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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50章 文 / 殺豬刀的溫柔

    張小碗也坐在馬車內,車廂內,她並不像往日那樣端坐著,而是微斜著身體半臥在角落,顯得有幾許懶散。

    「沒規沒矩。」汪永昭斥了她一句,沒見得她坐正,卻也不再言語,只是拿著書冊出來,指著字叫懷中的懷慕認。

    父子倆一人一聲地說著話,懷慕稚嫩的聲音可愛無比,汪永昭那總是帶著點冷酷的噪音這時也溫和了起來,張小碗也就安著心垂著眼假寐著。

    說來,去寺廟求子,怕是汪永昭心裡也是不信的,他這種沙場上下來的,哪還信什麼神佛?

    當日,她在屏後也是聽得那大夫小聲地說了床事過多,不易生養的話,哪想,昨晚半夜她還是被鬧了醒來。

    這剛剛喘上一口氣,坐在那歇息的白日間,卻聽得這人要去拜菩薩,她當場就呆看了這男人半會,一時之間都弄不明白他,差點跟他說想要孩子就晚上歇停點,讓她好生歇息幾夜。

    但這話她還是沒出口。

    男人得了那趣味,他自己喊停可以,卻是由不得女人喊停,要不然,心下肯定不悅,尤其像汪永昭這種人,要是得了她這句話,不知她事後要做多少休補的事,才可以把這人哄得回來。

    現下,坐到馬車裡好一會了,聽著父子倆說了好長一會的話,她才恍然想起,這神佛他是不信的,但她卻是要信上一些的,她偶爾了出門去上上香,在家中抄抄佛經,這許是他念及她,要寬她的心,帶著她去。

    念著汪永昭的這點情,待到了那處她曾與汪永昭拜過佛燒過香的地方,下了馬車後,張小碗伸手給他整了整身上的披風,還溫聲地叮嚀了一句,「今日風大,您這披風就是到了裡面也別解下了,別傷了風。」

    汪永昭聽得用鼻子嗯哼了一聲,抱起了地上的懷慕,對她說,「我陪你去燒香。」

    「咦?」張小碗微訝,卻也沒說得什麼。

    待小和尚領了他們進了那送子觀音的座駕處,張小碗跪拜在地,心中跟菩薩叨念著懷善的安危,懷慕卻從汪永昭的懷中掙脫了下來,跪在了張小碗的身邊,搖晃著腦袋說,「菩薩娘娘,您給我個小弟弟罷,待到來年,父親與懷慕定來給您上香送銀子……」

    「哎喲,」在汪永昭身側的江小山一聽,忙跑過來在他身邊跪下,在他耳邊道,「小公子,不是這樣說的,不是送銀子,要說送香油錢……」

    懷慕一聽,嘴巴張大,「竟是這樣?」

    江小山連連打頭,懷慕的大眼睛頓時鼓得圓圓的,朝著送子觀音連連搖頭,「菩薩娘娘,我可是說錯了,不是給您送銀子,是送香油錢,那,那……」

    說到這,他又忘了詞,轉頭朝得江小山道,「小山……」

    「請菩薩笑納。」江小山鬼頭鬼臉小聲地朝他道,又害怕地看了張小碗一眼,見得大夫人沒轉頭斥他沒規矩,只是閉眼合掌,誠心拜佛,他便也鬆了一口氣。

    「請菩薩笑納。」小懷慕被提醒,總算把先前江小山教他的會說完了,但大鬆了口氣,把他爹爹給他玩的小錠金子拿了出來,往旁邊小和尚的手裡塞,「吶,這是給菩薩的,你拿去買糖吃罷。」

    小和尚才得七八歲,也是反應不及,「哦」了一聲,拿著金子瞧了又瞧,才撓撓光頭道,「似是金子,我給主持師傅送去,你們等等,我馬上回來。」

    說著就跑走了,邊跑邊大叫著:「師傅,師傅,有位小施主給了金子。」

    張小碗聽過動靜,輕搖了下頭,抱著懷慕起來,走到汪永昭身邊道,「夫君,咱們走罷。」

    汪永昭看她一眼,翹了翹嘴角,便提了腳。

    誰料許是小和尚的腳程太好,他那主持師傅的腳程也不壞,不多時,一個胖胖的中年和尚便笑瞇瞇地朝得他們急走了過來,剛頓下步,就低頭朝他們喊了一些「阿彌陀佛」,道,「多謝施主夫婦的捐獻。」

    道罷,他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們。

    待他這頭一抬起,他先是看過汪永昭,張小碗和汪永昭手中的懷慕,待再看到汪永昭,那胖臉便嚴肅了起來,「這位施主,幾年前,我們可曾是有過一面之緣?」

    「大師……」張小碗也溫婉笑著出了聲。

    「讓他說。」汪永昭沉聲打斷他。

    「這位施主依舊這般氣宇軒昂,想必比昔日更進一步了,老衲這還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這胖和尚又念了句佛號,肅道。

    要是沒得前次經驗,張小碗還能朝他笑笑,讓他快說,這時聽得這胖和尚這話,卻是想歎氣。

    「說。」汪永昭又翹了翹嘴,輕瞄了沉著臉皺著眉的張小碗一眼,眼睛便看到了這和尚身上去了。

    「只是,老衲見施主身後的血光滿天比前次的更甚,還望施主多心存仁善,多造福事,要知因果循環,施主要是手上人命過多,臨到頭上,就是世代子孫單薄啊。」胖和尚把話說完,張小碗硬是去拉住了汪永昭的手,才沒讓他把胖和尚的頭一腳踢爆。

    饒是如此,汪永昭那嘴角的冷笑便也是殺氣騰騰。

    她勉強地朝得胖和尚笑了笑,「多謝大師提點,天色已晚,我們夫婦就此離去。」

    說罷,強拉著汪永昭就往外走,同時用眼神示意江小山帶著家將堵在他們的身後,別讓和尚再上前說話了。

    上次與汪永昭上香時,他們尚還住在葉片子村,說來也是邪門,那主持和尚看得她,沒大呼她是哪裡來的妖孽,卻是苦口婆心地勸說汪永昭要心存仁善,說了一大通上蒼有好生之德的話,那日也如若不是她及時拖走汪永昭,汪永昭又念及她是為他祈福,他當時就能把這胖和尚宰了。

    現下可好,這寺廟太靈,名聲傳到了京城裡,他們又來了。

    胖和尚還記得他,還說他子孫單薄,張小碗都有些佩服起這不怕得罪人的和尚來了。

    汪永昭先也是由得了她拉著他的手,待走到馬車處,他把滿臉不解看著他們的懷慕放到張小碗的懷裡,淡淡地道,「你先坐一會,我過會就來。」

    「別去了,」張小碗歎道,「這送子觀音都是他廟裡的菩薩,您要是去上這一趟,咱們的孩子您還要不要了?」

    汪永昭看了她幾眼,又轉過頭去看那廟門處,看得那和尚還在對著他念佛號,他冷哼了一聲,便把懷慕抱了回來,扶了她上馬車。

    待他們的馬車走後,胖和尚握著手上念珠長歎道,「一身的殺債,竟是長命百歲之相,佛祖啊,這天機弟子竟是看不破,該當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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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上,懷慕入睡後,張小碗抱著他,靠近了一言不發的汪永昭,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待汪永昭把手扶到了她的腰上,張小碗偏了偏頭,看著他輕聲地道,「您別在意那和尚的話,我生養懷慕時許是耗了些身子,待養好了,孩兒也便是會有的。」

    汪永昭先是未語,好一會,才帶著薄怒道,「何時才會有?叫你不要成天忙著替你那大兒子天天做衣做靴,好生養著,你何時聽過我的話?」

    張小碗沒料他又把話扯到懷善身上卻,剎那啞口無言。

    看得她不語,汪永昭臉色更冷,正欲要再道言語之際,懷慕卻在張小碗的懷中不安地動了動身體,這才止住了他的話。

    饒是如此,一路上他都沒有再給張小碗好臉色,待送了他們到了汪府,他鐵青著臉,另騎壯馬出了府。

    聞管家見得都有些駭然,待送了張小碗回了主院,他拉著江小山問了個大概,便氣短地道,「怎地又鬧上了?先前這不好好的麼。」

    江小山也苦著臉歎了口氣,「誰曉得他們要咋個樣,反正我是瞧不懂,這次說來倒也不是夫人的不是了,大公子要走,她還上前給他整理衣裳呢,可大公子愣是還打了她的手,打得她的手都紅了,真真是心狠得很。」

    聞管家聽聞這句,不由搖了搖頭。

    待到次日早間,他以為不回來的汪永昭竟回來了,這次回來,竟帶回了數十支參,長參短參皆有之,其中還有那新生孩兒的婦人胎衣,要他立馬著廚房燉了給夫人抬去吃。

    聞管家笑開了臉,立差婆子上前捧了這什物,朝得廚房做去了。

    這廂在後院的張小碗得了數十支參,聽著汪永昭身後的隨眾跟她說著年份,她便一一在薄上記著,這參歸了薄,她還沒問這參打算要怎麼處置,汪永昭就先開了口,道,「這參都是由你用的,你吃著罷。」

    見得他一臉不容人多說話的不耐,張小碗便也沒出聲,只是走至他的身邊,在他身邊落了坐,待他身後的隨從都下去後,便溫聲道,「您去給我尋滋補之物了,怎不跟我多說一聲,讓我擔了一晚上的心。」

    「哼,」汪永昭輕哼了一聲,道,「你好了沒?」

    「好了,好了。」張小碗便起身,跟著他回了房,伺候他沐浴,又替他擦了頭髮,著了新裳。

    剛要給他束髮時,門被敲響,婆子在門邊捧了一個盅壺,對她笑道,「給尚書大人,夫人請安,補品燉好了,廚房著老婆子送來。」

    「補品?」張小碗疑惑。

    「給你用的,吃過再過來。」汪永昭把她的手拉下,讓她過去。

    張小碗便又笑了笑,接過盅,掀開了那壺,吃了幾口,突然覺得這味道有些不對勁,一股子犯噁心。

    「這是甚?」她喊完,便吐了出來,朝得那婆子厲聲道,「這是甚麼?」

    「是,是那胎……」

    婆子沒說完整,張小碗卻知這是什麼了,頓時昏天暗地地吐了起來,嚇得婆子尖叫,那還披著頭髮的汪永昭也跑過來,抱著她,朝得婆子怒吼,「還不去請大夫。」

    張小碗聽得他的聲音,無法制止地哭出了聲音。

    這時汪永昭只聽得她哭道,「你這是要干甚,竟叫我吃這什物,因著您是武將,我都恨不得為著您吃一輩子的素了,您卻要我吃這什物,您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聽得這話,汪永昭手足無措,竟紅了臉,口舌結巴地道,「你不說,我怎……怎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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