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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鵲巢鳩佔 文 / 司馬紫煙

    宮裝麗人低聲笑道:「這兩個老傢伙,可來的正好。」

    門外,一個蒼勁的聲音接道:「是誰那麼大膽,暗於背後罵老夫為老傢伙。」

    宮裝麗人己打開房門,嬌笑相迎道:「老爺子原諒則個,歐陽小翠下次再也不敢了……」

    出現門口的,是兩個發眉齊白,五少七十己上的老頭,一個著古銅色長衫,一個著灰色長衫,兩人都是滿臉皺紋堆疊,也都是紅光滿面,雙目開合之間,奕奕有神。

    古銅色長衫老者哈哈笑道:「我早就聽出是你這小妖精……」

    灰衫老者也含笑接道:「也幸好只有你這麼一個小妖精,敢叫我們老傢伙,如再多上幾個,一個一聲老傢伙,我們兩個,不老可也就被你們叫老了……」

    話聲中,兩人已進入室內,青衫文士一面招呼兩老就坐,一面笑道:「都是兩位老爺子,平常把她寵壞了,才這麼沒大沒小的。」

    灰衫老者笑道:「老第,你可別亂扣帽子,真正寵壞她的,可是太上和你自己啊!」

    話鋒一頓之後,才目注小翠笑道:「小翠,方纔你說我們兩個老傢伙來的正好,那是什麼意思?」

    歐陽小翠向青衫文士嘟嘟嘴道:「老爺子問他吧!」

    灰衫老者目光移注青衫文上道:「『老弟台』你怎麼說?」

    青衫文士神色一整道:「老爺子,我想先知道兩位攔截老怪物的情形。」

    由青衫文士這話中猜測,敢情這兩個老頭,就是前此在離屋鎮不遠的隘道中,攔截逍遙老人即白衣怪人的兩個黑衣怪人。

    這兩位,年紀這麼大,連身為「滅絕神君」的青衫文土,也對他們兩人授為恭敬,不知是什麼來頭?」

    灰衫老者訕然一笑道:「說來真夠慚愧,我們兩個老傢伙二對一,竟然沒將那廝留下來。」

    青衫文士接問道:「他也沒奈兩位老爺子?」

    灰衫老者點頭道:「勉強可以這麼說……」

    「勉強?」歐陽小翠接口訝問道:「那是說,兩位還落了下風?」

    古銅色長衫老者正家說道:「不錯,表面看來,他好像剛強過我們一點點,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也是他莫測高深的地方。」

    灰衫老者鬍子一翹道:「小妖精,你再這樣胡說八道,當心我老人家擠出你的蛋黃來。」

    歐陽小翠向他扮了一個鬼瞼道:「老爺子,這算不算倚老賣老?」

    灰衫老者哭笑不得的瞪了小翠一眼,古銅色長衫老者卻正容接道:「二位,別胡扯了……老弟台,還是說正經的吧!」

    這後面兩句,是對青衫文士說的。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說正經事,也還是離不了這小妖精。」

    接著,對小翠止容說道:「小翠,把你方纔所定的錦囊妙計,向兩位老爺子說個明白吧!……」

    這是獨屋鎮上,正邪雙方都是徒勞無功的那一場混戰後的八天之後,時為十二月三十,也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地點則為朱仙西郊。白水昌與胡剛二人的住宅。

    是己黃昏,天空中,也仍然是北風怒號,大雪紛飛,不過,因為剛剛開始飄雪,故地面上才僅僅積了薄薄的一層。

    這麼壞的大氣,又是歲尾年關的大除夕的黃昏,當然路上己不會有甚麼行人。

    至於白永昌與胡剛的住宅,主人們即己固避禍,而家舉遠行,院中自然不會有人。可是,事情就那麼怪,這兩座本來是人去樓空的大院中,不但有人,而且由於那吵雜的人聲中判斷,顯然有著很多人人。

    至於官道上,是有著三三兩兩的行人,冒著勁風大雪,急急趕路,而且都是趕向這兩座大院之中。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巨宅中人即己遷走,附近鄰居,又都在忙著過年,自然不會有人過問。

    好在這兩座大院,本來就空著,如果有趕不及的異鄉人臨時借用一下,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院中己亮起輝煌燈火,也己收拾的換然一新。

    由那明如白日的燈光中,己可看出,這些人,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卻是不見一個小孩。

    不錯,由他們的口音中,己可證明,這些人,都是異鄉人。但見他們一個個衣帽華麗,窖笑言開,一點也沒有流落他鄉的傷感神色。

    這批神秘賜人物,少說也有一百人以上,好在胡家與白家,都是巨宅,住上百把人,根本不算一回事。

    有道是,人多好辦事,兼以胡白兩家,離開不久,一切都是現成的,這些人,自己也帶了不少食用之物,因而個把時辰之後,他們立即大吃大喝的,吃起午夜飯來。

    當這兩家的大廳中,席箍盛開,酒酣耳熱之間,白府的大門。外,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輛頗為氣派的雙套馬車,車簾掀處,一位身材高大的藍衣人,輕快的飄落白府大門之內。他,穿一身藍緞面的白狐皮袍,頭帶銀灰色的貂皮帽,雖然年已半百,卻是滿面紅光,神采奕奕。

    那位年輕的車把間,也忙著把大包小包的禮品,由車上搬入白府大門內。

    當藍袍老人將馬車開發走之後,門房內才伸出一張酒氣沖天的胖臉,「咦」了一聲道:

    「這位……爺……是……?」

    也許他是喝多了酒,也可能口中還含著食物,因而說起話來,不但結結巴巴,也含糊不清。

    藍袍人含笑道:「在下姓胡,來自新疆,請老弟向貴上通報一聲。」

    房內走出一個胖乎乎的青衣漢子,邊走邊笑道:「原來是胡爺,請問胡爺,要找的是誰?」

    此人的酒,倒是醒的快,一下子就變的清醒起來。

    藍衣人也似乎為之一怔,笑了笑道:「我是府上胡夫人的胞兄。」

    青衣漢子「啊」了一聲道:「原來是白老局主的大……」

    「大舅子」三字兒乎脫口而出,也幸虧他警覺的快,連忙吞下未說完的話,而藍袍人也適時接口道:「白老局主可好?」

    「好,很好!」青衣漢子神秘的一笑道:「只可惜胡爺來的太晚了一點。」

    藍袍老人一怔道:「太晚了?此話怎樣?」

    青衣漢子慢聲道:「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藍袍老人吃驚的道:「是幾時搬走的?搬到那兒去了?」

    青衣漢子道:「約莫是半月之前搬走,至於搬到什麼地方去,在下可就不知道了!」

    藍袍老人道:「府上是否知道?」

    青衣漢子道:「貴上今天才搬來,可能也不知道。」

    藍袍老人皺眉道:「貴上與白局主,是何淵源?」

    青衣漢子笑了笑道:「據在下所知,根本談不上什麼淵源!」

    「那麼?」藍袍老人訝問道:「這房子,貴上是向誰租來的?」

    那漢子笑道:「老實給你說吧,胡爺,敝上是因為看到這座房子空著,才自行搬來,暫時算是借用。」

    藍袍老人苦笑著自語道:「看來,我也只好暫時借用一夜了青衣漢子搖搖頭道:「這個,在下可不敢做主。」

    藍袍人道:「那麼,請向貴上通報一聲吧。」

    「不用了,通報上去,也沒法通融的。」

    藍袍老人苦笑道:「老弟,大家都是出門人,何處不能予人方便……」

    青衣漢子道:「胡爺,在下是愛莫能助,好在這兒離「朱仙鎮」也不過半里路,就著時間還早,還是早入鎮去吧。」

    藍袍人皺眉道:「大年夜,我入鎮去找誰,何況,風雪這麼大,馬車又走了。」

    青衣漢於冷然說道:「我已說過,路並不遠,閣下千山萬水都走過了,過半里路,還能難的住你麼。」

    藍袍老人好話已經說盡,心頭本就有點光火了,加上青衣漢子這幾句話,又相當難聽,因而使得他臉色一變道:「你講不講理?」

    青衣漢子道:「大年夜,喋喋不休的,擾人酒興,究竟是誰講不講理,你且評評看。」

    藍袍老人道:「這房子,原主不在,你們能借用,我也可以借用。」

    青衣漢子道:「閣下事情有個先來後到……」

    藍袍老人道:「我也提醒你一句,我是白局主的內兄,白局主既然不在,我就算半個主人,我有權叫你們立刻搬出去。」

    「有理。」

    青樓漢子側目一笑道:「誰能證明你是白局主的內兄?」

    藍袍老人氣極之後,反而哈哈大笑道:「人家都說,中原乃禮義之幫,富有人情味,想不到卻是見面不如聞名,教我好生失望……」

    青衣漢子冷笑道:「你敢侮辱中原人物。」

    藍袍老人也冷笑道:「人必自悔,而後悔之,你們能部的出來,卻為何不許人家說?」

    青衣漢子震臂怒聲道:「老子偏不許你們說。」

    藍袍老人注目微笑道:「我老人家已經說了,你又能怎樣?」

    青衣漢子冷笑一聲:「老子要揍你!」

    話聲中,進步欺身,一拳擊中藍袍老人的前胸,「砰」然巨震聲中,只見一道人影,被震飛丈外,「叭」的一聲,摔落在大門內廣場中的雪地上。

    令人奇異的是,這個被震飛的竟是那個出手的人的青衣漢子,至於那個被打的藍袍老人,卻依然傲方原地,披唇微笑著。

    青衣漢子一隻打人的右手,已於這剎那之間,腫的大了一倍有奇,他,又痛又驚之下,自然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好,你居然敢上門打人……有種的,你就別走……來……來人啊……」

    藍袍老人冷冷一笑道:「我老人家,正想多見識幾個,像你這種富有人情味的東西,豈會輕易離去。……」

    他的話沒說完,另兩道人影,又向著他飛樸而來,口中並怒喝道:

    「小子例下!」

    「砰砰」兩聲,委實是有人躺下了,躺下的,不是那個兩個打人者口中的「小子」,而是他們自己,那是兩個滿瞼橫肉的勁裝大漢。

    藍袍老人啊了一聲道:「怎麼儘是一些草包?」

    接著,又自我解嘲地笑道:「這就是禮義之邦的禮,入境間俗,看來我也該好好地學習一番才對……」

    也許是這一陣叫嚷,驚動了內宅中人,遠遠地可以看到,一個錦袍老者,在兩盞燈籠前導之下,正通過廣場,快步向大門口走來,人末到,已先行揚聲問道:

    「劍七,是怎麼回事?」

    原先那青衣漢子,和那兩個勁裝大漢,掙扎著由雪地上爬起來,聞言之後,青衣漢子式下以內地說道:

    「稟邢爺,這個傢伙,上門欺人…………」

    這時,錦袍老者等一行人己走到門施抖落身上積雪之後,精目環掃一匝。才凝注劍七「原青衣漢字」冷笑一聲道:「劍七,慚沒撒謊?」

    劍七打了一個哆嗦道:「小的怎敢。」

    錦袍老者哼了一聲道:「如果積有意上門去欺人,會帶這麼多的禮品去麼?」

    劍七呆了一呆道「那是他送給白永昌的。」

    錦袍老者再度哼了一聲道「混賬東西,給我站遠一點!」

    「是!」

    錦袍老者叱退三個手下之後,才向藍袍人抱拳一揖道:

    「下人無知,方才多有冒犯,敬請海涵。」

    藍袍老人目光深注地笑了笑道:

    「閣下倒是有點像一個禮義之邦的人物,不過,這一張人皮面具,可使人看了不順眼。」

    錦袍老者似乎呆了一下之後,才哈哈大笑道:

    「這位老丈,好稅利的眼光!」

    錦袍老人笑了笑道:「真菩薩面前不能澆假香,看來,我只好揭下這層撈什子啦!」

    話聲中,己伸手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現出一張年輕而頗為俊秀的面孔,赫然就是那「滅絕神君」手下,護法級人物之一的邢彬。

    但目前這像藍袍老人,顯然不認識邢彬,他,入目之下,才怔了怔道:

    「想不到你還如此年輕。」

    邢彬淡淡一笑道:「在下邢彬,請問老丈尊姓大名?」

    藍袍老人神色一整道:「老朽胡玉,此刻說來,也算是本宅半個主人……」

    邢彬一楞道:「胡老人家,此話怎講?」

    胡玉正容如故接道:「因為老朽是自治局主的內見……」

    接著,又將此行來意,和方才同劍七所說的話,也複述了一遍。

    邢彬聽完之後,才歉然地笑道:「胡老人家,對於下人門方纔的失禮,在下再度欲至真誠的歉意……」

    胡玉含笑接近:「邢老弟,事情己經過去,也就不必提了,老朽再不長進,也不致於跟下人們一般見識呀!」

    邢彬訕然地笑道:

    「胡老人家越是這麼說。在下心中可越不安。」

    接著,擺手做肅容狀道:「胡老人家請!」

    「漫著。」胡玉笑了笑道:「那老弟能否先行答我幾個問題?」

    邢彬含笑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此間非待客之所,也誠如胡老人家方纔所說,胡老人家算得上是這兒半個主人,禮當先請進入室內,再做詳談。」

    胡玉神色一整道:「邢老弟盛意,暫時心領,老朽必須先行解開心個疑團,再定行止。」

    邢彬訕獲一笑道:「胡老人家即然這麼說,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老人家有甚疑問,請儘管同就是。」

    胡玉沉思少頃之後,才注目問道:

    「邢老弟是這兒目前的主人?」

    邢彬點點頭道:「在下雖然不能算是正式主人,卻能做一半的主。」

    「那麼。」胡玉目光深注地接道:

    「邢老第當知道白老局主全家的去向?」

    邢彬笑問道:「胡老人家何能如此武斷?」

    胡玉瞼色一沉道:

    「老朽是根據你們對白老局主的住宅,公然鵲巢鳩佔,並養著一般如糧做虎的手下,而你老弟,方才又戴著人皮面具,算得上是在令人可疑。」

    邢彬笑了笑道:「胡老人家即然有此種想法,則在下的答覆,你也未必肯相信。」

    胡玉木然地接道:「你不妨說出來試試看。」

    邢彬正容道:「據在下所知,白老局主是因進仇,於半月之前,皆同隔壁胡家,舉家他遷。」

    胡玉沉思說道:「這話,老朽倒是信得過。」

    接著,又注目問道:「那麼,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何有著一班蠻不講理的豪奴,自己還要故做神秘地,戴著人皮面具?」

    邢彬淡淡地一笑道:「胡老人家不嫌問得太多了一點麼?」

    胡玉冷然接道:「你已經明白,因為老朽暫時算這兒的半個主人,所以必須有此一問。」

    邢彬臉色一整道:「胡老人家,咱們都是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人,當知江湖人的禁忌…………」

    胡玉截口冷笑道:「老朽是化外野人,可不懂得什麼江湖規矩和禁忌。」

    邢據臉約一沉道:「現在你已經懂了!」

    胡玉冷然接道:「懂了也還是要問。」

    邢彬笑問道:「你以為我會答覆麼?」

    胡玉接道:「不答覆也可以,但我限定你們,立刻離開這兒!」

    「憑什麼?」

    「憑老夫是白永昌的內兄。」

    邢彬打了一個哈哈道:「你好像認為做人家的大舅子,很光彩?」

    胡玉方自臉色為之一變,邢彬卻又冷冷一笑道:

    「姓胡的,老實告訴你,這是白永昌的住宅,除非白永昌本人之外,誰也無權過問!」

    胡玉氣得身軀統統發抖,才怒叱一聲道:

    「小輩,你以為老夫治不了你?」

    邢彬披唇一哂道:「那要試過才知道。」

    胡玉週身骨節一陣爆響,那本來高大的身軀,也突然之間,似乎又增高了幾寸。

    這情形,使得邢彬心頭一顫地,亮出了長劍。

    就當這雙劍拔弩張,危極一發之瞬間,暗影中,忽然有人沉聲喝道:

    「胡朋友請息雷霆,靜聽在下一言。」

    即將放手一搏的兩個人,幾乎是同聲問道:「誰?」

    暗中人答道:「過路的。」

    胡玉沉聲問道:「閣下有何見效?」

    暗中人笑道:「見教是不敢當,不過,在下可代為答覆,方才胡朋友未曾獲得答覆的問題,那就是:目前在白胡兩家的人,就是令親所避的仇家,亦即新近自封為『滅絕神君』的手下人。」

    胡玉方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邢彬卻又沉問道:

    「閣能否報個萬兒?」

    暗中人道:「老夫『孤獨老人』,也叫做『天涯孤獨客』。」

    邢彬一愣道:「這名字,沒聽說過。」

    暗中人呵呵一笑道:「這是老夫的自封的綽號,當然你沒聽說過,但老夫的人,你卻見過的,半月之前,離此十餘的小村落旁,那個騎白毛驢的黑衣人,你小子大概還記得吧?」——

    文學殿堂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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