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突圍而出 文 / 司馬紫煙
葉如倩正在烤肉的時候,王剛去忙別的了。
葉如倩把兩條狗腿烤得又透又香時,王剛也忙完回來了,一個人一條,津津有味地吃著。
王剛笑道:「幸虧你父親愛吃狗肉,你也養成了愛吃狗肉的習慣,有些女孩子聞到味道就會吐,那可就慘了!」
葉如倩笑道:「你認識很多女孩子嗎?」
王剛道:「不少,出門在外,總免不了會有接觸的!」
「都是些怎麼樣的女孩子?」
「各種的都有,有大家閨秀,也有小家碧玉,更有不少江湖俠女,和風塵中的女郎!」
「你跟她們都很要好嗎?」
王剛笑笑道:「有些很不錯,有些則是泛泛之交,有些是逢場作戲,有兩個女孩子想要嫁給我!」
「哦!是怎麼樣的女孩子?」
「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父親做過大官退休了,她們是雙生姐妹,同時鐘情於我,姐妹兩個相約私奔來找我!」
「那不是很好嗎?一箭雙鵰,艷福無窮!」
「只可惜我無福消受,又把她們送了回去!」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她們?」
「那時我還沒洗手,還是個大盜,但我從不劫色,她們被一群山賊劫到了山寨,被我碰上了,把她們救了出來,她們就因此而鍾情!這份感情太荒唐了!」
「怎麼是荒唐呢!由感激而生愛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那樣的,她們只是把我當作個見義勇為的俠客,一時衝動之下才生的感情,她們既不會武功,也沒出過遠門,只是一番好奇刺激而已,說是要追隨我浪跡江湖,這不是開玩笑嗎?」
葉如倩笑了一笑道:「女孩子有時候是很執著的,她們肯回去嗎?」
「起先是不肯,結果我每人打了一頓屁股,點了她們的穴道,硬是送回去,交給她們的父母嚴加管教!」
「大哥,你也太殘忍了,幹嗎要這樣子對待她們呢!」
王剛一笑道:「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並不是每個都嫻靜知禮的,這兩個丫頭就是欠揍的。我送她們回去時,她們還是尋死覓活,非我不嫁,我只好對她們說,要她們等我三年,三年後我再登門去求親!」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
「那你就太不應該了,害人家等這麼久?」
王剛笑道:「她們沒等,一年後就雙雙出嫁,嫁的是兩個官員人家子弟,三年後我再度訪問她家時,其中一個已經有了孩子,見了我很不好意思!」
葉如倩吁了口氣道:「假如她們真的還在等著你呢?」
「不會的,我知道她們嫁了才去的,假如她們還等著,我就不去了!」
「那你不是存心騙人!」
「不是騙人,她們的父親很明理,跟我成了忘年之交,並不反對把女兒嫁給我,但我知道不適合。
我跟她們的父親說好了,如果她們矢志守定我不嫁,要她們多等一年,四年後,她們如果還是不變心,我一定去下聘迎娶!」
「為什麼要這樣子呢?」
「三年是約期,多加一年是看她們的決心,三年後我沒有如約而去,是免得她們為約言所約,假如她們還是不易其志,足見是真心愛我的,可是她們連一年都守不住!」
「她們都很美吧?」
「不算醜,現在是京師有名的十大美人之首,一個是新科翰林魯伯泉的少奶奶,一個是護國候的長媳婦,你應該聽說過的!」
「原來是這兩個人呀,我不但聽過,還見過呢,雍容華貴,儀態萬芳,的確都是大美人,沒想到她們跟大哥還有一段情呢!」
「事關他人名節,只可你知我知!」
「我當然不會去逢人說的。大哥,這樣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你放過了,心中不感到惆悵嗎?」
王剛笑道:「怎麼會呢,我心中只感到高興,一開始我就沒認真,我知道她們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侶,再者,我也知道她們的感情不成熟,絕難守得住的!」
「大哥心目中的伴侶是怎麼樣的人呢?」
「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你這樣的人!」
葉如倩心中很甜蜜,笑笑道:「我可比不上那兩位大美人,人家可是京師公認的蛾眉魁首,絕品仙姝!」
「不!你比她們美,她們比你嬌,不過這都不是原因,我看人並不只重外表!」
「比內涵我也不如人家,那兩位少夫人詩賦全能,還畫得一手好丹青,我可只識得上幾個大字!」
王剛笑了道:「我說的內涵不是指此而言,我指的是性情,你身具俠骨俠懷,有一手武功,可以幫助我,而且將來能接受我的生活,可以共白頭!」
葉如倩低下了頭,王剛又道:「這些都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動心!」
這句話使葉如情的身心都融化了,她顧不得油膩膩的手,撲過去攬住王剛的脖子,貼住他的臉,低聲道:「大哥,我好高興!好高興!」
王剛油膩的嘴吻在她嫣紅的唇上,兩個人都忘乎所以,就這麼癡癡地溫存著,暮色卻漸漸地深了。
太陽已落到山後,王剛溫柔地抱起她,柔聲道:「我們也該歇一下,準備晚間的廝殺吧,且喜今夜無月而有星,不致於黑得看不見,養足體力好搏命!」
兩個人都蜷進了樹洞,那個洞也只夠容下兩個人的。
葉如倩乾脆蜷在王剛的身上,雖然只有一條胳膊,但是那擁抱仍是那樣有力,使葉如倩感到無限滿足。
她也真是疲倦了,從早上到現在,幾度苦戰,受了傷,還流了不少血,現在身心一放鬆,她竟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王剛一動,她就驚醒了。
黑漆漆的不見人物,等了好一會兒,她才由微弱的星光中看清了王剛的輪廓,低聲問道:「是不是他們來了!」
「差不多,山下有點響動了!」
「隔這麼遠,大哥都能聽見?」
「沒聽見,對方也是行動的好手,我是看見的!」
「什麼,隔這麼遠,又這麼暗,大哥居然能看得見?」
「我沒看見人影,但看見了被驚起的宿鳥!」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切的環境異動都可以用作判斷動靜的參證。
葉如倩發覺自己實在太差,以前闖的幾年江湖實在不算回事,好在她的武功是受過真傳,也拼過幾次命,此時沒有恐懼,只有興奮。
她低聲問:「我們怎麼行動?」
「守在此地別動,等他們過來送死,幸好我們進村前殺了一批狗兒,山上又宰了兩條,他們怕犬吠會驚動我們,不敢放狗上來,否則還真討厭。」
「這個地方並不怎麼好,眼前的障礙不多,對方容易隱身,我們卻除了這棵樹外,別無藏身之處!」
「這棵樹正是最佳的隱身之處,我們到樹上去,居高臨下,無後顧之憂,見了人之後,別忙著行動,等我的通知,出手要狠,先用暗器,放倒一個是一個。」
「我帶來的弩弓呢?這時正好用上!」
「我另有用處,還是用你的金針吧,那玩意兒無聲無息,出手致命,最利於夜襲!」
兩個人輕輕地爬上樹後,找好位置,貼著樹幹站好。
夜空中時有宿鳥飛起,而且越來越近,證明來人漸漸接近了。
忽然,十餘丈外,有人發出一聲痛呼,接著有人問道:「十一、十二,你們怎麼了?」
「我們中了暗算,十二了賬了,我胸前中了一支短箭!」
葉如倩和王剛躲在樹上,葉如倩咬著王剛的耳朵道:「大哥,你另外還有幫手嗎?」
「沒有,你知道我們就是兩個人進來的!」
「那是誰在那兒放冷箭施暗算呢?」
「一點小小的佈置,我把弩弓張開,搭上箭後,綁在一棵小樹上,牽著一根細繩,觸著機關,弩弓自動發射,這是獵人捕獸的裝置!」
「大哥,你會的玩意兒真多,跟你作對的人實在太危險了,因為你整人的辦法太厲害了!」
「我在做黑龍的時候,就是專與一些奸臣大惡作對的,我雖在黑道,卻大部分都是干黑吃黑的勾當,我面對的全是一些陰險邪惡的人,所以我必須懂得很多!」
前面又傳來一些聲息,想是那四個人已經安頓好同伴,繼續開始搜索了,這次他們更小心了,四個人不再分開來,排成一排,各隔半丈許同時推進,以便互相照應。
慢慢快接近時,葉如倩已緊張起來,準備跳下去搏擊,因為對方手中全持著弩弓,若是被發現了,集中攻擊,連個躲的機會都沒有。
王剛卻沉住了氣,貼耳低聲道:「別著急,等一下聽我的口令再發動,出手要狠,目標看得要准,你管左邊的兩個,務必一擊而致命!」
那四個人慢慢摸近到四五丈處,那兒有兩叢矮樹,看來是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他們特別小心。
但就在他們接近樹叢時,突然撲起兩條人影,那四名秋風殺手大吃一驚,手中的弩弓齊集射擊,錚錚聲中,弩弓全部射出在人影身上。
可是並沒有阻擋住來人撲攫之勢,仍徑撲而至,他們只有用另一手的兵刃揮出去。
嚓嚓兩聲,兩條人影被揮成四段,從兵刃著肉的感覺上,他們知道殺死的確實是人,對方倒地不動了。
他們中間的一個才晃著火招子一點,卻發現是兩個無頭的屍體,由衣著身材看,認出是先前被殺死的秋五和秋六。
那個執火折子的漢子道:「不好,這是老五老六!」
王剛在樹幹上輕喝一聲:「殺!」
他的沒羽袖箭連續射出,葉如倩的金針也跟著出手了。
王剛對付右邊的兩個喉間額上連中了好幾箭,未及掙扎就倒地不動了。
葉如倩出手較慢,只射殺了一個人,另外那個是殺手群中的領班秋大,他的警覺心也高,發現不對時,連忙滾身躲開,避過了致命的金針。
但王剛的身子已像一頭鷹隼般地射出,人在空中,長鞭捲出,一下子纏住了秋大的腳踝,秋大剛要站起,又被拖倒了。
他的反應也快,長劍一掠,居然削斷了長鞭。
可是這兩下子耽誤,王剛人已追到了,大刀猛劈,口中喝道:「朋友,在王某手中,你還跑得了嗎?」
秋大咬牙展開劍法,跟王剛殺成一片,劍法居然也十分凌厲,兩個人鬥得很激烈,完全是在拚命!
葉如倩在一邊卻瞧得心驚肉跳,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本事跟人家差了有多少!
這倒不是她的技藝不如,她身受兩大名家的傳授,至少也有六七分火候,一手劍法到江湖上也罕有其匹了。
可是王剛與秋大的戰法卻完全是兩回事,他們不是在較技,而是在殺人。
他們每一刀每一劍遞出,取的都是對方的要害,放開本身的空門而不顧,似乎存心在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但到了最後,他們又巧妙地自有化解之策。
所以這一場的決鬥是十分精彩的,葉如倩看得忘其所以了。
不過,決鬥的情勢對王剛是有利的,對方出動六個人,已死掉五個,剩下這個秋大鬥志已喪。
人雖在拚命,其實時刻都在想法子脫身,何況旁邊還有個葉如倩在。
兩個人戰到四十多個照面後,秋大突然發狠,幾劍急劈,聲勢十分凌厲,王剛不禁被他殺得連連退後,不過刀勢未亂,並不是失敗,只是暫時避其銳鋒!
秋大卻是借這個機會脫身,他逼退了王剛,沒有繼續追擊,卻往旁邊一晃,急縱而出,一跳有四五丈遠,落地後又是一跳,就有八九丈了。
可是這次落地,卻再也沒有起來,反面撲地倒下了。
王剛追了過去,見他還在地下抽搐著,毫不猶豫,一刀劈下去,把腦袋砍了下來。
葉如倩比他先到,見狀忙道:「大哥,我的無影飛針已經射中他的太陽穴,深刺入腦,他是絕對活不成了,你又何必要補上這一刀呢!」
王剛道:「如倩,假如你沒有砍下他的腦袋,就千萬別以為他死了!」
「難道他的太陽穴上中了一針,還能活不成!」.「也許活不成了,但也不會立刻斷氣,那垂死前一刻反噬是十分可怕的,我有一個朋友擅長使袖箭,有次追一個淫賊,三支袖箭都射中那個淫賊的咽喉,以為他一定死了,結果那個傢伙又跳起來,不但殺了她,而且還刺了我一劍。」
「你的傷勢一定很重吧?」
王剛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痛苦道:「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好。」
葉如倩是個很細心的人,聽出他的語氣有點猶豫,搖搖頭道:「大哥、一定不是這麼回事!」
王剛頓了一頓才道:「情形差不多,那個朋友是我的表妹,那個淫賊是她的師兄,用下流手法,迷昏了她,侵佔了她的清白,使她恨透了。
她找到我幫忙,堵住了那個淫賊,她射了三支袖箭,還要砍下他的腦袋,我勸她別太狠,她執意不肯。
我伸手去攔時,那個淫賊迴光反照,發出兩支毒鏢,一鏢打中我的手臂,一鏢射中了她的心口!
「那是一種淬過毒的鏢,中人無救,我表妹中鏢之後,知道厲害,連忙揮劍砍斷我的胳臂,總算保全了我的性命,她自己卻活不成了!」
葉如倩哦了一聲道:「你的表妹很美吧?」
「是的,很美,她叫天香玉女尤美鳳!」
「啊!那是武林中有名的大美人呀!你們很好嗎?」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我們是中表兄妹,從小就指腹為婚,她應該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們一向不太談得來!」
「為什麼呢,你們既有婚約,自然是青梅竹馬的玩侶,怎麼會談不來呢?」
「因為我舅舅尤俊達是十二連環塢的總寨主,也是江南第一武林大豪,養成她一股驕氣,舅舅有意要我繼承他的事業,我卻沒興趣。
表妹卻對這件事很熱衷,整天都盯著我,叫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我們經常吵嘴,她以為這是提拔我,怪我不識好歹,說我忘恩負義!」
「你受過她家什麼恩德呢?」
「什麼恩德都沒有,但她以為跟我聯姻就是恩德,挑她家這份事業就是抬舉我了!」
「十二連環塢雖是綠林道,卻是正規的幫會,勢力龐大,號令江南群豪,幾乎是武林盟主了,在別人而言,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機會!」
王剛道:「但是我不稀罕,我的事業要我自己創造,不想從人家手裡接下來,而且我也不想成為什麼盟主,所以我到中原來混,離開江南地面,我不想沾誰的光!」
「大哥這番心胸志氣是令人敬佩的,那位姑娘是太不瞭解大哥了。」
「我們雖然從小在一起,但長大後卻很少見面,她若不死,我們遲早也會解除婚約的,但她一死,我倒是十分遺憾,她等於是被我殺死的!」
「這怎麼能可以怪大哥呢?」
「那淫徒是她的師兄,也是我舅舅的大弟子,對他的底細,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定會防備的,正因為我拉住她,她才躲不開那一鏢!」
「她是因為失了貞,心中十分痛恨,急於想在大哥面前表白,這也不能怪她太心狠!」
王剛一歎道:「這件事算是已經過去了,表妹人也死了,我也不想多談她什麼,對她的死,我的確是略感遺憾而已,對於她失貞的事,也只是她自己看得很重而已!」
葉如倩道:「大哥,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王剛低頭不響,葉如倩急了道:「大哥,你必須說清楚,我也是個被迫失貞的人,我對這個問題很關心!」
「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這跟你毫無關係的!」
「有關係!我跟你表妹的遭遇是相同的!」
王剛歎了口氣道:「你似乎是存心在找我的麻煩,我對女人貞操的看法,是著重在內心而非形體的。我接觸的江湖是個很邪惡的地方,有著太多邪惡的男人,一個女人在江湖上想保全貞操太難了,不能以形體來論貞的,只要一個女人的感情上是堅貞的,她就是聖女!」
「這是什麼論調呢?」
「這是王老夫子的愛情論!」
「王老夫子又是哪一位先賢呢?」
「王老夫子姓王名剛,就是我自己,八年前對我表妹我也是這麼說的,她告訴我受人的暗算侮辱,拉著我一起去找人報仇雪恨。我認為不必,勸了她這番話。
但是她堅持不肯,因為我舅舅要替我們擇吉完婚,她一定要為她失貞的事向我作個交代來維持她的尊嚴與驕傲!」
「大哥,你怎麼可以如此說她呢,她是無奈之下失貞的,這正是她愛你的表現!」
王剛歎了口氣道:「好了!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我那表妹是個很美的女孩子,也是個很愛動不甘寂寞的人,成天要人誇讚她美麗動人,要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不至於如此嗎?」
「在江南,天香玉女是個很有名的人,不過形貌的美麗並不能令男人真正動心的,有時她必須恰到好處,才能使人對她神魂顛倒!」
葉如倩看著王剛,黯淡的星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王剛很平靜,像是在說故事一般:
「我沒有冤枉她,我有幾個朋友都做過她的入幕之賓,那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正因為她鬧得太不像話,舅舅才急著要找我去成婚,好叫她收收心……」
「這對大哥大不公平了!」
王剛一歎道:「那個所謂淫賊是她的師兄,行止猥瑣,人品不端,對她一直覬覦染指,卻沒有得到她正眼看一下。我那表妹行為雖然放縱,卻眼光很好,那天她是故意給他一個機會,也是存心要殺他來頂缸以掩飾她婚前的不貞的……」
葉如倩不知如何說才好,王剛又道:「我那表妹並不是天生的淫賤和邪惡,她只是無知和好強,喜歡征服和左右男人,她是愛我的,卻因為征服不了我,無法令我俯耳聽命,才用結交別的男人報復我!」
葉如倩道:「那也不可以這個樣子,愛一個人,就應該毫無條件地傾心相愛,不過,大哥,你也不該長時間地離開她,你應常伴在她身邊!」
王剛道:「我沒法子長在她身邊,因為我們在一起就要吵架,先天上的性格不合,我是個講理的人,無法忍受她無理取鬧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事事聽她指使!」
「大哥!你愛不愛她?」
王剛想了一下道:「憑心而論,我沒有愛過她,我幾乎一直就討厭她,小的時候,因為她的無知,我還可以讓她一點。長大了,她依然故我,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改變了,我那次回去,不是要去成婚,而是準備去解除婚約的。結果沒機會提出,她就死了。對她的死,我只是遺憾,卻沒有歉意,因為人家是被她存心騙來被殺而作代罪的,反噬殺了她,也是應該的,但這畢竟是段很不愉快的回憶!」
「對不起,大哥,我不該提起你舊創的!」
「那倒沒什麼,我不願意重提舊事,並不是我心中擺不開那個結,而是必須要提起我表妹,她的是非不論,人已經死了,一切也就過去了。而且你是有權知道的,我要說明一下我對表妹的看法,她的那些行為,我並沒有認為不貞。因為她只是任性,出之於自傲和無知,她的那份感情仍是留給我的,我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脾氣和性情,並不是她的失貞,若是我不想跟她解除婚約,我不會陪她去對付那個人的!」
「這是怎麼說呢?你既然不在乎,又何必……」
「如果我真心要娶她,我就會阻止她去復仇,我會告訴她,我不在乎形體上的貞操,我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她的貞操。我自己也不是個完人,我也沒有為她守身如玉,我涉足過秦樓楚館,逢場作戲時,也有過幾個女人!」
葉如倩道:「你是男人,這是難免的。」
王剛笑道:「這是一般人的觀念,我卻不這樣想,我把情跟欲分開來看的,男女之欲是天賦的,但感情上的堅貞才是一個人的節操!」
葉如倩點點頭道:「謝謝你,大哥,我也是持這種看法的,我失身於太子,心中並沒有自慚的感覺。
因為那是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失去行動自主的能力,我並沒有認為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那你謝我幹嗎?」
「謝謝你對我的苦心,你說出自己對貞操的看法,甚至於還搬出你從前的一段恨事,無非是要我明白,你並沒有看不起我,現在我也表明了我的看法,大哥可以放心了!」
王剛高興地摟著她的腰,吻了她一下道:「好極了!如倩,我想我們是真正地互相瞭解了。不過我說出這件事,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告訴你,存心要殺死一個敵人時,就必須殺得徹底。你也許奇怪,我為什麼喜歡砍人腦袋,我其實並不是喜歡,只有砍下對方的頭後,才能確定對方是死定了,不會再有反噬的能力!」
「是的,我學到教訓了,不過也不盡然,剛才我就看見兩具無頭的屍體從樹叢中飛起來!」
王剛笑道:「那倒沒什麼了不起,我用繩子綁在兩棵拉彎的樹幹上,另外用根細繩扣住,他們碰上了我布在地上的機關,細繩扯掉,樹幹彈直,把屍體拉得飛了起來,這只有在晚上用來嚇嚇人!」
「可是沒有這一下子,我們就不容易一下子解決他們了,就這樣,還是在我手上漏了一個,可見我還是差點勁!」
「跑掉的那個傢伙是他們的首領,功夫頂尖,我跟他力拼了多招都放不倒他,最後還是你配合得好,可知這批殺手的確有不可輕視之處。」
「現在李大龍一定很放心,不會想到這批人這麼輕易就被我們解決的,我們給他來個出其不意,突圍而出吧!」
兩個人又悄悄地掩下了山去,來到村屋中,卻見燈火通明,有幾個人還在屋中喝酒等待,身旁雖放著兵刃,警戒卻不嚴。
顯然他們對那些秋風殺手很放心,認為他們一定可以完成搜捕的任務。
王剛悄悄地一拉葉如倩道:「我們下去吧!」
葉如倩也低聲道:「李大龍不在這兒,我們不找他了?」
王剛道:「他一定是下山治他的腿傷去了,趁著現在他們沒戒備,我們出去容易些,出去了再去找他!」
他們又悄悄地向山下行去,這次沒有走山路,卻在石榴林中摸索著前進,林中還是有人防守的。
但是卻沒太注意,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天。
他們是等候著山上示警了才有行動,可是王剛他們狙殺秋風殺手的行動太快,不給他們有告警的機會。
王剛憑著他豐富的經驗,躲開了那些人,走得費時而辛苦。
但是卻幸好有夜色的掩護,再加上他們把村中養的狗都宰絕了,因此居然毫無驚動地出了山。
天色已經微明,他們迅速地來到一家農舍門口。
王剛長長短短地敲了一陣門,裡面很快地開了門,卻是一對中年夫婦,都是農人打扮。
王剛道:「顧九、九嫂,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我們好好休息一下,整整一天一夜,我沒合過眼,走了一夜山路。」
這夫婦倆都是他們安插的幹探,他們也不多問,顧九道:「那只有到地窖裡去,有人來搜查也不會發現!」
「好吧!或許會有人來問,但是不會搜查了,人家不會想到我們就留在谷口的,若有人來問,你就把他們指到城裡去好了,我們大概要歇兩個時辰,你通知別人,嚴密盯死金刀莊,注意李大龍的行蹤!」
那個女的把他們帶到地窖中,只有丈來見方的一個空洞。但是十分隱密,裡面居然有被褥。
王剛道:「這裡怎麼會有這個地方的?」
顧九嫂道:「我們來了後挖的,有時要招待一些不便現身的朋友!」
王剛點點頭道:「很好,也注意一下山裡面,出去的人想法子盯住,看準落腳的地方,不准有行動。」
顧九嫂蓋上了蓋子就離開了。
王剛拖著葉如清道:「睡一下吧,我們只有兩個時辰,等睡夠了我再為你換藥,然後去辦事,今天還有得忙呢!」
葉如倩實在也累極了,雖然她對生活的條件頗為挑剔,這褥子太硬,被子也有股汗臭味,平時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但是有王剛在她身邊,一切都可以不計較了,他那寬厚的胸膛,就是最溫暖舒適的溫床了。
王剛醒得很準時,地窖的蓋子才打開,他已坐了起來。
葉如倩蜷在他懷中睡意正酣,朦朧中看見顧九嫂對她善意地笑著,忙掙扎著要起來。
顧九嫂笑道:「葉姑娘,我給你燒了桶熱水,起來洗個澡,換換衣服!」
她說完就離開了。
王剛道:「你這一身又是汗,又是血,也該洗洗換換了,而且你的傷口也該換藥了!」
葉如倩幾乎已忘記了受傷,被他一說,才感到有點疼,皺著眉頭道:「我這兒受傷,能洗澡嗎?」
「你自己是不方便,傷口不能沾水,而且也不能沾髒的,不過我可以替你洗!」
「那怎麼成,給人家知道了像什麼話!」
「顧九那兩口子早就把我們看成是一對兒了,沒什麼關係的,而且為大美人洗澡是我最感興趣的事!」
葉如倩只有狠狠地捶他一下,兩個人出了地窖,顧九嫂果然在屋子裡準備了一桶熱水。
卻沒有浴盆。
北方人所謂洗澡,不過是抹抹身子而已。那兒的水很珍貴,不允許像南方那樣子泡澡盆浪費。
葉如倩也沒有要王剛替她擦身子,她不在乎在王剛面前裸裎,但不習慣讓人在身上搓搓摸摸,她畢竟是個很保守的女人。
不過葉如倩也沒有在王剛面前作什麼掩飾,她只是很自然地擦洗著身上,但是她的體態健美,曲線玲瓏,天生就富有一種自然的魁力。
那使王剛的呼吸急促起來了,視線再也沒有辦法避開她的身上。
等她擦洗完畢,王剛才道:「如倩,只有做妻子才在丈夫的面前擦身子的!」
葉如倩平靜地道:「是嗎?我已經把自己當作是大哥的妻子,所以也不作什麼避忌了!」
「那麼我現在也能像一般做漢子的,做我想要做的事?」
「當然可以,凡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我都會答應你的,因為你是我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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