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九 章 淮北風雲 文 / 司馬紫煙
這天,南宮雲天聽得門下來報,山下有數騎快馬,正朝劍魂山莊而來。於是南宮雲天帶著眾人,到門外探視。眾人看到,正有數騎,蹄雷滾滾,捲起煙塵如雲,勢如飛奔,向著眾人而來,眾騎士身上穿著的,卻是官制中的加急羽士服制。南宮雲天見此,不由眉頭暗皺,心中想道:「不知朝中又有何大事發生?」
快馬奔至眾人眼前時,眾軍士收勢不住,跟著馬匹滾落地上。只見得,所有馬匹全都口吐白沫,喘息不止,而軍士們,也好不到哪裡,有的甚至於奄奄一息。南宮雲天立刻叫門下趕緊急救!
這時,當先一人,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子,口中說道:「參見……」卻怎樣也說不出話來,手中的信函,還是南宮雲天親自去拿的!
南宮雲天展信一看,上頭只寫道:「皇上病危,殿下有險!」眾人見此,不由大驚失色!
南宮雲天當機立斷,命令家人將莊中所有千里快馬,全數牽出。再叫眾人,準備乾糧,又點了數名武功高強之門士,欲待親自出馬!南宮少秋卻說道:「爹,大哥雖不在家,這點小事,何勞爹爹出馬,交給孩兒辦就行了,否則孩兒豈不有虧人子之道?」原來這時,南宮劍秋還在調查兩湖鏢局失鏢之事,尚未回家;而南宮雲天一向對南宮少秋不太信任,才會想親自出馬。
於是南宮雲天說道:「少秋,這件事十分嚴重,你承擔得下來嗎?」南宮少秋說道:
「爹,若是殿下有何損傷,孩兒也跟著賠上一命就是!」南宮雲天這才答應了南宮少秋的請求。
四靈一看,南宮少秋要去,他們也說要跟著走。這些時日以來,四人各練新招,正想找機會試試;再加上,若是跟著南宮少秋,常常會遇到一些新鮮事,要是跟著南宮雲天,那就省省吧!
於是南宮少秋帶著四靈和其他人,一行十二騎,急馳而去。南宮雲天則立刻以飛鴿傳書,通令南、北京之間所有分支,隨時保護太子一行,更令家中其餘門士,跟著他出發,作第二梯次的支援!
而這時,皇太子朱贍基因急於回京,帶著正妃胡氏,庶妃孫氏,南京的兵馬竟一點也沒帶,只跟著徐承祖的五百侍衛,在胡瀅的護持下,匆匆就道。徐承祖秉承太子之命,指揮著這五百兵馬,不論前行探道,夜宿設警,全都規規矩矩,有板有眼,顯見徐家軍平日訓練極為精良。朱贍基見此,也不由讚歎道:「徐指揮使果然不愧將門之後!」
一行人尚未走到揚州,北京來的急報已至,太子打開一看,竟然是皇上駕崩的消息,太子不由得跪倒在地,望北而拜,口中不住哭叫道:「父皇,孩兒不孝!」原來,在海壽離開北京後一日,仁宗皇帝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八歲。這位皇帝在位雖不滿一年,然而其仁心善政、任用賢能,史不絕書,倘若天假其年,則文、景可期,也因此,才號為仁,史稱明仁宗!
徐承祖和胡瀅二人,也為了仁宗的去世哀傷,然而兩人卻明白,仁宗一死,這一路,恐怕更難走了!胡瀅輕聲問道:「黃山的大援何時可到?」徐承祖說道:「總在這一兩天吧!只希望咱們能撐到那個時候!」
太子哭拜已罷,立刻催促眾人上道,徐承祖雖知,目前最好的作法是拖,反正皇上已死,太子就算趕得再急,也沒有辦法挽回這個事實。然而在太子不斷地催促下,徐承祖明知凶險,也只好命令眾侍衛上路。
另一方面,漢王朱高煦從宮中內間處得知,仁宗已死的消息,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找計全來樂安商議。計全說道:「朱高熾已死,如今可慮者,唯有朱贍基那小子一人而已。聽說那小子只帶了五百兵馬,就往北京來,我馬上叫五師弟,帶領兩千人馬,壓也把這小子給壓死!只要除掉這小子,王爺的大事必然可成!」
漢王說道:「這件事可要越隱密越好,千萬不能讓人知道是咱們幹的。否則,對咱們的大事不利!那可就便宜了高燧三弟!」計全說道:「王爺,淮北荒地甚多,正適合埋伏作戰。在那裡下手,神不知、鬼不覺,絕對扯不上我們。」
漢王笑道:「這樣就好!等這小子一死,咱們帶領人馬,以為太子殿下報仇之名義,立刻趕往北京,控制宮廷,到時候天下不就在你我手中!以後,你這首輔大學士,可要多為朕費心國事了!」計全表面上陪笑,心裡卻暗暗想道:「呸!要是真有這一天,當皇帝的,絕不會是你這個豎子!」而漢王心中也想道:「你當我不知你在想什麼嗎?咱們就鬥一鬥,看是你詭計多,還是本王的智慧高!」兩人各用心機,各懷鬼胎,表面上卻不得不互助合作。
於是計全命令宇內十凶中排行第五的刀魂戈萬刃,帶著排行第六的劍魄蘇昆崗,以及兩千漢王私練的兵馬,立刻趕往淮北埋伏,俎殺朱贍基一行!
※※※
這天,朱贍基一行人走到一處小山隘前,徐承祖直覺上認為,這裡可能有埋伏,於是他立刻阻止大隊前行,加派了十人往前探道。到了今天,徐承祖才覺得心裡踏實不少。
一方面,揚州玉成軒大掌櫃周伯威,帶著南宮、司馬兩家的人手,共一百人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令徐承祖手中單薄的兵力增強不少;另一方面,徐承祖又得知南宮少秋正在路上,隨時會趕來增援,這可是無形中的保障,只要徐承祖能夠撐到南宮少秋前來,那麼一切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派出去探路的侍衛陸續回來了,他們都報告說,一切良好,並無特殊狀況!事實上,在他們眼中,這峽谷,根本連人影都沒有。這令朱贍基對徐承祖的小心非常不滿,他立刻連聲催促著眾人上路,徐承祖見此,也只能暗暗苦笑!
一行五六百人進入峽谷後,突然聽得一聲爆響,兩面山坡上出現了無數人馬,而前後官道上,更是露出兩個大陷坑,讓朱贍基一行人動彈不得。這些人馬,原先都隱藏在地面下,徐承祖派出的兵士不察,竟然沒發現地底下的敵人,才讓朱贍基一行人陷入困境!
徐承祖看見,左面山坡上的敵人,乃是由一名紅臉膛使雙刀的漢子帶領,他那雙刀,細細長長,刀尾還帶倒勾,渾不似一般所見,正是宇內十凶之刀魂戈萬刃;右面山坡上則由一名黑臉使劍巨漢主帥,他那長劍,黑黝黝的又寬又大,顯得重量非凡,也就是宇內十凶之劍魄蘇昆崗!
這兩人發一聲喊,兩面山坡上的兵馬一齊挽弓射箭,箭矢如下雨一般,落向峽谷之中。把個朱贍基嚇得抱頭蹲下,太子庶妃孫氏更是不住地嬌聲驚叫!
幸好徐家的侍衛一向號稱「鐵衛」,訓練精良,實力遠遠高於一般的軍隊。就算徐承祖沒下令,他們也早已將盾牌、武器準備妥當。這一陣箭雨,實際上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他們反而還能伺機反擊,讓對方人馬有所損失!另一方面,南宮、司馬兩家的人,多半都是好手,如果只是要護住朱贍基等人,根本就足足有餘,哪會讓朱贍基等人受傷!
戈萬刃一看,用箭長攻,並未收到效果,反而讓自己人馬的士氣不振!於是戈萬刃向蘇昆崗打了個招呼,兩邊人馬一齊向下強攻!這座平時渺無人煙的小峽谷,這會兒卻充滿著人馬雜沓、喝叱喊殺的陣鼓戰音。兩邊人馬捨生忘死,為的只是一、兩個人的癡心妄想,想起來,還真是讓人為他們感到悲哀,感到不值!
朱贍基聽到眾敵喊殺之聲,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牙關頂不住,不住地上上下下、喀喀搭搭地作響。只聽朱贍基膽戰心驚地向胡瀅問道:「胡卿,目前我方局勢如何?」胡瀅一直注意著戰場上的狀況,他見到徐家鐵衛,配合上南宮、司馬兩家的人馬,堅守陣地,絲毫不讓敵軍攻破,不由暗中讚歎:「徐家鐵衛果然不凡,情況大有可為!」這時,既然太子見問,胡瀅也樂得快意說道:「啟奏殿下,徐小公爺頗得中山王遺緒,目前看來,我軍可保得平安!」
朱贍基一聽此言,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果然殺聲甚遠,敵軍都被己方人馬擋住,不由心下大慰,忙去安撫仍在叫嚷不休的孫氏!
站在山坡上的戈萬刃,本以為今日軍力,乃是一與四之比,哪有不手到擒來之理?
哪用得著自己師兄弟下手?料不到徐家鐵衛竟然有以一當十之能,陣地久攻不破,而己方的傷亡,更是遠遠超出原先的估算!於是戈萬刃向蘇昆崗揮揮手,兩人遂各自使動兵器,攻入戰場!
徐承祖的人手,對一般軍隊可以以一當十,但是遇到像宇內十凶這等高手,又怎麼抵擋得住?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就像屠雞宰羊一般,轉眼之間,各自連斃了數十人!
戰局的變化,就連被眾南宮門士保護在陣心的胡瀅都感覺到了,他不禁望向天際,暗暗禱告,希望南宮少秋的援助能及時趕到,擋住這兩名高手;否則,他也只有一死,以報答朝廷對他的知遇之恩!
徐承祖見到戈萬刃兩人的凶殘,於是向周伯威一使眼色,兩人分別上前,各自攻向戈萬刃和蘇昆崗!周伯威的武功,只能算是普通高手而已,遇到蘇昆崗這等人物,還未數招,周伯威就已經覺得左支右絀,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目前支撐著周伯威的力量,只不過是內心那股忠義之氣而已。
反觀蘇昆崗,這人果真不愧劍魄之名。一柄重劍,在他手中,竟然如同羽毛一般,輕妙無方!蘇昆崗的劍招,更是詭異絕倫、勢若風雷,屢次從周伯威料想不到的方位攻入,將周伯威殺得血痕斑斑,越來越抵擋不住!蘇昆崗就這樣,以天下少有的重劍,使出天下少有的快招,節節進逼,眼看再沒多久,就要殺入陣心了!蘇昆崗不由得意叫道:
「南宮劍法,也不過如此而已!」
另一方面,徐承祖拿著一根齊眉鐵棍,勢如瘋虎一般,攻向戈萬刃。一棍雙刀,轉眼間,就接觸了數百下,陣陣金鐵交鳴聲,震得眾人耳膜發疼!數招過後,戈萬刃豎刀不發,看著徐承祖說道:「伏魔杖法!徐小子,你的武功可不差!看來,你們徐家和少林有關的傳言,居然是事實!」
徐承祖也說道:「戈老鬼,你的刀法也挺不錯的嘛!看來,朱高煦和你們白蓮教勾結的傳言,居然也是事實!」
其實,中山王徐達,本來就是少林弟子。徐達掃蕩華北時,少林寺還曾派出八百人協助,號稱八百僧兵。徐承祖更是從小,就在少林學藝,練得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伏魔杖法以及百步神拳!
戈萬刃定了定心神,神情肅穆地看著兩手上的刀尖,使出白蓮教鎮教之寶之一「西來蓮花刀法」。只見他手上雙刀,越使越快,刀刃勁風也越來越強!過不多時,戈萬刃雙刀一指,竟然幻出朵朵白蓮,快速地飛向徐承祖。
徐承祖見狀,不由大驚。他知道這些白蓮,並非障眼法,乃是由戈萬刃的內力,經由刀鋒所傳出,自己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玩!徐承祖忙將鐵棍交到左手,右手使出百步神拳,將攻來的白蓮一朵朵打散!
戈萬刃陰陰笑道:「百步神拳!徐小子,你可真了不起,年紀輕輕,就能學得少林兩項絕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功力高,還是我的內力足!」於是戈萬刃更加緊攻勢,只見到無數的白蓮,不斷地由戈萬刃雙刀鋒上幻出,徐承祖只能勉力將其一一擊破,只是徐承祖覺得越來越累,喘息聲也越來越大,蓮花也越迫越近!戈萬刃見狀,手中雙刀,更加緊施為!
這時,徐承祖心中不住地叫道:「少秋啊!你這小子要再不來,哥哥我就得向曾祖爺爺請安去了!」
周伯威這裡,情況更加危殆!本來圍著太子的十名南宮門士,這時早已分出一半幫著周伯威,但仍抵擋不住蘇昆崗的劍招!蘇昆崗越殺越是得意,他覺得,在江湖上南宮世家不敗的神話,就要被他粉碎了!蘇昆崗手中長劍越來越輕捷,周伯威帶著五名南宮門士,好不容易才組成的六合劍陣,眼看著就要被蘇昆崗所擊潰,看著自己帶來的好兄弟,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嚴重,周伯威只覺得自己心中彷彿正在滴血!
遠遠地傳來數聲馬嘶,場中諸人卻沒有人有那心思探頭望一望,在這生死立判的修羅場,只要一絲絲的疏忽,就代表著死亡!馬鳴聲越來越近,連胡瀅這等沒有武功的人也能清楚地聽見,他不由得踮起腳尖,極力望向遠方。
胡瀅不相信,老天爺會如此不開眼,寧願讓天下百姓又再陷入悲慘之境。胡瀅深知漢王朱高煦的心性為人,他望著馬鳴處不住想道:「這一定要是援軍!一個窮兵黷武的太宗已經夠了,可千萬不要再來第二個!」
就在這時,周伯威的處境卻變得異常艱難!周伯威的長劍,已經被蘇昆崗打落,只憑著一雙肉掌和蘇昆崗游鬥。其他五名手下,已經死傷殆盡,另外五名,則仍然守護著太子,不敢離開!
蘇昆崗看著周伯威,就像貓玩弄著自己的獵物一般。他並不想這麼快就殺死周伯威,蘇昆崗覺得,明知要死的恐懼,比死還可怕!能夠這樣玩弄著南宮門士的生死,蘇昆崗可真覺得心神俱暢!
這時,只聽得戈萬刃非常不耐煩地說道:「還不快動手,天都要黑了!」而戈萬刃那邊,更是早已掌控著局面。徐承祖的功力越來越弱,戈萬刃攻來的蓮花,已經進逼到徐承祖身前一尺之處!
蘇昆崗聽了戈萬刃的話,這才使動劍式,只見一道劍光,穿過了周伯威的防禦圈,直直射向周伯威胸際!周伯威自忖必死,臨死前心中卻想道:「老爺!伯威不才,辜負了你的期望!但願眾兄弟能堅守下去,別毀了咱們南宮世家的聲威!」
就在蘇昆崗的長劍即將刺入周伯威的胸膛之際,一條青色長帶,彷彿自天外飛來,牢牢地捲住了這柄黑劍,帶前繫著的銀鈴,飄舞在空中,丁丁作響。周伯威死裡逃生,心神一懈,不由軟軟地倒在地上。
這陣清脆的鈴聲,對胡瀅來說,簡直比仙樂綸音還好聽,胡瀅心中想道:「援軍終於趕到了!」心裡面一輕鬆,胡瀅才發覺自己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潤得濕淋淋的,好像他才被人剛從水撈起一般!
而周伯威本來自分必死,沒想到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救,周伯威迷濛的雙眼看見青帶的主人向他微笑,周伯威心中不禁想道:「是觀音菩薩來解救我們了!」
徐承祖越打越虛弱,身上的功力早已用到盡頭,這一拳出去後,徐承祖知道,這已經是他能打出去的最後一拳!眼看著又一朵蓮花攻到,面對著死亡的威脅,徐承祖反而心中一片湛然,無畏無怖,只是想道:「難道我就死在這裡嗎?」就在這時,徐承祖身後突然射出一道紅色的劍光,替他擋住了這一波的攻勢。
徐承祖轉頭看了一眼,看見一名全身紅衣的女子對他點了點頭,徐承祖心中不由狂喊道:「好小子,你們終於趕到了!」徐承祖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再也支撐不住這副軀體,整個人不由得軟軟地倒了下來,坐倒在地面上!
本來已經居於劣勢的徐家軍,看見援軍到來,人人不禁大聲歡呼,再度鼓起剩餘的力氣,奮勇殺敵!援軍雖少,卻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三兩下就把漢王的兵馬殺得潰不成軍。戈萬刃眼見事態有變,不由得大怒叫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壞了你家大爺們的好事!還不快快報名受死!」
歐陽紅聽了這話,根本就不理戈萬刃,反而對徐承祖說道:「徐大哥,這是哪裡來的狗啊?怎麼叫聲這麼難聽!」徐承祖疲倦地笑道:「正是!不知從哪一家王府裡跑出來的走狗,不但叫聲難聽,長得還真是怪模怪樣的難看極了!」
戈萬刃見歐陽紅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心底深處的怒氣騰騰而上,一張紅臉被逼得更加紅了。歐陽紅見此,卻又笑道:「天底下怎麼會有人拿猴子屁股當臉來著?」戈萬刃怒道:「臭丫頭不知死活,老子今天要是不宰了你,老子就不姓戈!」歐陽紅說道:
「紅臉鬼,要是你說話算話,明天這世上就要少了個姓戈的!我還真替戈家的列祖列宗悲哀!」
戈萬刃身為白蓮教高手,他知道歐陽紅不斷地激怒他,只是想讓他失去冷靜。而冷靜謹慎,則是克敵制勝的不二法門!於是戈萬刃強壓下怒氣,不住地深呼吸,直到自己的臉色恢復正常為止!
歐陽紅見到戈萬刃恢復平靜,才確認自己當真遇到了高手,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重新收攝心神!於是歐陽紅掏出了水火雙匕,將坎離神功在體內運行了數個周天,只見她右手的火匕,漸漸幻化成一把三尺長紅劍,而左手的水匕,則化出長兩尺左右的黑劍。在黃山不過數日,歐陽紅的坎離神功能有如此造詣,已經相當難能可貴,這也是南宮萍悉心傳授所致,歐陽紅不由暗暗感激南宮萍教導之功。
戈萬刃見此,心中不由暗笑道:「臭丫頭尚未達到水火交濟的地步,想跟我鬥,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歐陽紅面對的,乃是宇內十凶中的人物,有了上次對抗方大昌的經驗,她知道要力取這人十分困難,自己必須先穩住陣腳,處處小心,才有可能戰勝!雙刀雙匕交格了數下,歐陽紅的功力,雖然略遜一籌,不過在招式上,兩人則不相上下!歐陽紅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勉強和戈萬刃打成了不勝不敗之局。
蘇昆崗看著青帶的主人,恨恨地說道:「你是柳葉風?」青衣女子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蘇昆崗不信,自己的功力會比不上這些江湖小輩,於是蘇昆崗將全身功力運聚右手,猛然一抖,黑黝黝的長劍瞬時脫出柳葉風的長帶。長劍一自由,蘇昆崗又再度使出快劍,攻向柳葉風。
柳葉風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對方,於是她打起全副精神,使出天下第一的輕功列子御風身法,不即不離地和蘇昆崗游鬥!
而這時,南宮少秋帶著胡珍、楊雲兒和七名南宮高手,投入場中幫著徐家鐵衛殺敵。
本來,漢王的兩千兵馬,已經被徐家鐵衛殺了近千人,若非戈萬刃和蘇昆崗無人能敵,造成鐵衛重大傷亡,局勢這才急轉直下,否則,就算南宮少秋等人不來,這兩千人馬並不在徐家鐵衛眼中!果然,南宮少秋諸人才一加入,剩下不足千人的敵軍,就成了刀砧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胡珍和楊雲兒越殺越是氣餒,他們覺得,殺這些人,根本勝之不武!兩人乾脆停手,轉頭幫柳葉風和歐陽紅掠陣去了。南宮少秋並未下場,他扶著徐承祖,兩人一起站在一處小丘上,不斷地觀察著漢王人馬的動態。
過不多時,徐承祖首先喟然歎道:「少秋老弟,這漢王帶兵之能為,還真讓人不可小覷了!」南宮少秋也說道:「正是!大哥,咱們非得想個法子,渙散漢王手下的軍心不可,否則,將來鹿死誰手,恐怕還不一定呢!」
原來,兩人看到,漢王軍隊雖然明知局面非常不利,今天恐怕會全軍覆沒,但是因為戈萬刃和蘇昆崗並未下令撤退,竟然沒有一人臨陣脫逃,所有人依然毫不畏懼地,前仆後繼,奮勇上前!
要知道,戰爭之道有三:謂之戰略、戰術、戰鬥。簡單的說,戰略是一種製造有利於我方情況的藝術;戰術則是利用有利情況以獲勝的技術,或者是,情況雖然不利於己,也要盡力保存自己實力,以便將來轉戰他方的技術;戰鬥則是主帥為求得戰術成功,和敵方不可避免的接觸!就算是能統率百萬大軍的大元帥,他一人所能決定的,也只是戰略方向而已。戰略方策之完成,實有賴於部屬在戰術及戰鬥方面的表現,而這些,卻不是元帥一人,就能全面顧及的。若是平日的訓練不夠精良,部屬對元帥的領導有疑問,就算元帥本人有韓信之才,恐怕也是敗多勝少!
今日之戰,實際上是個特例!一來,徐家鐵衛乃是精銳中的精銳,而漢王軍,只不過是任意派出的常態部隊而已;二來,今日之戰,只限於戰鬥方面,而戰鬥,正是精銳部隊最擅長的,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焉有不勝之理?更何況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雖然是武林高手,然而身為將領,卻還完全不夠格!他們兩人沒考慮到攻擊、撤退、轉戰、支援等各方面的計畫,只想以過人的兵力壓制對方,完全是江湖幫會打群架的那一套,這才導致全軍覆沒的厄運!
事實上,將領受命在外,固然以達成任務為第一優先。然而,若是己方主帥,因為情報不足,對敵人的判斷錯誤,或有其他難以預料的變化,以致任務無法達成,身為將領者,就必須視情況決定,是否要適時撤退,保持元氣,等待後援,再另辟戰場!如此,才有可能克敵制勝。
一般江湖幫會則要求手下,一旦接了任務,就必須完成,否則就是死路一條!戈萬刃和蘇昆崗,以江湖幫會的心理,領軍作戰,一旦遇到比較強的對手,豈有不全軍覆沒的道理?不懂為將之道,正是大多江湖人物的致命傷!
然而,若是將來漢王起兵,以漢王帶兵之能,徐家少數精銳,放在整個大戰場中,就算能獲得少數戰鬥方面的勝利,對整個大局,根本就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事實上,在一場大會戰中,少數幾次戰鬥的成敗,只要能在主帥的掌握中,根本就不足以改變戰場的狀況!例如楚漢相爭,項羽個人百戰百勝,在戰鬥方面從未失敗,但最後仍免不了自殺的命運,就是這個道理。大軍作戰,一直要到戰術層面的成敗,才有可能影響主帥整個的戰略部署!
以今日漢王部隊的表現,雖然在戰鬥上不如徐家鐵衛,然而所表現出來的堅強意志,實在讓徐承祖等人感到可畏又可怖!徐承祖暗中自問:「朝廷的兵馬也能如此精良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將來漢王若是真的起兵,朝廷方面恐怕非輸不可!靖難之役後的慘狀又將再現!
徐承祖想到這裡,又再說道:「少秋,我真想派人看看,漢王究竟是如何練兵的,竟然能有如此表現!」南宮少秋心中一動,笑道:「大哥此言甚是,咱們乾脆派個五、六千人,到漢王那兒去見習見習!」
徐承祖說道:「少秋,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只是咱們要有人能派才行,否則還不是空言一句!」南宮少秋說道:「大哥,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徐承祖和南宮少秋對望了一眼,心中存了個默契!
戰場上最後一名漢王軍也死了,是自殺的,看他的服制應該是一名千戶。面對著這樣的敵人,徐承祖也不得不心存敬意。徐承祖用鐵棍支撐著身體,招集剩餘的部屬,清理戰場,點算之後,徐承祖也不得不下英雄之淚!
徐家五百鐵衛,死亡三百五十七人,重傷三十八人,沒受傷的,只有十三人。雖然敵軍兩千人全軍覆沒,然而自己的傷亡,竟然如此慘重!南宮門士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來支援的一百人,死亡二十二人,重傷三十一人,沒受傷的,也只有保護太子的那五人!
看著這些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徐承祖默默地想道:「這一切犧牲,原先都是可以避免的,只為了少數人的野心,再加上太子殿下不懂戰略,竟然就要犧牲這麼多人,這一切難道值得嗎?」
南宮少秋瞭解徐承祖的心思,然而,面對這樣淒慘的狀況,一切無聊的安慰都是沒有用的!南宮少秋默默地拉著徐承祖的手,表達他的安慰之意。走在戰場上,看著殘片片,空馬悲鳴,遠處的烏鴉,成群繞樹飛舞,伺機啄,徐承祖心中的傷痛真是無以復加。
徐承祖不由得輕聲低吟道:「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匈奴以殺戮為耕作,古來惟見白骨黃沙田。
秦家城備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南宮少秋聽到徐承祖的聲音,也和著他,兩人一起低吟。
這是李白的樂府詩戰城南,也是中山王徐達大將軍最喜歡的一首詩。徐承祖七歲時,由父親徐欽一字一句的教他。徐承祖還記得,當時徐欽說道:「承祖,這首詩是你曾祖父最喜歡讀的一首,也是他教我讀的。曾祖當時說道:『咱們徐家的人,身為大明朝的開國功臣,一旦朝廷有戰事,就免不了帶兵出征,滿手血腥。這首詩,你可要牢牢地記在心中,隨時警惕自己,絕對不可為了小小的功名富貴,就輕啟戰端,不把士卒的生命當一回事。就算非戰不可,也要盡量想想,是否有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方法!』曾祖這段話,你也要記在心裡!」
徐承祖想到這裡,不禁歎道:「少秋,漢王這件事,咱們可真要好好想個能避免戰禍的法子。再這樣殺下去,絕不是國家之福!」兩人緊緊地握住手,各自在心中下了決心。
戰場上只剩下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在和四靈對決。眼看己方人馬,已經完全控制住局面,朱贍基的膽子也大起來了。朱贍基看著四靈,問道:「胡卿可知,那四人是誰?」
胡瀅心中想道:「殿下,你將為人君,既為人君,當知戰事之後,首要恤生問死,哪有時間去關心這些無聊問題呢?」但胡瀅還是立刻答道:「殿下,他們應該是江湖上,傳說中年輕一代高手,天地四靈當中的四靈!」
朱贍基又再說道:「他們的功夫真好,竟然能和這等凶殘對手打得勢均力敵!」太子妃孫氏,在一旁也酸溜溜地說道:「可不是嘛!還都是大美人呢!」
孫氏乃是天下知名的美人,最得朱贍基寵愛,偏又忌妒心甚強,見不得別人比她美,就連侍女,都是找越醜的越好!朱贍基笑道:「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的!」兩人竟然在此,旁若無人地調笑起來!
太子正妃胡氏,一向頗有賢德之名,她立刻向胡瀅使了個眼色,胡瀅馬上說道:
「啟奏殿下,徐小公爺和南宮公子保駕有功,殿下當致獎勵之意!」朱贍基覺得胡瀅此言甚是,遂上前溫言慰問徐承祖,並和南宮少秋見禮。
徐承祖雖然滿心傷痛,但朱贍基如今乃是一國之君,徐承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對。
南宮少秋認為今日之戰,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因為朱贍基一人情緒上的激動,就犧牲如此多人,遂對朱贍基有點兒不滿。南宮少秋看著朱贍基,心中想道:「你將登基為皇帝,仍不知道善保此身,以國為重,卻差點陷己身於不復,往時世人傳言,都說太子頗有賢名,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感情用事的庸才而已!」
朱贍基看南宮少秋只是對他拱了拱手,並不十分熱絡,不由心中不快,想道:「我雖未登基,但好歹也將成為一國之君,難道還當不得你的大禮嗎?」
三人見禮後,朱贍基說道:「南宮壯士,今日多虧你來救援,否則我命不保,你若是在朝為官,就當加封太子少保之銜!」南宮少秋說道:「殿下,那就先欠著,等在下入朝之時,殿下再還我!」朱贍基笑道:「沒想到官銜還可以欠的!行,我就在北京等你來討!」接著朱贍基從身上掏出一枚玉珮,說道:「以此為憑!」
三人邊走邊談,朱贍基就在徐承祖和南宮少秋護持下,走過去觀看四靈和戈萬刃、蘇昆崗的對決。
戈萬刃久攻不下,越來越浮躁,他心中想道:「憑我的功力,難道竟然連兩個江湖小輩,都收拾不下!」於是戈萬刃又再奮起搶攻,將手中雙刀使得越發緊湊,整個人彷彿都被刀光包住,看不清他的身形變化!
歐陽紅的武功,雖然一日千里,然而卻還是比戈萬刃差上一點,要不是她謹守門戶,不急不燥,恐怕早已被戈萬刃砍翻了!戈萬刃這一輪急攻,歐陽紅也只能勉力支持而已。
眾人看見,歐陽紅的功力顯然越來越不足,右手火匕,只剩兩尺,左手水匕,長僅一尺。
情況是越來越糟!在旁邊為歐陽紅掠陣的楊雲兒見此,立刻高叫道:「紅姊,我來助你!」
楊雲兒受南宮少秋的影響,認為對付這些惡名昭彰的人,一定要除惡務盡,不必和他們講什麼江湖規矩。於是楊雲兒射出三把飛刀。兩把直驅戈萬刃面門,第三把則繞了個彎,直擊戈萬刃背心要害!
戈萬刃揮刀擊落正面那兩柄飛刀,背後那把卻沒躲過,只聽到噗的一聲,飛刀打在戈萬刃的背上,並未刺中戈萬刃,反而像是撞到一堵牆一般,掉落地上,只是讓戈萬刃痛一下而已,根本就傷不了他!戈萬刃哈哈笑道:「黑帖賭神楊雲兒,好大的名頭,但也不過如此而已!」不過歐陽紅卻得到機會,可以喘息一下。
楊雲兒笑道:「刀魂老鬼,你今天死定了。」戈萬刃笑道:「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個死法?」兩人又各使本事,鬥成一團。一時,暗器破空,刀氣縱橫,殺得是天昏地暗。
站在一旁的朱贍基看了這種真正的江湖高手對決,不由得膽戰心驚,他戰戰兢兢地問道:「那紅臉老兒是誰?咱們能敵得住他嗎?要不要叫眾人圍攻?」南宮少秋說道:
「殿下,那人乃是白蓮教下十大弟子中,排行第五的刀魂戈萬刃!另一人乃是排行第六的劍魄蘇昆崗。殿下放心,這裡絕無危險!」
朱贍基的心思讓南宮少秋看出,他不禁紅了紅臉,又再說道:「壯士,我急於趕路,能不能快一點結束這裡的事?」南宮少秋說道:「殿下,對付這種高手,急是沒有用的。
但是如果殿下放心的話,我就下去幫著雲兒殺這老兒!」
朱贍基想了一想,說道:「壯士,你還是留在這裡好了。兩位女俠並無敗狀!」說穿了,朱贍基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全!
南宮少秋笑了笑,不再言語。他知道戈萬刃雖然難對付,但絕不會比方大昌還難纏,而歐陽紅和楊雲兒又在黃山得了不少傳授,如今正好試試!
這戈萬刃還真了不起,從他現身至今,已經將近三個時辰,卻仍然功力不減,實在是一名可怕的對手!眾人看見楊雲兒雙手連發,射出無數把飛刀。這些飛刀,有的快,有的慢,有的迂迴,有的繞彎,真是極盡暗器一門武技的精妙。徐承祖在旁邊看了,也不禁歎道:「果然不愧天下暗器第一!」
戈萬刃實際上已經有點兒疲憊,身上的護體神功,似乎已經抵擋不住楊雲兒越來越凌厲的攻勢,所使出的西來蓮花刀法,更是一一被歐陽紅擊破。戈萬刃只好開始閃躲楊雲兒的飛刀,準備伺機逃走。眾人只見戈萬刃左衝右突,而楊雲兒的飛刀,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攻勢一陣緊似一陣。戈萬刃為了閃避飛刀,向後退了五步,卻突然覺得背心一疼,感到有一柄利刃,穿過了自己的身體,直直刺入心臟,傷口不斷噴出鮮血,染得一地紅花!
戈萬刃轉頭望去,並沒有人在後偷襲,剛剛也沒聽到背後有暗器破空之聲,這刀,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楊雲兒突然說道:「戈老鬼,我早就說過你今天必死無疑,現在相信了吧!」戈萬刃恨恨地對楊雲兒說道:「暗香浮動!你是那苦蓮老賊尼的什麼人?」楊雲兒笑道:
「我偏不說,讓你這老鬼死不瞑目!」
戈萬刃突然發一聲喊,使動全身功力,殺向楊雲兒,但因背後有傷,刀勢已不如原先凌厲。歐陽紅代楊雲兒接下戈萬刃的招式,只見她揮舞著水火雙匕,和戈萬刃纏鬥在一起。一時刀虹電閃,戰圈不斷擴大!
突然間聲影俱落,眾人只見戈萬刃用刀前倒勾,鎖住歐陽紅的雙匕,又抬起右腳,踢向歐陽紅小腹。歐陽紅不慌不忙,用左腳擋住戈萬刃的攻勢,全身功力激發,水火雙匕前的劍芒,竟然各伸長兩尺。水匕射入戈萬刃腹部,火匕穿入頸下。戈萬刃再受此重擊,全身功力消融殆盡,竟然被歐陽紅一腳踢開,三處傷口不斷噴出鮮血,整個人在地上滾來滾去,做垂死前的掙扎!
歐陽紅勉強發出坎離神功,實已超出她的能力,只覺得全身一軟,蹲了下去。楊雲兒趕忙來扶著她!楊雲兒笑道:「紅姊,這老兒被咱們殺了!」歐陽紅靠在楊雲兒身上,軟軟的笑道:「等下回,咱們就不必聯手,也能和宇內十凶對抗了!」兩人相視而笑,一起過去看胡珍他們的情形。
這時,蘇昆崗早已快被胡珍和柳葉風給解決了。
起初,柳葉風只是仗著列子御風身法,利用手上兩條綵帶的回、環、開、闔,和蘇昆崗游鬥!而蘇昆崗面對柳葉風這當世第一的輕功,只覺得自己面對的,彷彿是無形無質的鬼魅,自己不論如何快速,卻還是無法殺到柳葉風身前!等到胡珍加入戰團,蘇昆崗的情形更是每下愈況。
蘇昆崗功力不如戈萬刃,只有劍法高強而已。然而胡珍得到南宮雲天的真傳,在劍法上,也不遑多讓,再加上柳葉風的綵帶長攻,紅豆暗襲,簡直是招招奪命,只打得蘇昆崗苦不堪言!
這時,朱贍基等人已經走過來圍觀,蘇昆崗想到,自己今天就算逃得性命,回去也免不了被大師兄以門規責罰,落得個魂飛魄散的地步!倒不如在此一拚,盡忠本教,就算死了,也能飛昇西天極樂!於是蘇昆崗心中有了計較,暗暗端詳朱贍基的方位,等胡珍長劍攻來時,蘇昆崗竟然不避不讓,讓胡珍一擊得手。
然而蘇昆崗手中長劍,卻突然斷裂,點點碎片直直飛向朱贍基心口。朱贍基明明看到碎片,想要閃避,兩腳卻發軟,根本動彈不得!幸好南宮少秋因為早年另有機緣,熟知白蓮教下這一代人物之武功心性,早有提防,朱贍基才得以逃過此劫!
只見南宮少秋抖手發出一具金網。這金網原本只有掌心般大,發出後,竟然變大到可以網住三、四個人。黑劍碎片在金網籠罩下,居然一網打盡!蘇昆崗看見南宮少秋手中的金網,忍住身上的劍傷,大聲問道:「天羅金網乃是本教之寶!你是從何得來?」
南宮少秋知道,蘇昆崗雖然名列宇內十凶,一生卻無重大過惡,不忍欺騙他,遂答道:「琴龍公孫弦老前輩交給在下的!」
琴龍公孫弦,宇內十凶排名第九。早年因不滿計無施等人過於凶殘的手段,叛教逃亡,無影無蹤。沒想到南宮少秋竟然認得他!胡珍等人這才明白,為何南宮少秋對白蓮教如此熟悉,原來是有人指點!
蘇昆崗聽此,大叫道:「那個叛徒!佛母,這是天亡我也!」於是蘇昆崗站在原地,自斷心脈而死!
朱贍基受了一場虛驚,雖無危險,但心中還是不太舒服。他看到敵軍都已敗亡,遂問道:「敵軍已除,咱們下一步該當如何,不知諸位有何見解?」徐承祖說道:「殿下!
如今我軍只剩下百多名殘兵,接下來的路程還會經過漢王封地樂安,若是漢王再有蠢動,恐非這百多名軍士所能抵擋!」朱贍基聽了徐承祖這話,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接著,胡瀅也說道:「殿下即將登基,當以天下為重!為今之計,莫若回歸南京,點齊兵馬,再行出發!」徐承祖也贊成此議,不過朱贍基卻說道:「不行!回去南京,固然安全,不過一來一往,耗時甚鉅,恐怕朝中有變!何況若是這麼一回去,豈不是告訴對方,咱們怕了他們了,下次仍然免不了派人伏擊!此議不可行!」
南宮少秋說道:「殿下!家父帶領門下五、六百人,正往此地而來,可能明日就可到達。今日之戰,敵軍無一倖免,一時之間,對頭還得不到正確消息,不會再來進犯。
咱們不如在此等候,待家父到達,再定行止!」
朱贍基知道,若是就憑著這一百多人上路,確實太過危險!然而,自己若是回到南京,又怕漢王趁著朝中無君的機會,攻入北京,發動叛亂,到時,自己在南京,根本無法抗衡,只有眼看著江山被漢王奪走!如今,既然大援已來,在此等候,確實是最好的方法!於是朱贍基傳下號令,要徐承祖等人在此安營,等候南宮雲天到來!
隔天近午時分,南方傳來滾滾馬蹄聲,一彪人馬,若五、六百人,正從南方,向此處急馳而來!朱贍基一面叫眾人戒備,一面問道:「南宮壯士,來者可是令尊?」南宮少秋看了看,說道:「看來人服色,正是家父以及門下!」朱贍基大喜,立刻率領眾人上前迎接。
南宮雲天看到殿下無恙,心下甚慰,對南宮少秋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南宮雲天對著朱贍基,抱拳說道:「草民黃山南宮雲天,參見殿下!救援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朱贍基上前扶著南宮雲天,說道:「世伯不必如此多禮!昨日若非少秋及時趕到,恐怕敵人已經得逞了。貴府忠義,本人當會予以表彰!」
南宮少秋立刻說道:「殿下!此事放在心中即可,千萬不可公開!」朱贍基不解,問道:「少秋,先不說貴府對我的幫助;表彰忠義,本來就是朝廷該做的事,這又有何不可呢?」
南宮少秋說道:「殿下當知天下大勢!」朱贍基一聽此言,立刻就瞭解南宮少秋之意。朱贍基也知道,此時若是憑著朝廷兵力討伐漢、趙兩王,朝廷的贏面並不太大,若是公開表揚南宮世家,勢必要公佈淮北之戰,這一來,豈不是逼得漢王非造反不可?
更何況,朱贍基登基後,還必須整頓一番,才能將朝政完全掌握住,若在基礎未固時,就和漢王決戰,幾乎沒有可能得勝!於是朱贍基問道:「少秋,依你之意,咱們該當如何遮掩此事?」
南宮少秋說道:「殿下!為今之計,就由家下人等,扮作官軍,依舊湊足五百人,由徐小公爺率領,護持殿下回京!咱們就當漢王這兩千人馬,從未出現一般。其餘人手,則在暗中護衛。」
徐承祖笑道:「殿下!少秋此言甚是!如此一來,漢王雖然少了兩千兵馬,但也不敢吭一聲!」朱贍基也覺得此計甚妙,於是眾人一齊北上,到了前方縣城,湊齊了官軍制服,叫眾南宮門士換上,仍然由徐承祖率領,繼續前進。
臨走之時,朱贍基執著南宮少秋雙手,說道:「少秋,你我一見如故,實在捨不得就此分離。如今天下未定,少秋,你可一定要來幫幫我!」
這幾天,南宮少秋不斷地摘奸發伏,俎殺了好幾批漢王的細作,眾人的消息才不致於外。朱贍基才發覺,南宮少秋不論武功、計謀,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才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南宮少秋說道:「殿下!在下一定會到北京,只是不在此時,以避嫌疑!更何況殿下還欠在下一個太子少保,在下一定要討回來!」朱贍基一聽此言,立刻瞭然於心。他知道若是南宮少秋跟著他回京,只會惹起漢王的懷疑,反而不利於行事,倒不如等朱贍基登基後,再作打算!而且,既然南宮少秋已經答應他,要進京幫忙,那又何必急於一時?
於是眾人互祝平安後,各自走上歸途。朱贍基站在路上,一直等到南宮少秋等人的人影看不到了,才下令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