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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適當的尊敬 文 / R·A·薩爾瓦多

    黑暗精靈三部曲之故土--第十四章適當的尊敬

    第十四章適當的尊敬

    他們以如同微風一般輕柔的步伐在錯綜複雜的隧道中移動,每一步都兼顧了隱密,也都伴隨著警戒的姿勢。他們是格鬥武塔中九年級,也是最後一年的學生,他們待在學院和外面隧道中的時間可說是不相上下。他們不再配戴裝著軟墊的棍棒;現在他們腰間懸掛著的是精金鑄造的武器,擁有精巧的作工和鋒利無比的稅刃。

    有些時候,隧道會突然變窄,只容許一名黑暗精靈擠過去。其它時候,學生們會發覺自己站在看不到邊緣的洞穴。他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所受的訓練就是在幽暗地域中的任何地形作戰,也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瞭若指掌。

    「巡邏練習」是哈契聶特教官稱呼這些演習的用法。不過,他常常警告學生們,這些「巡邏練習」也會遭遇到真實而且不友善的怪物。

    崔斯特依舊是班上的第一名,所以擔任前鋒的任務,哈契聶特教官和其它的十名學生保持隊形跟在後面。原先班上的二十五名學生現在只剩下二十二名。其中一名因為刺殺高年級的學生失敗而被退學,旋即被處死。第二名是在練習場上意外死亡。第一名則是在自己的床上自然死亡;心臟上插了一把匕首當然很自然的會死亡。

    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座隧道中,伯殷永。班瑞則帶領著班上的第二小隊,和狄寧及另外一半的同學進行相同的練習。

    日復一日,崔斯特和其它人努力地保持毫不鬆懈的備戰狀態。

    在三個月的模擬巡邏中,這群人只遇到過一隻怪物:穴釣蟹,幽暗地域中一種污穢的甲殼類生物。1即使這場衝突也只帶來了短暫的興奮,並沒有任何真正練習的機會,因為在巡邏隊來得及反應之前,穴釣蟹就沿著洞頂飛快地逃跑了。

    今天,崔斯特感覺有些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哈契聶特語調中些微的不同,也許是因為石壁中些微的震動,暗示有其他的生物出現在這地底的迷宮中。無論如何,崔斯特都知道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因此,當他從眼角看見附近的隧道岔路中流洩出熱源的獨特光芒時,他並不感到驚訝。他以手勢示意巡邏隊其它的成員暫停下來,自己飛快地爬到個俯瞰洞穴出口的突起處。

    入侵者從隧道中出現的時候,瞬間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有兩把彎刀架在脖子上。當崔斯特發現目標其實是另一名學生的時候,他飛快地退開來。

    「你在這邊幹什麼?」哈契聶特教官質問入侵者道。「你一定知道魔索布萊城外面的隧道只有巡邏隊才能夠進入!」

    「實在很抱歉,教官,」那學生懇求道。「我帶來了一個警訊。」

    巡邏隊全部圍了過來,但哈契聶特以目光將大多數的人逼退,並且命令崔斯特安排他們擺出防禦的陣勢。

    「有個小孩失蹤了,」那學生繼續道,「班瑞家族的公主!我們在隧道裡面偵察到了怪物!」

    「什麼種類的怪獸?」哈契聶特問道。一聲巨大碰撞的聲響,如同石頭互擊的聲音回答了他的疑問。

    「恐爪怪!」哈契聶特示意崔斯特站到身邊。崔斯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怪獸,但他所學的知識讓他明白為什麼教官突然改用無聲的手勢交談。恐爪怪靠著在幽暗地域中可說是最敏銳的聽力來進行狩獵。崔斯特立刻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眾人馬上陷入完全的死寂當中,等待著教官的指示。這就是他們過去九年中所受的訓練付諸實行的時刻,唯一洩漏他們冷靜外表下緊張心情的是他們汗濕的雙手。

    「黑暗結界無法阻止這些恐爪怪,」哈契聶特對部隊說。「這些也同樣不行。」他指著手上裝著毒箭的十字弓,也是黑暗精靈偏好的先發制人武器。哈契聶特把十字弓移走,拔出了細窄的長劍。

    「你們必須要在這種生物的硬甲中找到空隙,」他提醒其它人,「並且將武器刺進底下的皮肉中。」他拍著崔斯特的肩膀,兩人一同離開,其它的學生井然有序地踉在後面。

    撞擊的聲音十分清晰,但是在經過彎曲隧道的折射和反射之後,對於獵殺敵人的黑暗精靈來說是種十分難以辨認的訊號。哈契聶特讓崔斯特領隊,對於這名學生能夠很快地理清聲音真正的方向感到非常驚訝。崔斯特自信地前進,但隊伍中的許多人卻緊張地東張西望,對目標的距離和方向都模不著頭緒。

    接著,一個聲音讓他們的腳步全都凍結住。那淒厲的聲音穿透了怪物震耳的吵雜聲,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著,將他們包圍在瘋狂、恐懼的哭喊中。那是孩子的慘叫聲。

    「班瑞家族的公主廠哈契聶特對崔斯特比劃著。教官開始命令部隊排出戰鬥陣形,但崔斯特可等不及別人下令。尖叫聲讓他從脊髓感覺到一股寒意,當那聲音再度響起的時候,他淡紫色的雙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崔斯特沿著隧道飛奔,彎刀冰冷的刀刃引領著他的步伐。

    哈契聶特組織好巡邏隊,立刻跟著追過去。他痛恨失去崔斯特這樣優秀的學生,但他又考慮到崔斯特匆忙的行為可能帶來的好處。

    如果學生們看見連這麼強的學生都因為行事魯莽而送命,這將會給他們帶來難忘的一課。

    崔斯特飛快地轉過一個角落,沿著一道有著破碎牆壁的走廊拔足狂奔。他現在聽不見任何的回音,只有那些怪獸等待獵物上門的喀喀聲和孩子壓抑的哭泣。

    他敏銳的耳朵也聽見身後的巡邏隊所發出的細微聲響,他知道如果自己聽得見他們,恐爪怪一定可以。崔斯特不願意壓抑自己的衝動,忽視這次任務的急迫性。他爬到離地十尺高的一條狹路,希望這能夠延續整條隧道的長度。當他轉過最後一個彎道時,由於那些怪物幾乎和岩石一樣溫度的外骨骼,他幾乎無法靠著熱能分辨對方模糊的身影。

    他勉強發現了五隻巨大的怪獸,兩隻緊貼著牆壁,守衛著通道,另外三隻躲在一條死路中,玩弄著某樣正在哭泣的物體。

    崔斯特鼓起勇氣,沿著那窄道行走,用盡一身所學悄無聲息地潛過對方的哨兵。然後他看見了那孩子,身軀殘破地躺在怪物的腳邊。

    她啜泣的身體起伏讓崔斯特覺得她還活著。如果可以避免,崔斯特不想要和這些怪物碰面,他暗自希望能夠溜進去,悄悄地將孩子救出來。

    巡邏隊突然衝出轉角,逼得崔斯特不得不採取行動。

    「有哨兵!」他尖聲警告,很可能救了隊伍的前四個隊員一命。崔斯特的注意力突然轉回那受傷的孩子身邊,因為有只恐爪怪舉起沉重的爪子,準備擊斃這無辜的孩童。

    這種怪獸大概有崔斯特兩倍高,至少是他的五倍重。它全身覆蓋著厚重的甲殼,長有巨大的爪子和銳利無比的尖喙。在崔斯特和那名孩童之間阻隔著一隻這樣的怪獸。

    在那要命的一刻,崔斯特根本沒時間多做思考。他對那孩子生死的擔心早就超越了對眼前危險的畏懼。他是黑暗精靈中的戰士,接受的一切訓練都是為了迎戰敵人,而眼前的孩子無助又無辜。兩隻恐爪怪衝向窄道,正好是崔斯特需要的空隙。他站起身,跳過它們,化成一片刀光撲向最後一隻恐爪怪。崔斯特的彎刀連綿不斷地欣向那怪獸的長喙,擊碎對方面部的甲殼,拚命想要找到甲殼的縫隙,此時怪物似乎對腳邊的小孩失去了興趣。

    恐爪怪後退了,被對手的怒氣壓制,完全看不清雙刀形成的那片刺眼刀光。

    崔斯特知道對這隻怪獸已經佔了上風,但他也知道,另外兩隻很快會撲向他的背後。他絲毫不退縮。他從怪獸的側邊跳下,翻滾過來,擋住它的退路,讓它如石柱般的雙腿傾頹倒地。接著他就撲向怪蟲背上,狂暴地砍劈不停掙扎的敵人。

    恐爪怪拚了命地試圖要還擊,但它被盔戴甲的笨重身軀讓它無法在這種攻擊下扭轉身軀。

    崔斯特明白自己的處境比怪蟲還要危險。走廊那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但是哈契聶特和其它人都無法及時趕到阻止另外兩隻恐爪怪的反撲。理性告訴崔斯特應該要放棄現在的攻勢,轉過身防禦另外兩隻的攻擊。

    不過,那孩子痛苦的慘叫聲推翻了理性。崔斯特的雙眼因為狂怒而激射出異光,連魯鈍的恐爪怪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崔斯特將刀尖斜斜微觸,構成銳利的尖錐,用盡全身氣力硬撼怪物堅硬的骨甲。怪物的外殼出現了些微的裂痕,崔斯特立刻反轉刀尖,挑開了一大塊甲殼。最後他並握兩把彎刀,直直刺進殼下柔軟的血肉,疾刺進怪物的大腦。

    一隻沉重的巨爪在崔斯特的肩膀上劃了一道,勾穿了他的魔斗篷,鮮血淚淚地流出。他立刻撲向前,翻滾著站起來,傷口靠著對面的牆壁。只有一隻恐爪怪朝向他走來;另外一隻則撿起了那小孩。

    「不要!」崔斯特驚嘯抗議道。他開始衝向前,卻被攻擊的怪蟲給打了回去。他渾身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另一隻恐爪怪扼殺了那小孩淒厲的慘叫聲。

    崔斯特眼中的決心被狂暴取代了。最靠近的恐爪怪衝向他,想要將他憧爛在巖壁上。崔斯特瞭解對方的目的,完全不準備閃躲。

    相反的,他將雙刀的刀柄固定在牆壁上約摸齊頭高的位置。

    在八百磅身軀高速的衝撞下,即使恐爪怪堅硬的甲殼也無法抵禦精金鑄造的彎刀。它將崔斯特撞上牆壁,但同時也讓自己的腹部被硬生生地洞穿。

    那生物往回跳,試著要掙脫,但無法逃離崔斯特。杜堊登滔天的怒火。年輕的黑暗精靈粗暴地扭轉著彎刀,讓刀刃越插越深。然後他靠著憤怒所激起的怪力掙脫了這處境,讓那怪物也跟著連連後退。

    崔斯特的敵人已經去掉了兩名,走廊中的恐爪怪也倒了一隻,但這並沒有影響崔斯特所面對的險境。第三隻恐爪怪已經衝到他眼前,崔斯特卻還在拚命的把武器從怪蟲身上拔出來。崔斯特已經無路可逃了。

    此時,第二組的巡邏隊抵達了,狄寧和伯殷永。班瑞沿著崔斯特走過的同一條窄路衝進來。當這兩名技巧純熟的戰士衝向它的時候,恐爪怪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新的敵人身上。

    崔斯特對背後疼痛的傷口置之不理,剛剛這一撞所受的內傷也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但,這也無關緊要。最後,他終於拔出了一柄彎刀,奮不顧身地衝向怪物的背後。在三名強悍的黑暗精靈圍攻下,恐爪怪很快地就倒了下來。

    走廊上的敵人也被消滅了,黑暗精靈們全部衝進這死巷中。在對付那怪蟲哨兵的過程中,他們只犧牲了一名學生。

    「這是巴力森迪拉姆龍家族的公主,」狄寧的巡邏隊中有一名學生觀察屍體後說道。

    「我們聽說是班瑞家族,」另外一名來自哈契聶特隊伍中的學生說。崔斯特並沒有忽略這其中口氣的差異。

    伯殷永。班瑞衝向前,察看受害人是否當真是他最小的妹妹。

    「不是我家的人,」在粗略的檢查之後,他鬆了一口氣說。在更仔細的檢查之後,他輕鬆地笑著說。「根本不是公主!」他宣佈道。

    崔斯特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中,最刺眼的就是同學們那種冷漠,事不關己的態度。另外一名學生證實了伯殷永的觀察。「是個男孩!」他多嘴地說。「但會是那個家族的呢?」哈契聶特彎下身,拿起那孩子脖子上掛著的頸袋。他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露出一個低下家族的家徽。

    「不過是個低賤家族的男孩,」他對學生笑著說,邊把空空如也的袋子丟回地上,收起裡面的東西,「一點也不重要。」

    「你們的表現很好,」狄寧很快地加上一句,「只有一個人陣亡,你們可以驕傲地回到魔索布萊城,慶祝今日的成就。」

    崔斯特將兩把彎刀的刀身互擊,以震耳的巨響抗議眼前荒謬的劇碼。

    哈契聶特教官故意不理他。「排好隊,往回走,」他告訴其它人。

    「你們今天的表現都很好。「接著,他怒目瞪著崔斯特,擋住這個氣沖沖學生的去路。

    「你除外!」哈契聶特大吼道。「我無法對你殺死兩隻這種怪物,並且幫忙除掉第三隻的驚人成就視而不見,」哈契聶特雙眉緊銷,「但是你的血氣之勇讓我們全都面對了不必要的危險!」

    「我警告他們有哨兵——」崔斯特結巴地說。

    「警告你個屁!」教官大叫道。「你不待命令就自行離開!你罔顧戰鬥的準則!你盲目地領著我們來到這裡!看看你同學的屍體!」哈契聶特指著走廊上的屍體。「你的手上沾滿他的鮮血!」

    「我只是想要救那個孩子,」崔斯特爭辯道。

    「我們都想要救他!」哈契聶特反駁道。

    崔斯特可沒有這麼確定。這個小孩單獨在隧道裡面幹什麼?魔索布萊城附近極為少見的恐爪怪為什麼剛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讓這次的巡邏演習正好有對象可以練習!更外圍的甫道是由身經百戰的老兵和法師,甚至牧師聯合巡邏的,崔斯特明白,眼前的景況實在是太巧了。

    「你知道我們轉彎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崔斯特味著眼睛瞪著教官,平靜地說。

    背後的傷口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刀鞘打了一下,讓崔斯特痛得站立不穩,險些摔倒。他轉過身發現狄寧正在瞪著他。

    「閉上你的那張嘴,」狄寧沙啞地低聲說,「不然我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那孩子是預先安排好的,」當崔斯特和狄寧獨處在房間中時,他堅持道。

    狄寧的回答是給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們為求逼真而犧牲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斯特說。

    狄寧揮出一拳,卻在半空中給崔斯特抓住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崔斯特說,「你根本一開始就知道了。」

    「小弟弟,搞清楚你的地位,」狄寧光明正大地威脅道,「不管是在學院裡還是在家族中都一樣。」他把拳頭抽離弟弟的手中。

    「讓學院下地獄吧!」崔斯特當著秋寧的面說。「如果家裡也是一樣……」他注意到狄寧的手現在握住了劍和匕首。

    崔斯特往後跳,雙刀立刻出鞘。「我不想要和你打,哥哥,」他說。

    「我必須先警告你,如果你動手,我就會自衛。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去。」

    狄寧小心地思索著下一步。如果他出手,並且獲勝了,家族中就不再有人可以威脅他的地位。沒有人會質疑他對叛逆弟弟的懲罰,連馬烈絲主母都不會例外。但是,狄寧見過戰場上的崔斯特。兩隻恐爪怪!連札克納梵要得到這樣的勝利都很困難。不過,狄寧也知道,如果他不能夠將威脅付諸實行,如果他讓崔斯特的氣勢壓倒他。

    他可能會讓崔斯特未來和他對抗的時候更有信心,甚至更誘使他採取預料中的陰謀來對付自己。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兩兄弟轉過頭看見蜘蛛學院的祭司,也是兩人的姐姐維爾娜。「把你們的武器收起來,」她皺眉道。「杜堊登家族現在可不能自相殘殺!」

    狄寧終於香自己找到了下台階,當然很高興地服從,崔斯特也跟著照做了。

    「你們應該要覺得幸運,」維爾娜說,「因為我不會告訴主母大人你們的思行。我可以跟各位保證,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為什麼會不先通知我就來格鬥武塔?「長子對姐姐的行為感到困惑,質疑道。他至少是學院的教官,即使只是名男性,少說也應該要對他尊重一些。

    維爾娜左右看著走廊,接著在身後關上了門。「是為了警告我的兄弟們,」她靜靜地解釋道。「謠傳有人要對我們家族報復。」

    「是哪個家族?」狄寧追問道。崔斯特只是一臉困惑,靜靜地旁觀。「又是為了什麼?」

    「我猜大概是因為迪佛家族被滅門的事情,」維爾娜回答道。「我們知道的很少,傳言相當的模糊。不過,我想要警告你們兩個,這樣你們在未來才可能盡量提高警覺。」

    「迪佛家族許多年以前就被消滅了,」狄寧說。「還會有什麼處罰?」

    維爾娜聳聳肩。「只不過是謠言而已,」她說。「值得一聽的謠言!!」

    「我們被人家污蔑了?」崔斯特問道。「我們家應該會盡全力把這個散播謠言的傢伙抓出來吧?」

    維爾娜和狄寧交換笑容。「污蔑?」維爾娜笑著說。

    崔斯特的表情透露出他的迷惑。

    「就在你誕生的那一夜,」狄寧解釋道,「迪佛家族被剷除了。這是場完趕的攻擊,都還要感謝你也貢獻了一份心力。」

    「是杜堊登家族動的手嗎?」崔斯特無法接受這震撼的消息。崔斯特當然知道這場戰鬥,但是他心中一直暗暗希望自己的家族不會和這些謀殺糾纏不清。

    「這是史上最完美的行動,」維爾娜誇耀道。「沒有任何目擊者留下活口。」

    「你們……我們的家族……殺光了另外一個家族?」

    「注意你的措辭,次子,」狄寧警告道。「這個計劃執行得天衣無縫。因此,在魔索布萊城的眼中,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但迪佛家族確實是被滅門了,」崔斯特說。

    「連一個孩子都不剩,」狄寧笑著說。

    在那令人暈眩的片刻,一千種的可能性從四面八方襲向崔斯特,同時伴隨著一千個他迫切需要答案的問題。其中一個特別鮮明,像是團膽汁聚在他的喉間。

    「札克納梵那天晚上在哪裡?」他問道。

    「那還用說,當然是在迪佛家族的神堂中,」維爾娜回答,「札克納梵將他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崔斯特覺得天旋地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他知道札克曾經殺過黑暗精靈,曾經宰過羅絲女神的祭司;但崔斯特一直假設那是迫不得已的自衛行為。

    「你對你的哥哥應該更有分寸才對,」維爾娜皺眉對他說。「竟然對他兵力相向!你的小命是他給的!」

    「你知道?」狄寧咯咯笑道,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維爾娜。

    「我們當晚的心靈是融合在一起的,」維爾娜提醒他。「我當然知道。」

    「你們在說些什麼?」崔斯特幾乎害怕接下來會聽到的答案。

    「你本來是家族中排名第三的男性,」維爾娜解釋道,「也就是第一個活著的兒子。」

    「我聽過我的哥哥諾梵——」那名字卡在崔斯特的喉嚨中,因為他終於開始明白了。之前他唯一知道的線索就是諾梵是被另外一名黑暗精靈殺死的。

    「你在蜘蛛教院中就會學到,第三名兒子照傳統都會獻祭給蜘蛛神後,」維爾娜繼續道。「我們本來也準備這樣做。在你呱呱墜地的那一晚,也是杜堊登家族和迪佛家族作戰的那一晚,狄寧奪取了長子的地位。」她斜睨了弟弟一眼,後者驕傲地雙臂交叉,直挺挺地站著。

    「我現在可以公開地說出來了,」維爾娜對狄寧露出微笑,對方也點點頭表示同意。「這事情已經過了太久,沒有人會追溯狄寧的責任。」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崔斯特質問道。他開始覺得驚慌失措。

    「狄寧做了什麼?」

    「他把劍刺進了諾梵的背後,」維爾娜冷靜地說。

    崔斯特覺得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犧牲?謀殺?消滅一個家族,連嬰兒也不留?他的兄弟姐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對你的哥哥尊敬些!」維爾娜要求道。「你的命是他踢給你的。」

    「我警告你們兩個,」她威脅的目光讓崔斯特感到寒意,也敲碎了狄寧的自信。「杜堊登家族也許就快要面臨戰爭了。如果你們任何一個人膽敢動手,你們將會激怒所有的姐妹和馬烈絲主母;也就是會有四名高階祭司對付你們可悲的靈魂!」自信地認為她的威脅擁有足夠的說服力,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先走了,」崔斯特只想要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

    「我說可以你才准走!」狄寧怒目道。「記住你的地位,崔斯特。杜堊登,不管是在學院還是在家族中都一樣。」

    「就像你對諾梵一樣?」

    「對迪佛家族的戰爭已經獲勝了,」狄寧回答道,絲毫不以為然。

    「我的行為並沒有損及家族的利益。」

    另一陣噁心感襲向崔斯特。他覺得彷彿地面湧起,想要將他吞沒;而他內心也暗自希望這是真的。

    「我們的世界是個嚴酷的世界,」狄寧說。

    「是我們自作自受,」他想要繼續說下去,咒罵蜘蛛神後容忍這些泯滅人性惡行的邪教。不過,崔斯特聰明地閉上嘴。他現在已經明白了,狄寧想要他死。崔斯特明白,如果他讓哥哥有機會鼓動家族中的女性對付他,狄寧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一定得好好地學,」狄寧再度用克制的語氣說,「接受你週遭環境的現實。你必須學著瞭解敵人並且征服他們。」

    「不擇手段,」崔斯特結論道。

    「這才是真正的戰士!」狄寧邪邪地笑著。

    「我們的敵人是黑暗精靈嗎?」

    「我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狄寧嚴厲地說。「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生存下去。」

    「就像你在我出生那晚所做的事情,」崔斯特推斷道;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遺憾的語調中已經沒有了怒氣。「你的聰明才智讓你可以逃過一切的制裁。」

    狄寧的回答雖然在意料之中,卻深深地刺傷了少年。

    「這根本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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