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32章 文 / 殺豬刀的溫柔
京城風雲突變,汪永昭把手邊的事交給親信副將,才急趕回了張小碗先居住的小山村裡。
張小碗低燒不止,喝不進藥,他便用了老法子,用嘴含了藥,強自喂到了她喉嚨裡,如此三翻下來,張小碗第他回來的第二晚終醒了過來。
汪永昭守得她醒來,便又氣又急,想伸手打她,卻只揚高了手,又恨恨地收回。
「您怎回來了?」張小碗見到他,便伸出手拿了帕子,去拭他頰邊的汗。
汪永昭坐在那看著她,看得她半晌,見她只顧著伸著虛弱的手給他拭汗,整理衣裳,便淒愴地哼笑了一聲。
罷,罷,罷,隨得了她去。
她的心只一門心思地放在她那小兒心上,便由得了她去,這個當口,她活著就是好事。
他們的懷慕,還不到一歲。
聽得汪永昭呼吸正常,張小碗便抬了頭,抬頭後,瞧得汪永昭那瘦得像冷劍一樣銳利的臉,她便真真切切地苦笑了起來,小聲地問他,「您能呆得了幾日?」
「兩日後回。」汪永昭把她的手捉進了被子,給她拉了被子蓋住了她的肩膀。
「那就好,待明早我下了地,給您燉雞湯喝。」張小碗說著偏頭看著汪永昭,眼皮半垂不垂地掛在那。
汪永昭又哼笑了一聲,但他又伸出了手,攔了她的眼睛,「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當張小碗睡罷,他拿著溪水沐浴了一下,等不到頭髮干,便趴在了張小碗的邊閉上了眼。
門外,他的兩個隨身將士見他就寢,一人便抱了劍坐在了地上,半打起了盹,一人依舊全神守衛。
第二日張小碗好了一些,便真起了床,她把她先前捉來的七隻山雞全殺了,燉了三隻,炒了四隻,想讓汪永昭帶著他的兵好好吃了一頓。
懷慕這些日子被奶娘帶著,十幾日與張小碗沒見著多少面,對張小碗生疏了一些,但對汪永昭卻絲毫也未曾生疏,他被汪永昭只帶了一個早上,就抱著他爹的脖子不放了,連奶娘也不要。
汪永昭欲要用膳,張小碗想抱回他到手上,讓汪永昭換出手來用膳也不行,汪懷慕就是認定了他這個爹,坐在他爹的膝蓋頭拍著手板心樂呵呵地看著他爹用膳。
汪永昭連喝了幾碗湯,啃了兩根雞腿,見懷慕睜著他黑黝黝的眼睛歡喜地看著他,他心中頓時一暖,臉色也緩和了一些,轉頭對張小碗問,「那小子小時也這麼聰慧?」
張小碗聽得稍稍一愣,又夾了幾塊肉多骨頭少的雞塊放到他碗中才點了點頭,「懷善小時也一樣聰慧。」
「嗯,就這點還像樣。」汪永昭瞧得她一眼,便又埋頭吃了起來。
他吃得速度快,但樣子還算得體,與懷善小時恨不得把臉都埋在碗裡的樣子是截然不同的。
也與吃得飽飽坐在他爹腿上,興高采烈看著他們說話的懷慕也是不同的。
「那時未得多少吃的,便是在山中捉了兔子,抓了雞,做好了後也是村中最好的拌飯菜了,但這些在我們住的山上也不是老有,多的地方就得往深山裡去了,他又離不了我,我又不便帶他往那深山裡去,只得時不時在山邊轉轉,看能不能天天都逮到一兩隻野物給他加菜……」說到這,張小碗朝用膳速度慢下來的汪永昭笑笑,「您還聽嗎?」
汪永昭把嘴裡的骨頭吐了出來,點了下頭。
張小碗便繼續淡淡地說,「他一歲時,夕食吃得早,光吃稀粥吃不飽,有天夜半時,他餓得醒了過來,我頭一次當娘,先是不知他為何哭鬧,只得什麼法子都挨個試,才知這時他夜間吃不得稀飯,要吃乾飯才不會餓,我還想著他剛一歲的人,牙齒都沒長出來,嚼不動干飯,便跟我們一樣先吃吃稀粥也是好的,哪想,在餓了他好幾天後才知他是給我餓得,所幸那時干飯還是吃得起的,便也還是養活了他下來,後頭他三四歲大,一頓兩大碗飯,頓頓都要吃得極多,有次別人問他為何,他說要吃得飽才能盡快長得大,才能好好護住我,不讓人欺負我,還能去那山中抓野兔子給我吃,不讓我離他而去,去那山中忙活了……」
說到此,張小碗轉過臉,眨了眨眼,把眼裡的水光眨掉才轉回頭,才對汪永昭歉意地說,「您別怪我如此為他,那時,只有他伴著我。」
她的孩兒,一歲多還不懂怎麼說話,聽得村裡的老人家哄他說吃飯就能快快長大,就已經會嗷嗷哭著鬧著叫著要吃多多的飯。
他見不得她辛苦,便要保護她了。
汪永昭聽罷,微垂了眼,看著她放在桌上的那雙手,沒有言語。
張小碗便低了頭,繼續給他夾菜。
她這時給汪永昭說那以前的事,是想讓汪永昭知曉,她為她的大兒子竭盡全力不是沒原因的,另外也想讓汪永昭知曉,他的大兒子不親他,也是有其原因。
她當年被逐到牛歸鄉,固然她瞞了有孩子的事不對,但當年汪家那想把她趕到鄉下,讓她等死的事實,她也不信汪永昭心裡沒有數。
事到如今,說當年也沒有太多意思,但張小碗不允許汪永昭因她的孩子不親他,他就要薄待他。
小老虎返京後,汪永昭該給她的孩子的助力,他都要給他,不能因為他不喜他,他就不給。
她知道汪永昭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太明白不過,知曉汪永昭很是排斥她的大兒子不過,她也知汪永昭也不會對懷善有什麼不利,但,她還是希望他,能做的都能做到,無需她的孩子去走更多沒必要的路。
當夜張小碗睡到半夜,汪永昭壓上了她的身,弄醒了她,問她:「你知你是汪家婦?」
「我知。」張小碗在迷濛中答道。
「你知就好。」汪永昭便解開了她的肚兜,脫了她的褻褲,輕磨著進了她的身體。
許是念及張小碗的身體,這一晚他的動作很輕,饒是如此,張小碗最後還是出了一身熱汗。
快要晨間時,汪永昭去灶房燒了水過來,倒進了浴桶裡,汪懷昭把張小碗抱在身前,兩人在熱水裡相偎了許久。
待到那夏日的晨光快要從天的那邊爬起,汪永昭在張小碗耳邊輕輕地說了句,「你可願意把我放在你的心上?」
沒有人回答他,他懷中的婦人已疲憊入睡,他便自問自說,「如此,我便也把你放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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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汪永昭離去,張小碗再見到他時,便是一月後,他來接她回尚書府。
這時,汪永昭已是大風朝的兵部尚書。
這年,即位不到兩年的劉瓏退位,有著赫赫戰功,攻下夏朝,帶回無數金銀珠寶的靖王劉靖被群臣擁護即位。
張小碗不知內情如何,也不知這個朝代的史書會如何評價這些事,她只想知道她的兒子何時回來。
但汪永昭不說,她也按捺住不問。
她知他會在該回來的時候回到她的身邊。
汪永昭答應她,兩年之內必讓他回,他做到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給予他做到這事的回報,還有尊重。
她不能在這個男人夜間疲憊回來,在他睡在她身邊時還追問他這種話。
這也許會讓汪永昭憤怒,也會對她的孩子不利。
張小碗忍耐著,終於在這年九月底,在懷善十六歲生辰的前兩天,見到了她的兒子——善王汪懷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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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王來尚書府,下面的下人也不知曉,他偷偷地溜過了尚書府的後牆,在當今的兵部尚書汪永昭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了尚書夫人的院子裡。
他悄悄探得她坐在亭子裡,正在做手上針線活,便想悄悄地上前嚇上她一跳,於是便想了法子,走到了她的身後,但卻在探頭之際卻怔住了。
他娘手上的衣裳,看著那樣式,似是他的。
他看看衣裳,再看看自己如今的身高,便探頭到他娘臉邊有些鬱悶地說,「你怎知我現長這麼高?」
早在他探頭時已經知曉他的氣息,內心已驚心動魄過了的張小碗側頭看了看他,笑著道,「你站我面前看看。」
汪懷善便乖巧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張小碗拿起手中的袍子,站起在他身上量試了一下,便點了點頭,「看來是沒錯。」
「我回來了,你竟如此?」汪懷善站在她面前,那眼睛卻是一眨都沒眨過,他看著她的眼裡有著紅光,似心中藏著過多的話,卻沒得到法子,說不出口。
「竟如此什麼?」張小碗拉了他坐到她先前坐著的凳子上坐下,把他隨便亂紮起的頭髮拆下,把那根舊髮帶放到一邊,拿了衣籃子裡的新髮帶到手上,給他重新紮起了頭髮。
「你一點也不想見到我。」汪懷善吸了吸鼻子,眼睛徹底紅了,心裡委屈得不行,「為了來見你,我連靖王賞給我的善王府我都沒去瞧上一瞧,整頓好了兵士我就跑回來看你了。」
「我怎地不想見你了?」張小碗好笑地翹起了嘴角。
「你見到我一點點歡喜也沒有!」汪懷善大聲地哽咽抽泣著道,「許是你跟那王八蛋過了這麼久的日子,還生了個孩子,便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