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21章 文 / 殺豬刀的溫柔
快要過年,汪府那邊已經來人請汪永昭回府,張小碗卻是不去了,跟汪永昭好聲好氣地說要留在宅子跟孟先生一道過。
汪永昭臉沉了兩天,在大年三十這天,他拉著臉帶著江小山走了。
張小碗送他到大門口還揮著手帕朝他揮了揮,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根本不搭理張小碗。
待他的馬一走,張小碗鬆了一大口氣,捲起袖子就對著身邊的老僕笑著說,「走,咱們做年夜飯去。」
少了個天天擺臉色給她看的,加之又有小老虎的信給她墊底,張小碗心情難得的輕鬆,忙著做菜做點心,指揮著五六個老僕把家中的家俱再搗鼓了一翻,移了個位置,也出了個新氣象出來,還真真多增添了幾許過年的喜氣。
當晚,張小碗也沒讓老僕們另起一桌,她與著孟先生和這幾個人圍著個大桌子一起吃了頓飯,飯罷,擺上瓜子花生,眾人一道說說笑笑。
年老成精,在坐的除了張小碗之外,個個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肚子裡有得是故事,一個人說一個,這夜也特別好過,沒得多時就到了午夜,幾個老僕相互攙扶著,張小碗則扶著孟先生去了門邊放了鞭炮,眾人意猶未盡,又去了堂屋坐了一會,說了會話,困得不行了,這才陸續回了屋子裡去歇息。
張小碗帶著老婆子把堂屋收拾完才去了後院睡覺,那時已是丑時了,遂第二日她起得比平日晚些,卯時還在床上,這時後院的門就被拍響了。
打開門一看,是老婆子和江小山站在門口。
老婆子是個嚴厲的老婦,見到張小碗,朝她施了禮,便沉著臉指道江小山的不是,「江小哥大年初一就把門拍得砰砰作響,聲音大得老婆子還以為有人來找咱們府的麻煩來了。」
江小山苦著臉朝著這老婆子作了他揖,「溫婆婆,再給您道個不是,可別再說我了,大過年的賞我點臉吧。」
老婆子哼了一聲,這時面對著張小碗,臉色卻好看了許多,她朝張小碗道,「大夫人,老奴前頭還熬著粥,先回前頭了,您再歇一會,就過來喝粥哈?」
「知曉了,去吧。」張小碗笑著道,叮囑了她一聲,「走路可要慢著些,我看今兒個打了霜,路滑得緊。」
「知曉了,這就去了。」婆子露了點笑,朝她又施了禮,這才走了。
待她一走,江小山又給張小碗行了個禮,跟著張小碗進了屋,他才哭喪著臉跟張小碗說,「不是小的要來煩你,是大公子說那件斗蓬未給他帶回去,他要出門,便讓我過來拿。」
「那件斗蓬?哪件啊。」張小碗「啊」了一聲,去小屋櫃子尋了塊紅紙,又回了外屋的放錢處拿了錠銀子,包上給了江小山。
江小山眉開眼笑接過,「謝大夫人賞銀,您過年大吉大利。」
說著把紅包揣到懷裡,又苦著臉跟張小碗說,「就是您上月給他做的那件新的黑色的斗蓬。」
張小碗笑道,「就那件啊?就放在箱子裡,我去給你找來。」
說著笑著搖了搖頭,「這還沒下雪呢。」
「是啊,可是您也知,這話我哪敢跟大公子說,他說要穿就穿罷,小的只能前來給他拿。」江小山跟著她走邊抱怨,和著大夫人訴著他心裡的苦,「他昨晚就難伺候得很,說我給他燙腳的水不適腳得很,連弄了三道水他都不喜,您不知,他一著府就沐浴完,這腳也可不洗吧?他要洗,我也沒說不給他弄水,可咋就這麼難伺候呢?後頭我想他可喜歡麗姨娘吧,我還請人請了麗姨娘過來給他洗腳,這還是我花了三個銅板子才叫三狗子去請的人,可他還踢了我一腳,大過年的,他就踢我,我可是打小就伺候他的啊,就這日子他還踢我,不像您,我一早過來,您還記得給我賞銀,他可哪記得了,枉費我伺候了他這麼多年,什麼都偏心著他,以前可沒少給他半夜溜去廚房弄好吃的。」
張小碗聽罷笑了,掃了他一眼,掩不住笑意地說,「你把麗姨娘請來打的可是鬼主意吧……」
江小山一聽大夫人可懂得很,他嘿嘿笑了,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我就不是想早點回麼?我爹娘還等著我一道吃團圓飯呢,我想著麗姨娘肚子裡還有著呢,大公子再咋個想發脾氣,也得顧忌著點吧?」
說到這,他撓撓頭說,「還是您強,要是您在,沒得幾句就把他哄踏實了……」
「順著他吧,大公子也不會有什麼話說。」張小碗笑笑,把斗蓬找了出來,想了想,又去了前院包了一包點心給江小山,對他說,「給大公子說,就是我昨天做的,特意給他留的。」
江小山輕脆地「哎」了一聲,拿著斗蓬和點心走了。
這邊站在張小碗身邊的婆子拿眼睛瞄了瞄張小碗,張小碗笑了,朝她「噓」了一聲。
老婆子也有些好笑,嘴裡還道,「您吶,也是個會哄人的。」
哪是特意留的,昨晚個吃剩的,也敢拿去唬弄那精明狡詐得要死的汪總兵。
「也是昨個兒做的,看著可新鮮,你不說,誰也不知曉。」張小碗笑著道,又領著老婆子把熟肉切碎,另做了一道回鍋肉出來。
老婆子以前在宮裡做過事,見識過不少的風雨,這時還是不忘勸說張小碗兩句,「您啊,做事還是要做全,不留什麼把柄給人,別人也說道不了您一字半句。」
「我這不,臨時想起這事……」張小碗受教點頭,笑著道,「待回頭再給他做份新的即是。」
這廂張小碗臨時想著糊弄下汪永昭,汪永昭那邊得來了她「特意」帶給他的糕點,愣是揣到了懷裡,去給同僚拜年的路中,還停了身下的馬,拿出來捏了一塊含到嘴裡,看得江小山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大夫人做得這糕點是有多好吃,才以至於大公子走在半路上都不忘吃上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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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正月十五,出了節汪永昭都沒過來,張小碗著實是鬆了一大口氣,想著那麗姨娘現今也是有近三個月的身孕了,前線這時也沒什麼消息,汪永昭也是該好好在家陪陪愛妾了。
要說張小碗運氣實在不怎地,她這剛鬆了一口氣,這正月二十,汪永昭就又過來了,這次他帶過來的箱子比前次搬進來的箱子還多,把前院那院子都堵得滿滿的,江小山帶著人忙了一個上午,才把這些箱子歸置到了後院。
這些箱子裡,有書有布還有些花瓶,張小碗在前院看著他們忙完,下午去了那後院,看著他們把那幾個大瓶子擺得到處都是。
後院那麼小,而那些個裝飾用的瓶子擺在實用性很強的院子裡實在難看得要死,她忍了忍,還是去了汪永昭的跟前,跟汪永昭小聲地說,「我看後院擺不下這麼多什物,院中您也是平日要走動的,擺這麼多怕是礙手礙腳得緊。」
汪永昭聽罷,去了那院中一趟,左右看了一下,見確實難看得緊,便對著江小山就是吼:「誰讓你這麼擺的?」
江小山都快要哭出來了,「不是您說的嘛,要把值錢的什物都在夫人眼前擺上一道。」
汪永昭沒料他說得這麼直白,那利眼死死地盯住江小山,嚇得江小山小步跑到張小碗身後,直往她身後躲。
張小碗這時也略有點尷尬,見狀還是笑著開了口,「擺前院去吧,要是您來了客人,看著也客氣。」
汪永昭冷瞥了一眼,這時看得江小山探眼看他,又喝斥道,「還不趕緊去。」
說罷,一揮袖子,撇下了句「你看著辦」就大步去了書房,當夜,還是張小碗去請了他,他才去了前院和孟先生一桌吃了晚膳,江小山請他都沒請得來,還讓他拿了毛筆砸了臉。
汪永昭這一回來,張小碗就又過上了保姆的生活,早間晚間地伺候著汪永昭,饒是她伺候得很是小心,但這晚一進屋,她發現床上的被子就少了一床。
她回過頭去看那大冬天不怕冷,正在把上半身的內衫都欲脫了的汪永昭,忍了忍,沒出聲,去了櫃子裡找備用的被子。
可一找開放被子的櫃子,裡面的被子不翼而飛了。
她又忍了忍,去了小老虎的房間找,可一打開放被子的櫃子,裡頭也還是沒有放置好的被子。
被子長了腳,全跑了!
張小碗實在忍無可忍,回到房中輕聲地問汪永昭:「您知被子都哪去了嗎?」
汪永昭看著她,一臉漠然,「被子?嗯,我昨日來的那幾個屬下說晚上冷得緊,我就讓小山把被子找了出來,一人分了兩床。」
一人分了兩床?得冷得多厲害,才一人分了兩床啊,那坑下上等木炭燒成的炭火也是白燒了不成?
張小碗硬是忍住了想嘲諷的聲音,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怎地把您的被子也給拿去了?這豈是別人蓋得的?」
說著不待汪永昭說什麼,快步走向門,去找江小山討要那鋪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