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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文 / 司馬紫煙

    五台山上有奇人

    由於謝幼風帶來的消息太突然了,使得林淇大吃一驚!連忙問道:「謝大俠怎麼會失陷在五台山呢?失陷在誰的手中?哪些人受了傷?經過的情形是怎樣的?」

    謝幼風搖頭苦笑道:「這些我完全不知道,那個傳消息的人不肯告訴我,只是叫我趕快找到你……」

    林淇急忙問道:「是誰告訴你的消息?」

    謝幼風一指門外道:「丐幫掌門童天月的弟子祁湘,他是帶著傷來的,起先甚麼都不肯說,及至聽見林兄也在此地,就趕不及地要我帶他來見你,現在他還等在門口……」

    林淇「咳」了一聲急道:「你怎麼不叫他進來!」

    謝幼風把眼睛望著方天俠,一副欲語又止的神情,方天俠視如未見,方心如嘴快搶著道:

    「爹不許江湖人進門……」

    方天俠瞪了她一眼,林淇連忙道:「那我就出去看他吧!」

    他與祁湘只有一面之緣,可是對這小叫化子的滑稽突梯的玩世作風卻頗為欣賞,聽說他受了傷,而且又帶著那麼重要的消息,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想見他,口中說著話,腳步已向外面移去。

    方氏父女與謝幼風都跟在後面,走到外面的鋪子門口,只見祁湘軟軟的坐在地下,髒臉上透著一片痛苦的神情,雙眼失神,萎頓不堪!

    看到林淇之後,他才流露出興奮的樣子,啞聲叫道:「林公子,只有您才能救他們……」

    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已向地上倒去,林淇顧不得他身上齷齪,趕緊蹲下去扶了起來,小叫化雙目緊閉,已是人事不醒!

    林淇伸手一探他的脈象,不禁皺起劍眉,方天俠沉聲問道:「怎麼樣了?」

    林淇黯然地道:「脈息甚微,恐怕不中了……」

    方天俠神色莊嚴地也試了一下,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一下眼球,才低聲道:「把他抬進去!」

    林淇連忙問道:「老丈,他還有救嗎?」

    方天俠淡淡地道:「這很難說,要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林淇抱起祁湘,謝幼風的臉上卻現出詫異的神色,方天俠對他瞪了一眼喝道:「你回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

    謝幼風囁囁地道:「姨丈,小侄急於知道父親的消息……」

    方天俠怒聲道:「等他好了你再問也不遲,我不許你在這裡!」

    謝幼風不敢違拗,低著頭走了,林淇覺得他們雖是親戚,卻完全沒有一點感情,他心中奇怪,卻也不便多問,而且他擔心小叫化的生命,遂抱著祁湘一逕向屋後走去,來到客舍中,方天俠指著一張紅木矮榻道:「把他放在上面!」

    林淇依言放下,忍不住問道:「老丈,他受的甚麼傷?」

    方天俠仍是淡淡地道:「他沒有受傷!」

    林淇倒是一怔道:「沒有受傷?那是甚麼原故他會……」

    方天俠的神色中微現一絲得意道:「他中了毒!」

    林淇幾乎失聲叫起來道:「中毒?甚麼毒?」

    方天俠輕輕一笑道:「除了老朽之外,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中了毒,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解得了他的毒!」

    林淇連忙道:「那就請老丈救他一命……」

    方天俠笑笑道:「當然了,不為他中的這種怪毒,老朽怎麼也不肯讓一個江湖人進我的家,至於能否救他的命,老夫卻不敢擔保,因為他中毒太深了!」

    林淇只想他快點動手,所以不再向下追問詳情,方天俠好像有點失望,略停片刻才在那藏古玩的木箱中取出一顆墨綠色的小珠,挾在兩指間一用力,將那顆珠子捏的粉碎,方心如驚叫道:「爹,您怎麼把碧蜈珠毀掉了……」

    方天俠瞪了她一眼斥道:「死丫頭,少多嘴,去倒一碗酒來,要最烈的燒酒!」

    方心如伸了一下舌頭,裝了個鬼臉跳出門去,很快就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烈酒進來。方天俠將手中的珠粉灑入酒中,那酒色很快地化為碧青。

    方天俠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旁觀的林淇卻不懂了,他知道那珠子一定是解毒之用,怎麼方天俠自己把它喝下去了呢?可是他也不敢出言多問,眼看方天俠把一碗酒分做五、六口全都喝了下去,然後將空碗放在祁湘的鼻子底下。

    碗中還留著一些殘餘的酒瀝,酒氣薰上去,但見祁湘的身子微微起了扭動,然後從他的鼻孔中鑽出兩縷輕細的黑氣!

    那黑氣接觸到碗底的殘酒,立刻化為一蓬黑煙,向上空蒸散,方天俠將嘴一張,也噴出一股綠色的氣霧,裹著那蓬黑煙,在空中互相衝突著。

    黑煙愈漲愈大,像是要突破綠霧的包圍,而綠霧卻跟著擴大,依然緊緊地包圍著黑煙,最後雙方都漲到有面盆大小時,綠霧薄得有如一層軟籮,而黑煙卻濃得如墨,漲勢不已,好像要衝破綠霧的包圍了。

    方天俠突地伸出一指,刺向綠霧的外層,微聞「波」的一聲輕響,那團黑霧在被戳破的小孔中擠了出來,有如一支黑色的急箭,朝方天俠射去!

    林淇本來看得發呆了,見狀更為吃驚,以為方天俠控制不了那黑色的毒煙,正想出手幫忙時,方天俠的動作比他更快,張嘴一吸,如長鯨飲川,將那股黑氣吸入腹中。

    剎那之間,黑氣都吸盡了,綠霧也消散了,方天俠這才吁了一口氣道:「還好,這黑玄蜒液的氣候還不夠深,否則我救人不成,自己還得賠上一條老命!現在灌他幾杯老酒,讓他餘毒清一清,我也要歇口氣!」

    說完坐到一邊,頻頻用手在胸口揉著,一面揮手叫方心如再去取酒!

    方心如對老父看了幾眼,似乎不太放心,當不住方天俠連連用眼瞪她,才噘著嘴出去了!

    當她回來時,提著一壇燒酒,另帶了一隻碗,看看祁湘一身黑污油泥,不由皺起眉頭,林淇知道她嫌髒,連忙接過碗來。

    方心如對他笑笑,提起酒罈倒了一滿碗,由林淇喂向祁湘口中!

    祁湘開始有知覺了,雖然仍閉著眼睛,卻一口口的喝得很香,約莫灌下了五、六碗,方天俠示停,林淇才罷手不灌。

    小叫化突地睜開眼睛,伸出舌頭舐著嘴唇笑道:「林公子,這麼好的酒您再多灌幾碗,也讓小叫化殺殺肚裡的酒蟲!」

    這傢伙剛從鬼門關上撿回一條命,立刻又是一副嬉笑臉的模樣,林淇生怕方天俠看不順眼,連忙道:「祁兄,別開玩笑,快謝謝方老前輩救命之恩!」

    祁湘怪模怪樣地站了起來,朝方天俠打了一躬道:「謝謝老爺子大恩大德!」

    方天俠將眼睛一瞪,大聲叫道:「跪下去!」

    祁湘莫名其妙,卻仍然依言跪下道:「老爺子,您要我跪下叩頭謝恩也不算甚麼,恭祝您老福壽無疆……」

    方天俠一言不發,忽地抬腿將祁湘踢了個四腳朝天。

    祁湘痛得在地下直叫道:「老爺子,您怎麼踢人呢……」

    方天俠卻像是生了氣,站起來一連幾腳將祁湘踢得團團亂轉,小叫化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哇哇亂叫!

    林淇愕然地拉住方天俠道:「老丈,祁兄遊戲風塵已成習慣,您可別生他的氣……」

    方天俠最後一腳被林淇拉開了,踢了一個空,怫然輕歎道:「林相公,你這不是幫他反倒害了他,也害得老天要多費一道手續!」

    林淇愕然放開手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天俠手指祁湘道:「他身中黑玄蜒液劇毒,雖然被我用碧蜈珠引了出來,可是餘毒未清,被烈酒一衝之後毒素溶入酒中,必須經過踢打才能發散出來……」

    林淇愕然道:「這個晚輩不知情,才有此莽撞行逕,現在……」

    方天俠搖頭道:「現在來不及了,這踢打動作不能停的,一停則毒氣鬱積,幸好已經出來了一大半,只剩下一點點散停在表皮四周,至少要用鹽水沖洗三天才能將流毒洗淨,這三天之內他一步都不能動,否則毒氣潛回體內,可沒有第二顆碧蜈珠來救他了!」

    方心如一鼓嘴道:「爹,您怎麼不早說,把這髒叫化子放在這兒三天,噁心死人了……」

    方天俠「哼」了一聲道:「那毒素見酒即溶,我哪兒有說話的功夫,而且我吸進了十分之九的蜓毒,也要用氣摧動碧蜈珠力將它煉化,根本不能開口……」

    祁湘在地上蜷成一團,「哼哼」地道:「林公子,你可是把我害苦了,整整的三天要我躺在此地,不憋死也餓死了……」

    林淇對他可真是沒辦法,苦笑一下道:「祁兄放心吧!方先生古道熱腸,既然救了你的性命,哪裡還會餓著你!」

    祁湘又「哼」著道:「給不給飯吃都沒關係,像剛才那種好酒每天有那麼一兩壇,小叫化還可以挨下去,否則倒不如死了痛快!」

    這一說把三個人都引笑了,方心如鼓著眼睛罵道:「臭要飯的,你真不是東西,救了你的命還敢厚著臉皮要酒喝,你沒聽爹說嗎,每天要用鹽水沖你幾次呢!三天之後你就成了鹽水鴨子了……」

    祁湘苦著臉道:「好心的姑娘,你做做慧事吧,鹽水鴨沒有醉雞好吃,你每天化費一罈好酒把我泡成醉雞不是更好嗎……」

    方心如被他逗得又笑起來,林淇卻連忙道:「祁兄,兄弟一時之失害你多受幾天累,實在很抱歉……」

    祁湘聽他如此一說,倒是不能再胡謅下去了,歎了一聲道:「林公子,您別再客氣了,小叫化若不是為了找您而來到此地,恐怕這條命早就上酆都城報到了……」

    方天俠得意一笑道:「這倒是實話,這黑玄蜓液之毒除了老夫之外,再也無人識得,更別說是解救了……你大概是命不該絕……」

    方心如一笑道:「爹,您錯了,我雖然不知道黑玄蜓液是甚麼,卻擔保天下除了您之外,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它!」

    方天俠一愕道:「哪一個?」

    方心如笑道:「自然是那個施毒的人!」

    方天俠怔了一怔!才點頭道:「對!小叫化子,是誰給你施的毒?」

    林淇也連忙問道:「對了!祁兄,五台山上是怎麼一回事?」

    祁湘頓了一頓才道:「大家都失陷在五台山上,『簫聖』柳老爺子,『鼓王』雷天尊,跟『鐵劍無敵』謝大俠全都受了傷,那妖人自誇天下無敵,小叫化沒辦法,忽然想到了您,把您給提了出來,那妖人才放我下來,讓我傳出消息叫您前去……」

    林淇急切地道:「祁兄,你說的妖人究竟是誰?」

    祁湘翻著眼睛想了半天,才惶惶地道:「我也說不上來,他無名無姓,連個名號都沒有,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兩個人,說不定是三、四個人!」

    林淇又驚又糊塗地道:「這是甚麼話?不知名姓猶可說,怎麼連幾個人都分不清?」

    祁湘急道:「事實是如此,我們分成好幾批上山的,每一批都遇到了一個人,那人的武功的確十分怪異,我們動手都不過一招就被他制住了……」

    方天俠插口問道:「你們可是同時遇敵的?」

    祁湘道:「不錯,我們分四批同時上山,同時遭擒……」

    林淇連忙道:「那一定有好幾個人!」

    祁湘連連搖頭道:「不!我們被擒之後囚禁在一起,交談之下,才發現制伏我們的都是同一個人,因此我才那樣說……」

    林淇想了一下才道:「一個人分身幾處是絕無可能的事,也許他們是孿生的兄弟……」

    祁湘依然搖頭道:「不可能,我們被禁在一個山洞裡面,那傢伙也跟我們住在一起,洞裡地方不大,我們從來就沒看見有第二個人……」

    方天俠連連搖頭道:「世上哪有這種怪事!」

    祁湘急了道:「小叫化子絕不說謊。老爺子,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心如高興地叫道:「對!爹,我們去看看,我不相信一個人能分成三、四下出現!」

    方天俠瞪她一眼喝道:「別胡說!我連江湖人都不准上門,難道還會去闖蕩江湖!」

    方心如嘟著嘴道:「去看看熱鬧也不能是闖江湖!」

    方天俠變臉又待發作,林淇忙道:「老丈無心出岫,自然不須要去惹那些麻煩,尤其是這種熱鬧實在也不值得一看,武林是非,沾上就永遠沒有完的時候……」

    方心如白他一眼道:「那麼你是要去的了?」

    林淇苦笑道:「我是已經掉進江湖的大染缸了,想跳都跳不出來,你沒聽見人家是指名找我嗎,我若不去,他說不一定還會找了來……」

    方天俠又問道:「那人是甚麼樣子?」

    祁湘搖搖頭道:「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一個人……」

    方天俠「哼」聲道:「難道他一點特徵都沒有嗎?」

    祁湘輕歎一聲道:「他一身都是特徵,每一次見到他時他都有一點改變,變來變去,卻始終讓人看來是同一個人,不瞞老爺子說,我到現在連他究竟是男是女都弄不清楚……」

    方天俠大聲呵責道:「這是甚麼話……」

    祁湘歎道:「就是這麼句話,反正我說了也沒人相信,除非是您親眼看見這個人,才知道我的話不會錯……」

    方天俠沉聲不語,林淇又問道:「你們上五台去做甚麼?好好地怎會碰上他的?」

    祁湘道:「這又是我師父多的事,他接到丐幫弟子的傳報,說五台山上每天晚上有怪事出現,山下的廟裡每天要丟掉一個和尚,同時有人看見最高的山峰上,每夜子亥之交,有一個黑影頂著骼髏在參拜星斗,害得五台山上的寺僧都嚇得逃光了,變成一座空山,山上經常有鬼嘯,大家傳說是殭屍在作怪……」

    林淇正容道:「沒有這回事?」

    祁湘道:「對啊!我們都不相信,都認為這是人在那兒作怪,大家想去看個究竟……」

    林淇道:「那你們的行跡為甚麼要如此詭密,甚至於連去向都不交代一聲?」

    祁湘道:「這可不知道,我師父把這些情形告訴大家時,我們小一輩的都不知道信,連動身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方向,一直到了五台山我才明白……」

    方天俠神色一動道:「以後呢?」

    祁湘道:「以後我們就分批上山,結果大家都被那人關了起來……」

    方天俠追問道:「你是怎麼被放出來的?」

    祁湘咂咂嘴道:「老爺子,我口渴得厲害,您再賞一碗酒行嗎?」

    方心如聽得十分有勁,連忙自動地倒了一碗酒給他,祁湘直著脖子喝了下去,仍自戀戀不足之狀。

    方心如瞪著眼睛叱道:「臭要飯的,你再要拿翹賣關子我就餓你三天!」

    祁湘歎了一口氣才說下去道:「那是我們被囚禁的第五天,那傢伙向我打聽這世上還有甚麼武功高強的人,我一時失口就把林公子給說了出來,他立刻解了我的穴道,給我喝了一碗黑色的酒……」

    方天俠「嗯」了一聲道:「那就是你幾乎送命的根由,這黑玄蜒液只溶於酒中,穿腸毒藥,你竟當作瓊瑤玉漿,飲鴆止渴,真不知死活!」

    祁湘睞著眼睛道:「老爺子,我憋了五、六天,實在是忍不住,那黑酒雖然有點怪味道,我還是捏著鼻子灌了下去,起初一兩天還不怎麼樣,快到臨潼時可實在吃不消了,全身都像是有根針在刺著似的……」

    方天俠「哼」了一聲道:「再過一天,你就是有十條命也活不了!」

    林淇駭然道:「這黑玄蜒液為甚麼會如此厲害?」

    方天俠道:「黑玄蜒液取自一種黑蜒身上的粘液,為天下至毒之一,只有千載蜈蚣的項珠可解那就是我的碧蜈珠,而且也得要中毒不深,否則依然無效……」

    祁湘不解道:「他要殺我易如反掌,為甚麼要下毒害我呢?」

    方天俠想了一下道:「他下的毒量是根據你的體力而定的,這點毒量剛好可以支持你走到此地,再加上說十句話的氣力,幸好你還沒有說到第十句話前就遇到了我,否則縱有碧蜈珠也救不了你了……他這種做法就是防止你多說話!」

    祁湘想了一下,才駭然道:「對了,對了,他已經跟我說過,叫我少講廢話,別跟不相干的人多說話,所以謝幼風問我時我沒有多說,否則就恐怕見不到林公子了……」

    大家都陷入一陣默然,半晌之後,林淇才抬頭道:「這傢伙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怪人,看來我是非去會他一會不可了!」

    方天俠想了一下道:「相公其實不去的話,那些人也不會遭害!」

    林淇不禁一怔!方天俠好似察覺了自己失言,連忙掩飾道:「老朽不過是猜測之言,那人若是要殺他們早就該下手了,不必等到相公前去,既留之於前,定不會殺之於後……」

    林淇對這一點似乎並不同意,方天俠仍又回頭問祁湘道:「你認為我的觀點如何?」

    祁湘點點頭道:「老爺子猜得不錯,我師父他們在那兒倒沒有性命之憂,那怪人除了不給自由與行動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優待,傷者治傷,饑者餒食,甚至於還詢求我們的口味,想吃甚麼給甚麼,應有盡有,為了十幾個人的伙食,很夠他忙的!」

    方心如奇道:「這個人也怪,他這樣做究竟有甚麼用意呢?」

    祁湘笑道:「這還不簡單,人們飼養牲畜的目的不外乎三種,雞豕取其肉,牛馬用其力,鳥雀娛己情,他要吃人肉,犯不著費這麼大的事,養來玩也不合理,大概是為著想利用那些人力吧……」

    林淇歎了一聲道:「這又是一個自大狂者……」

    方天俠笑笑道:「這也是人情之常,一個人的領袖慾望是與生俱來的,誰都想君臨天下,高居於萬人之上,孔夫子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這句話還不夠透徹,應該改為『人之患在好為人君』尤其是練武功的人……」

    方心如搖頭道:「爹!您也會武功,怎麼不想出人頭地呢?」

    方天俠不禁一怔!良久才歎道:「我也是個人,要說我絕對不生此念,那是騙人騙己的話,只是我自知能力有限,夠不上那種資格,只得退而求其次,守住自己的本分,不去為人所役,所以我才嚴格地限制自己,不與江湖人打交道,以免牽入武林糾紛……」

    林淇歎了一聲道:「老先生潔身自憂之道,實在大有見地……」

    方心如卻又問道:「林相公,你是否也為著想成為天下第一人,才介入江湖糾紛呢?」

    林淇被她問得一怔!半晌才道:「姑娘,你可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

    打從我開始學武功之日,就不是出乎我自己的本意,以後的一切遭遇也是環境造成的,因此我從來就沒有機會去想這個問題……」

    方天俠望他一眼道:「林相公可以說是一個難得的例外,世界上的人儘管紛逐於名利之場,但也有真正不慕榮利的高人雅士……」

    林淇連忙一拱手道:「老先生太過獎了,晚輩想就此告辭,到五台山去看看!」

    方天俠點點頭道:「老朽想林相公是絕對不會打消去念的,相公是立刻就啟程嗎?」

    林淇點點頭,還沒有開口說話,方天俠已拿起那柄短劍道:「老朽無以為敬,請相公帶著它聊壯行色吧!」

    林淇一怔!道:「這……是老先生心愛之物,在下怎敢……」

    方天俠搖頭歎道:「寶劍贈俠士,老朽無意江湖,留著它也沒有用,再說拙荊死於此,老朽觀物傷情,早就想丟掉它,又捨不得暴殄珍物,送給林相公倒是很恰當的事,但願林相公能早日歸來,重敘今日雙劍未了之盟!」

    對於最後一句話,林淇起先還聽不懂,末了才想起是指著那一場被打斷的印證劍術而言,方天俠拿著短劍遞了過來,林淇見他的意思很誠,而自己也的確要一柄好劍,遂接了過來,感激地道:「謝謝老先生厚賜……」

    接著又客套幾句,告辭出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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