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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35章 文 / 殺豬刀的溫柔

    汪永昭在家中歇了好些日子才上朝。

    這日,有宮中人秘密來請張小碗,張小碗匆匆進了那宮中,見了那榻上那母儀天下,現下已眉目全灰的女人。

    以前的靖王妃,現今的皇后握了張小碗的手,當下人全退下後,她對她說,「還得求你一事。」

    張小碗不語,只是垂目。

    「答應我罷。」皇后看著她的手,掉了淚。

    「您說說。」張小碗說罷此話,才知她心硬得不成形。

    「把我的婉和嫁給你的兒子,讓她當你的兒媳罷。」

    「善王是如何說得的?」張小碗輕輕地道。

    「呵,他說這得問你。」

    「而妾身得問他。」張小碗跪在她的身前,把頭磕在了地上。

    「讓她嫁給他罷。」皇后倚起身,狠捏著她的手心,「答應我。」

    「您為何不下旨?」張小碗抬眼,冷靜地看著她。

    她完全可以不過問她,她是皇后,面她只是一個臣婦。

    皇后看著她,流著淚,「哀家求你也不成?」

    張小碗看過她的淚臉,低下頭,再給她磕了一個頭。

    待她離去,皇后呵呵地笑了,語道,「這世上的女子啊。」

    這世上的女子啊,心狠的心狠,可憐的可憐,愚昧的端是如此愚昧。

    當夜子時,靖鳳皇后崩,享年三十八歲,舉國哀痛。

    當晚,汪氏父子匆匆回家著喪服,張小碗把門關了,來不及把汪永昭支開,她當著他的面問他,「為何皇后不下旨讓你娶公主?」

    汪懷善冷冷地翹起嘴角,冷冰冰地說,「因公主另有心上人,郎有情妾有意,孩兒不奪人所愛,皇后想讓孩子出面請旨,可她這是要置孩兒如何地?我可不想給汪家娶一個給我戴綠帽子的夫人。」

    「皇上的意思呢?」張小碗長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道。

    「娘親,那人才貌雙全,是當今相爺的公子,皇帝自然中意他。」汪懷善聞言便笑了,「想把婉和公主嫁與我的,只是皇后一人而已。」

    張小碗這才把氣全鬆了下來,她沉了兩口氣,這才起身給汪懷善整理喪服。

    她沉著地把汪永昭與汪懷善送出了門,這時,她已恢復了平時的平靜無波。

    路上,汪永昭問汪懷善,「你娘是怎地想的?」

    「何事?」

    「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她是怎樣想的?」汪懷善奇怪地看著與他同在馬車內的父親,看得他半會,他笑了,問道,「您真想知曉?」

    「說。」汪永昭簡單地一句命令。

    「就算是天王老子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我想娶誰,她都由得我娶誰……」汪懷善在他父親耳邊翹起嘴角,一句一句輕輕地說,「她跟您永遠不一樣,只願我永世平安喜樂,誰也休想逼迫她勉強我,您要是不信,您試試?」

    汪永昭聽罷,隨手一掌,把他拍離了他的身邊,淡淡地與他說道,「你太多話了。」

    汪懷善聽得坐在牆角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完歎道,「婉和公主啊,也真是可憐,自古才子多情,她哪知啊,她的江公子為了娶她,連懷了他孩子的丫環都殺人滅口了,這種男人啊,怎會是良人。」

    說到此處,他又輕聲地自言自語,「皇后想嚇我娘?可我娘豈是誰人嚇得了的。」

    說罷,他甜蜜又得意地無聲笑了起來,看得汪永昭又一巴掌揮了過去,小聲斥道,「規矩點。」

    汪懷善這才收斂起了笑容,臉上掛滿了哀淒。

    他心裡不是不為皇后歎惜,只是,最應該憐惜她,最應該心疼她為她著想的皇帝都不如此,他又有何立場替她惋惜她為皇帝殫精竭慮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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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鳳皇后斃,皇帝令,舉國守喪一年。

    關起房門,房內只有她與汪懷善時,對汪懷善與她所說的關於皇帝的事,張小碗翹起嘴角,不屑冷冷地哼了一聲。

    汪懷善則躺在她的身邊,翹著嘴角,吃著手中的花生米,問她娘道,「娘,皇上已三日滴米不進了,你說何日他才緩過來。」

    「再過幾日吧。」張小碗淡淡地道。

    「幾日?」

    「你還要想幾日?」

    「呵……」汪懷善笑罷,嘴角笑意淡淡隱下,換上了滿臉的沉穩,「打仗時,王爺也是心心唸唸王妃的,娘,這是真情。」

    「來日他懷擁別的鮮艷女子,也是真情。」張小碗淡淡地說。

    「娘……」說到此處,汪懷善撇過頭,問她,「你歡喜過汪大人嗎?」

    「怎地了?」張小碗輕皺起了眉。

    「就是想問問。」汪懷善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剝了幾顆花生米放在嘴裡嚼爛了才輕輕地說道,「你給他生了我跟弟弟。」

    張小碗笑了,並沒有回答他。

    汪懷善看她,卻看得她只把頭輕輕對著窗戶那邊,淡笑不語。

    想著隔牆有耳,汪懷善也不再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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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除夕前夜,皇帝召令幾個大臣攜家眷進宮茹素。

    汪永昭名在其列,汪懷善也在其中,身為兩人的家眷,張小碗穿了她那身二品夫人的行頭,跟在了兩人後進了宮。

    宮宴寂靜無聲,很符合這個王朝剛死了皇后的氣氛。

    許是宮宴過於死氣沉沉,皇帝叫了宮女出來唱了一首曲子。

    張小碗聽得個開頭,就震驚得半晌都無語。

    這聲調清麗的曲子和聲線,跟她所處的那個時代某女歌手唱的那首「但願人長久」一模一樣。

    別說詞,連音都一模一樣。

    看得她呆了,聽得一點味也沒有的汪懷善湊過頭來,小聲地問她,「有這般好?」

    張小碗僵硬地看了兒子一眼。

    汪懷善不解,「這是婉和公主教宮廷樂師唱的,真有這般好?相爺也說好,我可是覺著一點味也沒有,你要是覺著也好,我改天給教人學會了來唱給你聽。」

    張小碗垂下眸,不語。

    見得她賃是如此這般守規矩,見汪永昭也朝他橫眼過來,汪懷善便不再言語,坐在那喝著清茶,百無聊賴地聽著這催眠的調子。

    婉和公主他見過,人長得清純也甚是美麗,就是太嬌滴滴了,也太讓人——不想接近了。

    娶回來做甚,娶回來當菩薩供著嗎?他可真是敬謝不敏。

    正好,她非江容坤不嫁,還私訂終身了,他可真是鬆了一口氣,皇后娘娘在垂死之際,還老惦記著他替她守護個不諳世事的,他何德何能,在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能解脫束縛的境況裡,替不相干的人保護一個心有所屬的女子?

    各人的命各人背。

    想至此,汪懷善側頭看著坐在他們身後靜靜跪地坐著的母親,目光溫柔了起來。

    像是察覺到他的眼神,他的娘親輕輕地挑起眼皮,看得他一眼,這才繼而垂下了眼。

    得了眼神,汪懷善心滿意足地轉回頭,見得汪永昭皺眉看他,他朝他的父親大人一挑眉,又坐直了身體聽著這就算惆悵,也還是過於柔情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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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碗這一夜過於安靜,汪永昭也覺察出了幾許不對,待離了宮門,馬兒快步跑向了尚書府,他才握了她的手,問道,「哪兒不適?」

    「沒。」張小碗輕搖了下頭。

    這時汪懷善正探頭在吹口哨,得到左右兩邊的守將都報平安的訊息後才收回了頭,不安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回了府中,找大夫來瞧上一瞧罷,我見你吃得不多,連口茶都沒喝下。」

    心神不寧的張小碗苦笑,忍了又忍,才輕輕地問汪懷善,「那婉和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娘……」汪懷善瞪了雙目,「你別是真看上她了罷?」

    聽得他沒規沒矩的口氣,汪永昭伸手毫不留情地煽了他後背一巴掌。

    汪懷善怒目向他,但隨即又緊張地看向了張小碗。

    張小碗輕歎了口氣,輕輕地搖頭,「不是。」

    罷了,不多問了,她是誰,不是誰,與她又有何干。

    汪懷善聽罷,還是有些許不放心,探到她耳邊說,「我不歡喜她,您也不要歡喜她,她不是個守規矩的人。」

    「不守規矩的人?」張小碗稍稍有些愣。

    「是……」汪懷善看了看汪永昭一眼,見他未阻攔,便又繼在她耳邊道,「她已跟那相爺的兒子私訂終身了,聽得我們在宮內的暗線說,她在青鳳宮中要死要活嫁給江相的兒子江容坤,想來皇后死得這麼快,也跟她的違逆有那麼一些關係,皇后死後她哭天抹淚,日日在皇上面前道她對皇后的孺慕之情,怎地不在生前便對她的母后多些尊重?她太假,我不喜她,您也不要歡喜她,她當不了您的好媳婦,再有才也沒用。」

    張小碗聽得真真是傻了,好一會才回過神,搖了搖頭對著兩個看著她的人淡淡說道,「看著我作甚?我可沒說讓她當我的媳婦。」

    汪懷善聽到此話完全安下了心,心下輕鬆,嘴上又沒把門的了,對他母親說道,「您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我,正好。」

    「她怎地看不上你了?」張小碗瞄得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

    「嗨,還能咋?嫌我是個武夫,嫌我娘是個鄉下來的會打架的粗婦……」汪懷善說到此,把他娘那手放到自己手中握著,不屑地說,「她要是知她母后求你,你都沒答應要我娶她,不知她會作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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