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開懷暢飲 文 / 倪匡
年輕人道:「像軍師那樣,可不是普通的盜匪了!」他說了之後,頓了一頓,才又問:「方翁,來春去挖掘,一定是徒勞無功了!」
方一甲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十分複雜,又有憤怒,又十分惘然,他說的話,也出乎年輕人和公主的意料之外,他竟然說:「我不知道!」
年輕人發出了一下悶哼聲,方一甲道:「來年三月起,我就開始再和軍師接觸,可是一直沒有法子找到接頭人!連打頭站的人都找不到了,怎麼還能找到他?所以,我竟然不知道是有了行動而徒勞無功,還是根本未曾有過行動!我在江湖上的消息,雖然靈通,可是也只知道焦田和軍師拆了伙,軍師帶著一幫親信,不知去向,好像也不再當馬匪了,甚至有人說,曾在唐努烏梁海一帶見過他,也有人說,他往西走,到波斯去了!」
年輕人大是驚訝:「你一直沒找到他?也一直沒有自己動手?」
方一甲道:「我想過自己動手,可是……又發生了一些事,就擱下了!」
年輕人沒有催問,只是等他自己說。方一甲皺著眉,喝了好多口人參酒,才道:
「樂家派人找了我去。」
講了這句話之後,他又好一會不出聲,好像不願意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的樣子。年輕人耐著性子等著,公主在這時候問:「剛才你請到和軍師見面的情形,好像沒提到樂家大宅中的那個神秘人?」
方一甲現出極其悻然的神色來,而且還用力一頓足:「怎麼沒有提?我那次去,是存心找他幫忙的,自然推心置腹,從那個大丫頭說起,把一切全都告訴了他,就像……就像剛才我告訴你們一樣!」
公主「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方一甲又道:「他聽了之後,十分有興趣,問長問短,問得十分詳細,有關那神秘人的一切,他都想知道。末了,還埋怨說我怎麼就肯離開,他說,這個神秘人物是大仙也好,不是大仙也好,一定是整件神秘事件的中心,是關鍵人物!」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對軍師的分析能力,十分佩服,因為他們也這樣想。
方一甲說到這裡,神色突然一變,霍然起立,先是一片疑惑,但立即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又重重一頓足,失聲道:「莫非……莫非……莫非……」
他連說了三聲「莫非」,分明是剎那之間,想到了一個久久想不通的問題的答案,可是他卻又沒有說出這個答案是什麼來。
年輕人和公主都只是望著他,方一甲張大了口,又呆了半晌:「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傢伙真的太不夠意思,太不是朋友了!」
年輕人忍不住歎了一聲:「你在說些什麼,我們一點也聽不懂!」
方一甲的臉漲得通紅,可見他的內心真是激動:「談些陳年往事,有時也很有些好處,所謂溫故而知新,幾十年想不通的心中疙瘩,會忽然之間,有了答案。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向你們說,你們也幫著參詳一下!」
年輕人作了一個「正應該如此」的手勢,方一甲又想了一會,才道:「這是得先從樂家派人找了我去說起!」
他說了之後,再停了好一會──像是想把往事更好地從塵封的記憶之中找出來。
樂家派人找到方一甲的時候,已經是夏末了,方一甲自三月初起,就試圖和軍師聯絡,沒有結果,已經找了四個多月了。
樂家派出來的一個小老頭,人很精靈,一見到了方一甲,就叫讓:「可把你給我著了!」
方一甲只當他想買人參,可是還沒有開口,那小老頭又叫道:「十萬火急,樂老爺子請你立刻去一趟,見個面,有極要緊的事!」
不等方一甲再說什麼,小老頭子一迭聲地道:「方爺,拜託你這就啟程,要不是樂老爺子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他一定親自來找你。一共派了二十個人關內關外找你老哥,讓我找著了,算是大功一樁!」
小老頭的話,令得方一甲大是訝異:「老爺子找我,是為了嘛事!」
那時,方一甲人正在天津,所以講話也帶天津腔。
小老頭搖頭:「不知道,總之是要命的大事,屋子裡很亂,像是出了大事,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方爺,你要是給這個面子,這就請吧!」
方一甲好奇心大作:「我要是不給這個面子呢?」
小老頭一聽,神情大是慘然:「那我只有死在你老的面前,我還不能整個的死,得零碎的死!」
方一甲駭然:「此話怎說?」
小老頭長歎一聲:「我一下子就在你老面前抹了脖子,你老硬心腸,說不去,就不去,我死了也是白死。所以要死,也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得今天剁自己一隻手,明天割自己的鼻子,後天再砍一條腿,看什麼時候,方爺瞧著我,覺得我可憐,答應去了,我再死,也算把方爺請到了,死得不冤枉,方爺是不是先要我斷一隻手?」
那小老頭和方一甲說話的地方,是在一家藥材店的堂中,那小老頭說著,一個箭步,就到了切藥材的大鋤刀旁,抬起鋤刀,就要切自己的手。若不是方一甲眼明手快,只怕鋤刀落下,小老頭的手,決不能再留在手腕之上!
方一甲駭然欲絕,他本來就打算答應的,這一來,自然不敢再開玩笑,連聲道:
「好!好!去!去!」
小老頭一個翻身,跪在地上,就向方一甲叩了三個響頭,「咚咚咚」三下響,絕不含糊,站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又紅又腫,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方爺,你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方一甲此際,也可以肯定,事非尋常,所以真的說走就走,當晚就和小老頭離開了天津,直奔關外。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樂老爺子派出來找方一甲的人,一見了方一甲,都像是撿回了自己性命一樣的喜歡,一路上服侍奉承,方一甲一輩子也未曾這樣給人重視過,也很感到不虛此行。
他們已經盡快趕路了,可是在路上,也還是走了二十來天,等到一行人把方一甲擁進樂家的大宅時,樂老爺子扶著枴杖,顫巍巍迎出來。方一甲向老爺子一看,就嚇了老大一跳:才一年不見,老爺子整個人都變了,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年!扶著老爺子出來的是他的兒子──倒仍是老樣子,瘦瘦弱弱的,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氣。
方一甲失聲問:「老爺子沒用人參?」
樂老爺又長歎一聲,作了一個「一言難盡」的手勢,講話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進小書房說話!」
一般的巨宅之中,「小書房」的地位,十分特殊,不是至親好友進不去,凡是有什麼機密的事要商量,珍貴的物件要貯放,也大都在小書房中進行。上一次,方一甲在樂宅,就未曾有邀進小書房的榮幸。
進了小書房,只有四個人:老爺子父子兩人,樂老四和方一甲。
坐下之後,樂老四門前窗前,巡了一遍,以防有人走近,可知即時商議的事,秘密之極,方一甲這時,心中也不禁有點嘀咕,因為這等陣仗,可知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也不知是禍是福。
坐定之後,樂家的人先不開口,方一甲自然也不知說什麼才好,氣氛古怪之極,過了好一會,老爺子才喘著氣,叫著他兒子的乳名:「鐵柱,你說!」
鐵柱這個名字,和樂家大少爺瘦弱蒼白的外形,可以說不合襯之極了,但那是北方男孩子最普通的小名,也不足為奇。當下鐵柱就擺了擺手:「爹,事情根本只是小事一件,不值得那麼勞神,看你,幾個月下來,你像是過了幾十年!」
老爺子又長歎一聲:「唉,當真是度日如年,怎麼能不老,要靠方爺相救了!」
方一甲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得老爺子的話說得如此之重,不禁大吃一驚,連聲道:「有話請說,有話請說!」
樂家的三個人,互望了一眼,這像是十分難以啟齒,看了一下之後,還是樂鐵柱說了:「樂家……嗯,這宅子裡,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方爺上次在的時候,曾偷偷去見過他一次的那個!」
方一甲一聽,就免不了臉紅心跳,因為這畢竟是十分鬼祟的行為,絕不光明正大,難免羞於見人。可是他繼而一想,樂家的宅子中養著那麼一個神秘人物,也不見得如何磊落,只怕其中也有許多見不得人之事,所以他隨即坦然,點了點頭之後,反問:「是,那位……怎麼樣了?」
老爺子忽然激動起來,站起來,指向方一甲的手,直在哆嗦,聲音也發顫:「方爺,是不是你把他請走了!」
方一甲一聽,霍然起立,他這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那神秘人不見了!
他多少知道一點神秘人對樂家的重要性,所以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一個處理不當,他只怕離不開黃金屯子!所以他站了起來之後,伸手指天,罰了一個血淋淋的毒誓:「我方某人若是做過這等事,就叫我不得好死,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
他在起誓的時候,三雙眼睛盯著他看,都有懷疑的神色,方一甲又道:
「我見他的時候,確有此意,我不當他是人,當他是大仙,曾請他由我來供奉,可是他不肯答應,反倒趕我離開!」
樂家的三個人又互望了一眼,樂鐵柱笑了一下:「反正我們不愁吃不愁穿,在也好,不在也好,都不值得為此事分神!」
方一甲心中一動,順口道:「老兄真看得開,這人不在,四條金龍,自然也沒有了!」
一句話說得樂老四和老爺子臉上變色。方一甲好奇心大作:「老爺子,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何以竟然有這樣的神通?」
樂老爺子長歎一聲:「算了吧,他人都不在了,還提來作甚?唉,這……這……方爺請便吧!」
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竟然不理會方一甲了,方一甲不禁大是憤然,抗聲道:「千里迢迢,把我找了來,就這樣叫我走?」
老爺子已叫他兒子扶了出去,樂老四冷冷地道:「方爺還想怎樣?想我們把方爺的作為,在江湖上到處宣揚一番,代方爺揚名嗎?」
方一甲吃了一記悶棍,只得忍氣吞聲,離開了樂宅,因為行走江湖,聲名十分重要,犯不著為此背了一個壞名聲──年輕人聽到這裡,知道方一甲真個是老奸巨猾,他在樂家大宅中的作為,被樂家的人知道,是早已拆穿了的事,可是當年叔叔向他提及樂老四罵他的時候,他還故作驚訝,像是才知道一樣!
這時,年輕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方一甲自然也覺察到了,他用兩下笑聲來掩飾自己的窘態,大聲道:「你們猜,我剛才忽然料到了什麼?」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你料到是軍師帶走了那個神秘人?」
方一甲又重重頓足:「正是,他聽我詳細說起過那神秘人的事,一定是我一走,他就走了!」
很有這個可能,方一甲到現在才想到,雖然是後知後覺之至。方一甲又恨恨地道:「軍師比我們機伶得多,我把一切全告訴了他,他就瞞著我去行動,一定是他把那個神秘人帶走的!帶走了那神秘人,就等於帶走了那四條金龍,難怪老爺子一下就落了形!」
年輕人看到方一甲這種懊喪之極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方爺,你錢已夠多的了,還氣惱什麼?」
方一甲一翻眼:「金子銀子,還有嫌多的?樂老爺的金子還不夠多嗎?那人不見了,他還不是幾乎連老命都賠上了!」
公主低聲道:「那多不值!」
方一甲猶自恨聲不絕:「難怪軍師躲了起來不見人,原來他辦了這樣的事!」公主在這時候,輕輕拉了年輕人的衣袖一下──這表示地想起了一些什麼,年輕人忙向她看去,她低聲說了一句:「瑞士!」
在這個時候,公主忽然說出了「瑞士」兩字,聽來沒有來由之至,可是年輕人卻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他立時點了點頭。
方一甲確然不是一個反應很靈敏的人,他竟然直到這時,才想到自己把一切向軍師說了之後,軍師可能會重赴黃金屯子,更可能曾見到了那個神秘人!
軍師就比他機伶得多,一聽到了他的敘述,就知道那個神秘人,是一個關鍵性的人物。
方一甲自然也聽到了公主所說的「瑞士」兩字,可是他自然決計無法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要明白公主何以在這時,忽然說了「瑞士」是什麼意思,是要費一番唇舌來解釋,但是也絕不複雜,一說就會明白的。
首先,在聽了方一甲的往事敘述之後,毫無疑問,軍師已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因為他不但可能見過樂家巨宅之中的那個神秘人,更有可能「帶走」了那個神秘人。
如果能把軍師找出,對瞭解整件事的真相,自然大有幫助。
可是事隔那麼多年,當年叱吒風雲的人物,都已到了風燭殘年,當年方一甲想找軍師,都無法找得到,何況是現在!於是,公主就想到了瑞士。
當然不是公主知道軍師在瑞士,而是有一個人,和軍師很有關係的人在瑞士,這個人,就是在上一個公主傳奇故事「夜歸」之中,曾多次出現的,寓居於瑞士的細菌學家馮夫人。
馮夫人和軍師有什麼關係呢?看故事看得細心的朋友,一定已經「哦」地一聲,明白究竟了!
軍師和年叔叔互相欣賞,變成好朋友的時候,曾告訴年叔叔,他也是好人家出身,只不過如今處身綠林,羞提家事,所以不說了,他告訴了年叔叔,他姓馮。而且,有一個妹妹,在法蘭西留學。
馮夫人是軍師的妹妹。
年叔叔當時聽過就算,絕未想到他自己在幾年之後,到了歐洲,竟然會和軍師的妹妹相遇,非但相遇,而且相戀,而且同居。
可是不多久,兩人又因為性格不合,大吵了一場,從此分手。分手之後,兩人是不是都有悔意,不得而知,但是在兩人的生命之中,卻再也沒有別的異性出現。
在分手的時候,馮夫人已經懷孕──年叔叔可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而馮夫人的個性極硬,也沒有向年叔叔提及──大家又明白了,是不是?至少,看過「夜歸」這個故事的朋友都應該明白了,那個孩子,自然就是日後成了電腦專家的馮瑞。
馮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人,馮夫人連問都不准他問。
在上一個故事中,年輕人和馮夫人在一起的時候,有許多古古怪怪的小動作,當時看來,十分懸疑,謎底一揭開,自然十分容易明白。算起來,馮夫人是年輕人的嬸母,但是馮夫人一提起年叔叔,就咬牙切齒,所以年輕人絕不敢在她面前說什麼。
馮瑞原是年輕人的堂弟,可是他也不敢把這層秘密揭穿,他也不敢批評自己的叔叔,男女之間的事,有時連當事人自己也未必算得清楚,旁人自然無法置喙。所以,就有了許多大家意會,可是卻又不能說穿的尷尬情形。
解釋到了這裡,就很容易明白了──馮夫人是軍師在世上的唯一親人,這世上如果還有人知道軍師的下落的話,自然也只有身在瑞士的馮夫人了!
在聽了方一甲的敘述之後,年輕人和公主都想把昔日發生在黃金屯子中的神秘事件的真相找出來,而且,光是聽人說,軍師這個人物,已然十分精采,他們也真的想見一見這個當年在白山黑水之間,縱橫無忌的綠林大盜!
年輕人和公主心領神會對方的意思,方一甲卻全然不知道,他還在感歎:「這上下,要是能把他找出來,我就可以知道故事的下半截了!」
方一甲口中的「他」,當然是指軍師而言,他說了,又搖了搖頭:
「只怕沒有人知道他身在何處了,我也曾在各處刊登過廣告,希望故人能重聚,只有令叔,曾和我聯絡過,其他的人,都音訊全無,雖然只是幾十年,可是經歷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方一甲感慨系之,年輕人道:「多刊些廣告,還是好的,不然,我們也不會相見!」
方一甲望著公主,神情極其羨慕:「原來世上真有凡人成仙的。」
公主忙道:「我可沒有成仙,還是凡人!」
方一甲大搖其頭,忽然又道:「當年軍師不知得了什麼好處?那位……大仙要是傳了他什麼仙方,他也可以成仙了!唉,我真該死,真該死!竟然錯過了那麼好的機緣,真該死!」
他不但痛悔,而且還不斷伸手,打著自己的頭,看得年輕人和公主不知如何才好,只好匆忙告辭。
離開了「方園」之後,公主才吁了一口氣,忍不住笑:「這位方老先生,雖然用人參得到了長壽,身體也很健康,難得之至,可是他根本一點也不快樂!」
年輕人十分同意公主的看法:「人只要慾望沒有止境,必然痛苦不堪。知足常樂,雖然是一句老話,可是也是真理!」
公主偎在年輕人的身邊,現出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來:
「要在馮夫人處得到軍師的消息,只怕要親自去見她。」
年輕人點頭:「好啊,也好,順便把發現『光明女神』的經過告訴她。」
公主忽然現出佻皮的神情,扮了一個鬼臉:「我實在很怕去見她。這位老人家的脾氣好古怪!在她面前說話,要打醒精神,忌諱又多,她明明很想知道叔叔的一切,可是人家一說,她又要不高興!」
年輕人也歎了一聲:「若不是她的脾氣古怪,當年兩人只怕也不致鬧得這樣僵!只怕提起她哥哥來,她又要發脾氣!」
公主吐了吐舌頭,樣子可愛之極。
年輕人料得一點不錯,到了瑞士,馮夫人見到他們,十分高興,可是當年輕人十分小心、裝著是全然不經意地提起:「夫人,你那位哥哥,還有沒有跟你聯絡?」
儘管年輕人問得一點也不著痕跡,可是馮夫人還是立刻沉下臉來,一臉的不高興,冷笑一聲:「又是他叫你們來問的?哼,我才在奇怪,你們怎麼那麼好,常來看我這孤獨老太婆!」
馮夫人口中的「他」,自然是年叔叔。年叔叔和軍師交好,馮夫人是知道的,雖然當年,年叔叔邂逅馮小姐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就是軍師提起過的那個妹妹,年叔叔是一直到後來,和馮小姐已有相當親密的關係之後才知道這一點的,當時曾令他感到世事的奇妙,至於極點!
年輕人苦笑,舉起了手:「天地良心,和他沒有關係,是我們最近聽到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故事,馮先生是主要人物,所以才來打探一下!」
馮夫人的神色更是難看,連聲冷笑:「為什麼不去問他,他們不是生死之交,好朋友嗎?哼,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才會有真正的感情,典型的同性戀論調!」
馮夫人一頓排揎,年輕人不敢開口,公主則暗暗大作鬼臉。等馮夫人說完,又咳了一陣之後,年輕人才苦笑:「實在是不知道他在何處?」
年輕人確然不知道他叔叔身處何方,說來十分真摯,馮夫人自然可以聽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