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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測量或死亡 文 / 儒勒·凡爾納

    南非洲歷險記--第十九章測量或死亡

    第十九章測量或死亡

    一聲歡呼對埃弗雷特上校的話表示同意。面對馬可羅羅人,在共同的困難面前,俄國人和英國人忘記了戰爭,只能團結起來共同自衛。形勢壓倒一切,英俄委員會在敵人面前比任何時候都強大,更緊密地重新建立起來了。艾默裡和佐恩擁抱在一起,其他的歐洲人互相握過手之後,新的聯盟形成了。

    英國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解渴,俄國人的營房裡不缺少從湖中汲取的淡水。然後,歐洲人們在斯科爾澤夫山頂上一個放棄的防禦工事的掩蔽所裡面談論著自從科洛班分離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這時,水手們則監視著暫時中止進攻的馬可羅羅人。

    首先,俄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座距他們的經線左方如此遙遠的山峰上?這與把英國人投向右方的理由是相同的。幾乎處於兩條經線之間的斯科爾澤夫山脈,是唯一一處可以用來在恩加米湖邊建立觀測點的高地。於是,兩支深入同一平原的敵人對探險隊很自然地在這座唯一可以為觀測所用的山上相聚了。的確,英國人和俄國人的經線分別在兩處相距較遠的點上到達湖泊,這需要操作者們用大地測量法將恩加米湖的北岸和南岸接起來。

    然後,斯特呂克斯較詳細地講述了一下他們剛完成的實驗。從科洛班開始,他們的三角測量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命運分配給他們的第一條線穿過一片富饒、起伏的地區,這片地區為建立三角形系列提供了一切便利條件。俄國天文學家和英國人一樣飽受高溫之苦,但沒有缺水。大量的河流使那一地區保持著有益的潮濕,可以說,牛、馬一直漫步於一片廣闊的草地上,穿過一片片到處分佈著森林與矮叢的草場,至於野獸,他們便在晚間點炭火,使它們遠離營地,途中遇到的土著人都是些村鎮中的定居部落,利文斯通博士曾受到的熱情接待。在這樣的旅途中,布希曼人沒有任何理由抱怨。2月20日,俄國人到達了斯科爾澤夫山,在此駐紮了36小時,這時三四百馬可羅羅人出現在平原上。被嚇壞的布希曼人立即放棄崗位,把俄國人丟給了敵人。馬可羅羅人開始搶劫停在山腳下的四輪車,幸虧儀器已經被運到山上的防禦工事裡了。另外,汽船到現在也是完好無損的,因為俄國人在強盜到來之前就把它組裝好了,現在泊放在恩加米湖的一個小水灣中,在這裡,山坡陡峭地下到湖泊右岸,因此無法到達。但是斯科爾澤夫南邊的山坡是可以通行的,馬可羅羅人在剛才發起的進攻中,若不是英國人及時趕到,他們可能會直攻到防禦工事。

    這就是斯特呂克斯的簡短敘述。埃弗雷特上校也讓他瞭解了他們在北上途中發生的事件,勘探中的痛苦與疲憊,布希曼人的反抗,他們不得不要克服的困難和障礙。由此他得出,自科洛班起程以來,俄國人比英國人幸運。

    2月21日、22日兩晚都沒有發生事情,布希曼人和水手們在防禦工事的牆角下站崗。馬可羅羅人沒有重新發起進攻,但是山腳下燃著的火證實了這幫強盜一直露宿在這裡,絲毫未放棄他們的計劃。

    2月22日早上,天亮時,他們從掩避所中下來觀察平原,朝陽幾乎一下就照亮了這片伸向地平線的廣闊土地,向南邊望去,是淡黃的沙漠及其曬枯的草地乾燥的景象。山腳下是呈圓形的營地,四五百土著人糜集在裡面。他們的火依舊燃著,幾塊野味肉在灼熱的炭火上烤著,很顯然,馬可羅羅人不想放棄這塊地方,即使探險隊和寶貴的物品:物資、四輪車、馬、牛、食物全都落進了他們手中。也許這些掠奪物還不能使他們滿足,他們想在殺死歐洲人之後,奪取上校等人所使用的如此可怕的武器。

    俄、英科學家們在察看了土著人的營地後,與布希曼人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必須作出最後決議。但這個決議有賴於某種形勢的協助,首先,應該取得斯科爾澤夫山脈正確的形勢。

    天文學家們已經知道,這座大山的南部俯瞰著廣闊的、直延伸到卡魯的平原,東部和西部,是沙漠以其最小直徑延伸過來的部分。向西邊看,月光只在地平線上抓住一些丘陵的隱約輪廓,這些丘陵處在馬可羅羅人的肥沃地區的邊緣,那裡有他們的首都之一,馬可多,大約位於恩加米湖東北部100英里處。

    相反,斯科爾澤夫山脈在北部俯視著一片完全不同的地區,與南部的乾燥地區形成了鮮明對照!水、樹木、草地、永久的濕潤維持著土地的這一頭濃髮。在至少方圓100英里的範圍內,恩加米湖展開了它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下活躍起來的美麗水面。湖的長與地球緯線平行,寬是南北向的,不超過三四十英里。湖的北岸地區呈現出緩緩的斜坡,有樹林、草地、河流及贊比西河、利亞比河各支流,景觀豐富多彩。再往北至少80英里,一系列小山脈以它優美的輪廓將這一切環抱起來。這美麗的地方真是沙漠中的綠洲啊!這片土地被得到很好的灌溉,一道液體靜脈網絡使它永遠顯示出生機,贊比西河,這條偉大的河,以它的各條支流滋養著這片神奇的草木!它是南部非洲的大動脈,既是歐洲的多瑙河,又是南美的亞馬遜河!

    這就是展現在歐洲人眼前的全景。斯科爾澤夫山脈就聳立在湖泊的岸上,斯特呂克斯說過,其北部山坡筆直地下到湖水中,山坡是如此陡峭,水手們不能從這裡上下,通過一個狹窄的一點一點下降的斜坡,他們才到達了湖面上汽船泊放的地方。水的供應得到了保障,只要食物供得上,這支小小的駐軍就能堅守在防禦工事後面。

    在這片荒漠中,在山頂上,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防禦工事吧?他們向莫庫姆請教,後者作為戴維-利文斯通的嚮導曾參觀過這裡,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以前經常有象牙商和烏木商來到恩加米湖周圍地區。「象牙」,是來自於大象或犀牛。烏木則是人肉,是奴隸販子們買賣的活人。整個贊比西河地區仍然受到這些販賣黑奴的卑鄙外國人的毒害。內部的戰爭、侵襲、搶劫獲得大批俘虜。這些俘虜被當作奴隸買掉。然而確切地說,恩加米湖的這條岸是西部商人們的經過地點。斯科爾澤夫山脈以前是探險營地的中心,在取道贊比西河直達河口之前,他們先在此休息一下。商人們因此加強了這個防禦工事,以保護他們自己和奴隸免遭搶劫,因為土著奴隸甚至會被剛把他們賣掉的人重新搶去再賣掉,這並不少見。

    這就是這座防禦工事的來由,但是現在它已經被廢棄了。探險隊的路線發生了變化,恩加米湖邊不再有他們來到,斯科爾澤夫山也不必再去保衛他們,山頂的城牆一塊石、一塊石地消失了。這座防禦工事只剩下一堵切成扇形的圍牆,弓朝向南方,弦朝向北方。圍牆的中部築有一個防禦稜堡,上面鑿有槍眼,一個十塔置於頂部,其輪廓曾被埃弗雷特上校當作經緯儀鏡片的標桿。即使防禦工事已被毀壞了,但仍舊為歐洲人提供了一個安全的躲避場所。躲在這些用厚厚的砂岩砌成的城牆後面,又配有速射槍,只要食物和彈藥不匱乏,他們就能堅持與馬可羅羅人對抗到底,也許還能完成大地測量實驗。

    埃弗雷特上校等人有充足的彈藥,因為盛彈藥的箱子放在運載蒸汽船的四輪車上,人們知道,這輛四輪車還沒有被馬可羅羅人搶走。

    食物就是另一回事了,困難就在這裡。裝運食物的四輪車也沒免遭劫掠,聚集在這裡的18個人已經有兩天沒什麼可吃飽的了。即3個英國天文學家,3個俄國天文學家,10個「女王與沙皇」號的水手,布希曼人和福爾洛貝爾。

    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呂克斯進行了一次仔細的盤存,正式證實了這一點。

    盤存結束了,早飯也吃過了——一次非常簡單的早飯——天文學家們和布希曼人聚集到防禦稜堡裡面,水手們則在防禦工事的圍牆周圍做好警戒。

    他們討論著這一十分嚴重的食物缺乏情況,真不知如何來補救這種肯定的缺乏,若不是布希曼人突然提出了以下建議:

    「先生們,你們為食物缺乏擔憂,可說真的,我看不出有什麼令你們著急的。我們只有兩天的食物了,是嗎?有誰強迫我們在這個防禦工事裡呆兩天嗎?我們不能明天,甚至今天就離開嗎?有人阻攔我們嗎?馬可羅羅人?據我所知,他們可不會在恩加米湖水上跑?就用那條汽船,我負責在幾小時內把你們運到湖的北岸!」

    聽了這個建議,科學家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又看著布希曼人。真的,這個看起來如此平常的主意卻沒有出現在他們的頭腦中。

    的確,這主意他們沒想到。這主意也只有那些果敢的人們能想得出,他們在這樣一次值得記憶的探險中,表現得像徹底的科學的英雄。

    約翰閣下首先說話了:「可是,我勇敢的莫庫姆,我們還沒有完成實驗呢。」

    「什麼實驗?」

    「經線測量!」

    「您認為馬可羅羅人會關心您的經線嗎?」

    「他們可能不關心,」約翰閣下又說,「可是我們關心,我們這些人,我們不能丟下這項未完成的事業。你們不這樣看嗎?我親愛的同事們。」

    「我們是這樣的。」埃弗雷特上校作為每個人共同感情的代言人,以大家名義答道:「我們不會放棄經線測量的!只要我們有一個人活著,他就要把眼睛去看目鏡,三角測量就要繼續進行。只要是需要的,我們就會觀測,一隻手握槍,另一隻手操作儀器,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堅持到最後一刻了。」

    「英國好樣的!俄國好樣的!」這些精力充沛的科學家們喊道,他們把科學利益置於一切危險之上。

    布希曼人看著他的朋友們,沒有回答,他明白了。

    他們就這樣說定了,大地測量依舊繼續進行。可是這些地方困難,恩加米湖這道障礙,合適的觀測點的選擇,難道不會使工作變得不可行嗎?

    這個問題是向斯特呂克斯提出的,這位俄國天文學家兩天來一直佔據著斯科爾澤夫山的頂峰,他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先生們,工作是困難的,細緻的;它需要耐心和熱情,但它並不是不可做的,需要做什麼呢?用大地測量法將斯科爾澤夫山脈與湖泊北岸的某個觀測點連起來。但是,這個觀測點存在嗎?是的,存在。我已經在地平線上選擇了一個可以作標桿的山峰。它聳立在湖泊的西北部,因此這條三角形的邊斜著橫切過恩加米湖。」

    「那麼,」埃弗雷特上校說道,「如果這一點是存在的,困難又在何處呢?」

    「困難就在斯科爾澤夫山峰與那山峰的距離。」斯特呂克斯答道。

    「這段距離有多長?」埃弗雷特上校問,

    「至少120英里。」

    「我們望遠鏡能穿過這段距離。」

    「但需要在那山峰上點一盞標誌燈。」

    「我們去點。」

    「還需要去那兒?」

    「我們去。」

    「那麼在這段時間中,還要抵抗馬可羅羅人!」

    「我們抵抗!」

    「先生們,」布希曼人說道,「我置於你們的命令之下,我將去做你們要求我做的……」

    就這樣,這段決定科學工作命運的談話就以忠誠的獵人的一番話告結束了。科學家們團結在同一思想周圍,決心必要時獻出生命。他們走出防禦工事,來觀察大湖北岸地區。

    斯特呂克斯指出他選擇的山峰,這是沃爾吉利亞山峰,一個在遠方幾乎看不清的錐形峰。它的高度極大,雖然距離遙遠,但是一個置於其上的強烈的電燈標誌可以在配有放大目鏡的經緯儀鏡片的視野中看到,但是需要把這個燈標帶到離斯科爾澤夫山脈100多英里的地方,還要把它升高到山脈頂峰。這是真正的,但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難,斯科爾澤夫山與沃爾吉利亞山形成的角度,與這之前一個觀測點形成的角度很可能將結束經線測量,因為沃爾吉利山峰應當位於南緯20°附近。人們於是明白了這項工作,全部的重要性和天文學家們努力克服各種困難的熱情。

    首先應當建立發光標誌。這將需要在一個陌生的地區穿過100英里。佐恩和艾默裡毛遂自薦,被接受了。福爾洛貝爾同意陪伴他們同去,他們希望立即出發。

    他們要使用汽船嗎?不,他們要把它留給同事們用,後者或許在完成觀測之後需要盡快離開,以更快地逃避馬可羅羅人的追趕。為了渡過恩加米湖,建造一個既輕便又結實的樺樹小船就行了,土著人能在幾小時內就可做成。莫庫姆和福爾洛貝爾下到湖岸上,那兒生長著一些矮樺樹,他們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晚上10點,小船被裝上了儀器、電器、一些食物、武器和彈藥。天文學家們說定在恩加米湖北岸,布希曼人和福爾洛貝爾都知道的一個小灣前相聚。另外,一旦燈標被看到並被測過之後,埃弗雷特上校便在斯科爾澤夫山頂點燃標誌燈,以便佐恩和艾默裡能夠知道他們的處境。

    辭過同事們之後,佐恩和艾默裡離開防禦工事,下到小船中。福爾洛貝爾、一名俄國水手、一名英國水手已經在他們之前上船了。

    夜黑沉沉的。纜繩被解開了,脆弱的小船在短槳的推動下,靜靜地穿過恩加米湖黑暗的水面,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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