡的召牌.謝化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杜雲青卻反而退進了兩步,淡淡地道:「謝化,今天你已經逃過了一次,那是你運氣好,因為第一,我的寒月追魂劍不在手邊,第二……」

    邊城沒等他說出第二來就插嘴問道:「寒月追魂劍,閣下這枝劍叫寒月追魂劍。」

    杜雲青笑笑道:「不錯,有人因為它形似新月.叫住新月劍,但它真正名字應該叫寒月追魂劍才對。」

    邊城想想道:「是王麻子剪刀鋪打造的嗎?」

    杜雲青道:「不是,他們的手藝不錯,但只能打法出開頭相似的新月劍,以他們的技藝,打造不出這麼名貴的劍器。」

    邊城又問道:「那究竟是誰打選的?」

    杜雲青道:「王麻子,是王麻子刀剪銷的第一代主人,那時他還沒有開刀剪鋪,卻是個鑄到名家,但是他鑄成了這枝寒月追魂劍後,卻因而遭到很多不幸,他原來也不叫王麻子,更不是麻子,可是鑄成了這枝劍後,劍毀了他的客,破壞了他一項很美潤的婚姻,從此他不再鑄造名劍,只把一些路做實用的鑄劍技藝傳了下來,使他的後世子孫,能靠著這點技藝安身立命,他鑄劃的技巧則被他帶到了地下,因此這世上再沒有第二技寒月追魂劍了。」

    邊城不禁動容道:「閣下從何得到這枝劍呢?」

    杜雲青笑笑道:「這個問題我不想答覆,在我之前沒有人使用這枝劍,因此它絕不是我偷來的。」

    邊坡道:「能否偌等劍一觀。」

    杜雲青笑道:「當然可以,一枝好劍,應該是供人欣賞的,用來殺人已是等而下之的了,我希望多幾個欣賞它的人,少幾個被它殺死的人。」

    他很大方地將到一拋,邊城伸手接住了,馬向榮與紀小如都很焦急,紀小如甚至叫道:

    「壯大哥,你怎麼把劍交給敵人呢?萬一他不還你呢?」

    杜雲青笑道:「不會的,至少寒星劍不會,有的敵人比朋友還可信任,像今尊所交劉半雲那種朋友,反還不如敵人了。」

    謝化滿懷希望地看看邊城,邊城抽出了劍,用手摸了一下它的寒芒,忍不住地讚道:

    「好劍,好創。」

    謝化道:「邊兄,趁著杜雲青劍不在手。」

    邊城臉一沉道:「謝兄,你我相知不深,你別亂給我出主意,我們的交情還不到那個程度。」

    謝化道:「是,邊兄是名門出身,自然不會要他這枝劍,不過兄弟此刻向杜雲青出手與邊兄可沒有關係是嗎?」

    邊城臉色一沉道:「有關係,因為我對他這枝劍還沒有欣賞夠,想在路上慢慢地欣賞,一直到蘆量小統再還給他,在我還沒把創還給他之前,我不希望有人找他囉嗦。」

    謝化臉色一變道:「邊兄這是什麼意思?」

    邊坡道:「沒什麼意思,寒星劍久未遇敵手,我希望在一個公平的機會,好好地一斗寒月劍,如此而已。」

    樹化頓了頓這;「那是邊兄的事,兄弟受總護法的指示是攔截杜雲青,萬祈邊兄原諒。」

    邊城道:「沒什麼,那是你們神龍幫的事,我不便干涉,正如我寒星門的事.也不希望別人干涉一樣。」

    謝化道:「邊死如此諒解就行了。」

    邊城道:「謝兄,兄弟也企求你能諒解一件事,就是我寒星門下答應過的事,說出來的話,從沒有更改過,有誰說跟我過不去的話,再好的朋友,我也只有得罪了。」

    語畢又朝柱雲青道:「杜大使,現在光線不足,無法得見寶劍珍貴之處,反正俠駕要上蘆溝橋去,大俠可放心,將尊劍由在下保管,待到了蘆雪小築,我仔細欣賞過了再行交還。」

    杜雲青一笑道:「我既然把劍給了閣下,自然是萬分相信,閣下訪慢慢地看吧!不過我聲明一句,神龍幫狡計百出,卑劣萬狀,真到必要的時候,尚請先將敝劍賠還。」

    邊坡道:「壯大俠請放心,你還是坐你的車子,慢慢地走好了,敝人就在俠駕車前一丈處前驅,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斷不讓人靠近這輛車子五文之內,等我倒下的時候,閣下至少可以比別人先取得此劍。」

    杜雲青一拱手道:「那就多謝了。」

    邊城也不字一禮道;「請上車吧!」

    他提口打了聲呼哨,前程得得地來了一頭週身黑的駿騎,他彎腰抄起戰戟的屍體,往馬上一搭道:「戰老二出了事,我還得把他帶回王府去交代一聲,這事兒是別人辦不了的,謝兄,我活已交代過了,請千萬給我個面子,到前途打個招呼,別叫人靠近那輛車子三丈之內。」

    謝化臉色很難看地道:「邊兄,你把事情一手攬了下來,置神龍幫於何地。」

    邊城臉色一沉道:「戰老二就是太相信你的話了,才會送了條命,我認為貴幫在這件事上就很難交代,沒有精神去惹別的麻煩了。」

    謝化臉色又是一變這:「我們會為戰兄報仇的。」

    邊城冷笑道:「怎麼報法,殺死了杜雲青,也不能使他活過來了,而他是怎麼死的.你該負全責,現在請你讓一讓,當找跨上馬後,你還停在三丈之內,莫怪我不客氣了。」

    謝化往路中心一站道:「我就是不走,邊兄如果認為我礙路的話,大可從身上踏過去。」

    邊城冷笑一聲,飛身上了馬,輕輕提路,直往謝化衝去。

    謝化臉色大變,連忙撤出軟劍,直掃過來。

    邊城冷笑一聲,馬上探臂,長劍未脫鞘,隨手一撩.就把謝化的軟劍擊脫了手,跟著一拉鞘繩,他那頭駿馬揚起一蹄,從謝化頭上掠過,落地時後蹄猛增,把謝化踢飛了起來。

    這是一頭輕過訓練的良駒,完全配合主人的行動,因此像謝化那樣的高手,竟然也逃不過那一踢。

    雖然他已及時運氣,但包了鐵的馬蹄,究竟不同於拳頭.謝化的人被踢起兩丈多高,砰然聲中,總算微扭身軀,以他的駝背先著地,滾了兩滾,站起來時,身體還有些搖晃不定,可是這一馬蹄給他的創傷不輕。

    邊城勒住馬淡淡地道:「謝兄,現在恰好是三丈的距離了,希望你不要再越過這距離,否則我可不認識什麼叫朋友了,寒星門下,一向是什麼朋友的,請吧!」

    後面那兩個字是對杜雲青說的,杜雲青也淡然一笑,回身上了車子道:「小如,把春姑娘扶上車子,我們繼續麻煩她的車子,往盧溝橋去吧!」

    杜九娘當然不必扶,可是她必須裝,於是她抿著嘴,口中連連叫著:「真嚇死我了,我的媽呀,可嚇死了。」

    就在紀小如的攙扶下扭扭捏怪地又上了車子,車子也緩緩地移動了,只聽得邊城如馬向榮說:「馬爺,你在後面招呼著點,兄弟居前領路,只要人不近車子三立以內,你可以不管,人要是逼近車子三丈,你只要喲喝一聲,對方再不聽,就由兄弟來招呼好。」

    蹄聲得得,車聲轆轆,走得很穩,不快也不慢,紀小如忍不住問道:「杜大哥,這處邊的究竟是什麼來路?」

    杜雲青一笑道。「大名鼎鼎的寒星劍、寒星門下。」

    「這我知道,我問的是他究竟是敵是友。」

    「他是神龍幫召來對付我的,怎麼會是朋友呢?」

    「可是他的行動似乎又在幫我們的忙。」

    「敵人有好幾種,他是屬於比較可愛的一種,但敵人就是敵人,到了蘆雪小築,仍然邂不了有一場惡鬥的。」

    紀小如一歎道:「實在弄糊塗了,不過你的武器交給他也實在太危險了,假如他不還給你呢?」

    杜雲青笑道:「這點你放心,在我跟他決鬥之前,他一定會還給我的。」

    「假如有人阻止他呢?」

    「世上能阻止車裡刻的人不多,即使真有這種人,他一定會在最必要的時候交還給我的。」

    杜九娘道:「杜爺,他為什麼要代你保管兵器見?」

    「因為他認為比我自己拿著安全,這也是明白地向我保證,在此到蘆雪小築之前,他負責我的安全,不會受人打擾,否則他沒有藉口來幫助我。」

    杜九娘一汪道:「他是在幫助你?」

    杜雲青笑笑道:「杜女俠,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剛才我殺死戰就的那一劍已經很勉強,如果再有個差不多的高手來找上我,我很能再發出類似的一劍,謝化給我的那一下於相當歷害。」

    「什麼,那一刻還相當她強,我就在旁邊,看起來你報本就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那是你的劍法跟我不們不一路,但是寒星劍著得出來的,他知道我已經沒有再戰之能,所以才給我一個休息的機會,能有個把時辰的喘息。」

    杜九娘微汪道:「個把時辰能養息好傷勢嗎?」

    杜雲青道:「當然不行.但可以使我有運動一招的能力了,就是剛才我殺死戰戟的那一招!也是我僅會的一招冷月寒輝。」

    「什麼!杜爺!你只會一招劍法!」

    「是的,寒月刻把只有這一招,那真使人難以相信!」

    杜雲有微笑道:「一套劍法不管有多少招式,但是真正用來殺對方的只有一招,我的寒月創出鞘就是為了殺人,有一招是夠了!」

    紀小如忍不住道:「杜大哥.你第一次在酒樓中遇見莫凌風,也是發了一招,在他臉上留下了這道疤痕,難道那不是到招嗎?」

    杜雲背道:「不是!那只是我信手一揮而且,根本不能算為招式!」

    「可是你卻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傷痕,小神龍莫凌風在江湖上也算是個人物了,我聽說你的劃歸路了,他的刻沒有出鞘,這種手祛竟不能算招式!」

    杜雲青道:「當然不能,到招是經過精心的研究後,所定的運劃法則,方位步驟速度,一點都不能差,出手千次,一點都不更易,這才是劍招,像我傷莫凌風的那一劍,只算是出手快而已,沒有一定的法則,叫我再如法施為一次,我就無法做到了,那怎麼能叫劍招呢!」

    杜九娘歎道;「社爺,照你這種標準說來,世上所謂的劍招,恐怕沒有幾式能真正成立了!」

    杜雲青筆道:「這又不然,劍招就是劃招,只是練刻的人能否達到那個要求而已,所謂火候造詣,不是指一個人的封式如何,而是一個人對那些招式嫻熟到什麼程度,有人的追求名師指點,仍然技藝平平,這不是劍式不佳,而是他的苦練不足。

    有人窮畢生之力,浸淫一套劍法中,卻能成為一代宗師,也是這個緣故,其實一個劍法,窮其一生,能練成一式者已經是難能可貴,能成兩式者,則是絕頂天才,到了三式,已經絕無僅有,百年難得一見了。」杜九娘肅容道:「今天聽社爺一番開導,真有勝讀十年書的感覺,看來我們以前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杜雲有笑笑道;「那也沒什麼,劍學的主旨在一個精字,道理人人都懂,只是一般人對這個精字的要求不夠嚴格而已,總以為把一招劍式練到能信手發出就算是糟了,其實那只是達到了會心程度,距離精遠有十萬八千里呢!

    劍道六境,人門法之熱,深人謂之技,更上調之藝,心與創會,人與劍溶為一體,才調之精,再後面的雅,陽兩層境界,則是可望而不可求了!正如吟經吃素的人有千千萬,修練怫的卻離得一見……」

    杜九娘聽得對答道:「杜爺!像您那一劍是什麼境界!」

    杜雲青道:「勉強算得上精,正在往雅的路上走,所以我一定要在對方含笑的時候出手,制命於笑容未收之前,讓對方死得毫無痛苦,就是力求其雅!」

    杜九娘若有深思地道:「杜爺,照您的說法,您已經進入到雅的境界了。」

    杜雲青笑笑道:「還沒有,僅只是向雅的境界上去追求,離到達還是得很。」

    到達那個境界,又將如何呢?」

    「不知道,只有等到了那重境界時,才能自然體會,現在用口說是形容不出的。」

    「一個雅字就已到了無跡可求的境界,那最後一個陋字的境界,更是無人能及了。」

    杜青莊容道:「不,一定有人到達過那種程度,才能創出這個境界,而且陋的境界倒是很容易看出,自知人知,因為陋就是簡陋的意思.樸實明瞭。」

    「如何謂之陋呢?」

    「雅的境界因人而為,像我那一到,求的是快,快得令人無法自視,也有入成之於奇,奇得令人玄奧莫測,更有人成之於廣,招出如汪洋大海,無邊無際,總之雅之一境,成之於心,行之在手,施之在手,但到了陋的境界就不同了,一劍推出,那拍比螞蟻爬得還但,人人都可看清楚,但仍然具有同樣的威力。」

    紀小如不信道:「那有這種事,難道對方就站在那裡,伸長了脖子,等你一劍慢慢地刺過去不成?」

    杜雲青笑道:」是的,創真練到了陋的境界,就有那個效果與威力。」

    紀小如問:「杜大姐,你信不信?」

    杜九娘道:「我信,因為我見過,而且我看見了的,恐怕比技爺所說的最後一境還高一層。」

    杜雲青哦了一聲道:「陋之上還有境界。」

    杜九娘道:「我以前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所以才無以明白,今天聽杜爺一說,我就充分地瞭解了,我小時候經過黃山,聽人說始信峰上有妖怪,我不認邪,為了好奇,爬了上去,結果看見兩個人對坐在兩塊大石上比武。一個老頭子,一個中年美婦人,兩個人對坐很久,美好人慢慢推出一劍,兩人相距有十多丈,到長不過三尺,那美婦人只推出一半.老頭子就從石頭上翻了下來,手中的木棍斷成了兩截,拍拍身上的衣服,只說了句『明年再見。』」

    杜雲青動容道:「這就是陋的境界了,第二年他們又見面了嗎?」

    杜九娘道:「見了,第二年我更好奇了,老早就去了,在一邊躲著,結果美婦人先來了,半個時辰後,老頭子才來,在原地坐下,美婦人等了一會兒,才刺出一劍,老頭子動都沒動,美婦人劍發到了一半,自收了回去。跟著又換了一種兵器,老頭子還是沒動,美婦人還是發到一半收回。就這樣耗了兩個時辰,美婦人用了九種兵器,還攻了一掌,踢出一腿,老頭子都沒有動,可是那美婦人,已經支持不住了,吐出一日血,跳下石塊,說了一句:

    『算你贏了,此生永不相見……」』

    杜雲青忙問道:「讓女俠,你認識那兩個人嗎?」

    「不認識,我長大後也門過人,沒人認識這兩個人.」

    杜雲青道:「這是兩位絕世高手,江湖上何以至今沒人聽聞他們的名字,或是見過他們的事跡呢?」

    杜九姐笑笑道:「杜爺這話問得妙極了,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聽過這兩個人,而且我告訴過一些人,他們還不相信有這回事,又怎會知道有這種人呢?」

    杜雲青想想也笑道:「到客之始在於動,到了界,則是在於靜了,陋之上的境界,前人無史,但我自己立一個名稱,可以稱之於空靈.那位老人坐不動,而把太體外,達天受者,也只有空靈二字可以言喻。」

    杜九娘把空靈兩個字吟了幾遍,才連連點頭道:「對,空靈,這兩字下得妥貼極了,靈而不空,則不脫靈世之氣,空而不靈,則不脫陋俗之氣。

    以空靈二字,作為陋雅之上的境界,足見杜爺修持這之深,尤其把一個靜字作為修登空靈之途,更是透僻之論,也解釋了他們何以不見聞於世的原困,如果他們為名利所擾,整天受那無謂糾紛怕牽纏,又怎麼能修到那種境界呢?」

    杜雲青點點頭笑道:「九娘穎聰,想必也已有相當的造就,否則也說不出這種話來的。」

    杜九娘道:「社爺太客氣了,妾身自從受到徐爺的點化啟示,小隱風塵,在修養方面,自覺頗有進境,苦的是沒有高明指點,杜爺日後有暇,如能到妾身那兒坐坐,妾身一定得益匪淺。」

    杜雲青笑道:「跟九娘談談是很愜意的事,只可惜的是杜某不僅為一介寒儒,難以登富貴之偕,而且還衣良不周,那得纏頭之資,在門口就會被白眼趕了出來。」

    杜九娘微微感到有些失望道:「妾身也不是真的賣笑,杜爺,妾身只有向杜爺孝敬的份,那裡敢要杜書破費呢!杜爺分明是認為妾身不堪受教,不屑賜教。」

    杜雲青正色道:「九娘言重了,杜某對九娘的行徑只有尊敬,怎會有不屑之心,只是杜某此刻身上已經背了一堆麻煩,上你那兒去,不僅於你無益,反而連你原有的辛苦安排都破壞了,那又何苦呢?」

    杜九娘這才不說話了,紀小如聽他們談得很投機,一直插不上嘴,臉上有著自漸的神色,也消去了驕氣,因為她發現自己不僅懂得太少,造詣也太差;不僅比不上杜雲青,比杜九娘也差了一層,因此地虛心地問道:「壯大姐,照你見到的那兩個人,豈不是到了意念就能傷人的境界。」

    杜九娘道:「我不知道,不敢亂說,還是問杜書吧!他比我知道得多,或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杜雲青道:「不能,殺人的武功到雅這個階級已是絕頂.再上去就是自修的境界,只有遇到差不多的對方才有效用,如果用來打鬥,連個普通武師都勝不了。」

    紀小如一怔道:「那練到這個程度又有什麼用呢?」

    杜雲青笑道:「自保,雖然勝不了人,卻也不會被人擊敗,譬如盤石,峙立亙古不動,固然壓不死一雙螞蟻,但雷霆肆靂,疾風暴雨,樹倒木搖,盤石卻仍然不動,武功最高的精神非為傷人,乃不為人所傷。用來殺人的功夫,是武學中的下乘。」

    紀小如一怔道:「自保,武功極峰,如果僅是用來自保我寧可還是平庸一點的好,因為找認為學武的目的在於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並幣僅僅是為了自保。」

    杜雲責哈哈大笑道:「好,小如,這番話說得豪氣於雲.不愧為俠義本色,可佩,可佩!」

    紀小如虹起嘴道:「杜大哥,我懂得不多,但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認為並不可笑。」

    杜雲青正色道:「我也沒有笑你,我是誠心地認為你這番話心胸可敬,武學雖是修已的列夫,但也要一步步地來,像修行者一樣,一定要積修心務,修滿多少件功德,才能修成正果。

    行快仗義,除暴徽奸,就是積習武功,也只有在殺伐之中才能使術事精湛,一步步達到至善的境界,劍上不染血的劍手,永難有大成,佛祖在成道前,都要經過重重的磨難,所以一個劍手,必須要先由俠的階段,慢慢地進入到仙佛的境界。」

    紀小如頓了頓才道:「你也主張殺人?」

    杜雲青笑道:「我不主張殺人,但我主張殺壞人,殺那些心胸奸詐,行止卑劣的惡人,我殺死的那些人中,也許有的入此生從沒有殺過一個人,可是他們的心術可誅,尤為可殺,一個滿手血腥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壞人,反之一個滿口仁義的道貌君子,並不就是好人。」

    紀小如一怔道:「那不是很難判斷嗎?」

    杜雲青道:「是的,很難,行俠者最怕的不是對手強弱,而是決定對方該不該殺。」

    紀小如忽又問道:「杜大哥,你有沒有殺錯人?」

    杜雲青道:「沒有,也許有人的罪不至死,但是他們要殺我,為了自衛,我只好殺死他們。」

    「你心裡不難過?」

    「不難過,因為遇到這種人,我一定先問明他們要殺我的理由,不過他們提出的理由,並不是我該死的理由時,我就不會為殺死他們而難過。」

    「假如有一天你犯下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呢?」

    杜雲青笑了一下道:「小如,這個問題妙極了,我如果現在回答,一定會說我將不考慮,束手就死,到了那個時候,我是不是有這個勇氣接受就很難說了,因為人畢竟是人,畢竟要做到聖賢的地步,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杜九娘目中流露出尊敬的神色道:「杜爺這種坦率的胸懷,實非常人所能及,我見過很多的人,要他們說這句話卻很難出口,他們都以君子自許,仁義自命。」

    杜雲青一笑道:「我是真小人,所以才為那些偽君子所不容,其實做個真小人,比他君子舒服得多,至少我不必為自己的行為找個籍回來掩飾。」

    車子在搖搖晃晃地前行,趕車的小七兒低聲打了個招呼:「姑娘,快到聲溝橋了。」

    杜九娘低聲道:「總算托了寒星劍的福,一路上沒有再發生其他的波折。」

    杜雲青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要等到了才能算數。」

    剛說著話,車子停了下來。

    只聽得邊城以峻厲的聲音喝道:「各位是那條道上的。」

    聽口氣好像來的並不止一兩個人,杜雲青探頭出車,但見朦朧的月色中,路上一列站了五個人,每個人都是黑巾蒙面,手執長劍,心中不由暗驚。

    這五個人顯然是為著截自己而來的,黑巾蒙面,可見一定是知名之上,而且他們必然是得到了神龍幫的通知,才守候在此。

    他們更知道了邊城攬下了這碼子事,而仍然敢現身相阻,也就是準備抗拒寒星與寒月兩校劍了。

    看這個一流宗當真是不簡單,而已成了個馬蜂窩了。

    由玄真觀中的江湖人來往不絕,玄真老道的暖味態度,激發了杜雲青的好奇心,在這兒一住就兩年,居然摸不到一點消息。

    而突如其來,就因為一時興起,插手管了神龍裁與天馬鏢局的一椿閒事.殺了個劉半雲,所有麻煩都牽出來了,而且也從邊城的口中聽到了一流宗這個名稱。

    照邊城的說法,一流家似乎是江湖上很空出的一個幫派,潛勢力也很大,已經控制了近半個的武林門派。

    並且一流宗隱然有稱尊之勢,但實際上絕不如此簡單,這裡面似乎還包藏著更多的險謀與更曲折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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