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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9,雲飛揚的秘密(萬更勿養文) 文 / 貧嘴丫頭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目瞪口呆,這學富五車的司馬秋白怎麼開口說師父?但若眾人沒記錯,司馬御史師承吳太傅,而吳太傅於去年已西去,這師父又是誰?

    蘇漣漪很想照個地縫鑽進去,這廝,她不認識!

    司馬秋白是夏胤修登基後栽培的幾名年輕官員之一,對這三元御史十分看好,又因其廉潔公正對其極為器重,可以說之前將司馬秋白祖宗十八代查了個清楚,怎麼就不知司馬秋白除了吳太傅還有其他老師?

    「司馬愛卿,你口中所說的師父,指的是何人?」夏胤修問。

    死漣漪後背冷汗流了下來,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司馬秋白一眼,威脅其不要說出來。人都說槍打出頭鳥,她不僅出了頭,連屁股都出來了,覺不能再跑到風口浪尖了。

    司馬秋白渾然不知,對皇上深深一拜,「回皇上,正是這位漣漪郡主,」說著,還筆畫了個尊敬的手勢,而後洋洋得意道,「郡主已答應臣,教習臣那素描之法。」

    「素描?」皇上疑問,眾人不解。

    司馬秋白繼續慇勤地解釋,「回皇上,正是當日太后娘娘舉辦百官夜宴時,劉家二小姐與漣漪郡主比拚才藝,而漣漪郡主所用得繪畫技法。」

    蘇漣漪忍不住了,趕忙打斷他,「啟稟皇上,臣女認為,還是派一為德高望重、上了年紀的御史吧,」轉念一想,在現代可以和領導商量下,但古代皇權至上,這麼對皇上指手畫腳搞不好要人抓了把柄,又加了一句,「但無論皇上委派哪位御史,臣女都願意。」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群臣們議論紛紛,有褒有貶,貶大於褒。

    夏胤修低頭看著蘇漣漪那委屈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好,就聽蘇愛卿的。」

    蘇漣漪驚喜。

    「司馬秋白聽旨,朕便命你任督查御史,隨同商部尚書蘇漣漪到東部,瞭解民情、發放貸銀,可聽清了?」雖是向司馬秋白下旨,但眼神卻似有似無地看著蘇漣漪。

    看著蘇漣漪平日裡冷靜淡然的面容,如今十分無可奈何,夏胤修突然覺得這早朝也生活有趣了起來,憋著笑。

    「臣領旨,臣定不會辜負皇上所托,定會盡全力協助漣漪郡主。」心中想的卻是,這一路上能學多少藝?

    旁人不知,剛剛蘇漣漪向皇上請旨說要去東鄔城時,司馬秋白愁得都要哭了。從太后娘娘的夜宴上,他看到郡主的畫作時便驚為天人。無奈因公事出京,當回京城時,適逢郡主與驃騎將軍大婚,自是不能打擾新婚燕爾的兩人。

    隨後,郡主又成為商部尚書,每日忙碌,他也不好冒昧打擾。近一段時間終於找到機會拜師了,郡主又說要離開京城去那遙遠的東鄔城,他怎能不急?

    當時郡主說需要名御史同行,他就眼前一亮,真是天助我也,自己不正是御史?還是皇上極為信賴的御史!

    於是,邊有了剛剛的毛遂自薦的場面。

    將此事處理完後,已近晌午,夏胤修也不聽那麼多歌功頌德的折子,直接退了朝。

    群臣待皇上離開大殿,方才恭敬退出,形單影隻的蘇漣漪早已習慣,而一同早朝的葉軒,不遠不近地跟在其身後。

    「漣漪郡主請留步。」

    蘇漣漪生怕那一碰到畫作,智商便直線下降的司馬秋白追來,加緊腳步而去,但有人卻將她喚住。

    那聲音十分年輕悅耳,不算低沉,別有一種磁性與清澈相糅之音。

    漣漪一回頭,略微愣了下,竟是雲飛揚。雲飛揚與她雖算一家人,但幾乎鮮少單獨交談。

    「雲將軍。」漣漪道,心中猜測,多半是初螢之事。

    一身青紫官袍的雲飛揚幾步到了漣漪身側,保持一個十分禮貌的距離,「漣漪郡主可有時間,在下有些話,想問郡主。」

    漣漪暗暗歎了口氣,她應該為初螢做一些什麼。「商部距此不遠,若將軍不嫌棄,便到商部用個便飯吧。」倒不是她請不起一頓午飯,只是想找一個地方,好好談談初螢之事。

    半個時辰後。

    兩人已到了蘇漣漪的辦公室。

    漣漪命人送上香茗,「將軍有什麼問題,請講吧。」兩人的稱呼與關係,一直保持著距離,好似陌生人。

    愛屋及烏,因初螢的關係,蘇漣漪對雲飛揚可以說又極大反感。

    「皇上想恢復從前東鄔城與懷靖城武官駐守的規矩,希望我到接替從前父親之職,到東鄔城為駐守元帥,這一事,不知公主與郡主說過沒有。」雲飛揚開門見山。

    漣漪也不拐彎抹角,「說了。」

    「那……」雲飛揚猶豫了下,臉上出現一絲平日裡少見的慌張,「那公主的意思如何?」

    「我也不知。」蘇漣漪實話實說。

    雲飛揚自然不信,金玉公主與漣漪郡主關係之密切,別說京中老幼,整個鸞國怕是沒幾個人不知吧。「郡主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漣漪表情未變,輕輕搖頭,「沒有難言之隱。」

    「那既然公主告知過你,你們兩人難道不以此談論一番?」雲飛揚道。

    漣漪搖頭,「沒談論。」

    雲飛揚急了,他根本不信蘇漣漪的言論,在他的眼中,蘇漣漪便是個狡詐的商女,「我稱你為郡主,那是尊重。無論官銜還是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都在你之上,你可知曉?」

    論官銜,一個是二品,一個是三品。而論關係,蘇漣漪還得恭敬尊稱雲飛揚一聲大伯。

    蘇漣漪失笑,「好吧,大伯,你想聽什麼?」清官難斷家務事,那今日,她蘇漣漪便要做一個插手人家家室的閒人老大媽。不為別的,只因初螢的矛盾與糾結。

    雲飛揚一愣,不解蘇漣漪態度為何轉變如此快。「皇上詢問我的意見,但我還未對皇上表態,你可知因為什麼?」

    漣漪點頭,「因初螢還未給你答覆。」

    雲飛揚心中不免略微惱火,這精明的蘇漣漪什麼都知,為何剛剛裝糊塗,難道戲耍他?「那你是否知曉,初螢為何遲遲不給我答覆?她心中到底想的什麼?」

    漣漪一挑眉,為自己倒了杯茶清理腸胃中午膳的油膩,「因為初螢在掙扎,一方面,她顧及你們二人的因緣,從前對你的愛戀,以及雲熙瞳未來的處境;另一方面,她看著你後院不停納入新人,又怕再次陷入從前痛苦的沼澤。」不是想聽實話嗎?那今天她蘇漣漪就將著血粼粼的實話說給你雲飛揚聽!

    果然,雲飛揚不解,「痛苦的沼澤?那麼……痛苦?」女子見夫君納妾吃醋,他是知曉的,但無法理解何為痛苦。畢竟,這世間男子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而女子賢惠之標準,除了為夫君開枝散葉,便是為其廣納美妾。這分明是榮,怎麼會痛苦?

    漣漪無語,雲飛揚就如同這世間其他未被開化的男子一般,在他們思想中,三妻四妾太平常,平常到是用筷子來吃飯,用勺子來喝湯。

    「你愛夏初螢嗎?」蘇漣漪道。

    雲飛揚雖有妻妾,但身為武將,從不與人談論這種兒女私情的話題,何況對方還是弟媳,略微尷尬。

    漣漪道,「現在,我不是你的弟媳,我也不是女子。我們只是人,超越性別,或者更甚,你將我當成商部尚書,你的同僚可好?」

    雲飛揚一雙劍眉皺起,「好。」

    「那你現在回答我,你愛夏初螢嗎?愛這個女子,而非她的公主身份,她是熙瞳母親的身份,單單是這名女子。」漣漪問。

    雲飛揚還是十分尷尬,俊顏雖未紅,但還是僵硬烏黑,「還好。」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有還好。」漣漪否決。

    雲飛揚的眉皺得更深,一時間未語,而是忍不住想到那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在他的回憶中,無論在何聚會、宴席,都會看到她的身影。她身為公主,自是穿著華美奪目,而當有一日先皇賜婚時,他也未有何異議,畢竟,以他與太子的交好程度以及無量前途,配之公主也不為過。

    「看來,你不愛她。」漣漪苦笑。也許,初螢的掙扎該結束了。

    雲飛揚否認,「在所有女子中,我最尊敬的便是她。」

    漣漪噗嗤笑了,「尊敬?你們是夫妻,是白頭偕老的夫妻,你們之間難道只有尊敬嗎?還有件事我很早以前便想說了,你從來都未稱呼過她的名字吧?從來都以公主稱謂相稱。」

    雲飛揚點頭,「難道這不應該嗎?」公主與駙馬之間,難道不應如此稱呼?

    漣漪無奈地靠在了椅背上,「也許從前沒錯,但後來,初螢變了。」

    「變了?」雲飛揚驚訝道,「確實,從蘇家村回來後,我也發現了公主的變化,難道在蘇家村中發生了什麼?」

    既然這一日蘇漣漪打算把話都說開,就不在隱瞞。十分乾脆地點了點頭,「對,我來給你講講吧,在你所知的世界外,另一個世界。」自然不會給他講現代世界。

    「蘇家村,是一個封閉貧苦的小村,因為它得貧苦,村中之人沒錢納妾,又因其封閉,這無妾的習俗便一直流傳至今。蘇家村的家中,沒有夫人姨娘間的勾心鬥角,沒有爭風吃醋,有的只有用自己力氣和夫君一同勞作,將貧苦的日子過得紅火的場面。夫妻兩人用自己勤勞的雙手種田、賺錢,養育兒女。」頓了一下,而後笑著對雲飛揚道,「這些,你是不是很難理解。」

    令蘇漣漪驚訝的是,雲飛揚面色未變,「我不是京中衣食無憂、游手好閒的富家子弟,領兵多年,自是吃了不少苦,也見了不少貧困,怎會很難理解?」

    「好,你理解更好,那我繼續說。」於是,蘇漣漪便繼續道,「初螢在蘇家村中很有感觸,對那種恩愛生活十分憧憬,厭惡從前與妾室們爭風吃醋,每每想到自己最愛的夫君夜晚留宿在其他女子房內,便心如刀割。我說到這,見多識廣的雲將軍,你應該也知曉初螢的心思了吧。」

    雲飛揚猶豫了下,微微點了下頭,「是吃醋?」

    漣漪不惱,換了個角度。「若初螢有其他夫君,與你共享她,可好?」

    雲飛揚一下子怒了,「豈有此理,開天闢地便沒有一妻多夫的道理。」

    漣漪突然冷笑了下,「她是公主,是堂堂鸞國公主,若她想要些面首,應該也不是難事吧?而且……」聲音帶了威脅,「有我在,我會幫她。」

    雲飛揚驚了,面色微變,看著面前冷笑連連的女子,有些心怯。畢竟,他人不知這女子的厲害,但他卻是將她的演變看在眼中,一個能在斷時間內從無到有,隨心所欲的女子。

    漣漪一聳肩,「放心,初螢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但,雲飛揚,你拋開什麼身份與倫理,只想著你與初螢之間的感情,試想一下,若她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男人,你能接受嗎?」

    雲飛揚不語。

    漣漪繼續道,「若她昨日與別的男子纏綿床榻,今日與你共赴**,你願意嗎?」

    雲飛揚面色猛然漲紅,「當然不行!」

    漣漪又忍不住冷笑,「女子不行,難道男子就行?你日日輪換美妾,每個月五日好似恩惠似得入了初螢的房,你以為初螢很開心?她一想到你剛從別的女人床上滾下來,她便心如刀割!但她還是忍痛接受你,因為愛你!」

    蘇漣漪的話十分不客氣,雖極力壓抑不想太過分,但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雲飛揚也有些惱了,「女人和男人能相提並論嗎?男人要開枝散葉自要多妻多妾,而女人若有太多男人,那是什麼?青樓女子?」

    漣漪哈哈笑了起來,「對了,聽說雲將軍你雖妻妾成群,但從不去青樓,是何原因?」

    雲飛揚面色通紅,若對方不是個女子、若對方不是自己弟弟的妻子,他真想動用武力,「這個……與公主之事有關嗎?」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

    漣漪微微偏頭,有恃無恐,「我來猜猜,是嫌青樓女子髒吧?那些女子在伺候你前,不知要伺候多少個人,不知伺候的人是老是少,是美是醜,是香是臭?」

    雲飛揚認為自己完全被這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女人打敗了,想轉身離開,但無奈,對方卻是金玉公主唯一的閨蜜摯友,只能耐著性子。「嗯。」

    蘇漣漪姿勢未變,還是那微偏著頭的痞子狀,只不過臉上的種種情緒消失,換成了面無表情,別有一種嚴肅、壓抑之感。「你也髒。」

    「什麼?」雲飛揚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你,也,髒。」一字一頓,將每一字咬得真切,「你從一個院子轉到另一個院子,從一個女人的床上滾到另一個女人的床上,與那青樓女子有何不同?青樓女子髒,但她們是生活所迫被逼無奈。而你髒,是不尊重愛情沒有忠貞自甘墮落,你不配得到別人的愛,只要無靈魂的軀體來滿足你就行了,你就是個被下半身操縱的無腦生物,你的心是空的只有性。」

    也許這些**裸的話放在現代,不算什麼。但在封閉的鸞國那便堪比污言穢語!

    雲飛揚被驚呆了,萬萬沒想到,平日裡看著端莊淡然的蘇漣漪一開口竟說這些污言穢語。

    「蘇漣漪,再說一次,我是男人!」雲飛揚終忍不住咆哮了。

    「愛情面前分什麼男女?男女是平等的!」蘇漣漪的聲音更大。

    雲飛揚震驚,而後哈哈大笑,「蘇漣漪,你是個瘋子。」

    漣漪也無奈地笑,「雲飛揚,你是個傻子,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你試圖用你那迂腐的男尊女卑來說服初螢是吧?但若初螢不去選擇呢?你又能拿她怎樣?就好比有人喜歡吃饅頭,但你非要用各種道理去說服他去喜歡吃麵條,你以為一個人的喜好與選擇是用你無理取鬧的道理可改變?

    而如今,初螢不再拘泥於男尊女卑的無理倫常,她現在渴求的是一個真正愛她的男子,一個拿她不當公主只當心愛女子的男子,一個對她一心一意,不去三妻四妾的男子。你不要覺得她可笑,世人都有選擇的權力,而這就是她的選擇。

    如今,我話已至此,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了也說了。如何辦、如何選擇,你自己衡量罷。」

    經過蘇漣漪的一番吼後,室內陷入一片死寂,持續許久。

    過了很長時段時間,雲飛揚終於緩過了心神,試探著道,「你說的……都是她心中想的?」

    「**不離十。」漣漪拿了茶杯,慢慢飲了一口。

    雲飛揚的眉又重新皺起,「你是說……她不滿足我有其他妾室。」

    「不是不滿,是深惡痛絕,」漣漪糾正,「還有,又回到了我第一個問你的問題,你愛她嗎?」

    雲飛揚面色更為矛盾,「我……從未想過。」

    「那你現在想想。」漣漪道。其實心底卻已有了答案。雲飛揚這人,在感情方面確實空白,別說對初螢,連對自己親生兒子都沒見多少熱情。感慨,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雲飛揚沉思半天,「也許……喜歡吧。」

    漣漪心中鬆了口氣,「那你身邊其他女子呢?」

    雲飛揚沉默不語。

    漣漪無奈,「今天的談話就到此吧,有些道理,你得慢慢明白;有些事也不是一口氣能說得清,下午我還有其他事,便不留你了。」下了逐客令。

    雲飛揚想了想,而後站起身來,「好。」說完,便也沒什麼客套,轉身離開。

    蘇漣漪看著雲飛揚的背影,想到他離開時連最開始的客套都省了,便覺得好笑。算了,她也不打算和這大種馬有什麼交情,這樣更好。

    就在雲飛揚打開門時,猶豫了下,而後又將那門關了上,回過身。「蘇漣漪,有些話……不知我說了,你是否能懂。」

    漣漪一愣,這雲飛揚終於要開始狡辯了嗎?「你說。」

    雲飛揚長長吸了口氣,雙目看向蘇漣漪身後的書櫃,那目光悠遠,又好像不是在看那書櫃。「當初,我父帥在東鄔城為駐守將領,以身作則、為國為民,對先皇也是忠心耿耿,但先皇卻聽信小人讒言,將父帥騙回京城,收回虎符,委以一清閒官職,明著是調回京城為先皇分憂,實則是軟禁,你可知為何?」

    這些事,蘇漣漪從前聽飛峋談過,也于飛峋分析過種種,「是因元帥無絲毫錯誤,引起了先皇的忌憚,便中了小人的詭計。」

    雲飛揚輕笑了下,自嘲的笑,「是啊,當時飛峋年紀還小,對此事並無太多感觸,但這件事卻將我父子改變。也許你認為父親迂腐蠻橫,我只能說,從前的父親並非如此。」

    漣漪略微驚訝,還有此事?從前並未聽飛峋說。不過轉念一想,飛峋自打懂事便在軍營中,與父兄接觸都很少,也許有些事,他不知吧。

    雲飛揚繼續道,「其實那時,我的年紀也不大,但卻深深知曉一個道理——人,不能太過完美,若真讓人找不出把柄,那便是……最大的把柄。後面的事,你想聽嗎?」

    漣漪點頭,「洗耳恭聽。」

    雲飛揚也沒回到蘇漣漪的面前,還是站在門旁,「那件事後,我父親變了,也生生影響了我。為人臣子,既要完成上位者的每一道命令,又要留一個把柄給上位者,讓其隨時能夠把握我們、掌控我們。」

    緩緩的男聲停頓,蘇漣漪並未打斷。

    「最淺顯的例子,當日我率兵東征,一路過兵斬將無往不利,沿途百姓歌功頌德,將我奉為救世天神。我雖與皇上共同長大,有著不淺情誼,但自從皇上登基為帝,這情誼便也逐漸消失。試想,我收百姓愛戴之事若傳到皇上耳中,他會如何想?若再有小人讒言,我該怎麼辦?」雲飛揚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悲痛。

    漣漪歎氣,是啊,別說在鸞國,在中國古代歷史,只因皇上的顧忌而被小人讒害的忠良不在少數,雲飛揚說的對,為人臣子太難,既要在事業上完美,又要在皇上心中不完美,讓皇上以為隨時可以掌控到臣子。

    說到這,雲飛揚笑了,笑得很是輕蔑。「但比歌功頌德景象傳言更如雷貫耳的,想必是我帶兩名美妾坐鎮帳中吧?」

    蘇漣漪恍然大悟,難道……雲飛揚從來的花心、對女子的來之不拒,是為了造成一種荒淫無道的假象而自保!?

    確實!雲飛揚年輕俊美、出身名門、無往不利堪稱天將神帥,又迎娶當朝公主為妻,手中重權在握,這一切都可成為皇上忌憚的因素,但,雲飛揚卻已花名遠揚,每每出征更是隨身攜帶美妾,無形中便將明珠蒙塵。

    好一個自保!好一個自黑!

    「這麼說來,你納妾只是假象,其實你是愛初螢的,是嗎?」蘇漣漪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忍不住問。

    雲飛揚慢慢轉過身,看向蘇漣漪的眼神失了焦距,思考好半晌,才答。「不,我……誰都不愛。」

    不知為何,蘇漣漪在得到這個答案後,竟絲毫不覺驚訝,因聽到雲飛揚說起童年往事、童年陰影。

    在現代,讀醫科大學時心理學是必修課,她深深知曉,成年後的陰影也許有一日會散去,但童年時的陰影將深深烙印在心中……一輩子。

    當時雲家被急召回京,後被軟禁,期間應該發生了更多事,只不過雲飛揚未說。也許曾被暗害,也許險些被滅門。否則,當年剛正的雲元帥又為何突然投靠了太后一方,全力為如今的皇上奪嫡爭皇位?

    起初兩人的話題十分激昂,但此時的話題卻十分沉重。

    如果說,雲飛峋當年的傷在面部,那雲飛揚的傷便在心中;雲飛峋的陰影會隨著面部瘡疾的治癒而逐漸好轉,但雲飛揚的陰影也許一生盤踞心頭揮之不去。

    雲陽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漣漪雖然覺得此時有這樣的想法實在不人道,但還是忍不住想——還好當年飛峋年紀還小,躲過了這場心靈上的滅頂之災。

    「話說完了,我走了。」雲飛揚轉身欲走。

    漣漪出聲喚住,「雲將軍,請留步,我也有幾句話想說。」

    雲飛揚停住,點了點頭。

    漣漪道,「這世間百病都可治癒,雖心疾難愈,但水滴石穿,若是長久努力定會有痊癒康復的一天。你還年輕,身邊還有一個愛你的女子,為何不試著改變?至於你剛剛說的自保之策,是否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實現?」

    雲飛揚哈哈了兩下,也許是嘲笑蘇漣漪婦人之心,「其他方式?什麼方式?故意輸幾場不痛不癢的小仗,你可知?每一場戰役的代價嗎?那是將士的命!就因我欲保護自己,就讓他們冤屈而死?」

    漣漪搖頭,就憑雲飛揚這一番話,她早已沒了從前對其的鄙夷,聲音也溫和了許多。「不是,雲將軍,您是否可以試著放權?可以培養一批又一批年輕將士,將集中的權力發放一些,這樣,目標不會太過集中,自然不會引起皇上的敵意。」

    雲飛揚一時不語,默默地思考著。

    封建社會的中央集權不僅體現在皇權的集中,也體現在一種意識上。例如三省六部制的行政制度,例如軍隊虎符權力集中制度,而在現代,這種權力便分散了許多。

    自然,在可以不發達的古代,皇權勢必要集中,否則便會出現九王之亂這樣的混亂場面,但蘇漣漪認為,除了皇權的集中,在其他部門權力分散也不算壞事。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現代管理思想,蘇漣漪才將商部之事務按照項目分發給李玉堂和葉軒兩人主管,而兩人手中的項目再繼續向下分發。

    「這樣……可以嗎?」雲飛揚有些不確定,畢竟,軍中之事與其他部門之事又不相同。

    漣漪道,「若雲將軍真答應了皇上出使東鄔城駐守元帥,不妨試試這一辦法,雲將軍智謀過人,既然可決勝於千里,想來這種小事也不在話下吧。」

    雲飛揚點了點頭,「多謝漣漪郡主的點撥。」

    漣漪輕笑,「雲將軍太客氣了,您是飛峋的兄長,我們本應是一家人。」

    「至於郡主剛剛所說之事……我會好好考慮,也會努力改變。若無事,我便告辭,不多做打擾了。」雲飛揚道。

    漣漪起身相送,「將軍慢走。」

    ……

    雲飛揚離開了,蘇漣漪心情卻帶著波瀾。

    她慢慢在室內踱步,感慨著無奈的命運。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漣漪循聲望去,只見門外一抹讓她不知是躲還是迎的身影。

    下意識歎了口氣,「右侍郎。」

    帶著一抹淡笑的葉軒入內,「郡主,是否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與在下說說。」

    漣漪直接忽視了他的攀談,正色道,「右侍郎,從前曾聽您說過,葉家商隊在東鄔城有商會,是嗎?」一邊說著,一邊繞過了桌案,在位置上坐下,用一種公事的態度與葉軒對話。

    葉軒點頭,「對。」影響力還不小,是東部三大商會之一。

    漣漪盯著面前微笑的葉軒,對方明明面容俊美,看起來文質彬彬如同紳士君子,但她知,這人才是最危險的。他能屈能伸,能收能放,有時躲藏在陰影中絲毫不引人注意,而有時卻突然跳出來,出其不意。

    葉軒看這蘇漣漪這防備的眼神,忍不住輕笑出聲,「那麼怕我?」

    漣漪老實道,「嗯,怕。」

    葉軒絲毫不拘謹,在蘇漣漪桌案面前找了把椅子坐下,將手中資料放在桌子上,一隻胳膊自然搭在桌上,手心向內,撐著自己下巴。

    這分明是個很流氓的姿勢,但在葉軒身上卻很是自然瀟灑。加之其專注的眼神,想來若是他對面坐著的是名鮮少見男子的後院女子,定會臉紅心跳吧。「為什麼要怕我,我有什麼可怕?」

    可惜,她蘇漣漪不是。從前在現代,那些男明星們對著鏡頭拋媚眼放電見多了,早已有了抵抗力。

    「除你之外,所有人都受到禮教的束縛。但你卻不是,你是一個生在鸞國,但思想卻不被這時代束縛之人,你這種人,沒有上限、沒有底線,讓人無法捉摸、無法估量,最為可怕。」蘇漣漪說出心中所想。

    葉軒那嫵媚的表情頓了下,眼中糅雜認真,「漣漪,你不也是這樣的人?」

    漣漪失笑,搖頭,「不,我與你不同。我的思想雖不符合鸞國這個時代,卻屬於另一個時代。而你是真正的無所顧忌。」

    她還有一些話未說出——像葉軒這樣的人,若將其思想放於正途,那足以推動一個時代思想的前進;但若是放到歪路,定會成為被人恐懼的惡人,也許會成為鸞國的希特勒也說不定。

    葉軒聞此,挑眉,「那你的思想屬於哪個時代,可以告訴我嗎?」

    「不告訴。」漣漪直接否決。

    葉軒也不惱,一伸手,將剛剛蘇漣漪用過的茶杯握於手心,把玩著,「其實漣漪,你根本不用防備我,我不會害你。」

    就蘇漣漪對葉軒的瞭解,知道這傢伙定是有所指,便沒吭聲,繼續等他說下去。

    果然,葉軒將視線從茶杯中轉移到蘇漣漪的雙眼,「宮中之事,我聽說了。」

    漣漪一驚,「聽說什麼了?」心中有絲不好的預感。

    葉軒輕笑,「柔妃為何會假孕,徐家的催情藥絕不會造成女子假孕的現象,而柔芷宮中的藥,也定不會是蒼鴻子的那一份,想來,是我的那一份吧?」

    漣漪心中猛地一沉,但面上卻絲毫不露痕跡。「你在宮中埋了眼線?」

    葉軒卻答非所問,「我派人去了岳望縣,你兄長蘇皓也根本沒有什麼不舉之症,或者說,你和我討的催情藥,根本未到岳望縣,而是捻轉到了宮中吧。」

    漣漪笑了笑,「有證據嗎?」

    葉軒繼續道,「其實你完全可以部署得更好,但因收網太過倉促,有了不少漏洞,是因司馬秋白吧?你喜歡他?」

    蘇漣漪哭笑不得,「我有夫君,我只愛我的夫君雲飛峋,為何要喜歡司馬秋白?我……」

    「不喜歡就好。」葉軒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即便你喜歡也無妨,我無所謂。」說著,看著蘇漣漪剛剛用過的茶杯,便欲低頭飲那茶杯中剩餘的一些茶水,而他準備飲茶之處,正好是蘇漣漪剛剛飲茶的位置,上面隱約帶著胭脂印。

    蘇漣漪眼疾手快,一把搶過茶杯。「葉軒,你正常點好嗎?我是有夫之婦!」

    葉軒卻直接忽略了她的話,「漣漪,我不想害你,若我想害,即便是皇上想保你,我也會讓他保不住你。」說著,邪魅一笑,「我可以將研製那藥方的徐亦蘭親自請來,這樣,這個事件便有了新的線索。」

    漣漪不屑地笑了下,微瞇了眼,「葉軒,你是在威脅我?」確實,那件事太過操之過急,因司馬秋白與劉穆靈的婚事,讓她將整個事件生生向前提了半月有餘。

    「記住,我不會害你。」葉軒又重複了句。

    漣漪長歎口氣,「好,不會害人的葉右侍郎,你來這裡有何貴幹?」

    葉軒一挑眉,「問問你去東鄔城時,帶哪些官員,有我的份兒嗎?」

    蘇漣漪冷冰冰道,「沒有。」口吻拒人以千里。

    葉軒一愣,「那你剛剛為何要問我們葉家的商隊?」

    漣漪冷哼了下,「以你們葉家為目標,本小姐要建立蘇家商隊,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葉軒笑開了,「好啊,那在下真要拭目以待了,我們葉家也有幾百年歷史,其財富可不是幾十年甚至百年可積澱,在下真想看看蘇家如何超越葉家?」

    蘇漣漪一下子火了,葉軒這是什麼意思?就好比豪門之家在嘲笑暴發戶一般。「葉軒,你記住,我會讓你在有生之年看到蘇家在商業上超越你們葉家!」不為別的,就位葉軒這險惡的嘴臉!

    葉軒越來越覺得這蘇漣漪可愛,「好,那在下拭目以待。」

    葉軒怎麼會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真的看到蘇家超越葉家的一天,但並非因為葉家的衰落,而是因蘇家的崛起,而著崛起,也全因一人——蘇漣漪。

    蘇漣漪在如今這三個產業的基礎上,發展出的事業完全超越這個時代的模式,甚至推動了這個時代,成為各國國君都不容小窺的天下首富,這些,是後話。

    蘇漣漪穩定了下情緒,決定不和這葉軒扯嘴皮,嚴肅開來,「右侍郎,請你準備下,東鄔城一行中所隨行官員,有你一個。」

    葉軒愣了下,完全沒想到,蘇漣漪這分明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為,他已經明白地表現出對她的意思,但她卻還敢將他帶在身邊,是太高看自己,還是太低看他葉軒了?

    漣漪看出他眼中的驚訝,懶懶地補了一句,「別誤會,我只是想利用葉家商會的勢力罷了。」

    葉軒勾起唇角,「我與三弟都喜歡你,而相比來說,三弟對你絲毫沒有威脅。若你說需要幫助,想來,三弟定會萬死不辭吧。」

    葉軒口中的三弟,正是葉家三少,葉詞。

    蘇漣漪很認真地看了一眼葉軒,而後道,「正是因此,我才選擇帶著你,而非葉詞。」

    「為何?」葉軒饒有興致。

    「因為,我不想他受傷害,不想他越陷越深,所以,這一生,我都會永遠躲著他。」漣漪道。

    葉軒挑眉,「那你就不怕,你我相處,日久生情,你……淪落?」

    蘇漣漪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優雅可言,如同聽見天下最大的笑話一般。「放心吧,葉軒,這一日你是看不到了,我蘇漣漪保證。」

    ------題外話------

    其實這些內容,丫頭早就想寫了,一直壓到現在,憋的好痛苦。但今天寫完後,又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抓頭皮,苦惱),把雲飛揚寫的這麼慘,如果換男主,會不會被一群讀者妹子們追殺!?苦惱……苦惱……苦惱……

    最後,要月票,我是買火柴的小姑娘……不對,我是要月票的小丫頭,美女,來張月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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