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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深山一番寒澈骨 文 / 司馬紫煙

    費冰詫然地望著她,與那幾個追來的人一樣,感到莫大的驚異,弄不清楚這個身材高大而秀媚的女兒,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她的武功是那麼高,吐詞卻是那麼俚俗,神情又是那麼渾樸……

    林琪微笑著把費冰放開,打量那幾個追趕的人。

    被孫冬摔倒的人是雲中七子中的老三雲三生,繼之而來的雲四生、雲五生與雲六生,另有一個枯瘦的小老頭!

    對於雲中七子,他知之甚稔,以前也許打不過他們,不過他得到清虛石之後,功力驟增,已經不怕他們了!

    所以他最注意的還是那小老頭,怕他就是什麼天外三魔之一的靈魔韓祺,因為雲中七子是他領導的!

    他注意人家,人家卻注意孫冬!

    雲三生忍住傷痛,朝孫冬一拱手道:「請教師姑法號!」

    孫冬卻哈哈大笑指著他道:「你這人真有意思,一個大男人,講起話來陰陽怪氣的,嗓間嫩得像個女人,你恐怕是個女人假裝的吧?」

    雲三生的臉都氣青了,他們本就是半男半女的陰陽人,雖然著了男裝,卻已被梅華識破行藏!

    因此孫冬這一問,他以為是故意譏諷,乃厲聲道:「在下以禮相問,師姑乃佛家弟子,不應如此陰刁!」

    孫冬更覺得好笑了,咧開大嘴道:「你連生氣的時候,講話都是這麼細聲細氣,我看你一定是個女人,你幹嗎要穿男人的衣服呢?」

    說完眼睛飄到七子其他三人身上,忽作異聲道:「咦!你們這四個人長相怎麼完全一樣的,這更有意思了。你們也是像他一樣女扮男裝的……」

    那四個人個個都氣得臉色大變,林琪輕輕一皺眉頭道:「冬姑!別瘋了!你說這些幹嗎?」

    孫冬卻笑嘻嘻地道:「不!我要弄弄清楚,他們假如都是女人,我就得對他們客氣點,免得你以後怪我……」

    林琪一怔道:「我怎麼會怪你呢?」

    孫冬笑著道:「他們若是女人,改過裝後都很好看,我就不能殺死他們,因為我發現凡是跟你作對的漂亮女人,到最後都會成為你的朋友,我要是糊里糊塗殺死一個,其餘的一定會恨我,等他們跟你成為朋友時,我豈不慘了?」

    也不知她從哪裡得來的怪想法,弄得林琪啼笑皆非,雲中四子尤其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有梅華淡淡一笑道:「冬姑!你人雖傻,這幾句話倒說得十分聰明,你這個小兄弟有一個好處,凡是女人都會愛上他的,即是仇敵,最後也會跟他化敵為友,因此你這層顧慮倒是大有道理!不過……」

    林琪連忙道:「梅華!你怎麼跟她說這種話!」

    梅華不理他,笑著對孫冬道:「不過這幾個傢伙你大可出去對付,他們都是半男半女的人妖,不會跟你小兄弟成為朋友的!」

    孫冬睜大了眼睛問道:「半男半女?世上哪有這種怪人?」

    梅華忍住笑道:「怎麼會沒有呢?他們一共有七個呢,我曾經殺死兩個,還有一個沒來,這四個都是不折不扣的人妖!」

    雲三生憤不可抑,厲聲叫道:「妖女!你再胡說八道,我今天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梅華淡淡一笑道:「難道我說的是假話?」

    雲三生氣得要撲過去跟她拚命,卻因為孫冬站在中間,使他欲動又止,目中充滿了殺氣瞪著她!

    孫冬卻大感興趣,也不管大敵當前,緊緊追問道:「他們是怎樣半男半女法?」

    梅華笑著道:「他們一身兼具陰陽兩性,半月為男,半月為女,現在看他們的樣子,多半是在女性化的半月。」

    孫冬大笑道:「這倒好,他們用不著嫁人,也不用討老婆了……」

    梅華咬著嘴唇道:「這不行!他們不能自己跟自己成對,又可以嫁人,又可以娶老婆,比常人多享一種福。」

    孫冬睜大了眼睛一拍手叫道:「天下有這種絕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見,光聽還不能相信,喂!你們哪一個脫掉衣服給我看看!」

    這一句話使得大家都忍俊不止,連那個小老頭都笑了起來,只有雲中四子笑不出來,林琪忍住笑道:「冬姑!別胡鬧了,你是個出家人……」

    孫冬哼了一宗道:「出個鬼家,老禿子不給我別的衣服穿,趁我睡熟的時候把我的頭髮剃光,我還要找他算帳呢!」

    費冰這時才知道她是誰,不禁訝然道:「你是那個傻大姊……」

    孫冬笑著道:「不錯!老禿子把我變得看起來順眼一點,可是他不能使我變得不傻,你有好辦法嗎?」

    費冰搖搖頭道:「我不能!不過梅姊姊!她是無所不能的!」

    孫冬跳起來叫道:「真的!梅姊姊!你把我變得聰明一點,讓小兄弟多喜歡我一點,就對你磕一個響頭!」

    梅華微微一笑道:「那很容易,你只要聽我的話就行了!」

    孫冬叫著道:「我一定聽你的話,你叫我吃狗屎都行,不過你得讓我曬乾了再吃,潮的實在太臭了……」

    她的話說得雖然傻,卻因為態度太誠懇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忍心笑她,尤其是梅華,感動得幾乎掉下眼淚。

    她輕輕一歎道:「冬姑!我不會叫你做那種事的,現在你把這幾個壞人好好地揍一頓,尤其是那個老頭子!」

    孫冬立刻道:「好!我也討厭那老傢伙,又乾又瘦,跟那個老猴子差不多,梅姊姊你要我怎麼揍他?」

    由於大家都沒有見過世外三魔,梅華與林琪還跟通天魔神哈元生碰過面,其他二魔則毫無所知。

    因此梅華也懷疑那小老頭是靈魔韓祺,對他特別注意,所以才叫孫冬出手對付他,費冰連忙道:「梅姊姊!別管那小老頭子,他不是韓祺!」

    梅華一怔道:「誰是韓祺?」

    費冰略略一頓道:「說起來誰都不會相信他,是林公子最熟的一個人!」

    林琪詫然問道:「誰?」

    費冰想了半天才道:「柳……無非!」

    大家都為之一驚,尤其是林琪,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看費冰不像說謊的樣子,乃怔怔地道:「這……怎麼可能呢?」

    費冰正式地道:「我不騙你,五台山中,現在就是他在發號施令,雲中五子對他十分恭順,我就是趕來向你們報告這件事!」

    林琪仍是在發呆,梅華想了一下才道:「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你們能為我證實一下嗎?」

    後一句話是對雲中四子而說的,那四人都不開口,把眼睛移在小老頭身上,小老頭挺身而出道:「不錯!我可以證實,簫聖柳無非就是靈魔韓祺,天外三魔與大悲和尚兩敗俱傷,虧損最輕的就是韓祺,五年之後,已恢復了一大半,他故隱形跡,易名柳無非出現江湖……」

    梅華想想道:「這很有可能,三魔隱世六十年,簫聖出現江湖才五十多年,在時間上倒是頗為吻合……」

    林琪立刻道:「韓祺隱世時,已是五十幾歲的老人了,我師父出現江湖時,還是個翩翩少年,兩個人怎能扯到一塊兒去!」

    小老頭微微一笑道:「韓祺受傷之後,立刻就到我這兒來,在我的回天妙手下,替他減去幾十的年齡並非難事!」

    林琪睜大了眼睛,梅華立刻道:「你是誰?」

    費冰連忙道:「他叫白雲深!在五台山的地位僅次於韓祺……」

    小老頭微笑道:「白雲深三個字無人得知,不過提起長春子……」

    梅華失聲道:「長春子!你就是那個顛倒陰陽的怪物?」

    小老頭白雲深笑著道:「不錯!除了韓祺之外,大概只有萬象新一個人知道我的名號,舉世之間論醫道手術,沒有人再能比過我們倆的研究更深了,只是我們所用的方法不同,你既然不認識我,我倒是知道你,當初還是我先發現你的……」

    梅華默然不語,白雲深又道:「我們學醫的人,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找一個難得的奇才而培育之,我的運氣很壞,發現得早,往往被人半途截了去,首先我找到了雲家這七個怪物,卻被玄春子捷足先登,玄春子是我的師兄,也是他們七人的師父……」

    林琪連忙道:「你的師兄死在他們手中……」

    自雲深笑笑道:「我知道,而且我很高興,誰叫他當年仗著武功把他們硬搶去的!我那時雖然有著回春妙技,就是武功太差,雲中七子被師兄搶去了我只好另謀發展,好容易找到一個女嬰,又被萬象新恃勇霸佔了去……」

    梅華哼了一聲道:「我若是落在你手中,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白雲深哈哈大笑道:「不錯!你要是落在我的手裡,我一定不會讓你逃出去雖然我兩次失敗,心中並不難過,我師兄搶去了雲中七子,結果把一條命送在他們手中,萬象新把你佔了去,到頭還是落得一場空……」

    林琪忍不住問道:「我師父真是靈魔韓祺嗎?」

    白雲深點點道:「自然不會錯!是我替他改的容,也是我叫他到你們家去做教書先生的,因為你們家藏著螭龍寶鼎……」

    林琪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白雲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曉得螭龍寶鼎留在江南一家官宦世家之中,要想恢復他失去的功力,勢非找到鼎腹中所鐫的銘文秘訣。韓祺化名柳無非,他花了幾十年時間,總算找到了你家……」

    林琪怔了半天才道:「那有什麼用?他在我家十年,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鼎中的銘文沒有那顆明珠就不會現出來!」

    白雲深笑道:「不錯!可是韓祺很有些耐性,一呆十幾年,鼎文不可得,你父親在暗中練功時,他多少也可以偷學到一點心法,只是你父親自己也練不全,他沒有辦法,只得把你父親的舊仇引出來!」

    林琪大聲道:「跟白玫瑰比簫也是他的計劃之一了?」

    白雲深點頭道:「不錯!甚至於白玫瑰的仇人追上瘦西湖,也是他的傑作,目的就是要把你引入江湖,使你覺得武功不夠應付,一定要去找那顆珠子,他果然成功了,你從苗疆回來,不但找到了珠子,把鼎中的心法告訴了他,還把孫東海遺留的一些絕技秘笈也交給他,目前他是三魔中最強的一個!」

    林琪搖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我師父若是靈魔韓祺的化身,他怎麼讓人砍掉一隻手而自落殘廢!」

    白雲深大笑道:「這是苦肉計,不這樣就無法騙得過你這小伙子的信任,也不會這麼快就得到你的全部轉授了!」

    林琪大聲道:「他只剩一下只手,能有多大作為?」

    白雲深笑道:「有我長春子在,他就是四肢全斷也不會殘廢!」

    費冰怔然道:「林公子!柳無非現在的確是兩手俱全。」

    白雲深大笑道:「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韓祺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只用一套簫音小技,卻換來兩套絕世神功……」

    林琪知道了他敬愛的師父竟是一個狡猾巨魔的化身,心中不知什麼滋味,禁不住熱淚盈眶!

    白雲深一笑道:「別哭!韓祺對你倒是頗為賞識,假如你還承認他是你師父的話,將來這一番偉大的基業仍然會交給你的!」

    林琪憤然叫道:「胡說!我與他勢不兩立……」

    白雲深微微一歎道:「那就遺憾了,你放棄了一個絕世機緣!」

    林琪斷然地道:「我不希罕這個機緣,念在過去師徒之情,雖然他一直在騙我,我還是給他一個機會,你告訴他,叫他趕快悔過自新,解散那罪惡的組織,否則我的寶劍,將第一個割下他的腦袋瓜子!」

    白雲深微笑道:「你怎麼說那是個罪惡的組織呢?方今武林中所謂正義之士,莫不在他的麾下效命……」

    林琪連忙問道:「是哪些人?」

    白雲深笑笑道:「當年跟他一起到五台山去的人!如鐵劍無敵謝長風號稱俠中之王,丐幫掌門濁世神龍童天目為白道領袖,空門中的虛靈上人,鼓王雷天尊這些人,都是正義的代表,五台山聚天下之俠義於一堂……」

    林琪不信道:「他們都歸順韓祺了?」

    白雲深笑道:「他們跟柳無非是老朋友,不能說是歸順,只能說是聚在一起,共圖義舉,只有王屋山的十三友才是罪惡的組織,目前兩方面都在準備火拚一場,聽水天魔于飛必不是韓祺的對手,邪不勝正,乃千古至理……」

    林琪冷笑一聲道:「在一個邪魔領導下的組織,也可以安上一個正字,只有你這個老臉皮厚才說得出口……」

    白雲深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把話交代清楚,你愛怎麼都行,我們追蹤這個姓費的女子,就是為了找到你,把令師的意思轉告!」

    林琪怒道:「住口!不要再說他是我師父!」

    白雲深一笑道:「他多少總有教過你,人不可忘本!」

    林琪想道:「我的師父是簫聖柳無菲,可不是什麼靈魔韓祺,你叫他恢復原來的身份,退出五台山我才承認他!」

    白雲深點點頭道:「好!我就這樣轉告給他知道!」

    說完回頭對雲中四子道:「走吧!」

    雲中四子朝孫冬看了一眼,才極不情願地轉身待行。

    梅華卻發聲阻止道:「站住!」

    白雲深立定身子道:「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梅華手指孫冬道:「冬姑!我叫你揍這老頭子一頓的,你還沒有完成使命呢!下手要重,最好把他的鬍子拔得一根不剩……」

    白雲深一怔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只是傳達通知……」

    梅華冷笑一聲道:「你一心一意幫韓祺的忙,不外是想他教你一點武功!」

    白雲深點頭道:「不錯!我當年吃虧的就是武功太差,韓祺對我很夠意思,目前我大概只比他差一點……」

    梅華冷笑道:「那你的功夫不錯了,為什麼不跟我們這位傻大姐印證幾手呢?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呀!」

    白雲深搖頭道:「我這一把年紀了,不能欺負一個小女孩子!」

    孫冬怒道:「放屁!我有你兩個高呢!你才是小孩子!」

    白雲深居然毫不生氣,笑笑道:「韓祺也教過你,我就是你的師叔,不能跟你一般見識,你再要不懂規矩,我可要告訴你的師父了!」

    梅華大笑道:「長春子!你別不要臉了,你要是敢見她的師父,我也跪下來對你磕一百個響頭!一個不響就重磕……」

    白雲深乾笑道:「我跟韓祺稱兄道弟,怎麼不敢見他呢?」

    梅華哼了一聲道:「韓祺是個無恥的老騙子,也配做她的師父?」

    白雲深似笑非笑地道:「這倒奇怪了,我不知道她另有師承!她的師父是誰?」

    梅華冷笑道:「你忍氣吞聲,不就是趕著回去報告韓祺這件事嗎?何必還裝不知道呢?韓棋心中最怕的是誰?」

    白雲深牽牽嘴角道:「靈魔現在功力通天,還會怕誰?」

    梅華臉色一沉道:「號稱一佛!當年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大悲法師!」

    白雲深臉色微動,但依然保持乾笑道:「那個老和尚早就歸西!」

    梅華冷笑道:「你真沉得往氣,現在還嘴硬,可是我知道你色厲內荏,大悲法師不但沒有死,剛才還在此地,我相信他的歌聲與所講的話,你也聽見了,否則作會這麼乖,急著想走嗎?」

    白雲深勉強地擠出一絲笑道:「原來那老和尚還沒有死,不過我相信韓祺不會再怕他了,他真在的話,連我都打得過他!」

    梅華手指孫冬道:「那很好!這位傻大姐就是大悲法師的傳人,你不妨跟她先試試招,回去也好交代……怎麼樣?你不敢吧!其實我相信你早看出來了,傻大姐輕輕一伸手,就把雲三生摔了一跤,除了大悲法師的傳人外,誰能辦得到,冬姑!這老傢伙不敢跟你動手,你先把他的鬍子揪下來!」

    孫冬很聽活,一閃身飄了過去,白雲深臉色大變,連忙退了幾步,雲中四子卻排成一列,準備攔截!

    梅華又道:「冬姑!這四個人妖都不是東西,你先給他們幾下重的,然後再上找那個傢伙,一個都不許放掉!」

    孫冬傻傻地一笑道:「我也想看看他們是什麼樣子呢!」

    說著話,伸手就朝雲中四子抓去,那四人厲喝一聲,八隻手分開八個部位向她的身上擊到!

    孫冬根本不加理會,一任那掌力擊到身上,砰砰響中,她的身子連動都沒有動,卻把雲三生與雲四生當胸抓住了,雲五生與雲六生則被她體內的潛力彈出老遠。

    孫冬舉起雲三生一丟道:「你吃過苦頭了,饒你一次!」

    雲三生被摔在地下,半天都沒有爬起來,孫冬握起雲四生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人妖是什麼樣子的!」

    林琪喝阻都來不從,她的大手已把雲四生的下衣都扯得稀爛,露出下體。她看了一下,一把丟得遠遠地,拍手大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難看死了!」

    白雲深身影一拔,向谷外衝去,孫冬有見了叫道:「老傢伙!你敢逃,留下鬍子來!」

    叫著也追了下去,過了不久,她才哭喪著臉回來,手中擎著稀稀的幾莖斷須道:「梅姊姊!那老傢伙的手真重,一巴掌打得我好痛,不過,我終於把他的鬍子拔了下來!」

    當孫冬擎著鬚根還帶著血肉的殘髭要繳呈梅華過目,梅華笑著搖搖頭,一面卻彎腰拾起一片破布丟給她道:「放心好了,快把它包起來!」

    費冰在旁邊又驚於孫冬的武功,又惑於梅華的行為。

    因此她也皺著眉道:「梅妹妹,既是感到放心,還不趕快把它丟了,包起來幹嗎?難道你要留著當紀念品?」

    梅華大笑道:「不是當著記念品,而是送給別人作紀念!」

    費冰一怔道:「送人?給誰?」

    梅華大笑道:「自然是給韓祺,殺殺他的威風!提高他的警惕,叫他在短期內不敢蠢動,以免礙了我們的事!」

    費冰聽得莫名其妙,孫冬對梅華倒是真的言聽計從,果真將那包殘須包了起來,這時雲中諸子都已經能行動了。

    只有被孫冬撕去下衣的雲四生氣昏在地上。

    梅華見他們都有逃的意思,揚眉厲喝道:「站住!哪有這麼容易就走了?」

    雲中三子站住了,雲三生變色道:「你還想怎麼樣?」

    梅華微笑道:「不怎麼樣,我要送你們到一個地方去。」

    雲蘭生愕然道:「什麼地方?」

    「韓祺與聽水天魔于飛是多年的老朋友,我把你們送到他那兒,他一定會非常歡迎的……」

    雲三生臉色大變叫道:「妖女,你乾脆殺了我們還好一點!」

    梅華大笑道:「不!我現在不再是飛天魔女了,自然不會隨便殺人,要殺也得讓別人來動手,你們自己去碰碰運氣吧!」

    雲中三子臉色都為之大變,剛想咬斷舌根自絕,梅華已經注意到了,連忙大聲喝止道:「你們要是敢自殺,我就要採取更嚴厲的手段了!」

    雲三生怒聲道:「我們若是死了,還怕你什麼手段?」

    梅華冷笑道:「那我就將你們四個人的屍體剝光了衣服,分成兩對捆起來,放在大路上,再在你們的口中灌下幾口烈酒!」

    雲三生不解道:「那也不能怎麼樣!」

    梅華笑笑道:「那幾口烈酒中自然會有極厲害的春藥,我再在你們身上弄些雲雨風流痕跡,叫大家去猜測你們的死因,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雲中三子都為之一震,假如梅華真的來上這一手,那可實在太惡毒了,因此他們又不敢死了!

    雲三生厲吼一聲道:「妖女你的心太毒了……」

    梅華笑道:「以毒攻毒,對付你們這種惡人,自然不能用善策!」

    雲中三子低頭不語,梅華一笑道:「世人知道你們是半男半女的陰陽人的不多,要是發現你們相擁而死,又死得那麼風流,對你們一定很欽佩……」

    雲三生長歎一聲,才低低地道:「妖女!算你厲害,不過你不要得意,有朝一日,你落在我們的手裡,我們一定利用更惡毒的方法對付你!」

    梅華毫不在乎地笑笑道:「那要看你們是否能在于飛手中留下活命!」

    雲三生垂下頭道:「以後的事誰也不敢說,現在是你狠……」

    梅華一笑道:「那你們自己相對把穴道點了,免得我動手……」

    雲三生將頭一昂,方待抗辯,梅華又道:「我實在不願意碰觸你們骯髒的身體,一定要我動手的話,你們勢將受點痛苦,那又何必呢?」

    雲三生這才不說話了,伸手將雲五生的穴道制住,然後再與雲六生同時動手,各將對方的穴道制住!

    梅華等他們都倒下了,才走過去,在他們每人的身上補了一腳,封閉住他們的靈智要穴冷笑道:「你們太狡猾,光是不能行動就夠了嗎?我現在的談話與行動可不能讓你們知道,還是讓你們受點委屈吧!」

    那三個人都翻了白眼珠,像是死去一般。

    梅華又將昏絕的雲四生也照樣施為,然後才笑道:「現在我們可以放心談話了,這幾個傢伙來得正好,或許蕩邪祛魔的大業,可以一舉而成了!」

    費冰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知道梅華的心計卓絕,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因此也不追問。

    梅華又抬起一塊破布,利用雲四生在憤極昏倒時噴出的鮮血,在布上寫了許多字,然後抬頭向費冰道:「冰妹,你還得回五台山上去一次!」

    費冰一驚道:「我的形跡已經敗露,怎麼還能回去呢?」

    梅華微笑道:「沒關係,你拿這兩樣東西去,交給韓祺就走,他一定不會為難你的,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說著把布上的字給她看了一遍!

    費冰沉吟片刻才道:「要是白雲深那老傢伙逃了回去,這一切都拆穿了……」

    梅華搖搖頭道:「你放心好了,據我的評斷,他一定不敢回去的!」

    費冰仍在沉吟,梅華回頭問孫冬道:「冬姑!那老傢伙被你拔掉鬍子後,往哪邊走的?」

    孫冬想想,才道:「他疼得連眼淚都掉了下來,一直往正東……」

    梅華一笑道:「如何,五台山在北面,我諒他也沒有膽子回去,冰妹,這一趟非你去不可,因為你有著適當的身份……」

    費冰將布包收了起來道:「好吧!我就去一次,回來哪兒找你們呢?」

    梅華笑笑道:「自然在王屋山,我得把這四個寶貝送去,否則豈不是白費心血,不過你可得快一點……」

    費冰微驚道:「你們都去?」

    梅華搖搖頭道:「不!我只與冬姑走一趟,林琪必須留在此地,等待更恰當的時機,你回來後到此地來陪他也行!」

    費冰臉上一紅道:「不!我還得跟你們在一起!」

    梅華大笑道:「遲早都會在一起的,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

    費冰飛紅著臉雙腿一縱,掠空而去!

    她們在這兒談話定策說笑,林琪卻始終不聞不問,傻怔怔地站在一邊發呆,孫冬忍不住過去推他道:「喂!小兄弟!你怎麼不說話了呢?」

    林琪長歎一聲,依然無語,梅華連忙道:「冬姑!你暫時別去打擾他,他心裡不舒服!」

    孫冬鼓起眼睛道:「有什麼不舒服的呢?」

    梅華笑笑道:「他聽見自己最尊敬的師父,一代大俠簫聖柳無非居然是靈魔韓祺的化身,心裡怎麼舒服得起來!」

    孫冬搖搖頭道:「那個老頭子我叫過他師父,心裡卻不覺得怎麼樣,聽說他是個大壞人,我真想給他幾個大嘴巴!」

    梅華不禁笑著歎了一口氣道:「冬姑!我真不知道要跟你怎麼說,而且現在也沒工夫跟你說閒話,你去找根扁擔來!」

    孫冬眨眨眼道:「找扁擔幹嗎?我們又不打架!」

    梅華急得跺腳道:「你真是的,我們要把這四個寶貝送走,總不能提在手上呀,別說傻話了,快去吧!」

    孫冬晃著腦袋走了,梅華歎了一口氣,走到林琪身邊,見他還是滿臉苦容,乃撫著他的肩膀道:「琪!叫冬姑先到王屋山去,你在這兒等三天,三天之後,馬上趕到王屋山,天下安危,全繫於這一戰了!」

    林琪這才從迷惘中驚醒,失聲道:「什麼!你們到那兒幹嗎?」

    梅華撲嗤一笑道:「我說了這麼多的話,你一句都沒聽見……」

    林琪黯然地道:「我心裡亂得很,實在沒有注意……」

    梅華忍不住憐惜地撫著他的手臂道:「這也難怪,這個打擊對你來說實在太大了,不過幸好我派了冰妹前去,揭開了柳無非的真面目……」

    林琪搖搖頭道:「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

    梅華輕歎道:「豈僅你不相信,連我也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情形……不過你也別太難過,或許事情並不如你想像中那麼壞!」

    林琪一怔道:「難道他們不是一個人嗎?」

    梅華搖頭道:「不!柳無非就是韓祺,這是絕對不會錯了,不過韓祺可能魔性大變,不再像從前那麼作惡多端了……」

    林琪猶自不解,梅華又道:「靈魔韓祺是天外三魔中最壞的一個,可是他化身為簫聖柳無非後,的確行了不少俠義之事,因此我覺得他可能已經痛悔前非,真正想做個好人,這由一件事情可以得到證明……」

    林琪連忙問道:「什麼事?」

    梅華道:「天外三魔重行出世,各張其勢,通天魔哈元生與聽水天魔于飛所搜羅的僅是些巨邪惡寇,只有韓祺,卻將天下一些知名的正派俠士授羅麾下,這些人以武功而論,比十三友與三十六散人差多了,為什麼韓棋會能看上他們呢?這只是一個解釋……」

    林琪聽得臉色微動道:「什麼解釋?」

    梅華笑笑道:「照情勢看,這些人對他一無所用,與其說是網羅他們,倒不如說是保護他們來得恰當些!」

    林琪不以為然道:「保護他們這個解釋似乎太牽強吧,你別忘了天外三魔的競爭中,活人可以湊數,死人也可以湊數!人沒有用,腦袋可有用!」

    林琪驚叫道:「所以他把他們集中起來了,假如分散在四地,他一個照顧不到,那些人就會成為其他派而獵取的對象!」

    梅華點點頭道:「以這麼說,不過這僅是我的推論而已……」

    林琪興奮道:「不會錯的!真想不到其中還有這麼多的曲折……」

    梅華白了他一眼道:「林郎,因為你很注意這件事,所以我才作了這個假定的分析,使你心中比較愉快些,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不要存太多的希望,魔究竟是魔,像他又羅致了雲中七子這等好手以為用,可見他對於勝負之念依然耿耿於懷……」

    林琪點點頭道:「我知道!一個人只要學了武功,就無法脫求勝之心,只要韓棋能有一絲善念,其他都可以願諒了……」

    梅華笑笑:「所以我作了一個試驗,等冰妹把那封信送到那兒,就可以明白他的作為是以何者為重了……」

    林琪連忙問道:「你那封信上是怎麼說的?」

    梅華微笑道:「我利用費長房的口氣給他去了一封信,這雲中七子都被擒困在王屋山,叫他來贖回去!」

    林琪問道:「用什麼贖取代價呢?」

    梅華道:「用他網羅的八名知名人物的腦袋!」

    林琪吃了一驚道:「這怎行呢?假如他答應了……」

    梅華搖頭道:「他不會答應的,因為這是一項最不合算的交易,雲中四子既然遭擒,足證他們利用的價值並不太大,用八個人換四個,自然無此必要,這是往壞處想,假如他真的有心回善,當然更是不願意把那八個人殺死了……」

    林琪一怔道:「那你這封信有什麼作用呢?」

    梅華笑著道:「叫他知道聽天水魔已經對他發動了攻擊,逼得他無法自安,只有親自出面來解決這個問題!」

    林琪睜大了眼睛道:「那是挑起他們兩家火拚?」

    梅華點頭道:「是的!假如他們打起來,天下的邪魔鬼魑都集中於一處,也就是我們蕩邪鋤魔的最好良機了!」

    林琪想了一下才道:「我總是覺得不太放心,要不要我到五台山去看看?」

    梅華立刻道:「不!你不能去,你一去就把我的整個計劃破壞了,琪,請你相信我,你在這兒等著!」

    林琪默然不語,梅華笑笑道:「假如你感到寂莫,我可以叫娃狄娜來陪你,有我在王屋山,便用不到她了,而且你們也應該聚聚……」

    林琪連忙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在此地可以安心把功夫練一下,自從我得到清虛石後,從來就沒有一天空過……」

    梅華笑道:「這到是我最希望的事,而且我還建議你把家傳的螭龍鼎再仔細地研究一下,我總覺得上面的奧妙不止於此!」

    林琪搖頭道:「我認為沒什麼了……」

    梅華笑道:「假如上面只有那點記載,就不會引得那麼多人垂涎了。你想韓祺的武功何等高強,他居然會為了它屈身留在你們家那麼多年,而且三十六散人中的天外醉客與歲月閒人也會為它而受到候行夫的誘惑……」

    林琪想了一下,心中也為之一動,事實上他早也想到這個疑問,所以在易原手中奪回銅鼎後,不過那時鼎上的寶珠被梅華取去了,使他一無所得,現在珠子由娃狄娜處取回,倒是應該再好好地看一下!

    梅華笑著又從身上將那塊梅華玉珮取出來交給他道:「我研究過你的珠子,它與我這塊玉珮的性質差不多,性能還不如我這塊玉珮,因此你不妨將它們放在一起……」

    林琪不經意地接了過來,孫冬已扛著一根大樹幹,氣喘吁吁來了,把樹幹往地上一丟道:「梅姊姊!你真會害人,我幾乎把山都翻過來了,就是找不到一根扁擔,這玩意可以代用嗎?」

    梅華模模樹幹道:「你的蠻力真是夠瞧的,居然把銅心鐵椰木弄斷了,這恐怕是世上最貴的扁擔了,你知道它有多珍貴嗎?」

    孫冬瞪大了眼睛道:「難道我又做錯了?」

    梅華大笑道:「沒做錯!銅心鐵椰木質地比銅鐵還堅實,用來做扁擔是再好也沒有,不過這個挑夫只有你來擔任了……」

    孫冬裂著嘴道:「沒關係!我特別選上這根重傢伙,就是想多出點力氣,否則我全身都感到難受死了……」

    梅華笑笑道:「此去王屋雖然不遠,可是也有幾百里路程,我可一點都不能分勞,光是這個扁擔就沒有人扛得動!」

    林琪不信道:「什麼玩意這樣重,我倒是不相信!」

    說著彎腰去提那根樹幹,勉強提得離地兩尺,卻已憋得青筋暴起,氣喘如牛,孫冬連忙接過去道:「小兄弟!你別亂來,掉下來砸了腳可不是玩的!」

    林琪慚愧得滿臉通紅,梅華一笑道:「這株銅心鐵椰是萬象新由海外覓來的異種,當它開花結果時,一粒椰實重近千斤,你能舉起來已經是不得了,冬姑是天生的異稟,你怎麼能跟她比呢?這椰實中的水汁是最強的刺激劑,死後一個時辰內的人,都可以救活過來,現在樹木一毀,萬象新那手移肢換體的外科手術也無法實施了,這倒是件好事,否則移甲之肢體,補乙之殘缺,真不知說他是救人呢還是害人!」

    孫冬將雲中四子提了過來,找了兩根繩子把他們捆成一堆挑起來試一試,笑道:「這根重傢伙真過癮,以後用來打架倒是不錯,我正愁找不到一把趁手的武器,現在可好了……」

    梅華一笑道:「你可不能隨便用來打人,一棒子下去,恐怕連人影都找不到了,它本身的重量加上你的蠻力,誰能抗得了!」

    孫冬厥著嘴道:「好容易找到一根傢伙,不打人多難受!」

    梅華笑著道:「遇上該打的人,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孫冬這才高興起來,挑起擔子道:「梅姊姊!我們走吧!」

    林琪微憂道:「你們到王屋山去沒有危險嗎?」

    梅華大笑道:「有我跟冬姑合在一起,連泰山倒下來都可以頂住,你不必替我們擔心了,好好在這兒用功吧,三天後在王屋山見,你可得養足精神,說不定有一場大廝殺呢!」

    說著與孫冬帶同雲中四子走了,林琪把她們送到谷口,看她們下了山,心中不免有點悵然之感!

    懶怏怏地回到石屋中,忽然想起梅華臨走時的囑咐,連忙從懷中取出螭龍寶鼎,安上明珠,仔細地研究起來!

    珠光照見鼎腹中的縷縷鐫文,那些內容都是他已經熟知的,實在找不到其他的巧妙。

    可是他不死心,因為照鼎中的武功記載,就是練得登峰造極,也不會比他所遇到一些高手更強!

    假如不得花燕來的傳授劍招輸移內力,他根本無法勝過天外醉客與歲月閒人,更別說是韓祺。

    他雖然不知道韓祺的武功如何,但是從三魔之列的哈元生看來,他們一定都到了登峰造極之境!

    為什麼他們會對螭龍鼎感興趣呢?

    他捧著銅鼎,細細地研究著,心中忽然又是一動,因為在鼎底上有一個新的發現。

    鼎的底部不是像平常的底那樣圓猾而平,那裡有著一個奇怪的花紋,恍如一朵梅花的形狀!

    這梅形刻文居然與梅華送給他的玉珮差不多,不!豈僅相似,簡直是一個樣子,連大小都一樣。

    根據這個發現,他連忙取出那塊玉珮放進去,厚度恰好吻合,彷彿那花紋原就是玉珮的府座。

    可是他仍然沒有什麼發現,等他把蓋子合上,蓋上的珠光與玉珮的光對映之後,他的心猛烈地跳了!

    在透明的晶佩下,現出了一片字跡與圖形:「梅龍心功與梅龍九式圖解……」

    在王屋山費長房的神仙別府前,又換了一個新的氣派了,那是因為十三友假此公開張立旗旛!

    十三友中經常易人,真正屬於原來的十三人中,只有毒手書生侯行夫,恨天雙侶「不老神仙」東方一立與「長青仙子」慕容婉,此外就是「鐵鶴仙」謝重明,「桂林樵子」魚躍。其餘都是新加入的新人,「冰心仙子」夏綠姬,「琵琶神女」李芳菲等。

    黑水仙王玉蓉與元治中已死,補缺的人選猶未得知,而費長房自己卻坐了十三友的首位!

    費冰的乳母連素姿,她的婆婆風姥姥,以及費長房原有的待女童雙成等,也都勉強列入十三友之數!

    這倒不是費長房提高他們的身價,實在是高手難覓,投到十三友中的江湖人也不少,比得上她們的則微乎其微了,十三友就是這樣七拼八湊成立的,在職務權司上自然不能說是也一律平等,費長房高高在上!風姥姥列其次,第三是侯行夫,恨天雙侶,灰鶴仙與桂樵子,再下是夏綠姬,李芳菲,連素姿董雙成等!

    這也不是說連素姿與董雙成等人武功最低,由於費長房與風姥姥的關係,她們只好屈成末座了。

    神仙谷的谷口蓋起了高大的門樓,門頭上樹一株粗如水桶的旗桿,飄著黑底繡十三顆白骷髏的大旗。

    梅華一身儒服,作男裝文士打扮,孫冬則脫去袈裟,換上短裝,像是跟在後面的挑夫!

    可是她的擔子上卻挑了四個活人!

    門樓下的大門關得緊緊的,上面也沒有人把守。

    梅華對孫冬笑笑道:「把擔子放下來,歇口氣吧!裡面的人大概是睡死了!」

    一言未畢,門樓上突然探出一個身子叫道:「喂!窮酸!滾遠點,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胡說八道的,再要廢話下去,留神你的腦袋……!」

    梅華抬頭一看,認得她是董雙成,乃微笑道:「我恐怕走錯地方了,這兒可是十三友的總壇?」

    董雙成眉頭一皺道:「你眼睛又不瞎,難道看不見上面的旗幟?」

    梅華笑笑道:「我原是看見旗幟找來的,可是聽見大姊說話的口氣,又有點不相信,故而才有此問!」

    董雙成微異道:「我說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梅華哈哈一笑道:「十三友名動江湖,尋常人等走近此處十里之內,立有斷頭喪身之危,我在此大呼小叫,大姊只叫我走開……」

    董雙成輕輕一歎道:「看閣下表現斯文,年紀輕輕,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說著門樓上又探出連素姿的身軀叫道:「雙成,跟他廢話些什麼,宰了他算了!」

    梅華哈哈大笑道:「這位大娘還有點像十三友的作風,使敞人覺得此行不虛,否則我只有回頭,在下不遠千里,迢迢而來……」

    連素姿這時才覺得來客不凡,探身問道:「那閣下是專程前來的了?」

    梅華一笑道:「王屋山人稱黃泉路,敞人若非專程,伺苦到此!」

    連素姿臉色一沉道:「台兄來此為何?」

    梅華裝作不經心地道:「聽說十三友不時易人,能者必衲,敞者幼習拳劍,自負不凡,故前來謀求一席之地!」

    連素姿對她打量了一下,搖搖頭道:「原來你是來參加十三友的,我看不必了,從你這種模樣,縱然會幾手花拳繡腿,也不可能高明到哪裡去!」

    梅華冷笑道:「大娘怎可以貌取人,真功夫不是屬在外面上的!」

    連素姿哼了一下道:「閣下若是真有功夫,就闖進這道門樓試試看!」

    梅華一笑道:「不是猛龍不過江,敞人若是沒有把握,怎敢往龍潭虎穴裡闖,既是如此,請大娘閃開……」

    連素姿冷笑道:「開了門還用得你闖嗎?」

    梅華微微一笑道:「原來大娘是要我們破門而入,這種手法太簡單了,何須要我親自動手,就憑我這個跟人就勝任有餘……」

    說著對孫冬作了個手勢,孫冬舉起銅心鐵椰木干,對準大門上撞去,哄嚨一聲,連門帶牆都撞破了一個大洞!

    連素姿神色微變,飛身而下,仗劍逕取孫冬,梅華含笑撤出腰劍,然而孫冬的動作遠比她快得多了,木干一橫,反朝連素姿攔腰掃去,連素姿見來勢太急,舉劍削木,在她的意料中,這一劍必定可以將木干削斷!

    誰知噹的一響,不僅她手中的劍被擊出半空,要不是她仰天倒地的快,很可能會被攔腰斬斷。

    梅華連忙大叫道:「阿冬!不許亂來!瞧我的!」

    說時恰好董雙成也舉劍攻了上來,梅華欺身過去,手下三度沖劈,極狠,極速,極準!

    董雙成忙亂地招了開去,梅華的第四劍已虛空進襲,點在她的肋下要穴上含笑道:「大姊!我們不是前來叫陣的,門樓既毀,這一關也應該是闖過了,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吧!」

    董雙成手足無措地望著連素姿,等待她的表示!

    連素姿臉色微變,沉吟地道:「相公藝高不凡,我們算是領教了!只是……二位真的是前來入伙的嗎?」

    梅華微笑道:「大娘這一問豈非多餘,假如我們不是來人伙,還有什麼別的目的,王屋山人稱鬼門關,我們總不會是來找死……」

    連素資又沉吟一聲道:「相公高姓大名……」

    梅華哈哈大笑道:「大娘不必問我的姓名了,說出來大娘也不會知道的,十三友中藏龍臥虎,有哪一個是在江湖上出過名的?」

    連素姿怔怔地道:「以相公的身手,天下何處不可去……」

    梅華笑笑道:「在下為了不甘寂莫,剛好聽說十三友所作所為,與在下心性不謀而台,乃前來湊份熱鬧……」

    連素姿又望了她們兩眼道:「以相公的身手,要是早一天前來,必可得到神君之器重接納,現在可是晚了一點,十三友已經滿額了……」

    梅華表示不信道:「大娘就是故意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在下聽說十三友原無成額,以能者居之,經常在換人……」

    連素姿點頭道:「這話不錯,不過那是以前的事,昨夭有五個人連袂前來入伙,個個都是身負奇技,神君接納之後,非常高興,當時就宣佈十三友以此為定,再也不加更動,妾身與雙成原也是名額中人,現在都被剔除了……」

    言下頗有怨懣之意,梅華聽了心中暗喜,知道那五人一定是散花仙子與花燕來等,她們已經順利地進來了!

    可是她的表面上依然裝作不平之狀,叫道:「這簡直豈有此理,無論如何,也得替我留個位置,跟你說沒有用,叫你們的神君出來……」

    連素姿輕哼一聲道:「相公可知道十三友中並不以神君為主!」

    梅華叫道:「我當然知道,此地真正當家的是聽水天魔于飛,聽說他是個老怪物,叫他出來說話也行!」

    連素姿臉色略變道:「相公既然知道於老爺子之名,也該知道他的神功今世無敵,相公自問能當他一擊否?」

    梅華一笑道:「我知道那老怪物不好意,可是我並不是前來找他較量,我是來入伙的,至少我相信還能與十三友中人一較……」

    連素姿冷冷地道:「於老爺就是因為本身功力神通,所以他並不希罕再有什麼高手前來入伙,除非來人能勝過他……」

    梅華微愕道:「這麼說來,我要加入十三友,勢非勝過于飛不可了?」

    連素姿笑道:「不錯!」

    梅華哼了一聲道:「假如我能勝過于飛老怪物,還參加十三友做什麼?」

    連素姿笑笑道:「所以妾身勸相公不必再在此地耗費時間了。五台山的五雲幫求賢者渴,相公何不到那邊去求發展呢?」

    梅華微微一笑道:「我不能到那邊去……」

    連素姿微愕道:「為什麼?五台山以靈魔韓祺為首,論聲望勢力並不弱於此間,相公到那邊去一定更會受到重視!」

    梅華忽地一笑道:「大娘在此地一定很不得志把,否則為什麼非把我朝那邊趕呢?我相信這一定不是費神君的意思……」

    連素姿神色一變道:「小子!我好意勸你,你反而狗咬呂洞賓,別以為你的武功了不起,在此地可容不得你撒野……」

    一言未畢,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素姿!你說什麼?」

    連素姿愕然回頭,卻見費長房當門而立,頓時臉色大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梅華上前拱手道:「在下梅上春……」

    費長房微笑拱手還禮道:「梅相公!兄弟費長房!」

    梅華故作驚愕地道:「原來是神君,久聞神君領袖十三友,振威武林,在下正想前來效命麾下,不意這位大娘……」

    連素姿忙道:「神君!這小子是存心搗亂的,他拆毀了門樓,還對於老爺子口出不遜,屬下正想……」

    費長房臉色一沉,怒喝道:「住口!我都聽見了,我知道你因為被我從十三友中剔除出來,心懷不忿,所以才故作矯張,閉塞賢路……」

    連素姿臉色如土,不敢分辯,費長房又喝道:「照你這種行為,實在是死有餘辜,我問你,你究竟是什麼用心?就算你把所有的人都推到五台山去,我也不見得會把你重新拔回十三友的行列……」

    連素姿頓了一頓,才吶響地道:「神君!奴才並不敢妄想與神君並列,此舉還是為神君著想。神君當年居此之仙洞府,一面獨專,是何等逍遙自在,自從加入十三友後,無端又引起來一個于飛,神君處處還要受他的節制……」

    費長房不等她說完,即厲聲喝止道:「住口!你不要命了!」

    連素姿嚇得臉色煞白,可是費長民輕輕一歎道:「這些話以後不許再說了,姑念你是我多年的舊人,我饒了你這次,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說完他又回過臉討好梅華道:「梅相公,屬下無知,多有冒犯,尚乞恕罪……」

    梅華笑笑道:「神君太客氣,在下毛遂自薦,尚乞收容!」

    費長房沉吟片刻才對連素姿道:「素姿!你向梅和公討教的情形如何?」

    連素姿眼中一亮道:「梅相公劍術精妙,屬下尚未領教,只是雙成在梅相公三手連攻之下,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費長房眉頭一皺道:「雙成那點功夫算什麼?我是在問你!」

    連素姿道:「屬下只與梅相公的從人交手,一招之下,屬下長劍脫手,若不是躲得快,幾乎連命都送掉了!」

    費長房臉色微動對梅華道:「屬下如此,相公一定更高明了!」

    梅華笑笑道:「在下這個從人不過是力氣大,真功夫還是差得很,在下雖然略詣技擊,倒底還是不敢與神君相提並論!」

    費長房笑笑道:「相公太客氣了,素姿把二位往五台山上趕,足見二位了得,否則她不會冒著生命之險作這種事……」

    梅華心中微動道:「這個在下就不明白了,連大娘既然是神君的心腹,為什麼她不想替神君拉擾人才呢!」

    費長輕歎道:「她倒是真心為我,目前唯五雲幫可與王屋山一相抗衡,而我們兩邊也是貌合而神離,明爭暗鬥,相公絕技無雙,若為五雲幫所用,將是十三友的最大勁敵,若十三友為五雲幫所敗,我也可以擺脫于飛的掌握了……」

    梅華又是一動道:「如此看來,神君也不是真心加入十三友了?」

    費長房臉色一變,繼而輕歎道:「我看相公也是性情中人,所以才坦白地說一句話,十三友迭經變故,後來落入我的手中,我原是想藉此創一番事業,卻不料反而成為別人的工具,當然不是我所能接受的。可是技不如人,又有什麼辦法……」

    梅華輕輕一笑道:「神君可是說于飛!」

    費長房點點頭,然後又低聲道:「相公若是真心想創一番事業,最好還是到五雲散去,靈座韓祺為人還比較忠厚些,不比于飛驕橫凌人……」

    梅華笑笑道:「神君這番話說得太遲了!」

    費長房神色一動,梅華手指著雲中四子道:「這四個傢伙是五雲幫中雲中四子,與在下偶然相遇,本來他們也想拉我入伙的,可是口氣太狂,我一氣之下,把他們制住了,送來此地,原是想借十三友之力為托庇的……」

    費長房吃了一驚,連忙走過去仔細地看了一下道:「這四人果真是雲中四子?」

    梅華點頭道:「他們是半男半女的陰陽人,神君一看就知道了!」

    費長房皺著眉道:「老弟這下可麻煩了。王屋山與五雲幫雖然時有所爭,還沒有到正面衝突的時候,這下子……」

    梅華縱聲大道:「難道于飛還怕韓祺嗎?」

    費長房搖搖頭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他們是多年老友,儘管爭得厲害,斷不會為了這一點而傷了和氣!」

    梅華微笑道:「那神君以為我該怎麼辦?」

    費長房想想道:「老弟既然能力創雲中四子,應該與韓祺……」

    梅華連連搖手道:「不行!不行!假如我打得過韓祺,就不會到此地請求庇護了,神君,你的意思怎麼樣?」

    費長房沉吟片刻,才為難地道:「老夫!老夫實在愛莫能助,我勸你還是趕緊帶著這四個人走,到了沒人的地方給他們一刀……」

    梅華笑著搖頭道:「那倒不必,我已經點散了他們的氣門,消除他們的武功,弄啞了他們的喉嚨,迷昏了他們的神智,現在他們跟死差不多,問題是如何善其後,神君認為于飛一定不會幫我忙了。」

    費長房搖頭道:「我想是不會的,假如被他知道了,說不定會將老弟合手下送到五台山去討好韓棋呢!」

    梅華想了想,對費長房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告辭了!」

    說完她拉了孫冬一下,回頭向山下走去。

    費長房連忙在後面叫道:「梅老弟,請你把這四人帶走……」

    梅華回身微笑道:「我要他們沒用,隨便神君處置好了。」

    費長房急道:「這不行!萬一被韓祺知道了,我們如何交待?」

    梅華笑笑道:「神君最好想個法子交代,因為韓祺一定會到此地來尋人,我在制服他們四人後,就給五台山一個通知,那時我以為一定可以得到十三友支持的,所以用了十三友的名義,沒想到會有這個情形,只好把這個麻煩留下給各位了!」

    費長房大驚失色,跳過去攔住她。

    梅華笑笑道:「神君可是又不想放我走了?」

    費長房微有慚色道:「是的!請兄台原諒,屈駕在此等候靈魔韓祺前來作一個明白的解釋。證明這不是我們所為……」

    梅華一笑道:「留下倒沒什麼,只怕於事無補。雲中四子功力非凡,我是用了些手段才把他們制倒的,韓祺來了之後,他絕不會相信我一個人能有這本事,神君,十三友,連于飛在內,只怕都難脫關係!」

    費長房一怔,張大了嘴,不知該如何說話!

    梅華笑道:「我為什麼要把他們弄成啞巴與白癡?就是要他們不能言,手不能書,各位非替我分點責任不可了!」

    費長房一歎道:「老弟!你真厲害,看來我只好領你進去見一見于飛,由他決定如何處置這件事情了,不過我……」

    梅華對他微微一笑,已經猜透了他的心事(缺文)

    費長房道:「兄台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了……」

    梅華笑笑道:「我相信這是神君不由衷之言……」

    在她尖銳的目光逼視下,費長房簡直無所遁其形。

    沉吟許久之後他才一歎道:「梅相公!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你簡直把我一眼看透了,于飛所以不如韓祺,並非功力深淺,實在是心計比不上他,所以我雖然居十三友之首,說出來的話,還不如毒手書生候行夫更有力量……」

    梅華立刻道:「侯行夫一個愴夫耳,何足之哉!」

    費長房歎道:「可是他能出鬼主意,于飛對他特別信任!」

    梅華笑道:「假如于飛需要的只是謀士,那請神君放心好了,只要在下能見到于飛,保證可以把侯行夫一腳踢開!」

    費長房沮喪地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以心計而言,我並非不如侯行夫,只是不願意與他人爭而已,假如于飛身邊的謀士換了你老弟,我恐怕萬不能及,只好一輩子屈居人下,作為人家的利用工具了……」

    梅華輕輕一笑,然後正色道:「神君,假如我只是為了取悅于飛,就不會遲到今天才來到此地,我與你一樣都是個甘屈居人下的,然而我自知所能,又不足以居人上,所以才不求聞達,只求逍遙以終此生,卻不想會碰上雲中四子,更不會忍不住一時的氣憤,治倒了他們,目前我只要于飛幫我抵抗韓祺……」

    費長房想了一下,突然也興奮起來,低聲道:「老弟!我明白了,假如老弟以三寸不爛之舌,挑動那兩個魔頭來一次自相殘殺,使得他們兩敗俱傷……」

    梅華點頭低聲道:「在下當盡力而為之,倘能如願,則在下無心腹之患,神君也可以脫離羈困,重作鴻圖了……」

    接著兩個人相視大笑起來……

    昔日用困羈林琪的水榭,今日已做十三友的議事廳,當費長房引梅華與孫冬進入小榭後,上面已坐滿了人。

    正中排著兩把虎皮交椅,左邊一個形容枯瘦,面貌冷寂的老者,正是十三友暗中的靈魂聽水天魔于飛。

    兩邊各有六張座椅,分坐著十三友中其餘各人!

    費長房命人在正對面替梅華安下了一張座椅,然後走過去坐在于飛旁邊,對他附耳低語片刻。

    于飛一面聽著,一面用稅利的眼光不注地打量梅華。

    良久之後,他才點了一下頭,朝兩旁的人道:「你們都聽過長房的報告了,對這件事有何意見?」

    侯行夫站起來道:「我反對,這個姓梅的絕對不懷好意,他是想挑起我們與五雲幫兩派的火拚,五雲幫與十三友乃兄弟之幫……」

    費長房微微一笑道:「老侯!你知道我們兩家遲早都會拚一下的!」

    侯行夫點點頭道:「話雖不錯,但現在尚非其時!」

    于飛點點頭,表示贊同道:「不錯!現在與老韓正面衝突尚嫌過早……」

    費長房立刻道:「怎麼還早呢?五雲幫搜羅的人數雖多,大部份都是些酒囊飯袋,唯一可用的人不過是雲中五子,可是五人中梅老弟已毀其四,剩下一個雲初生不足為慮,以實力而論,我們正好大佔優勢……」

    侯行夫冷笑一家道:「神君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雲中五子不過是韓祺派出行事的奴才,真到決鬥時,不會用到他們的!」

    費長房一怔道:「那還有誰可用呢?」

    侯行夫道:「誰都不用,韓祺就靠他自己!假如他找上門來,我們誰都不是敵手,只有於老自己出手了……」

    費長房目注于飛道:「於老難道還怕韓祺嗎?」

    于飛臉上有點難堪,但還是點頭承認道:「不錯!目前我還打不過他!」

    梅華目光在費長房身上一掠,嘴角牽起一個微笑,好像在催促他趕快作一步處置……

    費長房果然作出一付驚惶的神情道:「於老以前怎麼不告訴我們呢?」

    于飛張口訕笑一聲,侯行夫搶著道:「於老以為這些事說了只會使大家喪氣,而且於老參照在下獻出的歸化科笈,大有心得,只要再過一段時期,他就可以與韓祺並駕齊驅了,所以現在我們只好把這個姓梅的抓起來,送到五台山寺……」

    這時化身為中年文士的散花仙子已經從梅華的目光中得到了暗示,也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所以她立刻表示反對道:「這樣不是顯得太丟人嗎?」

    侯行夫輕歎一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好在我們不會永遠怕韓祺的!」

    散花仙子怫然起立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五人原是心慕於老神功無敵,才專程前來投效,早知如此,不如一徑往五台山去!」

    于飛覺得很難堪,只得站起來擺擺手道:「老朽無能,致代諸君抱屈,深感歉疚,不過老朽敢擔保兩個月後,絕不讓韓老兒專美於前,現在……」

    費長房立刻道:「現在太遲了!」

    于飛微怔道:「長房!這話怎麼說?」

    費長房一笑道:「我見到梅老弟制服雲中四子,以為五雲幫大勢已去,作了一個斷然的處置,叫董雙成割下雲中四子身上的特別標記,連同於老的一封挑戰書,送到五台山去了……」

    于飛一驚道:「你信上怎麼說的?」

    費長房笑道:「那倒很簡單,他們不都是陰陽人嗎?我閹下他們的陽具,附了一個短束,說:『收到貴幫賀禮人頭四枚,特致函道謝,為空口說不足取信,附上標記四枚,以示確為貴幫原件』,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認出誰是……」

    侯行夫大急道:「神君這件事做得太過火了,為什麼不跟大家商量……」

    費長房臉色一沉道:「十三友中我倒底是坐在第一位,任何事我可以作主,何必一定要跟你們商量……」

    侯行夫訥訥地道:「可是於老……」

    費長房冷笑一聲道:「於老若是早點把我當作自己人,任何事也跟我商量一下,我自然也會斟酌厲害,不致於如此莽撞了……」

    侯行夫臉色一變,他自然不敢頂撞費長房,只得低聲下氣地陪笑,諂媚地對費長房道:「於老對神君異常器重,所以才不把那喪氣的消息告知神君,現在事情已經做了,我看還是趕緊商集一下對策!」

    于飛也頗感歉意地道:「長房!現在還來得急把人追回來嗎?」

    費長房搖頭道:「董雙成是輕身功夫中最好的一個,只怕追不回來,而且追回來也沒有用,雲中四子留在王屋山是事實……」

    侯行夫立刻道:「那倒沒關係,我們可以把人殺了偷偷的一埋!」

    費長房怒聲道:「侯行夫!這兒是誰作主?」

    侯行夫立刻笑道:「自然是神君,不過我們也得要為大局著想!」

    費長房冷笑道:「為大局著想,你們就不該瞞著我!」

    于飛也微怒道:「長房!我承認有些事情沒讓你知道是不對的,可是這對你並無害處,我器重你的才能,使你放膽做事!」

    費長房冷笑道:「我是放開膽做事了,現在又該怎麼辦了呢?」

    于飛陷入深思中,只有梅華哈哈一笑道:「我要知道聽水天魔不敢惹靈魔,早就乖乖地受點氣,跟著雲中四子上五台山去了……」

    侯行夫怒聲斥責道:「住口!都是你惹來的禍……」

    梅華哈哈一笑道:「禍已經惹了,我也沒辦法,現在為了免得替各位增加麻煩,我還是自己到五台山去領罪吧!」

    于飛臉色一鬆,訕訕地道:「梅相公能如此作,老朽願意親筆致函韓祺,叫他對梅相公特別寬容,老韓也是愛人才的……」

    梅華笑道:「那倒用不著,在下作了事就敢擔得起……」

    散花仙子卻站起來,走到于飛耳畔細語片刻,梅華正待轉身離去,于飛立刻出聲招呼道:「梅相公,請等一下!」

    梅華止步微笑道:「五雲幫與王屋山明爭暗鬥,並非一日之事,大家所以還能維持個表面上的禮貌,就是因你們雙方對互相優劣之勢不太明白,只要我見到韓祺,就算把雲中四子的問題解決了,十三友也不見得會太平吧?」

    于飛臉色一變,梅華又笑道:「假如韓祺知道於老正在偷練玄功,我相信他一定不會等到兩個月後,再來找於老一決高低,剛才那位台兄向於老提供的意見,一定是這些話!」

    于飛變色道:「你怎麼知道的?」

    梅華笑笑道:「在下武功雖然有限,對於運用謀略,卻自信不遜任何人,否則又怎能輕而易舉地制倒了雲中四子……」

    于飛神色又是一變,費長房這才笑道:「梅老弟的心智超人,於老該明白了吧!」

    于飛嘴唇動了動機,梅華又笑道:「於老不必說出來,我完全明白!」

    于飛不信地道:「你明白什麼?」

    梅華笑道:「於老可是想問我有沒有對付韓祺的方法?」

    于飛流露欽佩的神色道:「梅老弟年雖輕,智力之聰確非常人能及……」

    費長房等不及地問道:「梅老弟可有善策?」

    梅華點點頭道:「自然有了!不過這個方法並不能制倒韓祺,世外三魔武功之高,已至莫測之境,我若能付得了,便無須到此求助了!」

    這一來連老謀深算的侯行夫也深信不疑了,因為梅華的話一點都不誇張,假如她說能制服韓祺的話,則她到王屋山的用意就頗堪玩味了,所以當于飛還表示不滿意時,他倒是立刻開口接了腔道:「梅兄良策必可使化險為夷,請教……」

    于飛皺著眉頭道:「制服不了老韓,那還什麼良策?」

    侯行夫賣弄聰明地道:「武功倒底是武功,假如光是憑心機就可以制服一切,於老就不必再拳拳致力於練功了!」

    一半是討好,一半是炫耀,于飛笑笑問道:「梅老弟高見可以讓我們聽聽嗎?」

    侯行夫立刻又道:「我想梅相公所想的一定是退兵之計……」

    費長房橫了他一眼道:「你這樣能幹,似乎用不到梅老弟出主意了!」

    侯行夫這才訕然住口,梅華笑笑道:「侯先生說得不錯,在下也只有一條退兵之策,假當韓祺登門興師問罪,可以叫他知難而退……」

    于飛仍是不放心道:「要叫老韓知難而退,似乎不容易吧?」

    梅華一笑道:「當然是不簡單,靈魔韓祺自負功力蓋世,要想嚇退他,只有示之以威,不過這只能嚇退他而已,於老在後兩個月中,仍須致力於玄功之修為,以備日後與他作真正的一決……」

    于飛大笑道:「這個自然,兩個月後,我定可以勝過他!」

    費長房緊催著道:「梅老弟!你到底要用什麼方法?」

    梅華遊目四顧,侯行夫立刻道:「梅相公可是要我們迴避一下?」

    梅華搖頭道:「用不著,我這個方法當著諸位的面實施,諸位也說不定看出端倪,我是在找一個適當表演佈置。」

    費長房連忙道:「梅老弟想要什麼樣的佈置?」

    梅華笑笑道:「我想找一個能夠承當五千斤重力的地方!」

    費長房想想道:「這裡都是些木石建築,只有正中那根玉柱,重約六千多斤,梅老弟認為可以一用嗎?」

    梅華盤算一下道:「重一點更好,現在我要對於老說一句私話!」

    說著走到于飛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于飛不信道:「他行嗎?」

    梅華笑笑道:「真打當然不行,嚇人絕對不成問題!」

    于飛點點頭,梅華又把孫冬叫過來,附耳交代數語。

    孫冬走到玉柱面前,兩手抱住柱腳,想把它拔起來,搖了半天,卻一動都不動。費長房笑道:「這根玉柱還頂著樓蓋,加上屋瓦木材的重量,至少有萬多斤,除非是大力金剛轉世才搬得動它……」

    梅華微笑道:「我這個管家恐怕就是西方光明大力王轉世……」

    正說之間,孫冬奮力一拔,整個發出吱吱的叫聲,那根玉柱已經離開了地基,整個地板也搖了起來!

    梅華飛快的在柱下壓進一樣東西,又用手勢叫孫冬把屋柱放了下去,樓頂上已經簌簌地落下許多瓦片!

    眾人都為之大驚失色,于飛已叫道:「行了!行了!老韓絕對經不起這一掌……」

    梅華笑著搖頭道:「柱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於老千萬不可輕試,否則被他看出破綻,那可不是前功盡棄!」

    于飛歎了一聲道:「你這個跟人當真無法借勁傳力嗎?」

    梅華搖頭道:「沒辦法,我教了十幾年,才有這一點成績,那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力與智不可能得兼,否則他就是個天才了!」

    于飛廢然歎道:「可惜!可惜!」

    梅華一笑道:「沒什麼可惜的,否則於老就不會這麼太平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侯行夫訕訕地道:「梅相公!這樣就行了?」

    梅華微笑道:「假如韓祺能拿出柱下的東西,自然就不行……」

    侯行夫不禁一怔道:「尊駕所顯示的神力固是驚人,可惜韓祺並不是前來比力氣的,他不見得會照樣去搬那根玉柱!」

    梅華一笑道:「這就是我要賣個關子的地方,到時候他非去搬一下不可,而且他一定搬不動,這就是我們要表演的時候了!」

    侯行夫還要問一句,于飛一沉臉色道:「別廢話了,你只會出去丟人的主意!」

    侯行夫果然不再開口了,費長房卻十分得意道:「我們都得準備一下,韓祺這一次一定是勞師動眾,大舉而來,我們也要拿出個像相的排場!」

    于飛也笑著道:「梅老弟!相逢何恨晚,要是我們早一點見面……」

    梅華笑道:「不晚!不晚!五台山的人最快也得三天後才能到,在這三天中,我們還可以多作些預防的佈置……」

    于飛笑指費長房道:「那你得跟長房多商量商量,這裡原是他的地方!」

    梅華與費長房相視一笑,只有侯行夫感到十分失意,爽然有被棄之感,悄悄地退了出去。

    是梅華進入王屋山的第二天深夜,王屋山的門樓又重新修了起來,連素姿帶著兩個女侍候在門樓上。

    忽然有一條人影,迅速地向外溜去,避過了連素姿等人的眼睛,卻避不過靜候在暗中幾對眼睛。

    因此當那條人影將要飄出谷口時,山谷旁的密林中突然掠出三道人影,並排擋住那條人影的去路。

    那人驚叫一聲回頭又想逃走,連素姿等人早從門樓上下來了,三枝長劍閃著亮光,擋住了那人。

    那人見前後都有了阻擋,急忙拿出一樣東西,想吞下去,前面阻路的三人中突然竄出一人。

    手指輕點,制住了他的穴道,將他口中的東西剜了出去,卻是一張紙條,他就著天上的月光攤開紙條。

    先看了一遍,然後遞到旁邊的人道:「於老!我判斷如何?」

    說話的是梅華,另兩人是于飛費長房,于飛在紙條上省視片刻,憤然不太相信的神色道:「這上面並未具名,怎麼說一定是候行夫所為呢?」

    費長房卻將紙條低念了一遍:「公神武勝於而有餘,勿之眼前之事所迷,一切皆出於虛局,公但須力拚,三招後……」

    于飛忽地神色一變道:「不錯!一定是那個狗頭!」

    梅華微笑道:「於老怎麼忽然又決定是他了呢?」

    于飛輕歎一聲道:「實不相瞞,我們昔年與大悲那老禿驢一戰後,大家都受創頗深,現在武功雖已恢復,卻只有三招之力……」

    梅華但笑不語,費長房卻大表驚愕道:「於老怎麼早不說呢?」

    于飛怒道:「我之所以不如韓祺,就是在內力不濟上吃虧,這件事只有侯行夫一個人知道!想不到這賊子如此狡猾……」

    梅華輕輕一歎道:「侯行夫喉作豺聲,腦有反骨,一望而知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於老怎麼可以把他當作親信呢?」

    于飛蹬足怒叫道:「這賊子!我非斃了他不可……」

    梅華拉著他假意道:「算了吧!好在消息並沒有透露出去……」

    于飛一抬手把梅華振開了,怒氣沖沖而去!

    梅華卻笑著上前拍開那個人的穴道!低聲道:「你的任務完成了,趕快離開吧!」

    那人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聞言立刻一晃身,向山下如飛而去,費長房莫名其妙地看著梅華!

    梅華微笑道:「神君不必驚奇,這是我故意安排下的巧計,于飛對侯行夫仍是深信不疑,只有如此才可以分化他們!」

    費長房怔了一怔道:「可是侯行夫究竟是我們這邊的人呀!」

    梅華冷笑道:「假如神君永遠有意與于飛合作下去,這個說法自然是可以成立的,否則還是趁早拔除他的好……」

    費長房呆呆地想了半天才道:「于飛當真只有發三招的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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