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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臨陣倒戈 文 / 司馬紫煙

    南宮俊雖不知日童在搞什麼鬼,但也的確為馬成的淵博而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有想到天下之毒,居然有一千多種,自己扳著手指數,也不過是十來樣而已。

    日童道:「這是毒經之外的第一千一十種毒,叫做逍遙津!」

    「逍遙津!這是什麼毒呢?」

    「嚴格說來,這不能算是毒,因為它對別人都沒有什麼害處,最多只能昏睡一陣而已,但是對你而言卻不同了,它一入你的肚子,你就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你說這是一種迷藥,那不太像吧,迷藥的目的在於使人失去知覺,自然要在不知不覺間使人服下才行,因此必須調具有香甜之味,你這藥又麻又辣,還帶有苦澀味,既不好聞,又不好吃,誰肯吃它呢?」

    「我有辦法使人不能不吃,比如現在吧,你就非喝下不可,因為我們是在比賽服毒,除非你認輸。」

    「笑話!我沒有輸,為什麼要認輸。」

    「你若是不敢服,就是認輸了。」

    「我不敢服你的毒不算輸,還得等你服下我的毒才能分勝負呢!若是你也不敢服我的毒,最多我們是平手,只要你勝不了我,就不能算過關。」

    日童笑道:「我不敢服你的毒,可是敢拿在手中,咱們乾脆比一下,誰拿得久好了。」

    馬成聞言一震,連忙看自己的手,但見上面已經泛了一陣黑色,大吃一驚,連忙把手中的杯子摔了,叫道:「好狡猾的小鬼,你居然敢在酒杯上弄鬼。」

    「這我可不承認,酒杯是你的,我只不過用塊布去擦一擦,這布也是你的……」

    他取出一塊濕布,正是先前綁在響箭桿上用來示警的那一塊,也是沾上七步追魂的那一塊。

    馬成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個瓶子,倒出幾顆藥吞下去,然後又拔出自己的腰刀來,一刀剁下了自己的右手,忍痛點了自己的經脈,止住噴血,切齒道:「小鬼!你居然對我使這一手毒計!」

    日童淡然道:「馬成,你要不要臉,你擺下毒陣為關,我以毒制你,正是以毒攻毒之計,這七步追魂之毒是你自己先施出來的,我用手抓了一點不在乎,你自己手抓了卻抵擋不住,憑這一手,我就比你要高明了……」

    馬成道:「我……只是……」

    日童搶著道:「我知道你的解藥只剩兩顆,剛才都拿出來了,因此你自己中了毒,也來不及再去配解藥施救了,憑這一點就勝過你了!」

    「你怎麼知道解藥只剩兩顆?」

    日童微笑道:「是這位大姐告訴我的。」

    說著用手一指小紅,急得她連忙否認道:「胡說!我幾時告訴你這個的!」

    馬成也說道:「她的話每句我都聽見了,的確沒有告訴你關於解藥之事。」

    日童笑道:「她只是沒有形之言詞而已,但是有些話並不需要用嘴說出來的,她既是總宮所派,可見地位也頗為重要,但是她發覺自己中了七步追魂之毒後,急得不得了,甚至把所知的機密都說出來,以求換得我手中的那顆解藥,這就很明顯了,如果你還有多餘的解藥,絕不會吝於再給一顆的。」

    馬成不禁歎道:「小子,你實在太精明了。」

    日童道:「毒藥害人,並不足為奇,像我身上不帶毒藥,照樣地整得你死去活來,憑這一點,你就該認輸了,天下最厲害的毒藥是人的智慧……」

    馬成歎口氣道:「小子!算你高明,最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有百毒不侵之能?」

    「我回答之後,你是否就認輸?」

    馬成想了一下才道:「行!」

    「好!那我就告訴你,這是假的,你這杯毒酒,我就不敢喝,喝下去也非死不可!我跟你打那個賭,根本沒有喝毒的打算!」

    「你能不懼七步追魂,卻不敢喝這杯毒酒?」

    「我之所以敢摸你的七步追魂,只是手上戴了一副魚皮的手套,那是一種魚鰾經過練制後做成的,戴在手上,完全看不出來,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用處,只能隔毒而已。」

    「能隔毒?」

    「毒的施發只有四種方法,一是肌膚的沾染,一種是染在兵刃上,見血而封喉,一種是煙霧之類經由人的呼吸而傷內腑,一種就是經由飲食而人腹,我這一副手套就足以摒除百毒。」

    「那只能隔除肌膚的沾染。」

    「已經足夠了,我可以不吃你們的東西,只要肌膚不沾染,我還怕什麼毒?」

    「還有兵刃淬練那一種!」

    「這是最笨的一種,也只有下五門的江湖人才用的,我的氣功多少已有點根本,尋常刀劍暗器,根本就傷不了我,如若對方的內力深厚,能夠以兵刃使我流血,憑武功也能殺得了我,何必用毒!」

    馬成怔了半晌,才道:「好小子,我毒蜂子闖一輩子江湖,以毒技害了不知多少人,今天還是第一次栽了……」

    日童笑道:「你別難過,你是栽在自己的毒上,用毒之能,我是自歎不如。」

    馬成道:「不,我是栽在你手上,而且栽得口服心服!你的話很對,天下最烈的毒藥是人的智慧,所以我是輸了,把這個拿去吧!」

    他取出一張紙條,丟過來道:「這是你們闖過了一關的收穫。」

    日童接在手中,卻是一紙收執,寫著一個地址,以及一些文字……

    「憑條交付來人,白銀五十萬兩。」

    日童道:「這麼簡單就行了?」

    「不錯!你們拿了這張紙條,到上述地點去起出所失鏢銀就行,這只是一部分,但絕不會賴賬。」

    南宮俊道:「你不通過宇文雷就可以做主了嗎?」

    馬成道:「是的,我不屬於宇文雷,在我的這一部分內,我有權作定奪。」

    南宮俊不禁搖頭歎息道:「你們真是一個奇怪的組合,我越往裡深究,越覺得迷惑了。」

    馬成道:「南宮少主,也許我可以解答這個迷惑,告訴你百花宮中更多的事,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你先問問看,如果我能回答,我自當盡量回答。」

    「我的問題很簡單,不會超過三個,但是卻與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有關,所以你能回答多少,我也透露多少,這倒不是我有意要挾,更不是我想刺探什麼秘密,而是你如果對我的問題不能答覆,就無法知道我要說的那些事情來龍去脈。」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好吧,你問好了……」

    馬成道:「你需不需要叫這些人迴避一下?」

    南宮俊道:「不必,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有些是對人的承諾而已,既要說出來,就毫無顧忌地說……」

    馬成想了一下,才問道:「聽說你的武學是師承東佛的全部絕學?」

    南宮俊笑道:「不是全部,東佛的武學共分二十一項,我只學了其中的十七項,其餘過於邪惡,我只瞭解一個大概,根本沒有去涉及,而且那也不是東佛的絕學,後來又因故西行,跟西方的魔教發生了關係,得到了魔教十三種秘技的經篆,然後有三項武功,是他晚年參照東西兩方的武學而加以融會自創的。」

    他說的時候,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因為這是武林中的一個絕大秘密,而且跟他們每一個人都有關係,所以聽後的表情也絕不相同。

    馬成顯得十分滿意,笑笑道:「多謝少主坦誠相告,那麼我也可以敘述第一部分了。東佛西渡時,跟西方魔教的教主忽而迷星起了衝突,被擒人魔宮,那時他正當中年,長得很英俊,被魔教忽而迷星的三個寵姬看中了,他經不起她們的色身相誘,落人了她們的脂粉陷阱,不過他畢竟是有根基的佛門中高人,雖然破了色戒,卻因而感化了魔宮中的三個淫娃,居然為他而篡弒了忽而迷星,取出了魔宮中的秘藏功籍,跟他一起參研!百花宮的高手,有兩個孿生姐妹,叫紀寶玉,紀寶珠。他伴著她們三人在西方足足過了二十年。」

    南宮俊點點頭道:「這些細節我大部分是已經知道了,只是略有出入而已,不過我相信你所說的較為正確,目前這魔宮二姬都在中原嗎?」

    馬成道:「在,紀寶玉受到東佛的感化較深,已經棄惡就善,她將自己所學,教授了一批女弟子,就是崛起江湖不久的紅粉金剛,南麗娃則在中原暗植勢力,以圖創開一番事業,她就成立了

    百花宮,一方面廣事培植人手,一方面則聚積財富,橫江一窩蜂就是她訓練出來的殺手與心腹成員。」

    「還有一個紀寶珠呢?」

    「這個女人半正半邪,沒有一定的性型,所以她有時到姐姐那兒,幫紀寶玉訓練一下那些女孩子,有時候又到百花宮來,幫南麗娃訓練蜂群殺手,她在百花宮的地位是副官主,在止水谷的身份卻不知道,有關於百花宮跟東佛的淵源大抵如此,現在我要問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想必一定是要問東佛是否尚在人世?」

    「是的,南麗娃等三人與東佛在西方廝守二十年,借東佛之助,把魔教的武功秘技都學齊了之後,就靜極思動,不肯安分了。她們曾經密謀暗算東佛,想拔去這一根眼中釘,先給他服下了劇毒後,又聯手合攻,結果把東佛逼下天竺的恆河。照理說,東佛應該必死無疑,但她們在恆河上下五十里大舉搜尋,卻沒有找到屍體,由此推斷東佛可能沒有死。」

    南宮俊道:「的確沒有死,紀寶玉在動手時,忽又於心不忍,在交手之間,暗中塞給他一份解藥。不過由於中毒太深,解藥服得太遲,東佛在墜河之後,為躲避她們的追殺,以龜息法隱身河底三天三夜,結果雖然留得一命在,卻把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給消失了,僅留了半成的功力,他知道那三個女的必將會到中原來謀發展,所以回到中原,隱姓換名,寄身在小廟中做個火工道人,同時也把所參研的東西武學,覓取一個人研練,以俾她們肆虐中原時,好有人去阻止她們。」

    「少主就是他覓得的傳人?」

    「是的,不過我不是他的傳人,我們沒有師徒的名分,因為我原來無意習武的,是他再三央求,以中原武林安危重任見托,我才勉強答應下來,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只是他的代理人。」

    「這都沒有關係,反正我知道他把武功交下來就成了,他現在人還在嗎?」

    「兩年以前就寂然而逝。」

    「那我對他的一番歉疚,就永遠無法彌補了,只有在少主身上略盡綿薄……」

    「你欠他的恩情?」

    「是的,二十年前我也因為在中原結仇太多,無法立足,逃到西方去,在那兒被魔宮中的人擄去,充作面首,幾將精枯髓干而死,幸而他念我同是中原一脈,傳授我元培本固之術,使我在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中留下性命,而且我還有一個最對不起他的事,他服下的劇毒,就是我製煉的。」

    「你怎麼恩將仇報呢?」

    「我起初根本不知道是對付他,後來知道了,才把解藥給紀寶玉,托她代為送給東佛。」

    日童道:「你這個人心術太壞,既然知道我家公於是東佛的傳人,就該報恩才是,怎麼還又把那種毒藥,拿來害我們公子。」

    馬成道:「我只是聽宇文雷說而已,卻不能確定,不過我也做了最好的測試,南宮少主果真是東佛的傳人,就不會被我這杯酒毒死。」

    日童道:「這話怎麼說,東佛都著了你的道兒,我家公子雖然得到他的傳授,卻不見得有他那麼深的功力,難道會不受你的毒藥影響?」

    馬成笑道:「我當年把解藥暗傳給東佛時,同時也附上了解法,我這穿腸劇毒的確是神仙難逃,但是解藥方法卻最為簡單,而且隨處可得……」

    日童道:「既是隨處可得,東佛為什麼當年未能逃過?」

    「那是他不知道,我的解藥只能減輕毒性,壓住毒性漸緩發作而已,並不能解毒,真正解毒的方法簡單之極,少主想必知道的。」

    南宮俊搖頭道:「我不知道。」

    馬成道:「難道東佛沒有告訴你?」

    南宮俊道:「沒有!他對自己的過去極少談到,想必是十分悔恨,而且他對魔宮三姬的看法也跟你不同。」

    「他有什麼看法?」

    「他並沒認為她們不對,只是恨自己太過執著,未能用恰當的方法去感化她們,因此留下武功,希望阻止她們為惡,卻不想殺害她們。」

    馬成一怔道:「這個老和尚究竟是打什麼主意呢?難道當年的教訓還不夠?」

    南宮俊笑笑道:「是非善惡的看法各有不同,他交給我的責任只是阻止她們為惡,卻沒有一定要我如何,而且他也無權要求我如何,因為我並不是他的弟子,我學了他的武功,是他欠我的事,我不必感他的恩。」

    「他從沒有談起我什麼?」

    「沒有,他認為他一生負人多矣,百死莫贖,所以雖然身受其害,卻沒有恨過誰。」

    「不去管他了,反正我欠他的情,卻必須要有所報答,今後將盡此餘生,為少主效力。」

    南宮俊笑笑道:「你若自認為過去所行不當,自己應該找條該當如何補救之路,卻不必牽扯到我。」

    馬成道:「可是我若明白地叛離了南麗娃而不找個托庇的地方,百花宮一定放不過我的。」

    南宮俊笑道:「我相信不會的,閣下忠心耿耿地為她盡力多年,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就容不得你。」

    「背叛可不是小事,在百花宮中,那是很嚴重的事。」

    南宮俊道:「我相信沒這麼嚴重,閣下如果還要擺陣,我就領教一番,如若無意相阻,就請讓開一步,容我闖第二關!」

    「我……我可以為少主引路,幫少主過關。」

    「盛情心領,我想我還是自己闖的好,宇文雷既然設下了這三道關口,就是要考驗一下我的功夫能否接下他的佈置,我也須用自己的力量來過關,才能要他把劫走的鏢銀吐出來。」

    馬成道:「在下目的也在幫助少主一戰……」

    南宮俊道:「你若是橫插一手,宇文雷又將藉故推托,賴著不肯交還鏢銀了,這次純粹是他跟我兩個人的爭執,所以我不希望有別人介入。」

    馬成道:「在下可以脫離百花宮而追隨少主效力。」

    南宮俊道:「那對閣下而言,不是太冒險了嗎?據我所知,橫江一窩蜂對叛離的人,判裁非常嚴厲,他們將盡全力來對付你!」

    「少主別看我一手已殘,真要對付我還沒有那麼容易,少主如果是怕因為我而惹怒橫江一窩蜂,在下可以提出一項保證,凡是指名找上我的人,都由我自己來應付好了。」

    「那倒不必,我如果答應了你,我就會全力負責你的安全,只是有一點,跟著我之後,就得恪守南宮世家規矩的約束,只怕你不太習慣。」

    馬成道:「能夠列名南宮門客,是武人的一項莫大光榮。自然要因此謹慎言行,我馬成一生中,雖然沒做過太大的惡事,卻也贏得一身的惡名,為江湖所不齒,靜夜自思,常汗流浹背,能夠在有生之年,一洗惡名,為正義略盡綿薄,無忝所生,實乃馬某此生之願望,萬望少主勿棄。」

    「先生既然這麼說了,我若再拒絕就太過矯情了,那就請先生作個交代……」

    「在下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說走就走,沒什麼可交代的。」

    南宮俊笑道:「話不是這麼說,先生在百花宮中,效力多年,而且看情形還獨當一面,手下多少總還帶著幾個人,對他們,總

    該有個安排,這是做人的道理。」

    「我只管十幾個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也無所謂交代。」

    「那就請先生跟他們說一聲……」

    「不必了,劉恭正是此地的總管,他在這兒對我們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就算是交代了。」

    劉恭正在旁閉口不言。

    南宮俊道:「劉老先生對這件事有何意見?」

    劉恭正這才說道:「老夫沒有意見,毒蜂子馬成在百花宮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只是隨著宮主多年,有點苦勞而已,他要走就走,老夫日後知會總宮一聲就是。」

    「老先生似乎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劉恭正道:「百花宮用人一向是採取自由放任的,來去自便,倒是要加入百花宮,恐怕還不容易,若沒有特殊的淵源或是出奇的技藝,百花宮還看不上眼呢!加入百花宮都是自願的,在百花宮中,有享受不盡的好處,所以對離去的人,從不挽留。」

    南宮俊道:「是這樣嗎?」

    這話是問馬成的,馬成想了一下才道:「表面上的確是如此,不過百花宮的確有蠱惑人的一套,投奔加入的人極少離開。」

    「那麼先生又何以肯毅然放棄呢?」

    「我是因為加入太久了,看透了他們底細,一直在想個脫離他們的途徑!」

    「先生既是早有去意,何以要等到今天才見諸行動呢?」

    馬成一歎道:「少主有所不知,要想脫離百花宮,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像我這種多年的老人,對宮中的秘密知道得太多,只要我稍有不滿之意立刻就會身首異處,死得不明不白,此其一也;再者,我也找不到機會,在外面,仇我者眾,要殺我的人也不在少,在百花宮中,還有一份保障,我如單獨一人,只怕也是寸步難行,所以我一定要少主答應收留,以南宮世家……」

    南宮俊道:「假如人家有正常理由找上你,南宮世家是不便為你出頭的。」

    「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他們說,我現在是為南宮世家效力,請他們寬貸幾年,容我為以往所為稍盡贖愆之心,再還他們一個公道。」

    「這話對正人俠土而說,或者還有用。」

    「我欠的人情,大概只有一兩個是夠得上正人俠土的,對他們我只有情商,其餘的一些人,行止有虧,作惡多端,死有餘辜,這樣的人,我並不怕他們找上門來!」

    日童忽然道:「公子,屬下以為馬先生既然立意歸正,不管再有什麼事,就該由南宮世家擔起來。」

    南宮俊道:「這個我知道,但是總要在道理上說得過去,南宮世家的責任是在維護武林道統,總不成我們自己先去破壞它。」

    日童道:「有一個最好的理由,就是馬先生在百花宮中時可以得到十分安全,他們不敢去報仇;投到南宮世家來,他們就敢來了,這種行為最可卑。」

    馬成忙道:「小友,話可不能這麼說。南宮世家行仁仗義以仁義為先,可不是跟人爭強鬥勝……」

    日童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認為馬先生在助人為惡時反沒有麻煩,一心向善時,就有人來尋仇了,那種人最可惡,南宮世家更應該制止他們,否則豈不是叫人永遠都在罪惡中沉淪了。」

    南宮俊道:「你究竟是個小孩子,為善為惡,全在方寸之間,求善之念,乃為求心之所安,不是為了誰去做這些事,更不是為了求之所安,你們若明白……」

    馬成立刻道:「我懂了,少主不必再說,以後的事,馬成自己會處理,毋勞少主煩心了。」

    南宮俊笑笑道:「我們向第二關去了。海女,去為馬先生的手包紮一下!」

    馬成道:「這個我自己會來,毒蜂子會用毒,倒不完全是害人的,毒藥一樣可以用來救人,神效還更超過一般的藥物,只是如何應用得宜,知之不易而已。」

    他取出兩個小瓶子,先倒出一種白色的粉末在斷腕之處,立刻冒起一蓬焦煙,燒得吱吱直響,然後又倒出一撮黃色的粉末在上面,在一蓬煙霧之後,斷處的皮肉已經燒幹成為一片平面,不再滴血了,他再從腰下解下一隻五爪鐵手,套在上面,然後再將細索鏈捆緊了,那五隻鋼爪,居然還能收縮抓物。

    大家都看得十分新奇。

    南宮俊道:「馬先生好像早就準備好砍斷那隻手了?」

    馬成道:「是的,使毒的人,必須隨時作此準備,因為誰也無法意料,什麼時候會不小心,沾上一點劇毒,而立刻作斷然的措施,這鋼爪是我平時在幾種毒液中撈取東西的,但是最主要的就是準備在缺少一隻手時,能代替一隻手之用。」

    日童忽而問道:「它能代替到什麼程度呢?」

    馬成笑了笑,道:「有些時候,它當然不如真手方便,但是有些時候,它卻比一隻真手管用得多,因為我平時就是使用它作為武器,如果我雙手俱全,取出這隻手時,自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現在它就安在手腕上,別人乍然望去,不會知道它是鋼鑄的,但是要到發現時,卻已來不及了。」

    說著他忽地伸手抓去,日童猝不及防,倒是嚇了一大跳,連忙移步後退。

    他只退了兩步,已是手臂不及之處,可是,他的腳步才退,那只鋼手錚地一響,居然脫離手腕飛出,抓向日童的臉部。

    日童防不勝防,而且動作也太快,整個臉都被抓個正著,幸好馬成無意傷害他,笑笑把手收回來,而且再度彈出,這次是抓向一塊青石,錚然聲中,五枚鋼指抓進石塊中,陷進五個深孔。

    他再度收回鋼手道:「就是這個樣子,剛才我如存心要傷害你,只要如此就行了。小朋友,不管你的武功再高,恐怕也經不起這一抓吧!」

    日童的臉都嚇白了,只有故作從容地笑道:「是的,馬先生,你這只飛爪的設計真精巧。」

    「那倒不算什麼,只是風磨銅所鑄,並沒有別的機關,完全是靠著內勁的運用而已!」

    他說來輕鬆,別的人卻更為之驚心,因為風磨銅是用來鑄造寶劍用的鋼母,也是最堅利的一種金屬。馬成能運用內力控制自如,它就成為一項最厲害的兵器了。

    日童乾笑一聲,道:「馬先生能夠用內力把它控制得如此靈活,的確是很不容易的事。」

    馬成輕輕一歎道:「我雖然以擅用毒而創下毒蜂子的外號,如果沒有相當的武功底子,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武林中對用毒的人,一向是不太寬大的,我若非有著這點憑仗,也不敢托附在南宮門下,替少主增加麻煩了。不過已往,大家都只注意我的毒而忽略了我的武功而已!本來我並不準備亮出我的底子來,因為在很多時候,這種隱藏往往會使我得到很大的優勢,只是現今既然列身武林第一世家門下,就不能再以毒去對付人,只有靠武功來保護自己了。」

    這一番坦誠的談話,使得南宮俊十分感動地道:「先生放心,我既然答應你為南宮世家的一員,就負起了全部責任,以後任何的恩怨糾紛,都不是一個人的事了,自然由我們大家來……」

    馬成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知道南宮世家向以道義為重,所行所為,無一不合乎天心人道,而我本身的某些糾紛,會使少主十分為難的。」

    南宮俊笑道:「沒有的事,南宮門客並非都是出身正道的!」

    馬成倒是頗為意外地道:「南宮門客也有出身黑道的?」

    南宮俊點點頭道:「不錯,甚至於還有幾個是惡形昭彰,滿身血腥之徒,但是他們一念之易,立志改善,所行所為更是令人欽敬,南宮世家自從先祖父開始承膺了武林盟主這一責任後,對邀約的志同道合之士,共為武林盡力一事,向來是抱著不計以往,只看目前與將來,只要知道一個人確有行善之心,不管他過去做了什麼,都由寒家替他擔負起來!」

    馬成說道:「那要具有很大的魄力才行。」

    南宮俊道:「是的,而且也的確增添了不少困擾,但先祖父認為是值得的,更認為這是件十分有意義的事,除掉一個惡人,最多只能使別的人不受其害,但是能驅使一個已人歧途的人,回頭向善,則還有無數的人蒙受其利,先祖父最感欣慰的就是那些人,沒一個使他失望過,而且那些人在日後的表現上,比別的人更可敬可佩!」

    馬成道:「南宮世家知人之明,是一向有名的,所以,南宮門客才會具有如此的盛譽,而江湖人,也莫不以列身門中為榮。」

    南宮俊道:「先祖棄世有年,先父母及叔伯等人也都中道而崩,南宮世家卻一直沒有放下擔子,由家祖母在負責著,事情雖然沒有少作,但是南宮世家在這幾年中卻沒有再添人進來,先生當是第一個新進的人……」

    馬成感激地道:「在下既感且愧!」

    南宮俊笑道:「先生不必客氣,我對先生的過去一無所知,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對先生卻十分的信任,在知人識人上,我是毫無經驗,不過我卻秉承了先祖父的一點長處,就是相信人,那已夠了。」

    馬成感動地道:「在下多謝少主的抬愛關顧,今後惟以有生之年,鞠躬盡瘁瀝血以報。」

    南宮俊忙道:「先生不必如此說,我之所以一開始拒絕先生,倒不是對先生不信任,而是在寒舍為客;食少事煩,終年奔波不得停歇,又是出生人死,終日與危機為伍,卻沒有一點好處,只有一個沉重的責任……」

    馬成道:「卻可以博得舉世欽敬。」

    南宮俊苦笑道:「那些欽敬是靠不住的,只有受到好處的人,才口角春風幾句,那卻是幫他們賣命的代價,至於一些吃了虧的人,不知道在背後如何咒罵呢!」

    馬成笑道:「但求心之所安,笑罵一概由他!」

    南宮俊欣然道:「先生能有這個想法,我就真正的放心了。因為寒舍的那些出死力幫忙的人,既不為名,也不為利,所為的只是求心之所安而已,若是沒有這個胸懷,我實在還不敢有勞大駕的。」

    日童忍不住道:「公子,您也真是的,一開始就把話說明了豈不是直接了當,繞了這麼大的圈子……」

    馬成道:「不!小朋友,少主的用意至深,這種胸懷,是無法言喻的,只有本身有這種感受的人,說出來才能見到真心。好了,我們往第二關去吧,別讓宇文雷等急了,又另生枝節,跟這個傢伙交涉辦事,最好是立刻了斷,他隨時都可能變卦,另出新花樣。」

    於是一行人再度向前行去,劉恭正仍是被架著,小紅與小綠跟在後面,卻換成了馬成在前領路了。

    他走得很小心,不時還告訴大家,要注意哪些地方不能觸及,哪些地方應加避免。

    南宮俊頗為心驚地道:「我們進入第一關的時候,佈置形式都跟這兒相同,怎麼沒有設伏呢?」

    馬成道:「少主可是不相信這裡有機關?」

    「那倒不是,我相信先生的指點絕不會錯,只是不明白何以在第一關前不設機關?」

    「這正是我們這位劉大總管的精心設計,第一關前,大家都會提高警覺,小心翼翼,結果卻什麼都沒有,於是來人通過了第一關,戒備之心鬆弛了下來,正好就著了道兒。」

    「劉老先生的心思果然過人一等,居然能設下這些虛實莫測的佈置變化!」

    劉恭正冷著臉道:「這次是你們運氣好,遇上了這個毒蜂子臨時叛幫,給你們指點了一條明路,否則單憑這些佈置,就能叫你們焦頭爛額。」

    南宮俊不加答辯,日童卻忍不住道:「老爺子,我家公子天資奇才,早已看出你這所莊院內的五行生剋變化,處處凶險,一點都不會疏忽,如果這些機關佈置發動了,傷不到我們一根汗毛的,倒是你自己第一個遭殃,因為你要在前面帶路!」

    劉恭正冷笑道:「老夫是帶路的人,還會傷害到自己嗎?這些機關的觸動消息,隨處皆是,只有徑尺之地是安全的,老夫自己踏上了那塊地方,自然不會受到波及。」

    日童笑道:「老爺子你也許已經忘了,通過第一關時,是我們架著你走的,哪一塊地方是安全的,也由不得你自己去選,倒霉的是誰呢?」

    劉恭正這才不開口了。

    馬成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這老兒怕死得很,如果要他首當其衝,他一定會把所有的機關消息都先行封死,因此還是這位小朋友厲害,我費了兩天工夫,才記住了這些出入門戶的路,他只略費一點手腳,照樣也能通行無阻了。」

    南宮俊笑道:「任何機關、陣圖、佈置,都是死的,而人卻是活的,用死的機關去困活的人,本就是最笨的事,所以像這種陣圖之學,我雖經涉獵,卻不願在上面多費心思!」

    劉恭正忍不住道:「南宮俊,你別看不起老夫這些建設,老夫先前是不知道你會來得這麼快,又被你亂闖了進來,制住了老夫,才弄得無所施展,否則的話,你連大門都進不來。」

    南宮俊笑道:「我根本就不進來,要是我看到情形不對,就把你們轟出去。」

    「笑話!老夫的機關消息,若是全部發動的話,別說你們這幾個人,要多十倍,也別想進得來。」

    「我說過了,我不進來,把你們全轟出去!」

    「轟出去!怎麼個轟法,我們閉門堅守……」

    「我只要放上一把火,還怕你們不一個個的出來。」

    話才說完,忽然嘎嘎連聲,夾著一團團的火光從遠處飛了過來——

    天馬掃瞄,隱龍居士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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