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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碧玉護身驅惡魔 文 / 司馬紫煙

    田畹華舉起黃蝶劍,比在他的胸膛上問關山月道:「關大俠!你是否允許我代勞!」

    關山月莫名其妙,怔怔地道:「我並沒有殺死誰的意思!」

    沈君亮連忙叫道:「放屁!你現在又來裝好人了,剛才你追在我後面……」

    關山月正想開口,田畹華已急急地道:「既然關大俠不想殺死你,我也不必多此—舉,可是厲魔山莊已沒有你立足的餘地,你快滾吧!」

    沈君亮黯然地說道:「畹華,你對我竟這樣絕情……」

    田畹華冷冷地道:「姓沈的!你放明白一點,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雖然我一度視你為友,可是你實在不配做我的朋友……」

    沈君亮頓了一頓,才說道:「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田畹華冷笑一聲道:「你與關大俠動手的時候,使的什麼手段!雖然我說過關大俠是我的敵人,可是這個敵字的意義與常情不同,我這個敵字中含有崇高的敬意!你為了騙取關大俠放棄守勢,居然使出那種卑劣的手腕……」

    沈君亮臉色又轉陰沉,冷笑一聲道:「田畹華,你不必再說了,我知道得很清楚,自從見過這姓關的之後,我就變得—無所取……」

    田畹華冷笑道:「不錯!把美玉跟頑石放在一起,優劣自分,你若是識相的,早就應該知所進退,也免得自取其辱……」

    沈君亮厲笑—聲道:「好吧!田畹華!我承認你厲害,不過你也別把我沈君亮看得太不成器,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後悔……」

    田畹華的劍尖又朝前遞進一寸,幾乎已經貼著他的前胸,臉上充滿了殺氣,以冷酷的聲音道:「謝謝你提醒我;看樣子我必須要現在……」

    沈君亮冷笑—聲,伸手輕輕地推開她的劍鋒道:「田畹華!我瞭解你很清楚,現在我們誰都殺不了誰,否則,你還會不下手嗎?你真以為我是個傻瓜……」

    田畹華臉色一變,大聲叫道:「關大俠,縱虎歸山……」

    沈君亮的臉色,也是一變,兩三個飛縱,身子已彈出老遠,在牆頭上閃了幾閃,隨即隱入牆後不見!

    田畹華的身子卻搖了兩搖,連手中的劍都握不住了,鐺的一聲,落在地下,口中鮮血直噴。

    玉芳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著她叫道:「莊主,您怎麼啦!」

    田畹華倚在她的肩膀上喘吁吁地道:「還好!我想不到他的武功會精深到這種程度,幸好他沒有看出關大俠身上的秘密,否則我就慘了……」

    關山月莫名其妙地說道:「我……我身上有什麼秘密?」

    田畹華稍微喘息了一下才低聲道:「大俠剛才是怎麼避過他—掌的?」

    關山月怔然道:「我也不知道!他那一掌全無勁道……」

    「他對大俠的恨切入骨,怎會手下留情,若非大胸前碧玉鳳凰擋了一下,此刻怕不早已魂遊地府了……」

    關山月恍然大悟,連忙在胸前取出盛放碧玉鳳凰的布包。

    打開布包,裡面又是一個小木匣。

    再掀開匣蓋,立見寶光四射,絲棉托底,中間安放著一隻用翠綠色的碧玉雕成的鳳凰,不過才有胡桃般大小!

    關山月就是因為這樣東西才鬼使神差般地來到此地,從巫山江畔一番生死鏖戰後,碧玉鳳凰—直放在他身邊!

    可是他並不想得到它,所以也沒有打開來看過,萬沒想到這小小的東西竟有如此的妙用,幫他躲過了一次災厄!

    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相信,托著木匣道:「這東西能抗受掌力嗎?」

    田畹華笑了一下道:「大俠已經親自嘗試過了,難道還有什麼懷疑的!」

    關山月搖頭道:「我確無法相信!」

    田畹華一歎道:「碧玉鳳凰乃天下九大奇珍之—,玉性至堅,佩之在身,任何外力,都無法傷害到它,沈君亮功力已臻化境,連我都拿他沒有辦法,所以他要求與大俠動手過招,我也無法阻攔,可是我知道大俠前胸懷有碧玉鳳凰……」

    關山月愕然地說道:「那麼,莊主對他種種的規定……」

    田畹華笑道:「是的!我故意提出那些限制,叫他只對大俠胸前一處下手,因為只有這個地方大俠才不致受他所傷……」

    玉芳也哦了一聲道:「難怪莊主見到關大俠胸前受擊,一點也不驚慌,原來早有成竹在胸,關大俠也是的。他已經知難而退……」

    田畹華一笑道:「關大俠仁人之心,怎會趕盡殺絕呢?」

    關山月訕然地道:「仁人之心倒不敢當,我根本不知道碧玉鳳凰有什麼用處,也忘記了胸前有那樣東西,我因為那一掌沒有受傷,還以為他是對我手下留情,又見他的臉被我打成那個樣子,心中很不過意,想去對他略表歉意地……」

    田畹華輕歎道:「對那種人講客氣只有自己倒霉……」

    玉芳也跟著道:「是啊!婢子早就對莊主說過這個人心術不正……」

    田畹華輕歎道:「他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知怎麼越變越戾……」

    玉芳頓了一頓才道:「這都是因為紅……」

    田畹華臉色—沉,輕叱道:「少胡說!你懂什麼呢!」

    玉芳果然不敢再說下去了,秦子明卻上前問道;「莊主的傷勢不要緊嗎?」

    田畹華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我發勁得慢了一步,否則,那一劍定然可以殺死他的,真想不到這霹靂神拳還是我教他的!他的成就居然比我還大了!」

    關山月感激地道:「莊主是為了救我才慢了一步……」

    玉芳斜睨他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呢!要不是莊主挺身而出,你除了胸口有碧玉鳳凰護著,還能保全一塊肉外,其餘的地方,怕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關山月在巫山江邊領略過霹靂神拳的厲害,想起剛才的情形的確是九死一生,不禁愧然地低下了頭。

    田畹華卻白了玉芳一眼叱道:「死丫頭!這怎麼能怪關大俠!」

    玉芳笑笑道:「這雖然怪不得關大俠,可是莊主是為了救關大俠而受了傷,關大俠也應該為助莊主療傷而盡點力……」

    田畹華鼓起怒目,喝道:「混帳東西,你要死了!」

    玉芳嚇得不敢開口了,關山月卻連忙一拱手道:「關某受莊主活命之德,沒齒難忘,但有可效力之處……」

    田畹華臉上忽地一紅道:「不必了!我只是為了硬抗霹靂神拳之威,真氣受了一點震動,靜養一段時間自然會好的!」

    玉芳急了道:「莊主!您這一靜養,最少要半年,若是在這段時間內那個沈君亮又找了來,誰能擋得往他……」

    田畹華怒道:「擋不住就讓他殺了,你身在厲魔山莊,還怕死不成!」

    玉芳不敢開口,關山月不過意的道:「莊主果真要這麼久才能復原嗎?」

    田畹華道:「大俠別聽她胡說,情形不會那麼嚴重,而月沈君亮脈門上受我一劍,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復原,算起來大家受損傷的情形都差不多,我倒不怕他來找,不過為了能使我快一點康復,想請大俠將碧玉鳳凰相借一用!」

    關山月連忙捧上玉匣,說道:「這原是莊主之物……」

    田畹華笑了笑,道:「現在,它可是大俠的東西了!」

    關山月連連搖頭拒絕,田畹華卻正色道:「我在江邊曾經對大俠說過在碧玉鳳凰主權未定之前不得啟匣看視,那是有原因的,因為碧玉鳳凰本身還有一股靈性,誰看了它,誰就是它的主人,靈氣相依,除了大俠身死之後,這種靈性才會消失,現在我只能借它療傷,至於它的其他許多妙用,只有大俠才能加以充分發揮……」

    關山月睜大了眼睛,詫異道:「這是從那兒說起……」

    田畹華道:「這是絕對不錯的,它為九奇珍之一,自然有它的理由,大俠如若不信,日後自知,目前我就可以作一個證明,大俠請跟我來一趟。」

    說著,扶在玉芳的肩頭上,向前走去,關山月捧著碧玉鳳凰的木匣,莫名其妙地跟在她的身後走著!

    吳鳳也想跟著他們前去,秦子明卻將她攔住了道:「令尊大人受創頗深,乏人調護,你還是去照料令尊的傷勢吧,好在關大俠尚有幾天耽擱,你總可以見到他的!」

    吳鳳面上略有怨色,一聲不響地,跟著他走開了!

    關山月聽見秦子明的話,心中微微一怔,想到自己身上還有很多事要辦,斷不能在此多作耽擱。

    而且他來此的目的主要是為著使吳口天父女與商仁免脫於死,同時也免除那神秘的厲魔山莊主人現在他知道她叫田畹華去找張菁菁等人的麻煩,這一切,似乎都完成了,他沒有理由再耽擱下去!

    可是他看了一下前面的田畹華,見到她步履艱難的樣子,不知怎的,心中總不忍提出告辭的話!

    慢慢地走出庭院,來到—座錦樓前面,那主僕兩人站著回頭在等著他,關山月只好走近過去!

    田畹華笑了一下道:「關大俠!我去換換衣服,由玉芳招待你坐一會兒!」

    說著也不等關山月回答,首先進了屋子。

    玉芳卻肅容恭身作了個邀客的姿勢道:「關大俠請!」

    關山月進了屋子,只感到眼前一片金碧輝煌,幾乎使他跟花繚亂了,他經歷過的事情很多,走過的地方也不少。

    可是從沒有見過這種豪華氣派,他以為自己的母親月華夫人所居的廣寒宮已經夠豪華了。

    可是這地方與廣寒宮相較,簡直夠得上說是瑤池仙闕了,想到這兒他又不禁有點好笑。

    他參加過所謂龍華會,那只是—片窮山,尤其是李塞鴻等人所住的地方,簡直像是一個豬窩!

    一定要說龍華會,這個地方才恰當一點!

    屋中陳設的東西非珠即玉,霞光寶氣,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自然也說不出名稱,可是他的表情倒很冷淡!

    那是由於他生性恬淡的原故,財富對他來說並無價值,珠寶在他的眼中也不見得比瓦礫更珍貴。

    玉芳笑了一下道:「大俠覺得此地如何?」

    關山月淡淡地道:「太豪華了,我一生從未見過這麼富麗的地方!」

    玉芳對他的冷淡略感—點驚奇的道:「大俠太客氣了,大俠譽滿江湖,見多識廣……」

    關山月微笑道:「我在江湖上闖蕩並不是做強盜,我交往的也都是些江湖人,終年奔波,哪有機會見識到如此豪華的景象。」

    玉芳怔了一怔才道:「莊主自從居孀,才將此地收拾得比較簡樸一點,還有許多珍奇之物,為了避免觸景生情,都收了起來……」

    關山月驚了一下,玉芳笑道:「大俠是否以為婢子在說謊,假如莊主將那些珍藏都擺了出來,恐怕大內皇宮也拿不出這些寶貝……」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不是為這些而感到奇怪,我只是不知道莊主已經嫁過人,更沒有想到她是個孀婦……」

    玉芳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你難道沒有見到莊主的裝束嗎?她雖然一身錦衣,卻都是素淨的顏色……」

    給她這一說,關山月也想起來了,田畹華是婦人的打扮,自然是證明她嫁過人了,而且她裝束麗而不華,正是居喪的服色,同時她高髻不以珠寶作飾,只是用幾根烏木的髮簪,更說明了她的身份。

    他想了一下才問道:「你的主人……」

    玉芳笑道:「我的主人是莊主,大俠的意思是問莊主的丈夫吧!」

    關山月連忙說道:「是的!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玉芳笑了笑。道:「大俠想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關山月搓著手道:「以莊主的才貌武功,她的丈夫一定也是個了不起人物了,只是他怎麼死得那麼早呢?」

    玉芳道:「人總要死的!大俠幾曾見過不死的人!」

    關山月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覺得他不致於如此早夭!」

    玉芳笑道;「早夭?世上不會有比他更長命的人了,他活到一百四十歲才死,難道大俠還覺得他太短命嗎?」

    關山月一驚道:「一百四十歲……」

    玉芳含笑道:「其實應該說一百四十一歲,他死的前一天,剛好是一百四十歲生日,人活得那麼久也該死了……」

    關山月怔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道:「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玉芳白了他一眼,說道:「會武功的人,只要不遭遇到意外,活一百多歲,是很平常的事,有什麼可奇怪的呢,就以大俠而論,將來也可能活到那麼久……」

    話剛說到這裡,屋後忽然有人接口道:「關大俠絕對活不了那麼久!他太不愛惜自己……」

    關山月驚然抬頭,卻見田畹華已換了一套粉紅色的綢衣,下系湘妃紗裙,面上也淡淡地施了一層脂粉!

    散亂的長髮並沒有梳理,只是用一條紗巾綰住,別增一種嫵媚之態,倒把關山月看得呆了!

    玉芳滿面驚惶,田畹華笑了一下道:「死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背著我談論那種事,幸好是今天,要換在昨天,你知道要受什麼處分!」

    玉芳吶吶地道:「莊主!婢子不知道你這麼快就出來了!」

    田畹華笑了一下道:「關大俠是嘉賓,豈能叫人家久等,今天算你運氣好,還不快到廚房去用心做幾樣菜來款待關大俠!」

    玉芳恭身道:「是!婢子這就去!」說著退了出去,田畹華望著她的背影笑道:「這個丫頭就是多嘴,要不是因為她的烹調手藝高,我捨不得殺她,有十條命也活不到今天了……」

    說著見關山月還是一面驚色,乃笑笑道:「大俠是否覺得我處置下人太嚴!」

    關山月連忙道:「不!我只是……」

    底下的話,吶吶地不知道要如何啟口,田畹華一笑,道:「大俠可是奇怪我怎會嫁一個那麼老的丈夫?」

    關山月面上一紅,他心中雖然有這個意思,然而這是人家的私事,即使田畹華講了出來,他依然感到不好意思!

    田畹華卻坦然一笑道:「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下嫁先夫的時候,並不覺得他老,而且在我們五年的婚後歲月中,我們享受了人世最大的樂趣,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假如不是因為我的原故他還可以活幾十年,可是他為了我,竟然拋棄了最寶貝的生命,以十年的歲月,換—年的恩愛,使我感到……」說到這兒,她忽有悲慼之感,可是見到關山月的神色後,又淒然轉為一笑,放低聲音道:「這樣語無倫次的話,大俠一定聽不懂吧。」

    關山月不知要如何答覆才好,他的確聽不太懂,可是又不便追問,那樣就現得存心在探索人家隱密了。

    田畹華卻歎了一聲道:「這件事說起來頗難啟齒……」

    關山月連忙說道:「那麼,莊主還是不必再說下去了!」

    田畹華想了一下,突然眨眨眼道:「不!我還是說出來的好,否則大俠不明不白,還會以為我是個謀殺親夫的毒婦,而且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我也希望聽聽大俠的意見,以為今後決定行止的參考,先夫之死,實種因於我……」

    關山月又是一怔,田畹華歎息片刻,才娓娓地訴道,「這厲魔山莊,原是先夫所創,先夫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有著一身武功,與超人的才智,可是,他的思想行為,與常人不同,他嫉惡如仇,卻又不肯公開入世行俠,所以,才想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方法!」

    關山月不禁大感興趣地問道:「什麼奇怪的方法?」

    田畹華一笑道:「他經常出去,遇到那些做壞事的惡人,便將他們擄到山上來,施以一種嚴酷的禁制,大俠想已知道了……」

    關山月點點頭道:「是不是用水……」

    田畹華道:「是的,他給他們服下一種特殊的藥物,使他們不能沾水不能喝水,同時將他們拘禁在此地從事勞役,以為懲罰……」

    關山月搖頭道:「不沾水猶可說,不喝水怎麼行……」

    田畹華道:「自然維持生命必須的水分是要給他們的,可是他們只能在酒中取得那點水分去維持生命。」

    關山月又是一怔,說道:「喝酒代水,越喝越渴……」

    田畹華笑笑道:「酒是不能代水的,可是酒中含有水,而且必須要本莊特製的烈酒中那一點水分才不致損傷他們的生命,就是這樣他使得那些惡人一個個都乖乖地留在山上,不敢到外面去害人了,所以先夫給他們武功,也不怕他們溜走……」

    關山月想了一下道:「可是我看到在長江畔有幾個人想逃走……」

    田畹華微笑道:「那幾個人是在本莊專司釀酒的,他們學會了制酒之法,以為可以溜出去逃命了,沒想到我會跟在後面,這批人個個惡性重大,哪有這麼容易就能逃出本莊的控制,所以逃命不成,反而加速其死……」

    關山月想想道:「你說他們是惡人,可是據我所知,世上真正的惡人還很多,何以莊主不去制裁他們呢!」

    田畹華道:「這也是先夫的意思,他以為出了名的惡人,自然另外一些俠義之士會去收拾他們,用不著本莊多事,所以他專門搜羅那些不為人知的惡徒,因為這批人為惡不彰,對世人之害尤烈,所以他專揀這種人下手,也才能保持住本莊的秘密一直沒有洩露出去……」

    關山月動容道:「尊夫真是個有心人,可惜棄世太早,使我無緣識荊。」

    田畹華歎了一聲,然後才低聲道:「現在要說到我的事了,我本是一個孤女,十五歲那年受到一個壞人的迫害,殺死了我的全家,又想霸佔我的身體,剛好被先夫遇上了,便將我救到山上,傳我武功,教會我很多東西,二十歲那年,我自動願意獻身下嫁……」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那時他……」

    田畹華飛快地接口道:「那時他已經有一百三十五歲了,可是我並不嫌他老,從外表上看去,他只像個三十歲的人……」

    關山月輕歎道:「內功修為有成就的人,外表上是看不出衰老的,可是人畢竟是血肉之軀,精力定有枯竭之日……」

    田畹華面上一紅道:「不錯,可惜我不懂事硬迫得他殘害了自己的生命!」

    關山月不解道:「這是怎麼說呢?」

    田畹華面色更紅道:「他雖然答應我嫁給他,可是從不與我親近……」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這是對的,他之所能駐顏益壽,就是為著真元不洩,一旦近了女色,那些修為就失效了……」

    田畹華目中隱含淚光道:「我那時對於這些練功的要旨也是一知半解,雖然聽了他的解釋,心中總是不信,還以為他是討厭我,嫌我的姿色不美,山莊上各種的壞人都有,就有人教了我一個辦法,趁他靜坐練功的時候,偷偷地溜進去誘惑他……」

    關山月望了她一眼道:「以莊主之仙姿,又是趁一個人定力最薄弱的時候……」

    田畹華便哽咽地道:「是的,就是那樣我們成了真正的夫婦,也從那個時候起他不再拒絕我,這樣過了三四年,我發覺他蒼老得特別快,到了第五年,雖然他找我我反而討厭他了,常常找各種理由拒絕他,終於使他鬱鬱而死…」

    關山月默然不語,田畹華又哽咽道:「本來他答應我五十年神交夫婦,結果才五年他就死了,直到他死後,我才知道那一年的恩愛,竟是他十年的壽命!等於是我殺死他的……」

    關山月一歎道:「人總要死,莊主大可不必為此內疚,我想他死的時候一定感到很快樂,因為他畢竟沒有虛渡此生,而且人能活到那個年歲已稱人瑞,雖死亦可無憾了……」

    田畹華彈淚道:「可是,他原可以活得更久一點!」

    關山月一笑道:「他早先那一百年的歲月,也許還抵不上後來的五年。」

    田畹華目光微亮,說道:「大俠真是這麼想的嗎?」

    關山月一心只想安慰她,口不擇言地說道:「是的,古語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尊夫一生研究長生之學,畢竟終不免一死,既是遲早都要死,為什麼不好好地享受一下生命的樂趣,情慾是人性的本能,強自壓制人性,縱得河清人壽,那又有什麼意思……」

    田畹華低頭默思片刻道:「可是我在最後的一年太對不起他了!

    我知道他臨死還在恨我,所以才設立了亡魂黑獄三界折磨我……」

    關山月微感詫異道:「亡魂三界,是尊夫設立的嗎?」

    田畹華道:「是的,他在第五年上,忽然挖空心思,設立了那三所亡魂黑獄,那時他自己知道要死了……」

    關山月連忙問道:「莊主說折磨,這是什麼意思?」

    田畹華臉上微紅道:「他怕我改嫁,所以設了亡魂三界,說是若有人能連闖三界,我才可以另適他人,否則我必須孤寂終身……」

    說時目中隱露出無限情意,關山月心中一動,暗暗感到有點不妙了,看來她的丈夫遺言必不是如此!

    在他的猜測中那遺言一定是說能闖過亡魂三界的人,才是她改嫁的對象,所以她才對自己如此關懷。

    甚至在沈君亮要施展霹靂神拳暗害自己時,她才不顧一切,拚著本身受傷出來搶救自己。

    尤其是她原來穿的素色衣裳,表示出居喪的身份,此刻卻換了粉紅色的綢衣,分明是告訴自己喪期已除!

    越想她的意思越明顯,心中大為著急,欲待說幾句話打斷她的念頭,可是她又沒有明確地表露,如何可以冒昧出口,因此只好默然不語……

    田畹華卻笑了笑,說道:「關大俠,怎麼不說話了?」

    關山月抬起頭來尷尬地一笑道:「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照理說,莊主與尊夫年齡相差太懸殊了,他若是真心為莊主著想,便不該作這些限制……」

    田畹華笑笑道:「這倒是不能怪他,因為他創下這厲魔山莊一片基業頗不容易,自然要找個適當的人來繼續管理下去,他知道我必不願將這一片基業交給別人,所以,才下了那個規定,使我能夠脫身……」

    關山月聽聽又不懂了問道:「尊夫到底是怎麼規定的?」

    田畹華笑道:「他說若有人能通過亡魂第二界,那個人就可以作我的第二任丈夫,可是我必須等到有人能通過第三界時才可以改嫁……」

    關山月一怔道:「那沈君亮不是剛好符合了尊夫的條件嗎?」

    田畹華紅著臉道:「所以我說這是先夫對我的折磨,根據他的規定,我必須下嫁沈君亮,可是我實在看不起他,因此我想徵求一下大俠的意思,假如我不依照丈夫的規定,是否對不起他,因為我實在不想嫁人,更不想麻煩大俠……」

    關山月詫然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田畹華道:「依照先夫的規定,能通過亡魂三界的人,就是厲魔山莊的繼任主人選,我想大俠對這個任務不會感到興趣吧。」

    這番話倒是大出關山月的意外,可是他反而心定了,因為他發現田畹華並無放棄厲魔山莊的意思,而自己也不想將這個厲魔山莊接過來,連忙笑道:「尊夫管的事也多了一點,莊主是否願意改嫁,是自己的事,何必要他來操心呢,再說我的確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田畹華一笑道:「這我就放心了,而且也不再視大俠為敵了,為友為敵原是我自己的規定,因為我實在不想離開厲魔山莊,所以對要從我手中奪去莊主之位的人加以敵視,以前我格於先夫的規定,實在感到很痛苦,可是見到大俠之後……」

    關山月恍然道:「所以莊主使我很順利地通過了亡魂第三界……」

    田畹華一笑道:「這是我的私心,因為我知道關大俠對厲魔山莊不會有興趣,所以才免除了以後的測試,不過大俠能應付過紅粉六厲的風月陣仗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因此我想先夫在地下也不會怪我循私……」

    關山月這時才真正的放心了,連忙笑道:「這是當然……」

    田畹華卻低聲道:「不過大俠對這件事還應該守秘,對於先夫的規定,我一直沒有告訴沈君亮,否則就非嫁他不可了……」

    關山月大笑道:「莊主請放心好了,這件事我絕不告訴給第三個人知道,今天莊主仍是可以安心的在此地管理厲魔山莊……」

    田畹華一笑道:「那我們兩個人就各行其是了,反正我已經把先夫的規定完全說了出來,除了要我改嫁之外,我並沒有違反他的意志,也算對得起他了。」

    關山月點頭道:「自然對得起他了,而且我覺得莊主即使有意再嫁,也不一定非聽尊夫的話不可,除了沈君亮之外,莊主大可再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共同管理本莊……」

    田畹華搖頭道:「嫁人的事我已決定今生不作此想了,事實上除了先夫之外,我再也不會對第二個男人動心了……」

    關山月覺這個話題不必再繼續下去,連忙道:「莊主不是說要證明一下碧玉鳳凰的效用給我看的嗎?」

    田畹華笑道:「對了,我只顧說話,倒把這件事給忘了,現在什麼話都說過了,而且你我之間也得到了默契,我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現在再談到碧玉鳳凰,大俠可知道它為什麼會名列天下九大奇珍嗎?」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對它一無所知!」

    田畹華含笑道:「碧玉鳳凰乃九天玉寶經春秋第一名匠精心雕琢而成,佩在身上有避邪,祛毒,避火,分水,防身,凝神,養氣,療傷之種種神效,防身之功,大俠已然試過,可是它最神奇的特性乃是能與主人的神氣合而為一,我們先作一個小試驗,請大俠將它取出來……」——

    天馬掃瞄大眼睛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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