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照約行事 文 / 司馬紫煙
但胡天賜卻答非所問地道:
「奇怪?那位『孤獨老人』,怎麼也走了呢?」
他,這一自語似的話說事之後,才向著胡玉微微地一楞道:
「方纔,胡大俠說些什麼啊?」
原來他方才心有所思,對胡玉向他所說的話,可根本不曾聽到。
胡玉苦笑了一聲之後,才一整神色道:
「我想同胡公子單獨談一談。」
胡天賜道:
「如果胡大俠所談,並不是緊急事故,我們明天再談可好?」
胡玉一蹙眉峰道:
「事情是並不緊急,不過……好!還是明天再說吧!」
胡天賜歉笑道:「很抱歉,因為,小可同這位藍衣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即商談。」
「不要緊。」胡玉一面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面笑道:
「咱們明天談,也一樣。」
藍衣人目注胡天賜笑問道:「老弟是想追查我的身份」
胡天賜正容道:
「追查是不敢,但你我之間,分明是友非敵,即然是友非敵,就該算是自己人,對自己人,又何必那麼神秘呢?」
藍衣人長歎一聲道:
「咱們之間的關係,又豈僅是止於是友非敵而已!」
胡天賜一楞道:
「難道你我之間,還有更深的淵源?」
「是的。」藍衣人凝神默察了少頃之後,才以一種低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的語聲,神秘一笑道:
「套句南宮秀方纔的口吻,我們是師兄弟,也算是師徒吧。」
胡天賜不由張目訝問道:「你……果然就是……」
他,驚喜交加之下,竟然是吶吶地,語不成聲。
藍衣含笑接道:「是的,我就是方正。」
說著,己抬手揭下臉上的偽裝,那面目,竟赫然同那位才離這幾不久的假方正,有八成近似。
胡天賜怔了怔道:
「師兄,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
方正含笑點首道:「是的……」
話聲中,他又特殊張巧奪天工,把極不容易分辨真偽的人皮面具,又戴了上去。
胡天賜笑道:
「師兄,你這張人皮,真是太精巧了!」
方正道:「像這樣的人皮面具,我行囊中還有好幾付,你如果有興趣……」
胡天賜懾口笑道:「不必了,我這雙天生的碧眼,任何偽襲,都是沒法掩飾的。」
接著,又注目問道:
師兄,方纔,你那句『也算是師徒』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方正長歎一聲道:「本來打算曾時不告訴你的,但當我聽過方才南宮秀所說的故事之後,卻不能不改變主意了。」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道:
「師弟,說出來,你可能會大吃一驚,最近五年來,你所見到的恩師,事實上就是師兄我哩!」
這一說,可真的使胡天賜大大地吃了一驚,半晌之後,才張目訝問道:
「這……這是為什麼呢?」
方正苦笑道:「詳情我不清楚,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胡天賜道:「你沒問過恩師?」
「當然問過。」方正苦笑如故地道:
「但他老人家不肯說。」
胡天賜道:「一直瞞著我,也是他老人家之意?」
方正道:「是的,連我這個『烏衣鬼俠』在江湖上失蹤,以及要你盡量避免洩露是逍遙門人都是他老人家之意。」
胡天賜也苦笑道:
「如果不是南宮秀,方才說出那一套似是而非的故事來,你可能還不會洩露身份吧?」
方正點點頭道:「不錯。」
胡天賜接問道:「師兄認為南宮秀所說的那一套,起初性如何?」
方正沉思著接道:「我想,其中一部分,應該是真實的吧。」
胡天賜道:「那麼,恩師他老人家,這幾年來,可能是在暗中查探師母和南官秀二人的動靜?」
方正點首接道:
「是的,以往我一直想不通,但今宵,我已經大致明白了。」
胡天賜忽然心頭一動地,笑問道:
「師兄,你最近見到恩師沒有?」
方正蹙眉接道:
『沒有啊!不但最近沒有見到,而且,自五年之前,他老人家離去之後,就一直不曾見過。」
「這話有點不對吧?」胡天賜神秘地一笑道:
「據我所知,今天天黑之前,你還見過哩!」
方正微微一愣道:
「師弟說的,是那位『孤獨老人』?」
胡天賜點點頭道:「是的。」
方正沉思著道:「那位『孤獨老人』,可能是恩師他老人家,但在未經證實之前,最好莫輕易地肯定。」
胡天賜正容接道:
「可是,我有證明,我曾經在他老人家手中,看到過那半塊玉珮……」
方正連忙接問道:「真的?」
胡天賜笑道:「當然是真的啦!不過,他者人家卻藉口說是恩師的朋友……」
接著,他又將前晚與「孤獨老人」密談的經過,詳細地複述了一遍。
方正靜靜地聽完之後。才沉思著接道:
「按這情形推斷,這位『孤獨老人』,十有八九就是恩師他老人家。」
胡天賜截口接道:「只是,他老人家,為何還要瞞著你我呢?」
方正苦笑道:「他老人家,當然有其所以如此做的原因。」
胡天賜腦際靈光一閃道:「對了,他老人家所住的房間中,可能留得有指示,我們立即前往瞧瞧。」
門外傳乘「孤獨老人」的語聲道:
「不必了,我還沒走……」
隨著這話聲,「孤獨老人」己緩步而入。
方正與胡天賜二人,連忙起立,胡天賜並注目問道:「老人家果然就是恩師?」
「孤獨老人」點頭笑道:
「傻孩子,方纔我不是等於承認了麼!」
方正與胡天賜二人,這才神色一整,向其師拜了下去。但「逍遙老人」卻右手一拂,發出一股潛勁,托住他們的身子道:
「師傅不作興這一套。」
方正注目接道:
「師傅,你為何還要如此隱秘?」
宋希賢連忙接道:
「以往的,略待以後再說,現在,你們師兄弟聽我說,從現在起,除了天賜己顯示本來面目,不必再行隱秘行藏之外,我,仍然是『孤獨老人』,你也仍然是『藍衣,』,在一般場合,咱們之間的稱呼,也一如今天天黑以前一樣,知道麼?」
方正胡天賜二人同聲恭應道:
「弟子記下了!」
宋希賢沉聲說道:
「胡大俠暫時留在我身邊,你們兩個,各有任務分派。」
接著,由懷中取出兩份事先寫好的紙條,分別遞與方正和胡天賜二人道:
「照上面所與行事,立即出發。」
胡天賜接問道:
「師傅,以後,我們如何聯絡?」
宋希賢道:「這紙條上,都寫的有,必要時,為師會主動來找你們。」
胡天賜注目問道:
「師父,你不去看看師母?」
宋希賢笑了笑道:
「急也不在一時,以後再說吧!」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正容接道:
「你們兩個都記好了,以後,不論在任何場合,遇到宇文哲,或是南宮秀時,都得特別小心應付,非萬不得已時,不可與他動手!」
方正胡天賜兩人點點頭,宋希賢又揮手接道:
「時間不早了,你們快點走吧!」
「是!」
目送兩愛徒的身影,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後,宋希賢不由發出一聲幽歎……
三天後,正有初五,「朱仙鎮」上,那家首屈一指的「鴻運酒樓」已正式開張了。
「鴻運酒樓」,是最先傳出「白府出了事」、也是胡天賜在那兒飽受奚落和凌辱之後,就跟著失蹤的場所。
老天爺也跟著湊熱鬧,最近這三天,都是艷陽普照的好天氣,因而使得「鴻運酒樓」這開張的第一天,就來了個爆滿。
當然,這些顧客們,大都是本地人,其次才是不曾趕回去過年的外地商人,和一些江湖人麼。
新年新歲,自然都該盡情歡樂,因而使這「鴻運灑樓」高朋滿座,出連帶使一些出堂差的姑娘們,沾了不少陽光。
聽,那二樓上的雅座中,不是正傳出絲竹管弦,放嬌滴滴的歌聲麼:
為問儂愁愁幾許?道江水深猶未。
就剪斷蓬絲剖綠蕙,
心上也難拋棄,
眉上也難迴避。
相思看的何輕易,受盡了辛酸味。
待驗的癡情真與偽,裘上也千行淚,
衣上也千行淚。……」
一曲告終,座上傳來熱烈的掌聲,接著又傳來一個蒼勁的語音道:
「好!好!詞也好,唱的也好!」
一個嬌美的聲音道:
「老爺子誇獎了!」
另一個清朗語音接道:
「好則好,只是新年新歲,唱些愁呀淚呀,未免有點煞風景。」
那蒼勁語音道:
「老弟此言差矣,不知是誰說的,『詞宜於悲,而不宜於喜』的話,不管別人贊同與否,至少我個人是同意此一說法的。只有悲,才有韻味,才能激起共鳴,也才能顯示作者的才華……」
那清朗語音道:
「夠了!老大哥即有此偏好,就繼續欣賞吧!紅玉,再唱啊!」
那嬌美聲音道:
「公子爺要聽些什麼?」
那清朗語音道:
「我是喜歡聽香艷而輕鬆的,但這位老爺子要聽有韻味,你就先唱個有韻味的吧!」
「是」
「是。」
嬌應聲中,擅板輕敲,消吟又起。
「今生浪擬來生約。
從今悔卻從前錯。
腰帶細如絲,思君知不知?
五更風又起,
兩地依和汝。
蓄意待新歡,莫如依一般!
淒涼哀怨,一字字如珠走玉盤,餘音裊裊,令人蕩氣迴腸。
這回,不但雅陣中掌聲不絕,連大廳小也發出奔雷似的掌聲和怪叫聲。
只聽那蒼勁語怕哈哈大笑道:
「唱的好,姑娘,這首「菩薩蠻」,有個出處,只要姑娘答對了,老大格外有賞。」
那甜美語聲道:
「老爺子,相傳這首詞,是『進州』才女陳無垢所作,陳女嫁孫安石者為妻,只以陳女無所出,孫乃攜婢異居,陳女遂歸居母家,此詞即贈與孫安石者,此後,陳女即遁入空門。」
那蒼勁語聲笑道:
「對!完全對,好!現在,你唱個香艷一點的,給我這位老弟聽吧!」
「好的。」那甜美語聲道。
「只是,公子爺,香艷一點的,就難免俗氣,你可莫見怪啊!」
那清朗語聲笑道:
「只要香艷就行,俗氣不俗氣我不會介意,本來,我就是一個俗人麼!」
那甜美語聲嬌笑道:
「公子爺說笑了……」
當雅座中那動人情思的歌聲再起時,那靠近梯口旁的兩位在說話了:
「奇怪?這『朱仙鎮』上,幾時到了這麼個即標緻,而又唱的這麼好的粉頭?」
這兩位,也就是約莫半月之前,首先使出「白府出了事」的那兩位,一個是著羊皮長袍的中年人,一個是著羊皮短襖的精壯老者,目前說這話的,就是那位著羊皮短襖的精壯老者。
那中年人笑道:
「李老伯不跑風月場所,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了!其實,這個爾叫「紅玉」美姑娘,來到這裡,已經有個多月了!」
精壯老者「哦」了一聲道:
「想不到「朱仙鎮」小池淺水,居然也能養活這麼大的魚兒。」
中年人笑道:
「老人家,你別小看了這『朱仙鎮』,它,可是全國有名的四大名鎮之一,多的是有錦而又捨的玩的大爺們呢!」
精壯者者不禁失笑道:
「人老了,也就變的孤陋寡聞下……」
中年人突然一咳道:
「李老伯,你看,誰來了?」
精壯老者回頭一看,不由轉歎一聲道:
「這書獃子,怎會一個人跑回來了……好好的一個家,竟然給弄成……唉!」
原來來的竟是胡天賜,他,也不知是在那裡混了兩天,這會兒,居然獨自回到了「鴻運酒樓」。
他,著一身白緞長衫,面目也完全是本來面目,儘管他英姿煥發,有如玉樹臨風,但在目前這春寒抖擻的新正,一般人都是身擁重裘的場合中,他目前這裝束,卻是顯的太寒酸了,寒酸的使人有一種『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之感。
尤其是,當白胡兩家的事,還正在傳說紛壇之際,胡天賜這個樣子的突然出現在這場合,更引起了全場的注目。
生意人,最是勢利不過了,那位胖掌櫃一見這個落難公子跑了來,竟然皮笑肉不笑的說:
「胡公子,真抱歉,目前,已沒有坐位了。」
胡天賜淡淡一笑道:
「沒些不要緊,我已經三天未吃東西,就在你這個櫃檯上,將就一下吧!」
胖掌櫃連連解手道:
「這……怎麼行,那不是太……太委屈你了麼!」
胡天賜笑了笑道:
「不要緊,我受的委屈己夠多了,只要你這位大拿櫃,小們我這個落難公子付不起帳,就行了!」——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