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論劍釋疑 文 / 司馬紫煙
賈和詫然問道:「江湖上又新創了一個門派嗎?」
楚無情笑笑道:「有此可能,不過時機尚未成熟,將來的發展還很難說,此刻我不便言之過早。」
賈和道:「不管新創什麼門派,只要不惹到我們頭上,我們是不去理會的。尤總寨主不想成名江湖,只想維持岷江水寨的局面,當總寨主技震峨嵋後,高大哥雄心勃勃,很想將局面擴大,把長江水寨也歸並過來,但總寨主不答應,而且嚴格限制我們的船隻出岷江。」
楚無情道:「尤寨主這種做法是聰明的,樹大招風,局面越大越難維持,也越難管束,人一多難免會良莠不齊,反而把名譽弄壞了。」
賈和道:「可是咱們實在不甘心,岷江是長江支流,長江水寨老把我們看成一個支派,高大哥掌權時因為勢力不足,技藝也不如人,不得已向他們低頭,現在咱們的力量夠了,尤總寨主仍向他們忍氣吞聲,每年的收人要分給他們兩成,想起來實在窩囊。」
楚無情笑道:「這是貴寨的事,我們局外人不便置喙,不過尤總寨主這種做法必然有她的理由,何況貴寨在岷江的盈利已經很夠了,分人兩成也不打緊。」
賈和道:「以前是水寨與峨嵋各佔其半,現在峨媚整個退出了,我們的收入是多了一點,但讓人坐享其成……」
楚無情笑道:「知足常樂,兄台常記住這句話,就沒有什麼不平了。江湖人最難得是本分,如果能守住基業,就可以圖個風平浪靜,永保太平。」
賈和一歎道:「楚爺跟總寨主的說法是一樣的,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這些有本事的人,膽子反而小了?」
楚無情微微一笑,不予置答。
但心中對白龍劍女尤惜惜的看法又稍有一點改變。
根據賈和的描述,她實在是個很穩重的女孩子,居然派人沿途刺探攔截他和李嬌嬌,全不顧江湖禮數。
看來黃菊人、黃菊英兄妹在她面前放的那把野火燒得不輕,對岷江水寨是如此,在其他地方更不知扣了多少黑鍋在他們頭上,這事情必須要設法澄清。
因此,他心裡焦急起來,不住地催促賈和兼程行駛,走了三天,終於到了岷江水寨的總壇蘆花城。
船泊碼頭時,楚無情發現情形不對。
賈和在路上早已用飛鴿報訊,通知他們即將到達的訊息,而且每隔四個時辰放出一隻信鴿,報告所經的途程,相信他與賈和的談話,也一定報到尤惜惜跟前了,那多少總能消除一點隔閡。
但情形並不如想的那麼樂觀,碼頭上竟是佈置得如臨大敵。
賈和先下船去報告了,過了半個時辰,賈和並沒回來,只來了另一個相貌威武,身材魁偉的漢子,神情非常冷淡。
他很勉強地一拱手道:「岷江水寨副總寨主龍神高強奉尤總寨主之命,請二位登岸一敘。」
楚無情心中納悶,口中還是很客氣地還禮道:「不敢當,有勞高兄遠迎,榮幸得很。」
高強冷冷地道:「榮幸的是高某能接待二位上賓,尤總寨主若非有要事裹身,當會親來負荊請罪。」
楚無情聽得又是一怔,忙道:「楚某等在中途雖與賈堂主發生點小誤會,但已經說開了,楚某也自誨孟浪。」
高強冷笑道:「賈和有眼無珠,冒犯上賓,已予扣禁,但憑二俠發落,至於二位所要的銀兩,也可立即付上。」
楚無情顯得更為不解道:「那是與賈堂主開玩笑的,怎麼貴寨當了真呢,這恐怕又有誤會了。」
高強冷笑道:「高某人微言輕,不明詳情,但這二萬兩銀子乃是敝寨兄弟們血汗換來,絕不容人強取需索,就是總寨主抱著息事寧人之心,委屈求全,高某也不能常受此氣,回頭那二萬兩銀子,二位未必帶得走。」
楚無情聽他話中似乎別有所指,神色微動,正待開口探詢就裡。
李嬌嬌已忍不住道:「他們簡直豈有此理,在船上我們已經跟賈堂主講過了,這是開開玩笑不必認真,誰還稀罕你們的銀子,但你這樣一說,我倒非要不可。」
高強冷笑道:「只有賈和那笨蛋才會相信你們的話,但二位玩這手不愧高明,否則二位能順利到此,就顯得岷江水寨未免太無能了,尤總寨主雖然肯出銀子,高某卻未必肯就此罷休,少時當敬候教益。」
「不過高某不能違背總寨主之命,暫時不會得罪二位,等銀兩交割清楚後,高某定然會另有交代,二位也是知名人物,這本賬都記在高某頭上,無須另生枝節,高某言盡於此,請。」
說完逕自下船登岸而去,這時已有人將他的馬匹備妥拉在岸上等候,只是臉上都現出一種憤憤之色。
楚無情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嬌嬌憤然道:「管他是怎麼回事,我看這批傢伙都是瘋子,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
楚無情卻鄭重地道:「不然,我想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那個高強外相上看來是條豪爽的漢子,談吐卻頗為斯文,不是粗魯的人,對我們如此憤恨,必有緣故。」
李嬌嬌想想也引以為然,乃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見到尤惜惜一問就知道了,現在憑空猜測也沒有用。」
楚無情苦笑道:「嬌嬌,我預先把內情分析一下,給你心裡有個準備,否則以你的脾氣,兩句話不對就吵了起來,像剛才一樣,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李嬌嬌道:「剛才難道是我錯了嗎?你聽他說話多氣人,好像把我們看成攔路打劫的強盜了。」
楚無情道:「他憤怒不會沒理由的,定是有人又給我們扣了一鍋,真相未明之前,人家自然不諒解,但你再一發脾氣,就更無法解釋了。」
李嬌嬌知道自己太性急了一點,訕然說道:「不是我性急,他們也該打聽一下我們是不是那種人。」
楚無情輕歎道:「嬌嬌,柳葉青在川南的名聲並不太好,你曾經學藝青蜂寨,儘管你行為正直,在江湖上口碑也不會太好,何況你又是白老爺子的外孫女兒。」
「可是我爹在江湖上卻沒有壞的名聲呀!」
「老師獨善其身,寡於交遊,以前隱晦的時間居多,雖無惡評,卻也不是處處受人尊敬,只有我們跟他接近的人,才知道他老人家的可敬之處。」
李嬌嬌不禁默然了。
她經常在東南北三方往來,所向無忌,是撐著三霸天的名頭,無人敢櫻其鋒。
她心中也明白,所謂四霸天,李秋鴻的名聲稍微好一點,但並不是真正舉世同欽的俠義領袖,最後一次的泰山論劍,她的父親總算讓人瞭解了,但要改變世人的看法,這點時間,這點作為,還是不夠的。
何況她也太躁烈了,才博得豪放女的外號,那也不是令人尊敬的美名。
楚無情的話使她深自警惕,她明白自己在江湖上的口碑並不太好,要想博人尊敬,還須要一番努力。
因此她心平氣和地道:「大哥,我不發脾氣了,到了水寨裡,我盡量不開口,由你去辦交涉好了。」
楚無情這才一笑道:「那倒不必,你只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盡量去取得別人的諒解就行了。」
李嬌嬌點點頭,兩人仍共乘一騎。
馬行里許,已經到了岷江水寨的總壇,那裡倒是很具氣派,寨上築起一排木柵,圍著一大片宏偉的屋字,柵門外站立了兩排勁裝健漢,各執兵器,顯得很有紀律,他們進了柵,一直到了一所華堂之前才下馬。
一個全身勁裝的女子,年紀約莫二十三四,英氣勃勃中卻又帶著幾分嫵媚,可是臉色卻十分凝重,拱手抱拳道:「尤惜惜恭候已久,二位請進吧!」
三分禮貌,七分勉強,可見得她對兩位客人並不友善。
楚無情心中知道芥蒂既已造成,不經化解是無法取得諒解的,便也不多說,跟著進到忠義堂中,果見賈和雙手被縛,一臉怒色,見到他們後,立即怒叫道:「姓楚的,原來你是長江水寨的人,只怪我賈和有眼無珠,錯把你當好人,回來後還一直替你吹噓。」
楚無情這才深深一怔道:「賈兄,這話從何說起?」
賈和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表示不齒,幸虧楚無情早已跟李嬌嬌說好了,抑住她的脾氣,否則此刻她一定又忍不住了。
楚無情臉向尤惜惜道:「總寨主,楚某確有未明之處。請你解釋一下好嗎?」
尤惜惜冷冷地道:「沒什麼可解釋,尤惜惜不過是主掌一條小小的岷江,怎敢和長江水寨的雄厚勢力抗拒,只怪下屬無知,誤加冒犯,故特予擒制發落,至於二位所要的銀兩亦已備妥,請二位查收。」
說著一揮手,立刻有人捧著一個漆木盤子,裡面放了一疊銀票,楚無情大感愕然,正不知如何解釋,高強在一旁閃身而出叫道:「姓楚的,要帶走銀兩可以,但你得拿兩手出來,岷江水寨不是任人勒索的地方。」
尤惜惜一皺眉道:「高師哥,這件事誰做主?」
高強道:「總寨主,不是我要違抗你的命令,實在是我對這批傢伙看得太透了。你這樣委屈求全,他們永不會滿足的,非把我們擠出這個地盤為止。」
尤惜惜一歎道:「我何嘗不曉得,但我有我的苦衷。」
高強道:「什麼苦衷,你無非是愛惜這批弟兄,他們都是跟我一起混江湖出來的,我瞭解他們比你清楚,他們全是寧可斷頭,也不肯屈服的好漢。」
高強的話說完,群雄立刻發喊鼓噪,表示支持。
尤惜惜歎了一聲,拿出一封密柬遞給他說:「高師哥,你看完了這個,就曉得我為什麼了。」
高強接過看了一遍,臉色微變道:「這是真的嗎?」
尤惜惜黯然點點頭,道:「是的,爹已經失蹤了兩天,我問遍左右的人,都不知他老人家的去向。」
高強憤然道:「這些人手段如此卑鄙!」
尤惜惜輕歎道:「爹一個人的安危,本來不應該與水寨並為一談,但長江水寨是為了我們才劫持爹,我覺得很對不起邛崍劍派,只好委屈求全了。」
高強也折去了銳氣,頹然地道:「那自然,在師父他老人家安然回來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尤惜惜一指漆盤道:「銀兩在此,請二位點收後,開列一張收據,以便向貴友換回家父。」
楚無情心機玲瓏,已經知道長江水寨劫持了尤俊達,硬栽在自己與李嬌嬌的頭上,心裡十分憤怒,但知道這些已非言語所能解釋,遂毫不考慮地收起了銀票。
李嬌嬌驚道:「大哥,你怎麼真拿了?」
楚無情笑道:「人家硬要送給咱們,何必客氣呢?」
尤惜惜冷冷地道:「是啊,其實以二位的盛名,對本寨有何需求,尤惜惜也不敢說個不字,何必又要麻煩到長江水寨呢?」
「光是天下第一劍李秋鴻的名號,也可以橫行天下,再加上威震水道的長江水寨,天下誰敢攖其鋒呢?」
楚無情微微一笑道:「楚某初出江湖,對很多知名人物都未能識荊,不知長江水寨是何人在主持?」
尤惜惜愕然道:「你們會不認識?」
楚無情道:「如若是認識,又為何對我們如此照顧,也許是家師的朋友。」
尤惜惜道:「三絕劍黃三絕。」
楚無情想了一下道:「這個名字在下毫無印像。」
尤惜借道:「這個人在六年前接掌長江水寨,知者頗多,但劍法確是超絕一時。他有兩個手下曾經參加泰山劍會,隸屬於九華劍社,二位怎會不認識呢?」
禁無情問道:「是哪兩個人呢?」
尤惜惜道:「一個叫邢三思,一個叫夏候娥。」
楚無情搖搖頭道:「這兩人好像都沒出過場。」
尤惜惜道:「夏侯娥沒出場,但邢無極卻出過場。」
李嬌嬌道:「邢無極就是敗在呼大哥劍下的那個傢伙。只是他怎麼又叫邢三思呢?」
尤惜惜道:「黃三絕是九華劍社主人黃三谷的弟弟,九華劍社的人多半是長江水寨的班底,只是參加劍會時,都換了個名字,黃三谷在泰山劍會才嶄露頭角,黃三絕卻早在綠林道上揚名一時了。」
楚無情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泰山劍會原是四霸天之爭,四霸天雖各成於一方,卻僅限於劍道中朋友,對江湖上極少來往,楚某實在不知道。」
李嬌嬌道:「那麼九華劍社與長江水寨根本就是一家子,難怪他們在泰山劍會時擺得那麼闊氣,原來是幹強盜出身的,那就沒什麼出奇了。」
尤惜惜慍然道:「干水寨的未必都是強盜。」
李嬌嬌一笑道:「我說的是長江水寨,你可別多心。」
楚無情道:「岷江水寨的情形,我們已聽賈堂主說過了,對總寨主便利民生的義舉,十分欽佩。」
尤惜惜冷笑道:「那不算什麼,我們的日子過得去了,自然就不必寇人以生。何況盜不盜也不是放在表面上的,四霸天中只有個樂九玄還算好,柳葉青白家堡只差沒有正面率眾搶劫而已,聚財斂貨的手段比強盜更卑鄙。」
李嬌嬌忍不住道:「我父親可沒有幹那種事。」
尤惜惜冷笑道:「他不必自己幹,秋家班的人孝敬已經夠了,何況還有個好泰山在供給他。」
李嬌嬌怒道:「放屁!我爹從不受門下孝敬,他跟我外公更沒有來往,你憑什麼侮辱我爹?」
尤惜惜道:「事實俱在,秋家班的人有一半都入了白家堡的伙,在各地包賭蓄娼,魚肉難民。」
李嬌嬌氣得要罵人。
楚無情卻道:「嬌嬌,這情形或許是有的,我們自從劍會之後,直下苗疆,耽誤了幾個月,也許發生了不少變故。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們只好聽著,見到郝大叔後,自然就明白了。」
李嬌嬌也知道情形免不了,因為參加劍會前秋鴻門下的人有一批趕來助陣,領頭的徐彪就說過了,為了求生存,也為了深入別家刺探消息,秋鴻門下有一批人混入白家堡虛與委蛇,自然難以撇清。因此只有忍氣吞聲地道:「我們一定要趕回去,找郝大叔整頓一下,否則秋鴻山莊的清譽可完了。」
尤惜惜冷笑道:「有了敝寨奉送的程儀,二位大可慢慢享用,沿途遊樂,何必要急急言歸呢?」
楚無情一笑道:「銀兩倒是小事,我只是隨便開了一下口,哪知道長江水寨利用機會,傳到貴寨來了。」
尤惜惜道:「兩天前二位提出了數目,當天晚上敝寨就接到了通知,要我們準備好銀兩。」
楚無情一怔道:「當晚就有信息了嗎?」
尤惜惜道:「不錯,賈和的飛鴿傳訊還飛慢了四個時辰,要是二位沒跟長江水寨聯絡好,哪能這麼巧呢?」
楚無情皺眉深思道:「這倒怪了,有什麼方法比飛鴿傳書還要快呢?在大漠上倒是行得通的……」
李嬌嬌忙問道:「怎麼行得通?」
楚無情道:「大漠上區域遼闊通訊不易,維吾爾人以烽火為號,用狼糞的烽煙可傳達簡單的訊號。」
尤惜惜道:「這種方法還不夠快,最快的是飛箭傳信,每隔五十丈設箭垛一處,一個時辰之內可以傳訊千里,只是二位發生的事卻不曾用這個方法傳遞,因為賈和和他們幾個人都跟著上了船,除非你們事先就談好了。」
楚無情忽然道:「不對,那個秦三江沒有上船。」
尤惜惜忙問道:「秦三江沒來嗎?」
賈和道:「他受了傷,說要留下休養,會不會是他跟長江水寨的人漏了消息,這傢伙有點靠不住。」
尤惜惜冷笑道:「人家把銀兩都收下來了,還有什麼靠不住的?」
楚無情微微一笑道:「那是長江水寨太過認真了,我倒不是要銀子,而是聽說總寨主劍術了得……」
尤惜惜道:「不敢當,閣下大可不必把我當對手,只求開具收據,以便家父安全返來。」
楚無情一笑道:「我收這銀兩的代價就是要替長江水寨擊敗總寨主,以便將貴寨納入水寨系統。」
李嬌嬌微怔道:「大哥,你怎麼了?」
楚無情朝她擺擺手。又對尤惜惜道:「所以光交付銀子是不夠的,總寨主必須將我擊敗,才能換取令尊平安歸來。不過,此外還有一個辦法……」
尤惜惜怒道:「什麼辦法?」
楚無情道:「那就是接受長江水寨的節制。」
尤惜惜怒道:「姓楚的,你不要欺人大甚,給你銀子已經算我低頭了,逼急了我可有什麼好處?」
楚無情淡然道:「長江水寨志在必得,除非總寨主真能技壓天下,那就可以取代三絕劍而霸有天下水寨了。」
尤惜惜憤然道:「辦不到,我們到外面去,假如我勝了,我也不想接替長江水寨,我輸了,更不會把岷江水寨給你們,最多把水寨解散了,交還給峨嵋。」
楚無情一笑道:「那也行,峨嵋將岷江的權益讓給了你,是懾於你的劍法,如果你敗了,峨嵋也不敢收回去。」
尤惜惜道:「你別想歪了,雖然我幸勝金池上人一招,但他並不是峨嵋劍術最佳者,只因為我在岷江的作為無愧於人,峨嵋才不願跟我過分衝突。如果要換長江水寨來接管,峨嵋未必肯答應!」
楚無情笑道:「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只要你放手。」
尤惜惜沉聲道:「走,出去。」
她憤然率先而去,岷江群雄也跟著出來,一個個臉有怒色。
楚無情含笑將賈和的繩子也解開,道:「賈兄,害你受委屈了,一起出去看看。」
賈和疑惑地道:「楚爺,我跟你相處兩天,相信你不會是那種人,到了這兒我還滿口為你辯護……」
楚無情莊容道:「賈兄,你現在對我的看法呢?」
賈和痛苦地道:「我不知道,假如你真是那種人,我只好挖掉自己的眼睛,永遠做個瞎子。」
楚無情一歎道:「如果你早告訴我長江水寨主持人叫黃三絕,是黃三谷的弟弟,我就會有了戒心。」
賈和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可是楚爺,既然你跟長江水寨沒勾結,為什麼要跟總寨主決鬥呢?」
楚無情道:「黃家的人設計太周密了,我光憑一張嘴,實在無法解釋清楚,只有付之一決了。」
賈和還要問。
楚無情道:「出去再說吧!」
他們到了廳外,岷江群雄已列成陣勢。
李嬌嬌道:「大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這樣太冒險。」
楚無情朗聲一笑道:「人多怕什麼?黃家兩個小鬼都敢單身闖關,難道我們不如兩個小孩子?」
尤惜惜在對面道:「楚無情,你放心好了,只有我跟你交手,我這些手下決不介入。」
楚無情傲然道:「介入群毆也沒有關係,以你我的劍法造詣來說,還會在乎人多嗎?兩個人比是爭勝負決高低,一哄而上則是拼生死了,吃虧的未必是我。」
高強怒道:「姓楚的,你別自以為了不起,岷江的弟兄都是不怕死的好兒郎,就算你劍術高明,能殺死千百個,總有人能砍你一傢伙的,只是我們不做以多為勝的事。」
楚無情微微一笑,忽而朝一個壯漢衝過去,舉手欲點,那漢子手持大刀,一刀砍了下來,楚無情含笑用肉臂迎了上去,倒是把衣服砍破了,但他的內力深湛,股膚如革,絲毫未受損傷,反而把對方的刀彈飛半空。
他退一步笑道:「高兄看見了嗎?即使有人能砍我一刀,不見得能傷我,但挨上我一劍就不同了。」
說時,那柄大砍刀剛好由空中落下,楚無情拔劍如電,在刀身上一斬,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刀已分成兩截落地,他的劍也歸了鞘,這一手使群雄失色,高強的臉色也是一變,他是行家,知道楚無情肉臂擋刀並不奇,氣功到家的人,都能辦得到,無聲斷刃,是內家劍氣的精純表現,只有絕佳的高手才能有些造詣。
他怔了一怔才道:「高某先會會你。」
尤惜惜忙道:「師哥,這是幹什麼?」
高強道:「他自以為了不起,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能挨得起我的一劍!總寨主,你別刷我的面子,我挑定了。」
尤惜惜聽得他如此一說,倒是沒法子了,因為水寨原本是他的,何況他投入尤俊達門下只是為個名義,實際上他的技藝已高出邛崍劍派的任何一人,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個面子。
何況他出去還是為自己好,讓自己對秋鴻劍法有個瞭解。
因此只得道:「這樣一來人家以為我們用車輪戰法了。」
李嬌嬌立刻道:「沒有的話,我接你這一場好了。」
高強冷笑道:「高某不跟女子交手。」
李嬌嬌一板臉道:「你別看不起女子,尤惜惜也是女子,你為什麼甘心屈居其下呢?」
被她這一說,高強為之語塞,如果再表示不屑,則是降低了聲望。
楚無情笑道:「你若能勝得我師妹,我也認輸了,她是我老師的女兒,學劍在我之先,出道也比我早,何況她還兼得東南北三霸天之長。」
高強厲聲道:「少囉嗦,要較量就快出來。」
楚無情低聲道:「嬌嬌,你這場要速戰速決,別跟他久耗,尤惜惜才是正主兒,不能讓她看透我們劍法的虛實。」
李嬌嬌笑了一聲道:「曉得了,不會超過十招。」
這句話她說得聲音很大,故意讓每個人都聽見,果然激得高強心頭火發,她才拔出劍已一招攻到。
李嬌嬌也知道尤惜惜能劍挫黃菊人,造詣必深,不敢把本門的劍式透露太多,搭上手後,劍式使得五花八門。
前兩招是外祖父白家的招式,然後一變為柳葉青的招式,中間夾了兩式從樂九玄那兒偷學的精式,最後才施展家傳的絕學秋鴻劍式中的兩手精招,而且還配合了姬明的無心竹枝身法。
正因為她的劍式太雜太亂,高強被她弄花了眼,努力擋到第九招才有機會出手反擊,一劍平揮出去,李嬌嬌仰身後倒,使他的劍落了空,還沒想到該如何繼續還擊,李嬌嬌又彈了起來,秋風入懷直刺前胸。
無心竹枝身法乃高黎貢山絕學,在武林中極少顯露,高強沒有參加泰山劍會,更是無從見識,剛發現對方的身形奇特,胸前已是一涼。
李嬌嬌的劍式很促狹,在他的胸前交叉劃了個十字各長尺許,使他的衣襟飄散開來,然後撤劍一笑道:「十招!我說多少就是多少!」
高強萬沒想到會在這種狼狽情形之下敗落。
尤惜惜在取代他的總寨主地位時,交手百招才將他擊敗,卻一點都不偷巧,勝得他心服口服,才拱手相讓,可是今天,他一共才攻出兩招,就被人家擊敗了,當著眾家兄弟,這個臉實在丟不起,一言不發,橫劍就往頸上勒。
尤惜惜深知他個性倔強,一定受不了這種屈辱,早就想到他會有此一著,飛快到他面前,一手拍落他的劍道:「師哥,你這是做什麼?」
高強苦笑道:「總寨主,我還有臉活嗎?」
尤惜惜道:「你不想活,我還要活呢,你橫劍一死,如果我也輸了,是否要跟你走同一條路。」
高強垂頭無言。
尤惜惜道:「輸在李嬌嬌手下並不丟臉,她的老子是天下第一劍,還兼得白柳二家之長,名滿天下,我以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孩子向你挑戰,你輸了都不在乎,今天怎麼會想不開呢?」
高強仍是不開口,尤惜惜道:「師哥,我勝過你時,你表現得很有氣概,輸給李嬌嬌就想自裁,是不是認為我比人家名望差多了?你不死就不像個英雄了。」
高強痛苦地道:「總寨主,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尤惜惜道:「那就好好地活下去,人家是代表長江水寨來趕我們滾蛋的,輸劍不輸志,就算今天被人家趕走了,咱們咬緊牙關,練好本事再來,你這樣算什麼?」
高強這才神色一整道:「總寨主,你說得對,我是一時糊塗想不開,咱們輸劍不輸志氣,岷江水寨是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絕不讓人奪了去。」
尤惜惜一歎道:「你還是叫我師妹吧,我有個預感,今天恐怕這片基業要保不住了。」
高強一怔道:「總寨主,你怎麼也洩了氣呢?」
尤惜惜道:「我倒不是洩氣,那種身法太奇特了,我聽說那叫無心竹枝身法,出自高黎貢山,就憑那種身法,已可穩立於不敗之境,我實在沒把握……」
高強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最了不起咱們解散水寨,但也不怕長江水寨來接收,必要時我們聯合峨嵋跟他們拼一下,看他們是否有種來接!」
尤惜惜一歎道:「指望峨嵋是沒有用的,一切還得靠自己。長江水寨與九華劍社聯成一氣勢大於天,峨嵋已經老了,不會跟他們衝突的,但師哥只要不灰心就行了,我師父還在五台山修真,我們可以再去求她老人家傳授劍法,捲土重來,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們絕不認輸。」
高強受了鼓勵,豪氣振發,大聲道:「我們絕不服輸。」
岷江群雄受了傳染,轟雷似地應道:「絕不服輸。」
尤惜惜笑了一下,朝楚無情道:「就憑我們這股志氣,長江水寨也別想動搖我們的根本。」
楚無情淡淡地道:「眾志成城,那是很有力量,但不能憑一股血氣之勇,還要有冷靜的頭腦才行。」
尤惜惜沉聲道:「我們不會動歪腦筋,只知道憑一股赤誠,為大家做點事,以不負此生,即使斧鉞加身也不變初衷。我們靠的是手中三尺劍,胸中一斛血。」
楚無情哈哈一笑道:「壯哉!壯哉!總寨主雖是巾幗之身,豪情不讓鬚眉,只可惜太容易衝動,認不清是非。」
尤惜惜怒道:「胡說,你們還懂得什麼叫是非?」
楚無情一獻劍道:「江湖是非,但在劍下明白。」
尤惜惜錚的一聲,撤出腰間長劍道:「來吧!」
李嬌嬌興有未盡地道:「大哥,還是我來接這一場。」
楚無情微笑道:「你在江湖上的名譽,已經夠響亮了,也該給我一個露臉的機會。」
尤惜惜道:「你看清楚了,我這是一支利劍,而且是開過鋒的,你的護身氣功未必能經得起,即使你仗著有無心竹枝身法,我只要小心一點,也可以跟你拚個同歸於盡。」
楚無情微笑道:「寶劍雖利,還嚇不倒我,而且再告訴你一點放心的事,我絕不施展無心竹枝身法,將劍論劍,我要用真正的劍法擊敗你。」
尤惜惜不禁為他的豪情所奪,頓了一頓道:「那你最好還是換支劍,我看你的劍器不太佳。」
楚無情笑道:「此劍雖非名器,卻也不會一擊就折,秋鴻門下純以技勝,不仗劍利。」
尤惜惜不再多說了,肅然獻劍道:「請。」
楚無情也回了一聲,兩人對走了幾步,就搭上手開始搏擊了。
李嬌嬌冷眼旁觀,開始瞭解為什麼楚無情不讓她出戰了,因為她的性子急,出手就求勝,而尤惜惜卻走穩的路子,兩個人格格不合,交手之下,必有傷亡。
但今天他們的本意絕不想傷人,尤其是知道一切都是長江水寨設謀,而黃三絕又是黃三谷的弟弟,分明是想利用他們去打擊岷江水寨,因此目前最重要的是解釋誤會,如果傷了人,這誤會就永遠也解釋不清了。
楚無情與尤惜惜兩人對換了十幾手,兩個人的劍鋒都沒有接觸,招式發出之後,一見對方有了準備,已能化解,立刻就收回,所以進行得很和平。
但是和平並不是不緊張,因為兩個人的劍招越來越快,到了五十招後,但見劍影交錯,劍光閃爍,連人影都掩住了,除了劍藝較深的,還可以略窺一點交手的狀況,底子差的,只看見兩團光影與聽得呼呼風聲。
到了最後,連李嬌嬌都看不清他們是如何動手的了,這時她才明白何以黃菊人會斷指慘敗,因為九華劍式就是以快狠取勝。
但尤惜惜出劍之快,較九華更甚,也幸虧是楚無情的底子好,劍路寬,換了李嬌嬌上去,除非施展秋鴻劍式的絕招,或許尚可一拼,否則一定會落敗。
就這樣人影急轉,劍影急閃,也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合,忽地兩團劍影一錯一合,發出如龍吟般的一聲震鳴,人影乍分,兩個人都垂劍不動,還是盯著對方。
楚無情的肩頭被挑破了一塊衣衫。尤惜惜身上卻毫無傷痕,兩人默立片刻後,尤惜惜發現身上一無所傷,才滿意地一笑道:「秋鴻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你的火候還差了一點,但你已經夠驕傲的了,居然能躲過我攔頸一斬,只破了一點衣服,我們再來過。」
楚無情微笑道:「你不覺得耳下少了點東西嗎?」
尤惜惜用手一摸,臉色突變,別人不知道她心裡明白的,原來她生性不喜打扮,從不用什麼首飾,只因為從小穿過耳孔,才用兩粒像肉色的珍珠塞住針孔,不近看是分辨不出來的。岷江水寨的人連高強在內,都很少跟她近身談話,不知道她的耳輪上嵌了兩顆小珠。
現在她用手一摸,兩顆珠子都只剩了一半,那凸出在外面的一半已被劍氣削平了。
這證明楚無情的劍技確實高過她,也許高得並不多,但能在她不知不覺之下削掉她耳輪上嵌的珠子,也就證明楚無情放過了一次殺死她的機會。
而她自己全力一斬,卻只挑破了對方一塊肩上的衣布。
這都是剛才一招之下完成的,兩個人都突出精招,直到性命交關時,才同時撤招自保,而雙劍也第一次交觸。
楚無情雖然回劍較慢,致使衣服被削破,但他己得手在先。如果雙方不撤招,楚無情足可砍掉她半邊腦袋而不必在乎她攔喉那一斬。
噹的一聲,尤惜惜拋掉了手中的長劍,頓然地道:「我立即解散岷江水寨,可不能等你們來接收。」
楚無情一笑道:「總寨主,等一下,你這麼撤走,丟下這些兄弟們怎辦?長江水寨不會放過他們的。」
尤惜惜道:「你還想怎麼樣?要我投降辦不到。」
楚無情道:「誰要你投降,我要你繼續掌領水寨,別讓這一片淨土,落入長江水寨那批人手裡。」
尤惜惜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無情笑道:「沒什麼意思,你應該聽賈堂主的話,我跟長江水寨毫無關係,更不想找你決鬥,我是被你逼來的,但也可以說是被你請來的,你不是發出通告,叫岷江各處分舵注意我的行蹤,一發現我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我們送到此地來嗎?」
「我們倒很想結交你這位劍中女豪,但貴處邀請的方式太不友善了,我才開個玩笑,利用包渡船的機會,開口討取二萬兩的渡資,沒想到會被長江水寨利用上,硬逼得我們打上這一場。」
「可是長江水寨通知……」
楚無情道:「我們中午上船,通知晚上就到了,照你所說的飛箭傳書的速度,那綽綽有餘了。至於對方如何知道兩萬兩這個數目,那一定是秦三江有了問題,因為只有他才知道數目,也只有他沒上大船。」
說著又掏出那疊銀票,交回給尤惜惜道:「楚某雖是個窮光蛋,敝師妹卻是個闊小姐,跟她在一起,我還不致向貴寨打秋風,請收回去吧!」
尤惜惜怔然地接下銀票道:「楚大俠既然與長江水寨毫無關係,為什麼不早說呢?」
楚無情笑道:「早說了你會相信嗎?黃三絕這一贓栽得太高明了,我就是說破了嘴,寨主也不會相信的。只有動手之後,才能表達我們的清白。」
尤惜惜低頭無語,李嬌嬌也明白了,楚無情不顧一切要求一戰,原來是為了這個,戰勝了,他再表示無意接收岷江水寨,亦非受長江水寨的請托來挑戰,比什麼解釋都有力量。
「可是萬一戰敗了又將如何?」她想到就問了出來。
楚無情一笑道:「假如我技遜一籌,不敵尤寨主,這件事固然無法洗刷,但長江水寨也斷了指望,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了。」
尤惜惜歉然地道:「小女子茫然無知……」
楚無情連忙道:「尤寨主別這麼說,易地而處,我也不會相信的,因為長江水寨的設計太巧了,令人無以自辯,倒是貴寨的人員必須檢點一下。」
賈和怒道:「不錯,楚爺跟我們開玩笑的事,只是秦三江一個人有可能洩漏出去,屬下馬上去抓他來治罪!」
尤惜惜道:「等你去抓,還來得及嗎?」
高強也道:「秦三江是我最親信的弟兄之一,所以才派他擔任分舵的舵主,他被人收買了,總寨的人也可能靠不住。你要去抓他,他早就會得到消息溜走了。」
賈和道:「高大哥,這一點兄弟承認,總寨的兄弟都是跟大哥同生共死的夥伴,絕不會吃裡扒外。」
高強歎道:「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兄會背叛我,可是秦三江的例子使我不能不寒心。」
賈和忙道:「大哥,就是把他放出去放壞了,第九支是個肥缺,他的手頭一鬆,生活也放蕩了,支領的一份月薪不夠開銷,保不住會被人收買。」
尤惜惜怒道:「難道我給他們的津帖還少了?我從接掌寨主後,每個弟兄的收入都增加了一倍。」
賈和忙道:「寨主,屬下不是說薪給不厚,寨主接任後,整個接替了峨嵋在岷江的事業,弟兄們的生計都寬裕多了,但也因為我們獨佔了岷江水路的事業,弟兄們沒有顧忌,未免都驕狂了一點,尤其是放到外路的弟兄,乍然得志,生活放蕩在所難免,寨主立法又嚴,舵上的款不敢侵用,也不另尋財源,就難免會受人誘惑了。」
高強怒道:「一個月二百兩銀子還不夠他花的?」
賈和苦笑道:「慾海難填,他現在要養三個家。」
高強怒道:「有這等事,這還得了。」
賈和忙道:「也不止他一個人如此,本寨十二處分舵,主持的舵主至少都有兩處家。」
高強的臉氣得煞白,大叫道:「賈和,我信任你才叫你管外堂的事,你竟縱任手下弟兄如此荒唐。」
賈和低頭道:「這個屬下絕不卸責,可是弟兄們苦了多年,現在他們收入多了,生活放縱一點,屬下也不便干涉太多,但屬下對他們的管束並末鬆弛,每個人的行為屬下都很清楚,他們都還沒有觸犯規律的行為。」
高強沉聲道:「那麼秦三江的事怎會發生呢?」
賈和苦笑道:「屬下知道他置了三處家室時,也曾告誡過他,對他經手的款項核查特嚴,始終沒有毛病,這才不疑有他,因為屬下萬想不到弟兄們會生異心的。」
尤惜惜一歎道:「高大哥,別責怪賈和了,這是我的不好,我早就應注意到這些,人的志氣在貧困中容易堅定,在安逸中就容易墮落,所以古人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說,秦三江的叛幫有他可諒之處。」
高強道:「這一點知道,所以在總寨的弟兄我都管得很嚴,拚命督促他們練武,就是不讓他們有安逸的時候,但各處分舵必須要有人負責,我不能一一兼顧,秦三江的放蕩可恕,背義難容,這是我們江湖人的戒律。」
尤惜惜道:「可是你已經捉不到他了,他知道洩秘事敗,一定早托庇到長江水寨去了。」
高強沉聲道:「那就到長江水寨要人去。」
尤惜惜苦笑道:「長江水寨可以矢口否認。」
高強道:「我們不是去要秦三江,長江水寨也是江湖門派,不會要這種反覆無常的叛徒,說不定還會來個殺人滅口呢。」
「我們去要師父,有長江水寨的通知為證,他們總賴不掉吧。我們去問問黃三絕擄劫師父是何用心!」
尤惜惜沉思片刻才憂慮地道:「那要展開一場火拚了。高大哥,我們的力量還不夠跟他們一拼的。」
高強搖頭道:「不必動用水寨的力量,就是我們兩人去,你去索父,我去救師,看他們何詞以對。」
尤惜惜道:「兩個人去行嗎?萬一他們不講道義,來個群毆,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水寨這些弟兄更將為其吞併了。」
高強道:「他們不敢這樣的,除非他們不想混了。」
尤惜惜輕歎一聲道:「高大哥,你想得太天真了,江湖是非取決於勢力,沒有道義可言。」
楚無情道:「尤寨主顧慮是對的,高兄做法也絕對正確,此事不宜大動干戈,那正是他們所希望的,火拚之後,貴寨一定損失慘重。」
「即使在技藝上勝過他們,貴寨的根本動搖,也無力為繼了,因此只能一二人前去找他們主事者談判,以一兩場公開的決鬥解決問題。」
李嬌嬌忍不住道:「尤寨主顧慮的就是怕他們不按照江湖規矩行事,來個以多壓少。」
楚無情道:「只是二位寨主前去,他們可能會如此,但我們去作個見證,他們就要重新考慮了。」
尤惜惜道:「那怎麼行呢?二位既然是硬被他們栽贓牽入的,事情明白後就不必涉入這場是非了。」
楚無情搖頭道:「事情已經牽到我們頭上,想躲也躲不開了,躲過這一次,必然還有下一次。」
尤惜惜道:「可是二位上門興師問罪,就會引起衝突,即使有二位為助,也抵不過他們的人多呀!」
楚無情一笑道:「他們栽贓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們牽入一夥去,我們乾脆將計就計,叫他們開開心,然後出其不意,挾制黃三絕,事情就解決了。當然,這必須要我們能勝得過黃三絕才行,否則就不必談了,只好認命。」
尤惜惜想想問道:「楚大俠是否能勝過他呢?」
楚無情道:「那倒很難說,我的技藝尚不如家師精純,家師勝黃三谷很吃力,如果黃三絕的技藝與乃兄不相上下,楚某的勝望就不多了。尤寨主對他的實力瞭解嗎?」
尤惜惜搖搖頭道:「不清楚,惟其如此,我才不敢輕攖其鋒,岷江水寨受其剝削,我都忍了下來。」
楚無情一歎道:「現在想忍也不可能了,還是找他們解決一下吧。到底要如何行動還須計議一番。」
賈和忙道:「是的,總寨主與高大哥不妨讓楚爺來想個主意,這次屬下在路上與他們二人做伴,聽他們說起入苗的經過真是無比的嚮往,技震西南兩霸天,勇闖千蛇谷,智破萬蛇陣,瓦解招魂教,都是楚爺一人的力量。」
高強連忙問道:「楚兄此番西行有許多凶險嗎?」
楚無情笑道:「凶險談不上,不過頗為曲折而已。這話說來太長,且容兄弟慢慢敘述。」
尤惜惜歉然道:「誤會已經冰解,還是讓二位在此地說話,那真是太失禮了。請,我們進去談吧!」
於是將他們邀進了忠義堂中。
高強準備大張筵席款待他們,以示敬意。
楚無情連忙反對道:「高兄,這我們不敢當,而且也不妥當。」
尤惜惜道:「對,我們還要商量行動的細節,不宜過分張揚,還是幾個人小聚一下。」
她將寨中各處執事頭領都遣退了,只留下一個賈和。
同時也請來了她的兩個哥哥尤毒龍與尤擒虎,一席就是七個人,展開了一番長談。
席間楚無情略述了西行經過,尤惜惜對玉女門倒是異常嚮往,說以後一定要拜會一下,結識那些年輕的女俠,也向姬明請候教益。
楚無情問起尤俊達被擄的經過,卻是語焉不詳。
尤俊達那天到邛崍山下探詢一個故交一直沒回來,半天後就接到了長江水寨的通知,再派人去問他那個故人,尤俊達根本沒到過他的家裡。
楚無情道:「尤老伯為一代掌門,要劫持他老人家不是件容易的事,長江水寨一定密遣高手在附近活動。」
尤惜惜道:「我們也作了如此判斷,四處都派人打聽了,卻一點都沒有痕跡,不知道他們把人藏到哪裡去了。」
楚無情道:「會不會送走了呢?」
尤惜惜道:「那似乎不可能。要把人送到長江巴東水寨,一定要經過岷江,我接到信後立刻嚴密檢查下行船隻,沒有一條船是可疑的,因此我想人還是藏在附近。」
楚無情道:「劫持尤老伯的用意在威脅寨主就範,那必須送往巴東才能誘使寨主前往。據楚某愚見,他們一定是先將人送走了,然後才發出通知的。」
高強一拍桌子道:「對了,在接獲通知前三個時辰,有一批船從沱川出去了,載的是桐油,這批船在祟慶縣就停了,轉由陸路赴成都,可能就是在那兒走了。」
賈和道:「桐油是川中特產,如運往外地,應直入長江才方便,何必中途轉道呢?成都那邊本不需桐油,除非是從那邊再至南充,由嘉陵江下去。」
高強道:「這一轉折多費事,行程也慢得多了,做生意絕不會這樣的,除非是另有目的。師父一定就是這樣被送到巴東去了,還是楚兄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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