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 文 / H·R·希基
「嗯——」威廉斯太太說道,「再吻我一下。」
「嗯——,」羅傑說。他又吻了她一下。
他心裡想,這可真是個蠢女人。她巳經沒有什麼魅力,老得簡直可以當他的母親,可是她有錢。羅傑想,威廉斯太太的油水一定很足。
他們站在羅傑寢室外面的陽台上。夜空中,火箭拖著長長的火焰尾巴,飛向月球和火星。羅傑的襯衫鈕扣解開了三隻,威廉斯太太緊緊地貼在他那曬黑了的寬闊胸膛上。
「哎呦,」廉斯太太喊道。她已經完全酥軟了。「羅傑,你的力氣怎麼這樣大?你抱得這樣緊,我痛。」
「這是我的情慾所產生的力量,」羅傑說。他把她抱得更緊了。
多次類似的經驗使羅傑知道,這個女人他算弄到手了,無論是要她拿出鑲有寶石的襯衫袖口鏈扣,還是要她為一出讓羅傑演主角的戲投資,她都會照辦的。已經有十幾個女人作過同樣的投資,但是羅傑記住的唯一台詞卻只有他每天調情用的那幾句。
「痛死我了,」威廉斯太太喘著氣說。
「我簡直無法控制自己,」羅傑說,故意把她抱得更緊了。
他寢室的門猛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衝了進來。他是個中年人,大腹便便。他是三行星採礦公司的董事長,財產有一千多萬。
他就是威廉斯先生。
「你這混蛋!」他喊道。「偷雞摸狗的卑鄙傢伙。」他把槍對準了羅傑。
「詹姆斯!」威廉斯太太大聲尖叫起來。
「希爾達!」羅傑喊道。
一個閃閃發亮的大傢伙突然衝進房間裡來。它的兩臂是鉻鋼的,軀幹是合金做成的。它把威廉斯先生手裡的搶奪走,把他夾在腋下。威廉斯太太跑過去要幫助她的丈夫。它把她剷起來,夾在另一邊的腋下。
它把他們帶走,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我給你煮咖啡,」希爾達生硬地說道,「我給你做瑞典炸肉丸。」
「見鬼去吧!」羅傑罵道。他舉起手來,做了個戲劇性動作。「我已佔有了她,見鬼去吧!」
「咱們沒有東西吃了,」希爾達說。
「誰說沒有東西吃了?」羅傑問道。希爾達邁著有節奏的步伐朝廚房走去、她還回過頭來說。「今天,那個人來要過房租了。」
羅傑詛咒所有德房東,並且特別詛咒這個房東,「你對他怎麼說的?」
「我說你不在家。」
希爾達打住話頭,用閃閃發亮的塑料眼睛望著羅傑。他裝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希爾達,」他說。「咱們破產了。」
「破產?」希爾達問道。破產,她以前早已經歷過。
「希爾達,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心裡可真難過,可是我知道有一家工廠,他們使用出租的機器人——」「一家工廠?」
「是的。說實在的,希爾達,你只需要在那廠裡干一陣子。我知道你需要新的變阻器,你已經有一年沒有進行過加壓檢查了。」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去吧。」
「我去,」希爾達說。「現在,我要去做瑞典炸肉丸。」她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了廚房。
沒有希爾達,羅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個問題他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無論是從愛情還是從金錢的角度看,他都不可能找到第二個像她這樣的人了。
她肯定是一個女機器人,比萬能機器人小一些,體內安裝了做家務的部件。她是個好廚師,出色的洗衣女工。她有一個專記瑣事的女人的頭腦。
希爾達是瑞典的一家公司為它的董事長製造的,羅傑是從董事長的遺孀那裡把她弄來的。那位寡婦後來的情況如何,羅傑不甚了了。也許她真的自殺了。
羅傑想,希爾達倒有個長處:她永遠不會自殺。不管他如何使用她,她永遠不會威脅要傷害他。機器人的唯一感情是熱愛主人。
「再來一杯咖啡,希爾達。」羅傑吞下最後一粒炸肉丸。他覺得好多了。「我那一套法蘭線衣服給我熨一下。我要出去了。這是個令人不愉快的夜晚。羅傑可能見到的唯一女人和她的丈夫在一起,而她的丈夫又密切地監視著她。羅傑邊喝酒邊回想著威廉斯的慘敗。他酒喝過了頭,回到家時頭很痛。希爾達已經在擺餐桌準備早飯了,她對羅傑說:「有一個女人來過。」
「是誰呀?」羅傑的鼻孔張得大大的。
「艾麗斯。」她說。
「見鬼!」他厭惡地說道。艾麗斯卡特才十八歲,在若干年內,她是不會有自己的錢的。
「她哭了。」希爾達說。
「她們總是愛哭。」
他咬了一口完全按照他的口味做的烤麵包,拿起希爾達放在他盤子旁邊的傳真報紙。
他說。「哦,哦。」
詹姆斯-威廉斯夫婦的直升飛機失事了。失事之前,有一個直升飛機控制塔曾經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們的爭吵。威廉斯先生忘記調節自動高度控制器。威廉斯太太的傷勢很重。「可惜他們沒有死,」羅傑咕噥道。
或者說,可惜受重傷的不是威廉斯先生。他以做丈夫的那種幼稚推理,一定會把這次失事歸咎於羅傑。一千萬美元是足以引起事端的。
「希爾達。」羅傑說,「我認為咱們應該到巴黎去。你會喜歡的,不是嗎?」「巴黎?」希爾達問道。她以前已經到過巴黎。
她邁著沉重的腳步去收拾行李時,羅傑站在窗口,憂鬱地望著窗外。有時候,一個人不管多麼努力,他也交不上好運。
「行李收拾好了。」希爾達走回起居室時說道。羅傑坐在長沙發椅上,兩手捧著頭。希爾達凝視著他。「行李收拾好了。」她又說了一遍。
「就來,」羅傑說,「我頭痛得要命。」
「我去拿頭痛藥片。」
她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洗澡間。然後又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回來,取來了藥片和一杯水。羅傑吃完藥片以後,希爾達從餐具櫃裡拿出白蘭地,給他倒了一杯烈酒。「我再去煮點咖啡。」她說。
羅傑心裡想:該做什麼,希爾達知道得二清二楚,真是奇妙。她一旦學會一種程序,她就水遠忘不了。
羅傑突然覺得好多了。白蘭地暖和了他的肚子,使他頭腦昏昏沉沉。他在後面追趕希爾達,他張開雙臂抱住她的合金腰部,緊緊地和她擁抱。
「希爾達,」他說,「你太好了!我愛你!」
「你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不,我完全是真心實意的。一點不假。」
「吻我,」希爾達說。
它是那麼親熱,可又毫無表情,使他迷惑不解;它是那麼滑稽,使他不禁發笑。因為白蘭地使他感到心情十分愉快,他竟然在希爾達的面板上吻了一下。
「嗯,」希爾達說,「再吻我一下。」
「希爾達!這一套作是從哪兒學來的?」
「我是聽來的。」
這就是這一程序此親切的原因。真是個奇妙的機器人!
「希爾達,」羅傑笑道,「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人了。」他的笑聲裡隱含著痛苦。「希爾達!你忘了你的手臂是鋼鐵做的。你這樣緊緊抱著我,我痛。」
「這是我的情慾所產生的力量,」希爾達生硬地說道。
「痛死我了!」
「我簡直無法控制自已。」希爾達說。她把他抱得更緊了。
羅傑在她懷裡酥軟了。她鬆開手。他癱倒在地板上。他的喉嚨裡發出一種聲音,血從他的鼻孔裡流出來。後來,聲音消失,血也不流了。
希爾達到盥洗室去拿來清潔用具,把地毯上的血跡擦乾修。她抱起羅傑,把他放在長沙發椅上。
她把清潔用具放回原處,又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廚房。
「我去給你煮咖啡。」希爾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