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破空飛焰 文 / 倪匡
飛焰－－十三、破空飛焰
十三、破空飛焰
水葒向身後指了一指：「那影子說，他正盡力把訊號發射出去，卡婭應該收得到，她如果不來——」說到這裡，向羅開作了一個鬼臉，「那就證明她早已把你忘了，對你一點也不關心！」
羅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也就不出聲。高達在低聲道：「小鬼頭別挑撥離間！」
水葒一翻眼：「什麼挑撥離間？大鷹和卡婭有什麼可挑撥的？他們的關係，又不是愛情關係，只不過是互相身體上的吸引！」
羅開瞅著水葒，無可奈何地笑：「似乎不能把你當小妹妹看待？」
水葒笑道：「當然是小妹妹，可是……不是那麼小的小妹妹！」
羅開歎了一聲，他和卡婭認識的經過，兩人在一起的歡愉，都迅速地在他腦際掠過——似乎是現代男女的通病，或者也可以歸咎於冒險生涯者的特色，他不能說和卡婭之間沒有感情，但那決不會是生死相許，刻骨銘心的偉大愛情！
要不然，卡婭也不會見到三晶機械人，就愛上它了！
羅開又想到，若是卡婭真的不把自己的「危難」放在心上，似乎也不能責怪她，因為她也必須為自己的安全考慮。她現在可能躲藏得極好，如果一露面，導致被蘇聯的情報機構發現，那就有數不盡的麻煩了！
羅開心情黯然，長歎了一聲，水葒看出羅開的心情不好，不敢再胡言亂語。羅開慢慢向外走，離開了建築物，到了花園，在一棵大榕樹下，停了下來，抬頭向天，透過濃密的枝葉，天空看來，零零碎碎，變成了十分複雜的圖形，他雙手抱膝，想著和自己有親密關係的女性，最令他懷念的，自然還是「天使」！
他在樹下坐了很久，高達和水葒都輪流來陪過他，閒談著。
一天很快過去了，卡婭並沒有出現。
羅開、高達和水葒，在第二天一早，就詢問那「影子」：「『你』肯定卡婭能收到訊號？不會記錯了她腦活動的頻率？」
「影子」歎了一聲：「當然不會錯……我比你們樂觀，因為地球上交通工具落後，在一個小小的星體表面，極近的距離，要花許多時間，才能到達！」
提到地球上一切落後情形，羅開、高達和水葒，都有無話可說的感覺。
他們仍然只好再等，水葒和高達雖然意見不合，可是卻十分多話說，高達始終維持著浪子的風度——如果女性不要求生死不淪的愛情，一個典型浪子的男性風度，也就是最佳的男性風度。
羅開本來很有意向水葒詢問一下，她的那個同行，想利用干擾電腦運作而消除記錄一事，可是焦急的等待，使人心煩意躁，既然事情和自己無關，他自然也不想再去尋根究底。
（羅開料錯了，那件怪異的事，一個出色的女特務，想到用最特殊的方法，脫離嚴密的組織控制一事，雖然和他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大有間接關係，而且牽涉極廣，他也不能完全脫離關係——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當天，一直等到夕陽西斜，還是沒有結果，羅開還是坐在那棵大榕樹下，天空滿佈著艷紅的晚霞，他正在心神彷彿間，陡然，像是耳際有人在叫：「她來了！她來了！我知道她來了！」
羅開速跳了起來，他身邊並沒有人，但是他一點不以為怪，因為他一聽就聽出，那是那「影子」的聲音——「影子」在向他的腦子發出訊號！
羅開才一躍起，就看到高達和水葒，一起自屋子中奔了出來，一面向他揮著手，正在迅速接近。
很快就可以看清，那是一架直升機！正向著他們所在處飛來！直升機中如果是卡婭，她能那麼準確地找到目的地，自然是那「影子」發出訊號在「導航」之故。
五分鐘之後，直升機已經在草地上降落，羅開、高達和水葒一起奔過去，艙門打開，卡姬和一個高大挺撥，英俊無比的黑髮男子，一起一躍而下。
卡婭才一落地，羅開已奔到了她的面前，卡婭一看，就怔了一怔：「鷹，你沒有事？那還是我的幻想，不是實在的！」
羅開忙道：「不，是實在的，事情相當複雜，你要聽我詳細說！」
卡婭神情疑惑，只是約略和高達、水葒打了個招呼，就小鳥依人一樣，靠在「他」的身邊，「他」也立時輕輕環住了她的纖腰。
卡婭看來容光煥發，愛情的滋潤，使她看來更美麗動人。水葒和高達，一看到了三晶星機械人，就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低呼！
即使是他們肯定那是一個機械人，但是還是無法相信！他們幾乎是目不轉睛在看「他」，而「他」竟然懂得佻皮地向高達和水葒眨了眨眼，好像在說：「別揭穿我的秘密！」
水葒在呆了半晌之後，由衷地道：「卡婭，你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卡婭笑容燦爛之至：「而且，他是那麼愛我！」
「他」立時抱著卡婭，向上提了一提，再把她輕輕放了下來。
羅開向「他」望去，笑得歡暢：「當然可以，我……越來越感到，他幾乎無所不能！」「他」幽默地笑：「女人在愛一個男人時，這個男人一定無所不能！」
「他」完全可以和真人一樣地說笑，這令得執著的水葒，也不禁心中疑惑：真的和假的，究竟有什麼不同呢？只要根本不知道是假的，那就是真的！
羅開作了一個手勢，他們一起向前走著，在沒有面對那「影子」之前，羅開已經用最簡單的語言，把曲如眉和那「影子」的情形，向卡婭說了一追。
自己身在幸福無比的愛情之中，自然也特別容易同情他人，她妙目流轉，輕推著「他」：「你一定會盡力幫助他們的，是不是？」
「他」凝視著她：「如果要有短暫的分離？」
卡婭咬著下唇，神情實在不願意有分離，羅開在一旁，看了這種情形，心中不兔焦急，「他」又道：「或許不用，等見了那位朋友再說！」
他們來到了那多面體前，那「影子」明滅不已，「他」直來到「影子」前，伸手，按向「影子」所在的那一個本面，「影子」閃動得更快，「他」的雙眼之中，也隱隱有光芒在閃耀。
羅開知道，八角星靈魂，和三晶星機械人，正在迅速交換著意見，看用什麼辦法，才能把他送到觀察地帶去。
過程十分快，不到兩分鐘，「他」已縮回手來，皺著眉，轉過身來：「卡婭，我們一定要分開一陣子。」
卡婭黯然神傷，忍著悲痛：「多久？」
「他」認真地考慮著：「大約……五分鐘！」
羅開、高達和水葒三人一聽，都想笑，但是看了「他」和卡婭的神情，卻又笑不出來，因為對戀人來說，每一秒鐘都同樣珍貴，分開五分鐘，也是生命中的極大損失！
他們先緊緊擁吻，然後，「他」作了一個手勢，請各人離開房間，卡婭一步一回頭，依依不捨的神情，簡直令人心酸！
羅開作了一個不要緊的手勢，他不知道三晶星機械人用什麼方法，但可想而知，他在行事之際，必然會暴露他機械人的身份，所以才請所有人，包括卡婭離去。
他們才一離開，就感到屋子有一陣輕微的震動，花園中傳來僕傭的驚呼聲，他們一起奔出去，只看到一股火紅也似的光芒，沖天而起，快疾無比，直射向遠空，漫天紅霞，本來已漸漸暗了下來，這時又被那一股飛躍的、亮麗之極火焰，映得滿天都像是燃燒，烈焰飛騰，蔚為奇觀！
足足有好幾分鐘，天空上的奇景，才逐漸為暮色所替代，卡婭已急急向屋子走去，到門口，「他」走出來，兩人立時又緊擁在一起，羅開等三人走進時。「他」道：「很順利，他已經到了觀察地帶，他說，不論事情發展怎樣，他都會設法和你們聯絡！」
卡婭依在「他」的懷中，一起向直升機走去，竟不肯多停留片刻。
羅開、高達和水葒，在別墅多留了三天。第三天，他們正在閒談，三人都怔了一怔，在同時，他們收到了那「影子」發出來的訊號，使他們如同聽到了他的聲音一樣：「一切都很好，不能再好了，我的同類，替曲如眉進行了『重生』，我的能量得到補充，如眉根本不要我有形體，因為她愛我的時候，我就是一個「影子」。她由八角星來到觀察地帶，我們很快樂，我也不要再回去了。對了，那三晶星人，遠，他受到的處罰是，剝奪了許多能力，也不准他再操縱機械人，他現在的能力，只比一般的地球人稍為好些，而且，他要被流放在地球十年。他曾冒那樣的大不違幫助如眉，我們無法回報，如果在地球上見到他，請和他做朋友。」
羅開激動地揮著手：「浪子，小水葒，這個三晶星人，十分有趣，要是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那倒真是好事！」
水葒悠然地說：「世界雖然大，但只要有緣，總可見見面的！我也要走了，浪子，送我一程？」
浪子是從不拒絕女人要求的——應該說，只拒絕一樣：女人的愛。所以高達大聲答應著，連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