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今日當飲酒 文 / 古月邪
屋裡一時陷入了沉默中，唯有小女孩童童手中筷子扒著碗裡僅剩的幾粒米時，筷子不小心撞擊在碗底發出的聲音，對於兩個大人，兩個哥哥他們說著說著，便吵了起來，還動起了手來的場面，她根本沒有抬起頭看一眼。
她只是很認真的在碗裡扒著那幾粒粘在碗底的怎麼用筷子扒也扒不到嘴裡的白米，心裡那委屈卻是慢慢的越來越大了起來，暗道就是碗裡這白米飯都跟自己作對。
她越是用力扒，那米粒越是進不了她的嘴。
一個小丫頭便與這碗裡的幾粒米耗了起來。
此時在桌子旁邊，吳有金只是沉默著用力的吸著手中的旱煙袋，吧嗒，吧嗒，整個人被一片濃煙遮掩的雲煙霧繞。
在吳有金身邊，吳耀文坐在凳子上，低著頭，雙手抱在懷裡，雙眼盯著地上早上娘親掃地時沒掃走的幾縷浮土，心裡卻是也充滿了一股令人憋悶的發慌的壓抑悲傷。
屋中，只有那胖婦人依舊在大聲吼著「這孩子夠可憐了！你還動手打他？你想想這些年孩他爸吳風可有做過愧對你的事，那次山上若不是孩他爸，你還有命？」
婦人喋喋不休，吳有金只是依舊用力的抽著手中的旱煙袋，煙霧已經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出他臉上的顏色。
在胖婦人身邊，吳天坐在凳子上，半個身子卻是被胖婦人拉著靠在自己的腿上，一手不斷的摩挲著吳天的滿頭銀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吳風兄弟才能醒來！」
就在胖婦人說完這句話，欲再接著說下去的時候，那一直沉默的用力吸著煙袋的男人，猛的自凳子上站了起來，對著胖婦人發出了這輩子第一次咆哮「臭娘們！給老子閉嘴！」
一聲咆哮很突兀，對於胖婦人和吳耀文來說，頗有些破天荒，頓時被這一吼給震住了。
在吳耀文的印象中，阿爸一直都是一個脾氣極為溫和的男人，從來不會大聲喝吼謾罵誰，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阿爸也會有怒目大喝的一天。
胖婦人也從沒有想過自己的男人會有著這樣一面，所以被這一聲咆哮也弄的愣了愣。
可是下一刻，她反應過來後，頓時跳起了腳，沒有一點吃虧的意思道「吳有金！你還真有種，竟然當起老娘的老子了啊！你…你…你…給老娘好好說道說道，否則年關上到了我爸的墳頭，老娘肯讓你給我爸磕頭，我就不是你老婆！」
胖婦人也是氣暈了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裡已然，做了多少次這個這輩子對她發出第一聲咆哮的男人的娘了。
被這胖婦人的一聲比他的聲音絲毫不遜色數分的氣勢一壓，吳有金那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勇氣，頓時一洩而空，萎靡了下來，咕噥道「就不要再給孩子難過了！」
雖然兩個大人吵的很激烈，可胖婦人也不是一個滿不講道理的人，知道自家男人所說很有道理，倒也是及時臥鼓偃旗。
兩個人靜下來，一時都不再言語，胖婦人沉默的走到桌子旁，收起了已然吃完飯的桌上的殘羹剩飯。
一直默不作聲的吳天因為這一場嬸嬸和大叔的爭吵，內心的悲傷也稍稍淡了數分，知道嬸嬸和大叔的吵架，也只是一時因為自己，倒也不會真的吵出什麼事來。
所以吳天看著那一直猛抽旱煙袋的男人，決定將自己帶回來的好消息告訴給這個男人，他覺得大叔大嬸對自己真的很好，既然阿爸已經能夠復甦，那麼這個好消息，也定會令大叔大嬸高興的。
在斟酌了一下後，吳天對著那沉默抽煙的男人道「大叔！我找到了可以令阿爸甦醒的藥丹了！過幾天阿爸應該就可以好了！」
還在猛抽煙袋的男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在過了數息後，他猛的將自己的聲量提高了些許道「小天你說什麼？」
不是因為吳天說的不清楚，也不是這個男人沒有聽到，而是吳天的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真的是個很大的驚喜，他怕這是一場夢，而不是真實的，所以他的聲音在稍微提高幾分的時候，也有著些許的顫抖。
「你再說一遍…」
他已經停下了抽煙，整個人都是再次站了起來，向著吳天走進了數步，以拉近自己的距離，令自己能夠更加清楚的聽清吳天口中的每一個字。
在廚房內刷盤子的胖婦人也聽到了吳天的話，此時已然放下了盤子，一隻手拿著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的抹布，站在廚房與客廳之間的門框前，盯著吳天聲音也是有些顫抖「小天你說什麼？快給嬸嬸說說！」
兩個大人看不出絲毫大人的樣子，完全如兩個小孩子，眼裡滿是期待。
吳天臉上綻放一個笑臉，耐心道「我說我阿爸最近幾天便可以甦醒了！」
這一次兩個大人都聽清楚了！
在吳天再次耐心告訴二人的時候，就是還在抱著空碗扒著碗裡幾粒米的小女童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了小腦袋，盯著吳天，雙耳都似乎豎了起來。
那個躺在炕上一直睡覺的男人，她認識，她也很喜歡。
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叔卻是躺在炕上，不說話，也不笑，也不睜眼看她，這令幼小的小女孩很不理解的同時，也有些傷心，此時聽著吳天的話，她的心裡那些委屈似都消散了數分。
而吳耀文，也很喜歡，那躺在炕上的男人，那個男人，在村子裡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的眼中，都是他們的超級英雄。
「小天，這是真的嗎？太好了！」
看著吳天那眼裡沒有絲毫虛假的真實，吳耀文的臉上也漾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猛地吳文耀想起來，這個好消息應該第一時間告訴阿公，阿公也肯定會高興才是，所以他轉頭對著自己的老娘老爸笑道「阿爸，娘親，我跟小天先去阿公那裡一下！」
說著吳耀文便拽著吳天一起向著村子中心跑去。
此時村子中央阿公的石屋也有著炊煙在飄起，門大開著，遠遠的吳天便看到了阿公那蒼老的身子，在灶膛間輾轉，不斷的揮舞著鍋鏟，看清樣子，肯定在起鍋。
就不知道炒的是啥菜，做的是啥飯，聞著空氣中飄蕩的油煙味道就很香。
這些年，村子內的族人都勸阿公不要自己動手做飯，誰家飯熟了便去吃就可以了，一個人做飯吃，不僅麻煩，而且很孤單，可阿公卻很執拗，告訴大家，自己一天也沒有什麼事，若一天三餐都不自己動手，那自己很不得無聊死。
吳耀文的到來，阿公不意外，因為這幾天村子裡的那幾個小孩子都從外面的城鎮回來了。
他頭都沒抬，只是用筷子將鍋鏟上那些不易掉落入盤子的菜撥入盤子，笑呵呵道「耀文來了！吃飯了麼？沒吃一起吃吧！」
此時吳天和吳耀文已經走進了阿公的石屋，可阿公卻還沒有看到吳天。
對於阿公的招呼，吳耀文畢恭畢敬道「回阿公！耀文吃過了，我是帶吳天來告訴你好消息的！」
聽到吳耀文的話，此時阿公也將鍋鏟上粘著的不易掉落的菜撥入了盤子，所以他的視線便離開了鍋鏟向著門口看了過去，而後臉上的皺紋都有些舒展了開來，語氣裡溫和，喜意不加掩飾「小天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讓我猜猜是什麼好消息！」
此時已經一大把年紀的阿公，也有了些許頑童猜謎的心思，嘿嘿笑著，便皺起眉頭佯裝思索，而後哈哈大笑道「小天！是不是成了？」
對於吳天可以這麼快得到藥丹救治吳風，阿公根本沒有預料到，這真的算是一個天大的驚喜，老頭心底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村子內，可以守護村子的除了老人自己，便是那躺在床上的男人，至於吳天這個在他眼中是將來注定要做阿公的人，可畢竟還小，他也已經老了，以後的村子能靠的住的便是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能早些好起來，對於老人來說便是村子內最為值得高興的大事。
「嗯！」點了點頭，吳天嘴角也是翹起一個弧度，嘴角漾起兩個小酒窩。
得到吳天的答案，老頭放聲大笑，連說三個好字，而後走向了灶膛那牆壁上掛著的木箱子，打開木箱子自裡面取出了一瓶在山上狩獵時弄到的猴兒酒，而後將炒好的菜端上桌子，拿出三雙筷子，招呼二人坐下後，朗朗大笑不斷道「今日當飲酒！」
雖然剛吃過飯，可吳天和吳耀文卻是知道此刻阿公心情真的很好，所以索性一起坐下，也分了兩杯酒陪著老人淺酌了起來，酒香在小小的石屋內和著菜香飄蕩，瀰漫在空氣中久久難以散去。
這酒很好喝啊！以前怎麼就只知道辣呢？
吳耀文和吳天都感覺今日這酒跟以前兩人偷喝的酒的味道真的很不一樣！
當然酒卻是不一樣，但辛辣味道卻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則是喝酒人的心情，阿公每喝一口，都瞇著眼睛，頗有些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