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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克朗代克的冬天 文 / 儒勒·凡爾納

    金火山--第一章克朗代克的冬天

    第一章克朗代克的冬天

    克朗代克的這個地區,也就是四十里河中段穿過的國界與育空河之間的區域剛剛發生了範圍明確的地震。

    說實在的,克朗代克並非經常發生地震。不過它的地下有石英質的結合體:火成岩。這說明當初生成的力量已經在這裡產生過作用。這些力量只是沉睡過去了,有時會以決非一般的猛烈程度甦醒過來。更何況,從靠近北極圈開始的整個洛基山脈地區裡聳立著好幾座火山,並不能肯定它們都完全熄滅了。

    一般來說,在這個縣裡用不著擔心地震或者火山爆發,然而河水突然暴漲引起洪水氾濫卻是令人憂慮的。

    道森城也不能倖免,連接該城與其郊區克朗代克城的一座橋樑就幾次被衝垮了。

    這一次,四十里河地區遭受了雙重災難。地震完全摧毀了國境兩側廣大地區的地塊上的設施。加上洪水又淹沒了原來的礦井。今後,任何經營活動都是不可能的了。

    起初,很難估計損失的在小。整個地區一片黑暗。只是到了第2天,才知道小屋子、木板房和草房子被沖毀了,大部分礦工沒有地方住,受傷的人和死亡的人都很多,一些人被壓在碎石下面,一些人被淹死了。在看到災難的嚴重性之後,才知道這些分散在各個礦井的移民大軍不得不離開這個地區了。

    無論如何,造成這個無法挽回的災害的似乎是四十里河將一部分水灌進了右岸的礦井裡。在地下力量的推動下,河床抬高,到了與河岸平齊的程度。因此,有理由認為洪水不是暫時的。在這種情況下,地面上積著五六尺深的水無法排除,怎麼重新開始挖掘工作呢?

    遭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災難打擊的可憐的人們將渡過一個多麼恐怖與焦慮的夜晚啊!他們沒有任何遮風蔽雨的地方。暴風雨一直持續到清晨五點鐘。一些家庭躲在樺樹和山楊樹林中,卻受到雷電的多次襲擊。同時,夾帶著冰雹的傾盆大雨也下了起來。倘若不是洛裡克在爬上山谷時發與個小山洞,他和薩米-斯金把本-拉多抬了進去,那麼傷者就無處藏身了。

    很容易想像出兩兄弟現在的想法。他們千里迢迢、歷盡艱辛來到這裡,卻成了地震與洪水的受害者!他們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諸東流了。他們繼承的遺產什麼也沒有剩下,甚至最近幾周的生產所得也丟掉了。他們自己及不幸的女友採集的金子一點也沒有留下。洪水沖垮了小屋子,捲走了所有的東西;一件物品也撈不上來,現在,黃金正隨水流去。

    暴雨停止之後,薩米-斯金和工頭離開山洞一段時間,讓簡-埃傑頓來照顧本-拉多;他們打算瞭解一下災害的程度。和129號地塊一樣,1272號和131號地塊也被大水淹沒了。國境的問題一下子解決了。不論141度經線是向東移還是向西移,兩個地塊的主人都不感興趣了。這塊地方是阿拉斯加的還是加拿大的並不重要了。溢出的河水在地面上流淌。

    至於地震的受難者,調查之後才能知道他們的人數。可以肯定的是,整個、整個的家庭在木板房或者草房裡遭到地震或洪水的突然襲擊,恐怕大多數人來不及逃跑就身亡了。

    本-拉多、薩米-斯金、洛裡克和簡-埃傑頓得以倖免純屬奇跡,況且工程師還受了傷。應該盡快找到運輸工具將他送到道森城去。

    自然,亨特-斯金的事情就無從談起了。次日的決鬥也就自行取消了。兩個對手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們也許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此外,當雲消霧散,陽光又照在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上時,也沒有看見那兩個德克薩斯人。從他們住的房子到山谷的入口,現在是一片汪洋,什麼也沒有留下。建在地塊上的設備、石頭、淘洗槽或者水泵全部無影無蹤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昨天的大雨使水位暴漲,水面擴展的速度更快了,水面擴大,水位也沒有下降。

    兩個德克薩斯人及其手下的人是否安然無恙,或者他們在受難者的人數當中?現在沒人知道,實際上,薩米-斯金也沒想到要過問此事。唯一的困擾他的事情就是把本-拉多送到醫療條件較好的道森城去,在那裡等著康復;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從那裡踏上去斯卡圭、溫哥華和蒙特利爾的歸途。本-拉多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延長在克朗代克的逗留時間了。129號地塊現在躺在深深的水下,不可能有買主了。最好盡早離開這個可惡的地區,薩米-斯金經常不無理由地說:頭腦健全、身體健康的人永遠不會踏上這塊土地。

    但是,有可能很快回去嗎?本-拉多的傷口痊癒難道不需要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嗎?

    8月的中旬很快就過去了,等不到8月下旬結束,在這個高緯度地區早來的冬天就會關閉湖泊地區和奇爾庫特山口。育空河很快也不能通航了,恐怕在最後一批順水而下駛向河口的輪船出發之前,本-拉多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他上船。

    倘若如此,就要在道森渡過整個冬天了。七、八個月大雪封門、零下五六十度的嚴寒,這個前景可一點也不令人愉快。為了避免這種災難,必須全速趕回道森城,將傷者交給皮爾科克斯大夫了,命令他盡快治好受傷的人。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交通工具不再是棘手的問題了——內魯托完好無損地找到了他放在一個高地上、沒有被洪水侵害的馬車。至於那匹馬,災難降臨時它正自由自在地吃草,因而得以逃脫;可以把馬找回來,送到主人身邊。

    「出發!」斯金立刻大聲說,「立刻出發!」

    本-拉多抓住他的手。

    「我可憐的薩米,」他說,「你能原諒我嗎?你知道我真後悔把你牽扯到這件可悲的事情當中!……」

    「現在涉及的不是我,而是你,」薩米-斯金用粗暴的聲音說,「比方說,請你聽話,不然!……簡小姐盡可能把你的腿包好,然後,帕特裡克和我把你抬上車,讓你躺在乾草墊子上。我和簡小姐,加上內魯托坐在車上。洛裡克和帕特裡克自己想辦法到道森城去與我們會合。咱們盡快……不,我的意思是為了避免顛簸,只要需要,咱們就慢慢走。到了醫院之後,你就不痛了。皮爾科克斯大夫只要看一看就會把你的腿接好……但願他看的時間不要太長,在寒冷的季節來到之前,咱們可以出發!」

    「親愛的薩米,」這時本-拉多說,「我的康復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我理解你要返回蒙特利爾的迫切心情……你為什麼不走呢?」

    「把你丟下,本?……我想,你是在說夢話吧。本,我情願也摔斷一條腿!」

    馬車載著本-拉多沿著四十里河右岸走上通往庫達希要塞的道路。路上到處都是到別的金礦去尋找工作的人。河邊上,一些沒有受到洪水侵害的地塊上的工作仍在進行。不過,有些地塊雖然沒有進水,但是就目前而言,也無法經營了。地面的震動波及到離國境相當遠的地方,設備砸壞了,礦井填上了,標桿倒了,房屋塌了,顯現出一片淒涼的景象。不過,總而言之,這還不算是完完全全的廢墟。明年,工程還可以在這裡重新開始。

    馬車走得不快,路面坎坷不平,顛簸得厲害,給傷員造成極大的痛苦。第3天,馬車才到達庫達希要塞。

    薩米-斯金當然無微不至地照顧本-拉多,但是,應該承認他有時有些笨手笨腳;若沒有簡-埃傑頓的幫助,本-拉多就該抱怨了。簡想方設法抬起傷腿,為本找到總是新的、更好的姿勢,尤其是毫不費力說些最適合安慰、鼓勵病人的話。

    不幸的是,她和薩米-斯金都不會治療骨折。需要醫生,不但庫達希要塞沒有醫生,連48小時之後他門趕到的瑞萊恩斯要塞也沒有醫生。

    薩米-斯金有理由擔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缺乏藥品,表弟的病情不會惡化嗎?的確,為了不使薩米擔心,本強忍著應該是巨大的痛苦一聲不吭;薩米明白這一點,因為當本的高燒溫度很高時,也不由自主地痛苦地呻吟。

    因此,無論如何必須盡快趕到克朗代克的首府去。8月16日的下午,當馬車終於在道森醫院的門前停下時,薩米-斯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時,依迪絲-埃傑頓因為工作需要正巧在醫院門口。她一眼就認出了送來的病人,她大概十分激動,因為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會注意到她的臉色突然變白了。不管這種激動的情緒如何,她沒有再用其它外部的徵兆表現出來,不然,就是忘記親吻堂姐。她沒說一句話,迅速採取了能減輕傷者痛苦的一切措施,傷員因高燒已處於半昏迷狀態。在她的指揮下,傷員被既輕又穩地抬下馬車、送進醫院,病人因此沒有呻吟一聲。10分鐘之後,他被安置在一間特殊的病房裡,在兩層白得耀眼、邊上窩得嚴嚴實實的床單之間睡著了。

    「您瞧,伊迪絲小姐,當我把您帶到道森城來時,我有理由說您的在場對我們個人的利益有很大的關係!」薩米用遺憾的聲音說。

    「拉多先生出什麼事啦?」伊迪絲問,她沒有直接對薩米的話表態。

    是簡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堂妹,總之,後者已經看到的事情的結局。不是伊迪絲立刻讓人叫來的皮爾科克斯大夫出現,故事還會繼續下去。

    道森城的人知道四十里河地區發生了地震已經有幾天了。現在,人們知道傷亡了30來個人,但是皮爾科克斯大夫沒有料到其中一個是工程師。

    「怎麼!」他以饒舌的習慣大聲說,「是拉多先生!……還斷了一條腿!」

    「是的,大夫,就是他,」薩米-斯金回答,「……可憐的本痛苦極了。」

    「好吧!……好吧!……這沒什麼關係,」醫生又說,「他的腿,我們會給他接上的!……他需要的不是醫生,而是土法接骨的江湖郎中。我們將按照規範把他的腿骨接上!」

    本-拉多只是膝蓋下一般的骨折,大夫熟練地對接上骨頭,再把斷肢固定在一個器械之中,使它完全靜止不動。大夫一面做這些事情,一面按照他的習慣嘮叨:

    「我親愛的病人,您可以大吹特吹:真的碰上了好運氣!俗話說:要想四肢更結實就把四肢砸斷。您將有鹿一樣的腿,除非您不希望我把另一條腿也砸斷!」

    「多謝了!」完全甦醒過來的本-拉多喃喃地說,同時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不要拘束嘛!」愛開玩笑的大夫說,「我聽候您的吩咐……不要?……您下不了決心?……那麼我們只好先治一條腿囉。」

    「痊癒需要多少時間?」薩米問。

    「嗯!……一個月……六個星期……那是骨頭,斯金先生,不像兩塊燒得通紅的鐵板那樣容易焊在一起。既然沒有火爐和鐵槌,那就需要時間了。」

    「時間!……時間!……」薩米-斯金低聲抱怨地說。

    「您有什麼辦法呢,」大夫說,「是自然在起作用,這一點您也清楚,自然從來就不著急。正是因為如此,才發明出耐心來。」

    耐心,現在薩米-斯金最好這樣做。耐心並且忍耐著看到本-拉多康復之前寒冷的季節已經來到了!能想像在一個地方,9月的頭一周冬天就開始了,冰雪堆積,整個地區無路可走嗎?本-拉多不完全康復,怎麼能承受歸途的疲勞、怎麼能穿越奇爾庫特山口、到斯卡圭乘上去溫哥華的輪船呢?至於那些在育空河上順流而下去聖—米歇爾的人們,最後一位也將於15天之後出發,讓河水在自己身後被冰塊淤塞吧!

    準確地說,偵察兵於8月20日返回了道森城。

    比爾-斯特爾的第一件事就是瞭解本-拉多先生和薩米-斯金先生是否處理完了129號地塊的事情,是否準備返回蒙特利爾。為了這個目的,他到醫院去找皮爾科克斯大夫。

    當他得知本-拉多正在住院治療,六周之前不會康復時,他大吃一驚!

    「對,比爾,」薩米-斯金向他宣佈,「這就是我們目前的狀況。我們不僅沒有賣掉129號,連129號都不存在了;不僅129號沒有了,我們還不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克朗代克到一個更適合居住的地方去!」

    這時,偵察兵知道了四十里河的災難和本-拉多是如何在這種情況下受了重傷。

    「最可悲的正是這件事情,」薩米-斯金得出結論,「因為,最後,我們可以放棄129號。我嘛,我並不在乎129號!當然啦!喬賽亞斯舅舅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想法:買下129號並在死後給我們留下129號!」

    129號!……薩米-斯金說出這個可詛咒的數字時帶著多麼輕蔑的態度啊!

    「啊!偵察兵,」他大聲說,「如果可憐的本不受傷的話,我真要感謝這場地震了!他使我們擺脫了惱人的遺產!沒有了地塊!不再經營!我認為這是天大的好事。」

    「那麼,你們將不得不,」偵察兵打斷他的話說,「在道森城過冬啦?」

    「可以說在北極過冬。」薩米-斯金回答。

    「因此,我來找你們……」比爾-斯特爾接著說。

    「您走吧,我們不走了,比爾。」薩米-斯金用接近絕望的忍耐的口氣回答。

    偵察兵向兩位加拿大人告辭,並且答應春天開始的時候再回來。

    「8個月之後吧!」薩米-斯金歎口氣說。

    本-拉多的治療按本就班地進行。沒有出現任何併發症。皮爾科克斯大夫聲稱再滿意不過了。病人的腿只會更結實,一條腿可以頂兩條腿。「如果我計算正確,可以頂三條腿,」他按照自己的習慣說。

    至於本-拉多,他耐心對待自己的傷痛。在伊迪絲的精心照料下,他似乎非常適應醫院的制度。人們最多可以指責他對他的溫柔的護士的要求有些過分了。護士要沒完沒了地呆在他的床頭,為了其他工作離開幾分鐘也不行,不然,就會引起他的強烈反對。應該補充說明的是:這位暴政的受害者並不生氣。她心甘情願地在長久的交談中忘記了時間,在工程師睡著的時候,卻能在工作中作出奇跡,不使醫院中的其他病人因她對一個病人的特別關照而感到不舒服。

    兩個年青人在面對面的交談中,並沒有想到談情說愛。每當天氣晴朗,表兄和忠實的內魯托出去打獵時,本-拉多就瞭解道森城的市場行情和金礦地區新的發現。伊迪絲是他的活雜誌。她為他讀當地的報紙,如《育空太陽報》、《午夜太陽報》、《克朗代克的金塊報》等等。129號不存在了,在這個地方就無所作為了嗎?難道不能得到另一個地塊,繼續經營嗎?工程師確確實實對四十里河的工作產生了興趣。

    他沒有把這些模糊的計劃告訴薩米-斯金,這一次,後者恐怕難以控制他的大有理由的憤怒了。不過,當他身邊只有伊迪絲時,他就有了傾訴的機會。伊迪絲沒有被堂姐的破產嚇倒,對未來的信心也沒有動搖。她與工程師討論著本縣這個地方或那個地方的價值。他們極其嚴肅認真地制定著將來的計劃。顯而易見,傷口引起的發燒沒有摧毀本-拉多的身體,那麼,黃金熱也沒有離開他的靈魂。這種思想上的發燒並不是擁有這種貴重金屬的願望,而是發現時產生的激情和頭腦中產生的大膽的夢想可以實現的心醉神迷的感覺。

    博南扎、埃爾多拉多和少斯庫庫姆的山裡的地塊上的消息怎麼能不刺激他的想像力呢?

    在這裡,一個工人一小時可淘洗價值100美元的黃金!在那邊,從一個長24尺、寬14尺的洞裡就可以提取8000美元的金子!一個倫敦的大公司剛剛以175萬法郎的價錢購買了熊河和多米尼翁河畔的兩個地塊。埃爾多拉多河畔的26號金礦以200萬的價格出讓,礦上的工人每天可回收6萬法郎的金子!在克朗代克河與印第安河的分水線上的多姆,能力很強的奧格爾維先生不是預測能夠挖掘出總價值1.5億法郎的黃金嗎?

    不過,儘管有這樣的幻影,本-拉多聰明的話,也許不應該忘記道森城的神父對一個名叫阿梅-塞米雷的法國人(對這些黃金產區研究得最透徹的旅行者之一)不斷說過的話:

    「出發之前,您應該保證在我的醫院裡擁有一個床位。如果在旅遊的過程中,您也患了黃金熱病,您就不會後悔了。只要您找到一點金子(這裡到處都有金子),您肯定會拚命幹下去,這樣,您就一定會得壞血病或者其他的病。每年250法郎的定金,您生病同時就可以得到一個床位及免費治療。大家都從我這拿定單。這是您的定單。」

    現在的經驗告訴本-拉多:將來他在道森的醫院裡不會缺少照顧。不過,他那不可抗拒的冒險需要難道不會把他帶到遠離道森城的地方,到那些發現新的金礦、尚未開發的地區呢?

    在此期間,薩米-斯金向警方打問亨特和馬洛納的下落。四十里河的災難之後,有人見過他們嗎?

    回答是否定的。他們兩個人沒有來道森城,不然,像往常一樣,他們的過激行為早就暴露他們的存在了。人們會在俱樂部、賭場、在一切娛樂場所碰到他們,他們總是佔據頭排位置。因此,他們可能在四十里河地震時身亡了,被隨之而來的洪水沖走了。但是,既然在131地塊工作的美國人一個也沒有回來,既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在災難中喪生了,那麼,亨特和馬洛納就有可能領著他們的人去了他們開始起步的塞克爾城和樺木河的金礦了。

    10月初,本-拉多可以下床了。皮爾科克斯大夫並不因此而感到驕傲,因為伊迪絲的精心照顧和他的治療起了同等重要的作用。

    雖然工程師能下床活動了,但是他還要注意一些事情;他尚不能承受從道森城到斯卡圭的旅行。況且,也太遲了。冬天的第一場雪已經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江河開始結冰,育空河和湖泊上已經不能通航了。平均氣溫已經降到零下15度,還要降到零下10、60度。

    兩兄弟在前街上的一家旅館內挑選了一個房間,在法國王家飯店就餐;用餐時的氣氛不是很愉快。他們很少說話。不過,哪怕在不愉快的氣氛中,他們性格的不同之處也繼續表現出來。

    薩米-斯金有時搖著腦袋說:

    「這件事情中最令人惱火的就是不能在冬天之前離開道森城。」

    本-拉多總是一成不變地回答:

    「最令人惱火的也許是沒能在災難之前賣掉地塊,當然也無法繼續經營它了。」

    這時,為了不引起一場毫無用處的爭論,薩米-斯金摘下獵槍,叫著內魯托,到城市附近打獵去了。

    一個月又過去了。在此期間,溫度計水銀柱的變化確實神奇。根據風向,它下降到零下30或40度,又回升到零下15度或10度。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本-拉多的傷病以最令人滿意的方式繼續好轉。很快,他就可以在薩米-斯金的陪伴下每天都走出更遠的距離;伊迪絲因工作需要不能出來,通常簡就和他們在一起。對3個散步的人來說,這真是快樂極了。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就散步;要麼穿著暖和的皮衣坐著雪橇在凍硬的雪地上滑行。

    11月17日這一天,他們3人步行出發來到道森城北部大約一里的地方。薩米-斯金狩獵的收穫頗豐,他們正準備返回。這時,簡-埃傑頓突然停下腳步,用手指著50來步遠的一棵樹大聲叫道:

    「一個人……在那兒!」

    「一個人?」薩米-斯金重複。

    果然,一個男人躺在一棵樺樹下的雪地上。他一動不動,大概是死了,是凍死的,因為當時的氣溫很低。

    3個散步的人向他跑過去。陌生人大約40歲左右,閉著眼睛,臉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他還在呼吸,但是呼吸十分衰弱,幾乎已經來到死亡的門坎上了。

    自然而然的,本-拉多立刻擔負起領導的責任。

    「薩米,」他簡單明瞭地說,「你設法找一輛車來。我嘛,我跑到最近的人家去找點活血藥來。與此同時,簡小姐用雪擦他的身體,盡力讓他甦醒過來。」

    命令立刻被執行了。本-拉多撒腿就跑,薩米-斯金已經出發了,他全速向道森城的方向奔去。

    簡一個人留在陌生人身邊,開始為他進行英勇頑強的摩擦;先是臉,然後又解開粗製的皮里長袍以便摩擦他的肩膀和胸部。

    一個皮夾子從他的口袋裡滑落,一些紙張散開在地上。其中一張紙特別引起簡的注意,她拾起那張紙,迅速地看了一眼。那是一張4疊的羊皮紙,折疊的地方因長期的磨損幾乎要斷裂開來了。打開一看,只不過是一張地圖,一張海邊的地圖,上面沒有其他的標注,只有一條緯線、一條經線和在這個不知名的海岸上的一點上的一個粗大的紅十字。

    簡折好地圖,不由自主地裝入自己的口袋。她揀起其他的紙張放進皮夾子裡,然後繼續進行有力的按摩。良好的效果是勿庸置疑的。凍僵的人開始活動。很快,他的眼皮開始抖動,青紫的唇間吐出模糊的話語;與此同時,原先捂著胸口的一隻手虛弱地抓住簡-埃傑頓的手。

    姑娘俯下身子,才聽見斷斷續續的幾個她覺得毫無意義的詞語:

    「這裡……」垂死的人說,「……皮夾子……您把它交給……金火山……謝謝……給您……我的母親……」

    這時,本-拉多回來了。路上傳來一輛馬車奔馳而來的聲音。

    「這是我找到的東西。」簡把皮夾子交給工程師時說。

    皮夾子中只有一些信件,收信人只有一個:雅克-勒丹先生是從南特或者巴黎寄來的。

    「一個法國人!」本-拉多大叫一聲。

    片刻之後,又沉沉地昏迷過去的男人被抬上斯金找來的馬車,然後全速向道森醫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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