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螳螂捕蟬 文 / 文正天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詔曰：楚親王之子趙希，橫行不法，洛京城百姓苦其久矣。楚親王教子不嚴，朕甚為痛心。降親王爵為郡王爵，以儆傚尤！欽此！」王伴伴朗聲宣讀陛下旨意。
「臣趙柄國領旨！」楚親王，哦不，應該是楚郡王上前幾步躬身領過內侍送下的旨意。
「昨日，周太傅對朕言說，天下之事，百姓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又言說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深以為然，故今日開大朝，請諸位臣工一同受教。一來聽聽太傅言說禮法大道，這二來嘛！就是要擬定禮道之法！
周愛卿，請開講吧！」趙世寧端坐帝座，臉色更加灰敗，看得人心驚肉跳。
「臣遵旨！」周義躬身領旨，然後轉過身，看著滿朝的武，挺直了腰板。
「滿朝袞袞諸公，要麼滿腹經綸，要麼戰功彪炳，可誰曾想過帝國的根本是什麼？」
「聖道士子乃是國家根本！」聽見周義發問，孟弘業淡淡說道。自從周義以大宗師之位入朝，這站位就在他前面。此時周義面朝百官，就正對著他。本來聽到趙世寧說什麼百姓、社稷和皇帝，不提聖道士子，他心中就已經頗為不滿。現在周義一副論道說教的架勢，他立馬就出聲反駁起來。
「呵呵，孟掌院所說甚是。士子讀書明理，朝廷治理宣教地方不可或缺，乃是帝國的中流砥柱！」周義點點頭贊同著說道，孟弘業一聽臉色也舒緩下來。但是沒等他展露笑容，接下來的話就讓他措不及防。
「但是，士子不是國家的根本，只是國本之上的管理者！」
「可是……」孟弘業剛要說話，周義接著打斷他的話，反問道：「士子可會種地？士子可會打造農具、刀劍、車具等等一應生產生活必須的工具？士子可會如同普通士卒一般戰場拚殺、值守城防？」
連串的反問讓孟弘業等聖道大家陷入深思，然後周義自問自答道：「士子不會！士子操弄的乃是筆，他們需要做的是理民生、斷刑獄、掌教化！可是，若沒有糧食，士子該吃些什麼，我滿朝諸公又吃什麼！若沒有筆墨紙硯，我等又該如何掌握牧民教化，如同上古之時結繩記事還是口耳相傳呢？」
「所以太傅大人以為，百姓才是國本麼？」孟弘業喃喃的說道，剛剛周義所說的事情其實都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只是大家平日裡從不關心罷了。
「荒謬！庶民能知道些什麼，還不是地方官員士紳說什麼便做什麼的豬狗般東西，豈能視為國本，比咱們這些聖道士子還重！周太傅，這朝堂之上，你可不要危言聳聽！」法學聖院掌院、帝國刑部尚書查高陽忽的站出來指斥。
「士子者，國之干城，庶民者，國之根本！兩者本就不能同日而語，但請查尚書謹記，庶民雖小，卻不可輕侮！姑且不說其他，查尚書祖上三代，可都是士子？再往上延溯五代，可都是士子？滿朝諸公，能夠公侯千年延續至今的恐怕並不多，而能夠公侯萬代延續下去的更是寥寥！那這些祖宗和子孫，豈不都是查尚書口中豬狗般的東西麼！難道查尚書乃是數典忘祖之輩麼！」查高陽乃是兵院林博的鐵桿盟友，而且說起百姓來更是嗤之以鼻。周義對這種人最是看不慣，這嘴上也就不留口德。
「你！你？」手指著周義，氣得嘴巴直哆嗦，查高陽卻是無從反駁。自己家族祖輩是什麼出身，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還真是貧苦百姓出身，驟然富貴也只是三代之中的事情！自己那番話若真是深究，自己還真是數典忘祖之輩嘍！
「士子也只是百姓之中通理明言，苦讀聖道章脫穎而出之輩！又豈能驟然富貴，就忘了自己的當初，忘了自己的根本！本官乃是太傅、禮部尚書，主管帝國禮教之事，當著滿朝諸公，今日我要直言士子之道！為聖道士子者，當為聖道立心，為生民立命，著章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氣指星河，微言大義，周義帶著聖道威壓的這一番話，說得大部分武官員都是熱血上頭，恨不得當場跪伏叩首。
「聖道公允卻無憐惜萬民之心，吾輩當為聖道立心！庶民雖苦苦勞作卻羸弱無知，吾輩當為生民代言立命！繼承聖道章絕學，為帝國萬世永存嘔心瀝血當是吾輩之志！好，好，好！太傅在上，請受孟弘業一拜！」聖道修士一心修習道，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周義所說的卻是為天下士子指明了前路，讓孟弘業是發自內心的歎服！因此，他唰的一撩衣擺，跪在地上朝周義就是一頭叩下。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效仿！真正感悟到這其中至理的人都紛紛跪伏叩拜，不明白的人即便是不懂也會裝作明白跟著叩首。
趙柄國、林博、查高陽還有一干其他聖院中人紋絲不動，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大朝完畢，楚郡王府中小花廳。
「今日本王算是栽在這周義手中了，呵呵，堂堂親王被降為郡王，那周義卻是在大朝上風光畢現！看看吧，為聖道立心之言，好大的口氣！」輕聲歎口氣，趙柄國說道。
「哼，本院倒是不氣那周義，那句話確實為聖道士子提氣。可孟弘業如此做作，綁架滿朝武給周義叩首，卻是過了！他孟弘業敢說自己沒和周義通過氣！？」查高陽冷哼一聲，院在朝中一手遮天，這才是心腹大患！區區周義，區區禮院，又當得了什麼大事！
「查掌院，本王昨日在養心殿被陛下一通訓斥！你可千萬別小看這個周義，他現如今掌管禮院，自己又兼著主管禮儀教的太傅之職，說不得日後這禮院越過院，就會成為新的聖院之首啊！」趙柄國見他話裡話外對周義並不重視，而林博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忍不住將昨日之事略為一提。
「哦，陛下如何說的？」查高陽一愣，雖說他攛掇著林博派人襲殺周義，可也不過是擔心周義在
聖道爭鋒中威脅太大！至於朝局爭鬥，說實話，他還真不覺得一個小年輕能有什麼大的作為，特別是禮院實力弱小乃是世人皆知。
「哼哼，陛下說他百年之後，大皇子有周義撐腰，必能壓服本王和本王身後的勢力！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當年舊事重演麼！他已經將周義和禮院比作了當年的院！」趙柄國實在是想不通，以趙世寧的精明，怎麼可能會認為周義有此能耐。
禮院的幾位聖者心慕聖道，一心妄想進階聖人之位，對世情世事十分淡漠！這導致禮院根本無法和院抗衡，甚至連兵院、法院和縱橫院都比不上。
林博坐著默默不語，端起茶來掩蓋自己閃過精光的雙眼。
從趙柄國轉述的陛下言語中，確實間接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趙世寧若不是知道周義手中有聖道秘寶，可以凝聚禮院聖堂人心，怎可能對他如此看重！
看來自己昨日對大聖者打下的保票沒有問題咯！想到大聖者即將出手，他此時的心態平常許多，聽著面前二人的談話，也是饒有樂趣。
查高陽是何人，一院掌院，論起心眼來可以甩林博幾條大街。
平日裡一聽到周義情緒起伏，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林博，在聽到自己輕視的言語時悶聲不吭，其中若是沒有貓膩，打死自己都不信。
「聖道秘寶！」正在猶疑趙世寧為何如此看重周義，林博為何不吱聲的他，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想法。然後這顆心再也無法安定，若是真有聖道秘寶，那麼所有的疑惑都可以解釋清楚。
「陛下如此看重他，恐怕要看走眼咯！禮院如今聖堂聖者不理世事，就憑著幾名大宗師也想逆襲其他聖院，特別是院，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到時候，看這周義如何在其他聖院壓迫下忍氣吞聲，看趙牧如何順利執掌皇權！王爺但請安坐，到時候自有好戲可看！」心中思索著到底是何等聖道秘寶，嘴上查高陽卻是安慰著趙柄國。
趙柄國想登臨帝位，這心思路人皆知！不過若是他登大寶，卻是比趙牧好上許多。趙牧親近皇甫樂聖一干武者，對聖院中人向來不理不睬。即便是支持他父皇登基的院，他也殊無好感。這樣一位繼承人登臨帝位，日後肯定會有諸多事端。若是趙柄國登位，那法學聖院必然會如同當年的院一般。
至於盟友兵院，嘿嘿，在他看來，有林博這等愚蠢的掌院，還需要顧忌太多麼！
「謝過查掌院，日後本王需要仰仗二位的地方尚多，請二位一如既往的支持本王，來日必有厚報！反正萬萬不能讓院繼續如此囂張下去，就是本王的夙願！」趙柄國起身朝著二人拱手說道。
林博只是頷首一笑，算是答應下來，查高陽卻是站起身回了一禮。
簡單再寒暄幾句，二人告辭離開。接著，一位身穿士袍的人從旁邊轉出，赫然便是縱橫院的張濟。
張濟站在門口，沉沉凝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頭也不回的說道：「楚王不必擔心，這兩人必然會一力支持王爺到底的！」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