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文 / 季爾·佈雷喬夫
「好吧,」加爾布依同意了,「你是對的,愛迪克。他們可以把病毒放在食物裡傳播給你們,也可以通過通風設備……」
「但要注意,自己可別被傳染了。」
「不要說一些人所共知又沒有人反對的事兒。」柯拉說,「他們已經給米沙-霍夫曼進行了注射。他們接著會把我們一個一個地帶進地下室去注射。然後,我們將會有若干小時的潛伏期,他們會在這段時間裡,把我們扔回去。如果他們不出錯的話,地球上將會出現一片混亂……」
「走吧。」卡爾寧說。
「那您幹什麼呢?」加爾布依問卡爾寧。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教授說,「我們不能馬上返回收容所。」
「那其他的人怎麼辦?」柯拉問,「我們應該提醒他們!」
「那你說說,你提醒他們什麼?」卡爾寧一下子來了興致。
「讓他們小心病毒。」
「可你要知道,現在維克托還沒有告訴我們病毒是怎樣傳播和擴散的,我們不知道提醒其他人什麼!讓他們不吃飯?不喘氣?拒絕打針?他們怎麼逃生?」
「那就讓他們去死,而我們活下來?」
「如果您能夠活下來,」加爾布依截住教授的話頭搶先說,本來教授想反駁柯拉的話,「你就能幫助其他的人們,一個死去了的你,誰也不需要,只有列伊將軍除外。因為你死了,也就成了死亡感染源。」
「那到底該怎麼做?」柯拉很著急。
「呆在這裡等我的消息。」加爾布依說。
「也不完全是這樣,」卡爾寧糾正他的話說,「我們向那個方向走300米,從那個地方可以看到收容所和那些平房。要緊的是要緊緊地盯住收容所,也許我們還能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情況。」
「那好吧。」加爾布依表示贊同。
「上帝與你同在,」卡爾寧說,「快點回去吧。」
「我盡力吧。」加爾布依說著,加快了腳步。
教授和柯拉看著加爾布依消失在一片綠色中。
「這就像看電影一樣,」當加爾布依已經消失後,柯拉說,「加爾布依是他的真名字嗎?」
「不是,」卡爾寧說,「他的真正名字叫加爾布茲。當他在當地成了名人時,他就把名字改成了當地人的形式。」
「您同他在一起學習過?」柯拉猜測著。
「你想知道這一切發生的真相嗎?」教授問。
「那當然!」
「我想,把每一時期發生的事情只簡單地說一下就足夠了。」教授回答說,「只是現在我們應該到那條小路上去。從那裡,我們可以很好地觀察收容所裡發生的情況。」
「那您現在就講,現在就開始。」
「好吧。」
他們向收容所的方向往回走。已經是早晨了,小路上,鳥兒歡唱,晨風拂面。早晨的陽光斜斜地鋪灑在在樹葉上。這時,一架直升機在教授和柯拉的頭頂上低空飛過,接著,又是一架……
「將軍們又飛來了?」柯拉問。
教授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沿著小路向前走著,來到一個面向大海的小坡上,從這裡,可以眺望遠處的大海。他們看見『彩虹』別墅旁邊的足球場上已經停了好幾架直升機。一些士兵正在從飛機上往下搬運一些箱包。再遠處,有一群士兵正在組裝一個類似迫擊炮的東西。士兵人數很多,還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邊上,有一隊身穿灰色軍服的海軍士兵正在登陸。他們的衣領是翻領的,呈波浪形,以顯示海軍的特點。
「他們集結了整整一個集團軍。」柯拉說。
「你觀察得很細!」教授指出,「可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呢?」
「他們還是想把我們這些人送回我們的世界,我有點相信了。」
「這麼說他們並不害怕病毒?也就是說,他們有解藥?」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希望維克托能把這事弄清楚。」
「是維克托-加爾布茲嗎?」
「是維克托-菲利波維奇-加爾布茲,十月革命的同齡人。」
「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他生於1917年。有時候我很奇怪,那麼多很一般的東西你都不知道。」
「我是想知道什麼是十月革命的同齡人?」
「大概弄不明白了。你還記得法國的熱月事件或者古羅馬的三月望日事件嗎?」
「在三月望日尤里-凱撒被刺。我在托恩通-威爾德爾的一部小說裡讀過這段故事。」
「是新出的小說嗎?」
「不是,這部小說是作家在你們那個時代寫的。也許,您還認識這個作家?」
「不認識,沒有機會認識。我擔心他是一位美國作家,思想不是很進步,我們就不把他的作品翻譯過來。」
「作家還有進步的和侵略性的之分?」
「別胡說!」教授生氣了。「作家當然有進步的和反動的之分。你最好聽我的,否則的話,我們可就沒有共同語言了。」
「這樣不好嗎?」
「對於我來說,這很好。對於加爾布茲來說怎樣,我不知道。而對於尼涅利婭來說,大概就是悲劇了。因為所有的人,或者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意返回自己的時代。對於我來說,我是1949年死的。」
他倆走到了一條寬闊的小路上,這條路直通收容所。
※※※
返回收容所的路上共花了大約10分鐘。這段時間足夠卡爾寧教授向柯拉講述一個令人吃驚的故事。
卡爾寧-愛迪克和維克托-菲利波維奇-加爾布茲,都是十月革命的同齡人。他倆都出身於社會背景可疑的家庭:加爾布茲出身於一個俄羅斯小市民家庭,而卡爾寧則出身於一個拉脫維亞人家庭。這兩個男孩兒都酷愛數學和物理,居然都考進了彼得格勒大學。30年代末大學畢業後,兩人就各奔東西了——加爾布茲去了哈爾科夫,在烏克蘭。而卡爾寧則在約法附近的皮特爾工作。他倆生活都很美滿,因為他們都得以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
「戰爭期間,我們倆沒有能夠上前線,儘管都有鎧甲。」教授對柯拉說。柯拉覺得眼前出現了一些裝甲戰車,故事描寫的英雄們正在駕駛著戰車衝鋒。其實,柯拉一下子並沒有明白什麼是戰爭?什麼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什麼是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世界大戰。根據日期判斷,可以認定這裡說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在這場戰爭中,希特勒佔領了半個俄羅斯,而斯大林把他趕跑了。
「戰爭結束後,我們又在辛菲羅波爾相見了,並通過郵政信箱保持聯繫。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信箱,這可是保密的軍事駐地的標誌。」
「謝謝,」柯拉說,「我的天哪,這個時代離我們那麼遙遠!」很難理解的是,這些生命早就應該結束的人們的願望和感情,竟會對柯拉和整個地球上的人產生影響。
「最開始,關於並行世界的想法,純粹是瘋狂的數學抽像概念。這一概念是那樣的容易證明,就像推翻它一樣容易。同行們嘲笑我們,但對於我和加爾布茲來說,這純粹是一種遊戲,一種智力遊戲。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遊戲越來越具有精確的數學研究資料的性質。我們開始相信,並行世界在理論上是可能存在的,並就此撰寫了論文……」
柯拉與教授走到一塊長滿灌木叢的空地上,這塊空地對收容所呈居高臨下之勢。從這裡到收容所圍牆大約有百十米,而距平房約有300米的距離。
透過樹葉可以看到,辦公樓前停放著兩輛吉普車。工程師托伊正從平房裡走出來。一個繫著肉鋪用的圍裙的醫生跟在他的身後。清晨的空氣清新純淨,一眼可以看到好遠的地方。工程師托伊正向辦公樓走去。在這樣的早晨,這座大樓顯得一點也不兇惡,甚至很難想像,在這座大樓地下室的某個地方,死去了的米沙-霍夫曼正躺在那裡。
「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柯拉建議說。
「好吧,從這裡觀察很方便,」教授響應說,接著又繼續自己的故事,「維克托首先猜測到,在我們的這個公式背後,很可能隱藏著一個物理現實。並行世界不僅是存在的,而且已經同地球接觸,甚至對地球的的引力場產生著影響。又過了一年,我們計算出了兩個世界的接觸點。我們把我們的發現講給同事們聽。而我們發現的這個現象是那樣的規模宏大,我們倆是那樣的走運,我們本想去打松鼠,沒想到卻打中了一隻熊。但誰也沒有認真對待我們,人們甚至說我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可笑嗎?」
「大概是吧。」
「你害怕出錯嗎?」
「不,不害怕。」柯拉看著收容所,她很想回到那裡去,不管那裡等待她的是什麼。
「忍耐一會兒吧,」教授猜到了柯拉的心思,「加爾布茲很快就會來的。」
「他會來嗎?」
「應該有所期望,不能成為最軟弱的人。」
「您這是對我說嗎?」
「是我對你說。你允許我把故事講完嗎?」
「請原諒。」
山下的收容所裡一切都靜悄悄的。柯拉感覺聽到了廚房裡碗盤的碰撞聲音,而這只是一種想像。離早飯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大概,他倆還沒有被發現。
「不論我們怎樣進行計算——你要明白,我們當時連台最簡單的計算機都沒有——總是得出同一個結論,那就是在克里米亞的南岸地區存在著兩個世界的接觸點。而如果準確地確定這一點,我們就有機會同那個世界建立聯繫。我們認為,這個世界在許多方面跟我們是相同的,但仍然是另一個樣子。你很難想像一項偉大發現之後的喜悅!我們處於亢奮狀態。我們不停地往雜誌社投稿,努力向同事們詳細解釋這件事情的本質,而同事們卻遠遠地躲著我們。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似乎一切都結束了,而維胡霍列夫從拉裡莎那裡知道了這件事。」
「維胡霍列夫是什麼人?」
「他是拉裡莎的第二個丈夫。拉裡莎是加爾布茲的前妻。她離開加爾布茲嫁給了維胡霍列夫,而這位認為,我們說的另一個世界指的是帝國主義世界,認為我們想跑到那裡去。」
「為什麼?」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還是不明白!」
「所有的人都想跑唄!」
「跑到哪裡去?」
「上帝啊,」卡爾寧教授叫了起來,他甚至有點狂喜的感覺,「難道你不知道地球分裂成了兩個世界,一個是腐朽的資本主義世界,另一個是勝利的社會主義世界。」
「誰是勝利的?」
「我很幸運,柯拉,在20世紀,我沒有見到有比你還愚蠢的女人了,」教授說,「你不知道國家安全機關的志願人員維胡霍列夫的官銜,不知道勝利的社會主義世界需要天天保護,以防止腐朽的資本主義世界的侵害,而資本主義世界正散發著那樣的臭味……而遺憾的是,這些我們都知道。」
「你們就決定逃跑?」
「當時我們沒有做出任何決定,因為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的能力到底有多大。但是我們明白,1949年已經快結束了,對制度無所不能的迷信,對制度完美無瑕的迷信,開始出現裂痕。當然了,我們的帶頭人是維克托。他總是比我果斷。我們來到計算出來的那個接觸點。我們倆有儀器,是我們自己製造出來的。我們在實地確定了兩個世界的接觸點,還收集了當地的傳說……比如說,飛鳥堡,鳥飛崖……等等,這些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
「你也是有意識地來到這裡的?」
柯拉點了點頭。
「我們在那裡度過了大約兩個星期的時間……鬼使神差,不知什麼原因使得維克托還往單位打了一個電話。單位的人都很吃驚:難道沒抓到你們——你們所有的熟人都給收拾了。維克托又給拉裡莎打了一個電話,女人建議維克托向有關機關自首。維克托明白了,這個女人是在提醒他。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抓我們,最有可能是在幾個小時之內。我們連租住的房間都沒有回,帶上僅有的儀器和計算結果就跑……」
「你們是從斷崖上跳下去的嗎?」
「為什麼?」卡爾寧感到驚訝,「我們知道怎樣從斷崖上下去。兩個世界接觸的位置就在斷崖突出部上……我們才不會跳崖,我們不是自殺的人。」
「就這麼過來了?」
「我們在海邊甦醒過來……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我還記得當時維克托說『這裡到處是荒原,總比我們那裡到處是集中營要好,事情不會太壞……』」
這時,柯拉看到工程師托伊從辦公樓裡出來了。他邊走邊平和地跟醫生交談著什麼,一個士兵跟在後面。他們的樣子很是悠閒。工程師穿著自己夏季的衣服。太陽已經很熱了,說實話,天還真的很早,從來還沒有這麼早就把大家都叫起來,帶到辦公樓裡進行研究……也許,是讓他去看了看霍夫曼?目的是什麼呢?
「莫非他已經……」柯拉說。
「等等看,看他們是否還帶別的人去。」
「那您講講後來發生的事情。」柯拉說。
「很快,人們就見到了當地的司令官……又過了幾天,我們明白了,這裡的世界跟我們那裡的世界有許多共同之處。當我們似乎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的時候,這裡就發生了爭奪我們、爭奪我們的發現和爭奪對地球的控制權的鬥爭……」
「他們為什麼老想得到對地球的控制權?」
「這是他們內部鬥爭的繼續。」
「您剛才好像說過,你們並不想參與他們的鬥爭。」
「正如您所說的,我們是流亡者,是難民,我們帶來了發現,想以此避免被投入監獄,避免像外來人那樣被殺死。他們給我們在『彩虹』別墅裡設立了一間實驗室。我們得以在當地工程師們的幫助下,『研製出了一種儀器,這些儀器能夠幫助我們對位於兩個世界接觸點的那部分地球表面進行監視。」
「這些儀器能看見地球?」
「那當然。只要第一步邁出去了,那麼,後面的步子也就輕鬆了。我們建立起了文明的時空隧道。現在,有誰想到這裡來的話,就用不著跳崖了,大門是敞開的。」
山下的平房裡,尼涅利婭被帶了出來。她還沒有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走路還晃晃悠悠的。她沒有來得及把衣服穿好,把頭髮梳理一下。一個醫生從後面推搡著她。尼涅利婭頂撞著,嘴裡罵著什麼。幸好她的罵聲被百鳥的喧鬧聲蓋住了,沒有傳過來。
「他們把她給帶走了!」柯拉驚叫一聲,「她也面臨著同樣的威脅?」
教授抓住了柯拉的衣服袖子。
「你能幫助她什麼?」
「我要去提醒她。」
「提醒什麼?」
「但也不能就這麼等著呀……」
「最理智的辦法是等待。我們惟一的一條路就是等待!」教授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在用他的嘴說話似的。
尼涅利婭繼續抵抗著,消失在辦公樓的入口裡了。
就這樣過了大約二三分鐘的時間,卡爾寧一直沉默著。還是柯拉打破了沉默。
「請繼續講吧,」柯拉說,「你們為什麼發生了爭論?」
「在那個美好的日子裡,我明白了,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不對的:我們在兩個世界之間建立了時空隧道,我們建立了對地球的監視,我們開始獲得……」
「大概是因為你們是科學家,而科學家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製造了許多可怕的東西。」
「你是從哪裡聽到這種說法的?」
「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教授從一棵小松樹上折下一根樹枝,開始驅趕在身邊繞來繞去的黃蜂。
「不對,你說的不對……我們科學家都想成為家鄉的著名人物,只是我們不走運。我們生長在那樣一個沉重的時代,那個時候,一項偉大的發現就可能毀掉你本人和你周圍的人。只是不要誇大我們的自覺性,柯拉。我們當時怕極了,我們害怕被捕,害怕被槍斃,而被槍斃的理由就是我們干了本來並沒想幹的事。」
「這就是我最不理解的!」柯拉說。
「我們有許多事情都是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一旦形成了相反的情況,就不能排除,這個星球本身就可能成為一個戰場,一切都會有相反的結果。」
「怪事!」
「你生活的那個世界,據我理解,是一個飽受自我毀滅症折磨的世界,而我生活的那個世界,一個瘋子就可以按動按鈕,而敵對的軍隊不僅互相殘殺,而且也屠殺一切和平的居民。」
「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真是太好了!」
「但發生了別的,」教授趕跑了黃蜂,但黃蜂嗡嗡叫著,跑到柯拉的頭頂上了。我和我的朋友萬沒想到,又陷入了新的麻煩。你想想,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找個避難的地方……但我們遲到的情況,和我們所要逃避的情況很相似。當然了,並不完全相似,但還是令人不愉快。說實話,在當地的領導人中也有一些有頭腦的聰明人,他們傾向於信任我們。在這些人當中,首推死去的總統。」
「您也認為他是被人暗害了?」
「很像。他恰恰是在成為列伊將軍奪取政權的道路上的最後一個障礙時,才機毀人亡的。」
「總統是什麼看法呢?」
「總統認為,信息乃是我們今天最寶貴的武器。總統是對的。他認為,兩個世界之間的黑洞,就其本身而言,即使它是存在的,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東西。而在利用這個黑洞之前,應該弄明白黑洞的利用方法。」
「他是對的,」柯拉說,「如果我處在他的位置上,也會那樣做的。」
「你沒有這種能力。總的說來,他們首先允許我們從事保密工作,然後,在整個海邊設立了多處哨所,把『彩虹』別墅變成了一個科研中心,給我倆每人三室一套的面向大海的住宅,還給我們提供了電焊設備和工作服……
「怎麼會那樣呢?」
「我開玩笑。你從哪兒知道了這些話?一切都還不錯,我們的研究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我們在這裡找到了善良的同事,而有些同事幾乎就跟戰友一樣……但是,我們沒能抓住軍人們對我們的研究項目感興趣的那個時機。軍人的興趣越來越濃厚。當軍人們形成了一個把總統趕下台,把政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的成熟想法時,我們的那個《地球-2計劃》就成了政治鬥爭的主要破碼。對於總統來說,這頂計劃是其手中的王牌,而對於軍人們來說,則是一下子解決一切問題的手段。當然了,我只是簡單地說了說,遠遠沒有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而最主要的是,在一個美好的日子裡,我清醒過來,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再也不能於這件事了。在家裡的時候,這個都玩夠了。我不想用那些企圖殺害我的同胞的人站在一起。我的同胞當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但他們畢竟是我的同胞,歸根到底,他們也都是人!於是,我把自己的想法統統都告訴了維克托-加爾布茲。但他不想看到眼見的事實——他認為一切都將圓滿地結束,軍人們也將同總統一起協調兩個世界的聯盟關係,而如果需要回一下我們的故土,那也是有路可走的。」
「您又誇張了?」
「我又誇張了。這件事的本質在於,維克托害怕再一次從雲中掉回地球上去。他害怕當地的英雄們把他逼得走投無路。『我離開了奶奶,我離開了爺爺,我更要離開你,狐狸!』他開始勸說我,但更主要的,他是在勸說自己,一切都會好的,和平的力量將會勝利,而軍國主義者將羞恥地爬回自己的獸穴裡……我沒有同他爭論。但拒絕參加這項計劃的工作。當然了,晚是晚了點,但我畢竟是拒絕了!」
「很困難嗎?」
「能不困難嗎!但結果是,我好賴還活下來了。住在專門的病房裡,我保證保守機密。肋骨痊癒了,皮外傷口長好了。哪個地方都不喜歡勞動戰線和科研戰線的逃兵。」
教授笑了,但很苦澀。
「明白了。」柯拉說。
「明白什麼了?」
「現在,許多事情我都明白了。」
「你的話裡含有責備的意思。」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我在觀察收容所。」
收容所裡,尼涅利婭已經被帶了回來。她平靜地走著,也不叫罵了。
「您早就開始在這裡工作了?」柯拉問。
「我說過,你在責備我。」
「我可忍受不了你所忍受的一切。我們能夠相信加爾布茲嗎?」
「他可不是笨蛋。總統死後,他認為,他們隨時都可能拋棄他。只要他們認為沒有他也能行的話,他馬上就會被吊到樹上。」
「您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在這裡已經干了……三個年頭了。」
「而在地球上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一個半世紀了。」
「大自然真是不可預料。」
教授看了看手錶。
「您餓了嗎?」柯拉問。因為她自己太想吃東西了。
「我都忘了吃飯這件事了。」教授回答說。
「不管怎麼說,您畢竟做出了一大發現,」柯拉說,「您想想看,過了150年了,而您的這一發現,沒有任何人再重複。這太令人吃驚了!」
「謝謝。」
「如果我們回到地球上的話,您和加爾布茲至少獲得諾貝爾獎是不成問題的。」
「諾貝爾獎還頒發嗎?」
「得這個獎是很榮耀的。」
「我告訴加爾布茲。我還要轉告他說,21世紀一個狡猾的小姑娘強烈要求,請他不要把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和我們那個星球上的居民給毀滅,因為否則的話,就沒有人給他頒發諾貝爾獎了。」
柯拉笑了起來。
「你真狡猾!」
在鳥兒的喧鬧聲中,傳來了鈴聲,這是召喚他們去食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