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2 從頭到腳的洗禮 文 / 畫螢
剛進王府,便看見前廳的院子裡站著蕭墨離與靜軒公主,無憶正要出聲打斷,花傾染卻是阻止了她,兩人便是隔著一排海棠樹,遠遠的瞧著。
靜軒公主哭成了淚人般站在蕭墨離面前,蕭墨離背對著花傾染,因此,花傾染並看不見他的表情。
「九哥,母后被打入冷宮了,以後我怎麼辦啊!」靜軒公主抬袖,一邊擦眼淚,一邊哭著說道。
「沒事,你永遠都是小公主。」蕭墨離淡淡的回著。
「你騙人!」靜軒公主斥責他道,「你這個大騙子!小時候,你還總給我買糖葫蘆,可是自從你回來之後,你變了!你再也不給我買糖葫蘆了!你的心裡就只有那個女人……」
「軒兒,別無理取鬧!」蕭墨離的語氣隱隱有些不耐煩。
「我才沒有無理取鬧!」靜軒公主吸了吸鼻子,道,「你完全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可是,你還不理我,你這個壞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了我的母后,都是你們,嗚嗚……」
蕭墨離真的有些無奈,只耐心勸道:「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小公主,但是,你九皇嫂是唯一的,也是你該尊敬的人。」
「我不要九皇嫂!」靜軒公主忽地上前投進蕭墨離的懷中,哭訴道,「九哥,軒兒只要你一個人,不要九皇嫂!九哥,軒兒這麼多年來,只喜歡你一個人,你不要九皇嫂,只要軒兒好不好?」
蕭墨離想推開靜軒公主,無奈她抱得太緊,他又怕太用力傷到她,只能無奈的說道:「軒兒,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沒有胡說!」靜軒公主連著重複兩邊,慘兮兮的說道,「九哥,軒兒一直喜歡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的,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九哥,你不要扔下軒兒……」
「我們是兄妹,你不明白嗎?」蕭墨離耐著性子說了一句,可是,仔細聽便知道,他的耐心已經到極致了。
「我不明白,不明白!」靜軒公主瘋狂的喊著,「我永遠都不要明白!我就是要喜歡你,我就是要當你的妻子,我不要什麼九皇嫂,永遠都不要!」
花傾染聽著,本想出去阻止,卻是下意識一想,她不正在尋找離開王府的契機嗎?如今,不正好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嗎?
靜軒公主喜歡蕭墨離,蕭墨離任由靜軒公主抱著,沒有推開靜軒公主……她是不是可以無理取鬧一回,認為蕭墨離在背叛她?
想到這裡,花傾染便是生生的停住了準備上前的腳步,轉而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朝著王府門口跑去。
無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到了,又瞧見花傾染離開,趕緊喊著追了出去:「王妃,王妃!」
蕭墨離自然聽見的無憶的聲音,臉色一白,趕緊轉身,正好瞧見無憶的背影,當下什麼也不想了,只追了上去。
「王妃,王妃……」無憶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沒瞧見花傾染的身影了,頓時慌了神了,站在大陸中央,一臉的焦急。
蕭墨離很快便追了過來,著急的問道:「傾兒呢?」
無憶轉向蕭墨離,搖了搖頭。
其實,無憶也有些不理解,蕭墨離被靜軒公主纏上,以王妃的性子應該是去教訓靜軒公主才是,何以王妃臨時退縮了,不出面,反而轉身就走了呢?
難道,是因為靜軒公主對蕭墨離來說不一般,所以,王妃吃醋了?
「王爺,您跟小公主……」無憶有些擔憂的說道,「你為什麼不推開她?」
蕭墨離一臉的無奈,道:「無憶,你先回府吧。」
他為什麼不推開靜軒公主?因為靜軒公主是他們一直寵著的妹妹,她現在誤入歧途,他想引導她回到正途上,而不是直接傷害。
這下好了,是沒直接傷害靜軒公主,反倒是惹花傾染生氣了。
想到這裡,蕭墨離的臉色便是慘白一片,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他好像離花傾染有些遠了。
在這天都,花傾染也沒的地方可去,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沐相府了。
他想著,趕緊往沐相府的地方而去。
「王爺,小姐有令,不許王爺進府。」
「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小人。」
蕭墨離來到沐相府門口,得到的便是兩個守衛的話。
所以,花傾染是真的回了沐相府,可是,她也真的是要離開他了。
想到這裡,他沒由來的心口一陣疼痛。
望了望沐相府的大門,他低低的歎氣。
他知道,傾兒或許有些生氣,但是,他卻知道,拿這件事當幌子,藉機離開他才是真的吧!
……
沐相府裡。
書房之中,花傾染與沐相相對而坐。
看著花傾染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沐相終究忍不住了。
「子苒啊,你真的想好了嗎?」沐相沉聲問道。
「嗯,想好了。」花傾染微微一笑,看向沐相,道,「爹,等我把蕭麒的勢力拆得差不多了,我就動身去南疆,順道去西涼。」
沐相低低的歎氣,道:「可是,你這樣躲著也不是個事啊!墨離他……他不會捨得讓你離開的。」
「爹……」花傾染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沐相,語氣也不由得有些哀傷,「爹,我不想他陪著我死,雖說,同生共死是很美,但是,能活著,我便不想讓他陪著我死。爹,我只是個俗人,我做不到的。」
「他不會死心的。」沐相搖了搖頭,心情有些沉重,自從知道花傾染說身上蠱毒的事,他就沒有哪一天能安心,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事。
「大人,王爺一直等在府門口,怎麼辦?」府中家丁敲響門,著急的說道。
花傾染不由得與沐相對視一眼,心情更是抑鬱。
蕭墨離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出來她是在藉機離開?可是,既然知道,又何苦再這樣糾纏不清呢?
想到這裡,花傾染只是覺得好累好累,要她面對蕭墨離,親口說那些狠話,她說不出來。
「爹,這事就麻煩您了,無論怎麼編,只要他相信了,那就好了。」花傾染看向沐相,道。
沐相只能點頭。
花傾染便是走到門口,開了門出去。
她現在是什麼狀況,沒有人比沐相更明白了,沐相自然也明白,她決定的事,便是沒有任何人能改變。
花傾染走出來,家丁立刻退到一邊,恭敬的目送花傾染離開。
沐相吩咐道:「去請墨王爺來書房。」
「是。」家丁立刻著手去辦了。
沐相望著花傾染離開的方向,眼中的傷感更甚,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不由得歎氣,低低的說道:「老天爺,你就不能對子苒公平一點嗎?」
……
不多一會兒,蕭墨離便是到了這裡,一眼便是瞧見了等在書房門口的沐相。
蕭墨離急切的疾步到了沐相面前,著急的問道:「岳父大人,傾兒呢?」
沐相面上閃過幾絲沉痛,只道:「先進來吧!」
蕭墨離身體不由得一僵,聽這話,他便是知道花傾染可能還想躲著他,沒由來的,他又是一陣心慌。
進了書房裡,沐相坐下,便是語氣平緩的說道:「坐吧!」
蕭墨離緩緩走到沐相面前,兩人隔著一張書桌,坐下。
「傾兒她……」蕭墨離開口,卻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沐相擰眉,只道:「她很好,在府裡,她會好好的,你放心吧!」
「為什麼?」蕭墨離看向沐相,不解的問道。
他跟花傾染一直都很好,花傾染究竟是為了什麼離開他,還有,她一直隱瞞的事到底是什麼?他不問,她不說,而她不問,他也不說……
他在想,他是不是不夠坦白?他是不是該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給花傾染聽才是?可是,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花傾染說了,不需要告訴她。
想到這裡,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混亂了,十分的亂,一種很糟糕的感覺襲上心頭。
「子苒什麼也沒說,她只說,她需要時間靜一靜。」沐相歎氣,道,「墨離,你就給她一段時間吧!」
「她怎麼了?」蕭墨離更是擔憂的問道。
沐相搖頭,道:「墨離,子苒現在做的一切,其實她心裡也是矛盾的,你明白嗎?」
蕭墨離蹙眉,沐相說的,他似乎有點明白,可是,卻又不是那麼明白。
沐相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便是說了起來:「她確實是幫了你,幫你對付蕭墨離,也可以說,她是在幫自己出氣。但是,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你,還是為了她自己,換句話來說,她需要時間理一理,想清楚自己對你究竟是什麼感覺,她對你,或許只是利用。」
蕭墨離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花傾染對她只是利用。
沐相看見蕭墨離的表情,也知道他不相信,不過,既然是編造謊言,那怎麼著也得編造得真實一點,其實,依他對蕭墨離的瞭解,估計蕭墨離是不會相信的,然後,估計蕭墨離會更加努力的追尋真相去了。
「墨離,你也知道。子苒曾是太子的未婚妻,她跟在太子身邊近十年,說她對太子一點感情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她這孩子,心地純良,為太子付出那麼多,結果還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即便是有情,到最後就只剩下恨了吧!」沐相便是一副深沉的模樣耐心的解釋道,「她對你好,是因為,你們有著同樣的恨,其他的……可能從來都沒有。」
沐相這樣說著,自己心裡都不太好受,心口一陣一陣的疼,疼得窒息,心中直歎著,自己女兒怎麼就那麼命苦呢?
蕭墨離聽著,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相信傾兒愛蕭麒?他怎麼可能會相信!傾兒是他的,誰也無法奪走。可是,他就是不明白,傾兒到底在避開什麼?
陪著蕭麒十年?不對,她在蕭麒身邊頂多只有四五年,在那之前,她是顧惜然。
「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了嗎?」沐相看蕭墨離一直未答話,不由得看向蕭墨離,語重心長的問道。
「墨離明白。」蕭墨離看向沐相,溫和的笑了笑,道,「岳父大人,不管這些是真是假,墨離還是維持初衷,傾兒,墨離是一定會娶的,無論如何,她只能嫁我。」
「你這孩子……」沐相頗為無奈的說道。
蕭墨離起身,對著沐相道:「岳父大人,墨離先告辭了!煩請岳父大人轉告傾兒,我等著她,也請她等著我。」
沐相隨後起身,慎重的點了點頭。
目送蕭墨離離開,沐相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這都是何苦呢?
蕭墨離回到王府的時候,靜軒公主依然等在王府。
瞧見蕭墨離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靜軒公主欣喜的撲過去,一把挽住蕭墨離的手臂,笑得甜膩膩的道:「九哥,你回來啦!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軒兒的!」
蕭墨離一臉反感的抽回自己的手,離靜軒公主幾步,說道:「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九哥,你說什麼?」靜軒公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蕭墨離。
蕭墨離表情冷淡,只道:「出去。」
「九哥,她生氣了,不肯跟你回來,所以,你生氣了?你為了那個賤人……你要趕我走?」靜軒公主氣得雙眼通紅,眼淚下一刻便要決堤了。
「住口!」一聽到靜軒公主罵出難聽的話,蕭墨離便是冷喝了一聲,再看向靜軒公主一眼,眼中更是冰冷至極,「皇后為什麼會被打入冷宮,你不知道嗎?你以為,你跟皇后的那些心思我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靜軒公主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指著蕭墨離,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眼淚更是嘩啦啦直流。
蕭墨離冷淡的道:「以後不要來墨王府了,你若再有半點對傾兒不利的舉動,我便沒有你這個妹妹。」
說罷,蕭墨離便是拂袖離開,留下靜軒公主哭成了淚人兒。
蕭墨離到了前廳之時,無憶趕緊走了過來,著急的問道:「王爺,王妃呢?」
蕭墨離擰眉,心情有些不悅,只道:「無憶,你去將搖曳居裡的那些女人全都打發出去。」
「啊?什麼?」無憶一頭霧水。
「去辦吧。」蕭墨離吩咐了一句。
無憶納悶,便只好應聲:「是!」
搖曳居居住的也就只有玉姝一個側妃,剩下的,都只是些丫鬟。
無憶心中猜測著,難道是因為王妃吃醋吃得太狠?王爺連這些擺設都要清除掉了?
無憶剛離開,暗影便是抱著木箱子過來了,說道:「主子,這是王妃今天去中宮拿回來的,您看,放在哪?」
蕭墨離看著那木箱子,卻是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
丟了花傾染,他的心都空了,而那份不安,正慢慢的擴大,逐漸的吞噬了他的心魂。
他知道,這樣的日子,如果久了,他一定會瘋掉。
「暗影,夢繞有消息了嗎?」蕭墨離沒有回答木箱子的問題,反倒是問起了夢繞。
暗影的臉色不由得變了,透著難言的哀傷,低低的歎氣:「夢繞失去聯繫了,梓木一直在找,可是,每回穿回來的消息,都說找不到……主子,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夢繞失去聯繫,最緊張的莫過於暗影了吧!
蕭墨離蹙眉,只道:「暗影,動用暗處的力量吧!」
暗影聽了,臉色不由得一變,忙道:「可是主子……若是動用組織,很容易就被夜無痕與蕭麒發現了,你確定這樣沒事嗎?」
蕭墨離微微笑道:「暗影,現在,也該是時候了,蕭麒已經不成什麼氣候了,至於夜無痕……他翻不出來什麼浪。」
也就是說,一切將要塵埃落定了,他現在要的,不過是一份平和罷了。
暗影低頭應聲,道:「是,屬下今夜就去聯繫他們。」
蕭墨離不由得轉頭看向蔚藍的天空,這一切,是否真的快結束了?為什麼,越到這裡,他越覺得累了呢?他似乎,是真的很想,很想就那麼平平凡凡的跟傾兒過一輩子,其他的,好像真的都不重要了。
「主子?王妃……」暗影想了半天,還是有些惆悵的提起花傾染來。
蕭墨離面上閃過幾絲不自然,只道:「她回沐相府了。」
暗影小心翼翼的說道:「屬下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蕭墨離淡淡的說道。
暗影便是小心的回憶著,說道:「屬下有幾次瞧見王妃半夜從你們的房間裡出來。」
蕭墨離皺眉,說道:「你半夜不睡覺特地跑過來看王妃?」說著,不由得看向暗影,一臉的不悅。
「……」暗影一臉黑線,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主子這吃醋的功夫也太那啥了吧?暗影輕歎一口氣,道,「主子,我半夜不會守在你門外的,但是,王妃離開你們居住的那座院子之後,正好到了附近的小竹林裡嘛!主子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即便睡覺也很警覺,自然就聽見了。」
「什麼意思?」蕭墨離繼續追問道。
暗影便是說道:「開始看見過的兩次,我沒怎麼在意,第三次的時候,我就跟了進去啊。」
「傾兒去做什麼?」蕭墨離不由得焦急的問道。
傾兒有時候半夜起來,他當然是知道,不過,傾兒只說是起夜,他自然也不好跟著了,如今,聽暗影這麼一說,他頓時著急起來。
起夜是該去茅房,又怎麼可能去小竹林呢?
「我看見王妃扶著一棵竹子,手捂著心口的位置,臉色蒼白,似乎在抗拒著什麼疼痛。我當時就嚇到了,趕緊去扶王妃,結果王妃警告我,不許告訴你……」暗影說著,摸了摸鼻子,早知道會這樣,他應該早就告訴主子的。
「這麼嚴重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蕭墨離頓時就怒了。
花傾染果然是有事忙著他,估計,她是中了那什麼蠱,蠱發作的時候,她刻意避開他,不讓他知道!
暗影皺了皺眉,他也很冤枉好吧,當時,王妃苦苦哀求,他一時心軟才答應了下來。
暗影想著,忽然又著急的道:「哎呀壞了,王妃每次發作的時候都是十六,今天正好是四月十六啊!」
蕭墨離一聽,整張臉的表情都垮了起來,狠狠瞪了暗影一眼,一把搶了他懷中的木箱子,冷喝了一聲:「回頭再找你算賬!」
「……」暗影無比哀怨的看著蕭墨離離開的背影,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臉,將自己的嘴角扯得微微上揚,告訴自己,會好好的。
花傾染早早的跟爹娘吃過晚飯,便是獨自回了小院,不需任何人服侍。
沐夫人對花傾染的回府比較開心,可是,又很擔憂,沐相也只是告訴她,花傾染是回來待嫁的,沐夫人立馬就開心了。
回到小院的時候,天還未黑。
桃花謝了,留下滿地的花瓣,有的慢慢的入了泥土之中,而桃樹上便是結了一些果實,看上去,賦予了無限的生機。
花傾染走進亭子裡,坐在琴案前,伸手去撥動琴弦。
一彈琴,便是再也停不下來了,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都是蕭墨離的容顏。
若說她不愛蕭墨離,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的。
是為她開闢藥田的那一次?還是不顧危險千里迢迢救她的那一次?又或者是為她擋去南宮雙那一鞭的時候?
或者,就是那一點一滴之中,蕭墨離入了她的心,銘刻進了她的靈魂,與她的一切,化為一體。
她從來就只是個單純的女子,懂的東西原本就少,所以,在學會愛的時間裡,蕭墨離給了她愛,同時,也教會了她愛。
因此,除了愛他,她別無選擇。
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些什麼,總之,一滴淚落下之事,琴聲也緩緩停止了。
她有些木然的伸手,拭去自己的眼淚。
攤開掌心,手上纏著的紗布還在,因著擦拭眼淚,倒是濕了一小塊。
想著,她不由得斂眉淺笑,其實,她還是很幸福的,不是嗎?
天已經黑了下來,一輪月圓映照在這個小院中。
她緩緩起身,順著那石階下去,再順著石子路,繞過那一排桃花,轉而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她沒有開燈,只是選擇將西窗打開,隨後,點了一炷香,頓時,屋子裡便是縈繞出一陣檀香味,很好聞。
她伸手扯下自己的腰帶,脫下外衣,隨意的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靜靜的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她似乎是下意識的往裡面蹭了蹭,繼而,又是不由得笑出聲來。
自己跑出來,哪裡還有蕭墨離的懷抱可以蹭呢?
她知道自己睡不著,所以特地點了沉睡香,這樣,她自然可以睡到天亮。
待她熟睡之後,蕭墨離便是越窗而入,一直到了她的床邊,黑暗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中不由得好受了那麼一些。
他伸手,輕撫過她粉嫩的臉頰,唇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傾兒,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呢?一個人承受,不累麼?」蕭墨離低聲說著。
花傾染在夢裡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安。
蕭墨離看見,不由得伸手撫平了她的眉頭。
「嗯……」花傾染忽而一聲悶哼。
蕭墨離一驚,再仔細瞧了一眼,便是瞧見花傾染眉頭一皺,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胸口,整個人側翻了個身,蜷縮到了一起。
「傾兒?」蕭墨離慌張的喚了一聲。
不過,花傾染一點知覺都沒有,她只是摀住自己的心口,渾身有些顫抖著,表情有些痛苦的模樣,很疼的模樣。
「傾兒?」蕭墨離緊張的伸手過去,卻發現她的額頭很燙,渾身都冒著熱汗。
「蕭墨離……我好疼……」迷亂之中,她說的斷斷續續的話來,眼睛卻還沒有睜開,只這樣喃喃的說著夢話。
蕭墨離一瞬間便是心痛到了極致。
她知道自己今夜蠱毒會發作,因此點了沉睡香,這樣,即使蠱毒發作,她恐怕也不會醒過來,不能清醒的疼痛,似乎也是一種減輕疼痛的方式。
「傾兒,我在這裡。」蕭墨離湊了過去,小心的輕拍她的肩膀。
花傾染似乎安靜了一些,可是,四肢依然疼得有些抽搐,表情更是痛苦萬分,蕭墨離伸手撫著她的臉,多想替她承受這疼痛。
「蕭墨離……」她迷迷糊糊的喊著,似乎這樣喊著,疼痛會好那麼一些。
蕭墨離低頭,輕輕的吻上她的唇,希望這樣能減輕她的痛苦。
蕭墨離吻得很深入,細密的吻慢慢的落下來,從額心到眉心,從眼睛到鼻翼,從唇角到耳畔,從脖子到鎖骨,一點點的吻著。
花傾染雖然沒有清醒,但卻是慢慢安靜了下來,下意識的回應蕭墨離的吻。
蕭墨離感受到她的回應,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欣喜,便是緩緩解開她的衣服,在她的全身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雖說,她中了蠱,不能同房,但是,親吻總是沒事的吧?
面對蕭墨離的撩撥,即使是無意識狀態的花傾染也是抗拒不了,不住的發出嗚咽與輕吟的聲音,不過,卻一直沒有醒過來,就這樣,接受了蕭墨離對她從頭到腳的洗禮。
……
花傾染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過來的時候,她有些迷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意識瞧了瞧窗外,外面好亮,心中想著,估計是自己睡得太沉了吧!想來,昨夜點的那香還是有些用的。
正想著,卻覺得露出來的手臂有些微涼,她便是努力的睜開眼,瞧著自己光裸的手臂,一下子驚醒了,驚坐起,被子順著胸口滑了下來,她下意識的抓緊薄被將自己遮住。
她努力回想著,昨晚似乎做了個夢……敢情,那不是夢麼?
她微微扯開一點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留下的各種吻痕,頓時哭笑不得。
「蕭墨離!」她鬱悶的喊了一聲,臉上表情更是哭笑不得了,除了他,誰還能對她作出這種事!
這傢伙也太無賴了,這下好了,又被他佔盡便宜了。知道她醒來會炸毛,人直接跑掉了,真是夠可以的!
她這避開蕭墨離不見,可是,蕭墨離卻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然後半夜來爬牆,可真是夠可以的。
花傾染雖然很鬱悶,但是,倒也不生氣,反正,估計是習慣蕭墨離了。
要問她為什麼會毫不懷疑的認為是蕭墨離,那是因為,除了蕭墨離誰還能知道她在這裡,再說,若不是蕭墨離,即便她無意識,也絕不會允許別人靠近,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抗拒能力。
她轉頭瞧去,看見自己的衣服都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床頭櫃上了,無奈的伸手,緩緩將衣服拿過來,一件件穿好。
對蕭墨離,她好像……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她足不出戶,只安靜的幫沐相分析一些問題,自己並不出面,也不出府。
而蕭墨離幾乎每夜都會過來,知道她似乎在躲著他,他也不惱,就這樣天天夜裡守在她身邊,常常對她做出些親密的事,但是,卻也知道分寸。
花傾染習慣性每夜點上沉睡香,反正,醒不過來無意識的對蕭墨離做出什麼舉動也無所謂,總歸不需要清醒的面對,免得被他問得無言以對。
因為,她跟他糾結什麼問題就沒有贏過。
「子苒這段日子似乎養好了一些了。」偏廳裡,沐夫人瞧見花傾染這樣子,不由得溫和的笑了笑,走過來,將花傾染扶到了桌邊。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當然也沒說什麼了。
蕭墨離晚上來找她的時候,佔她便宜還不夠,還總是給她抹些什麼藥,或者喂些什麼補藥,反正,總歸是把她養胖了一些。
沐相剛下了朝,走進了偏廳,正好聽見沐夫人這句話,不由得笑呵呵的說道:「是啊,子苒似乎是胖了一些,不過這樣可比之前好多了。」
花傾染微微笑著,道:「那還不是因為娘親燒的菜越來越好吃的,子苒都給吃胖了。」
沐夫人聽了,不由得笑得合不攏嘴,說道:「你這丫頭,就知道逗娘親開心,來,老爺,快坐下,咱們吃飯。」
沐相便是走過來,一家三口圍在一桌,其樂融融。
基本上,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便是遣退所有下人,也不用下人服侍著。
「子苒,來,吃幾塊紅燒肉,好好補補。」沐夫人給花傾染夾菜,溫柔的說道。
「謝謝娘親。」花傾染微微笑著,心裡卻是暖暖的。
沐夫人卻又是問道:「對了,子苒,你都回家一個多月了,墨離怎麼也不來提親啊?他也沒來看過你啊,你們倆沒什麼問題吧?」
花傾染表情微微僵硬了下,隨後笑笑,道:「娘親,我跟他之間能有什麼問題啊?他白天忙,沒空來,但是……幾乎每天晚上都跑來找我了……」
沐夫人表示瞭然的點了點頭,又著急的道:「雖然,娘親不反對你們倆現在這個樣子,但是,這婚畢竟還沒結,萬一你懷孕了怎麼辦?那到時候,不知道的亂傳,你可得要受委屈了。」
「咳咳……」花傾染喝的一口湯,直接被自家娘親這句話給嗆著了。
懷孕……他們還沒到最後一步,怎麼可能會懷孕?
「哎喲,慢點啊,你這孩子……」沐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娘親也只是擔心你,你別嚇成這樣啊!其實懷了身孕也沒什麼不好,你們也可以早點成親,娘親覺得墨離是個負責任的好孩子,不會委屈你的。」
花傾染冷汗,聽著自家娘親的這話,似乎是特別相信蕭墨離啊?
「娘親,你放心,我們暫時還不會有小孩。」花傾染微微笑著。
沐夫人不由得蹙眉,著急的道:「怎麼了?他不肯讓你懷上他的小孩?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不能這麼無名無份的一直跟著他啊,這樣不行的……不行,娘親回頭一定要去找墨離好好問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
「……」花傾染動了動嘴唇,發現無言以對了,自家娘親這也太心急了吧,而且,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沐相輕咳了一聲,道:「夫人,你別這樣衝動。」
「我一點都不衝動啊!相公,咱們子苒跟了墨離這麼久了,怎麼會一直沒有身孕呢?墨離是不是不想娶子苒啊,他是不是……」沐夫人急切的問著,著急的道,「相公,你去找皇上,讓皇上做主,讓他們成親,好不好?」
這一下子扯到哪裡去了?
「娘親,你誤會了……」花傾染欲哭無淚,道,「娘親,我沒有懷孕,那是因為……我還是女兒身,當然不可能懷孕了!」
「什麼?」沐夫人更加驚訝了,愣愣的看著自家女兒,怔了半天,追問道,「可是……不都是說你跟墨離夜夜同房嗎?你也說了,他最近晚上都來找你,你們怎麼可能沒發生點什麼?難道……墨離不願意碰你或者他的身體有些問題?」
花傾染再一次嗆住了,這一次,是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蕭墨離的身體有問題?他身體要是有問題這世上估計沒人的身體好了……
「咳咳,娘親,你想太多了!」花傾染黑著臉解釋,一邊用手比劃著,道,「我們……我們只是沒有到最後一步,娘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沐夫人有些迷茫的點頭,又搖頭,道:「不是很明白。」
花傾染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熟透了,跟自己的爹娘解釋她跟蕭墨離的問題,還真是麻煩得很。
「總之……蕭墨離很愛我,願意為我禁慾,就是這樣。」花傾染無奈攤手,說道,「反正,他說,我的清白之身得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之間有過很親密的舉動,但是,沒有到最後一步,他憋著。」
沐夫人和沐相對視一眼,慢慢的才放下心來。
沐夫人這才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道:「嚇死我了,娘親還以為墨離跟你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著沐夫人這個模樣,花傾染不禁伸手握住沐夫人的手,微微笑道:「娘親,你放心,我們會很好的。」
沐相看見這個模樣,心中不由得湧起幾分傷感。
正說著,卻有下人領著一人進來,那人,是獨孤正的門人。
「啟稟相爺,南城湧進一批難民,先生想稟告皇上,卻無奈一直見不到皇上,所以先生懇請相爺過府一敘,商榷此事。」
沐相蹙眉,花傾染也跟著皺眉。
難民入境?這又是怎麼回事?
「夫人,你們在府裡呆著,我去找獨孤先生。」沐相隨後起身。
沐夫人溫柔的點頭,道:「老爺,您去吧,府裡有我。」
花傾染也便朝著沐相點頭,在有外人的情況下,他們都不會以父女相稱,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待沐相離開,花傾染與沐夫人胡亂的吃了些,便也出了偏廳。
花傾染看看天色,這時候,才不過午時,想來,難民入境,估計是有些什麼事吧!獨孤先生見不到玄帝,只怕也是有人從中阻攔,想將這事壓下來。
想到這裡,花傾染便是轉身對沐夫人道:「娘親,我出去走走。」
沐夫人點頭,道:「好,帶幾個護衛吧,你一個人出去,我可不放心。」
花傾染溫柔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說著,她便是動身出了沐相府,向著南城的方向而去。
南城附近的街道,已完全被難民佔領了,百姓們見到難民,都不由得繞道走,官兵們將難民們圍在一處,不許難民離開,靜靜的等待著上面的吩咐。
花傾染倒是遠遠的瞧了瞧那些難民,發現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婦孺,花傾染在他們的臉上,看見的是憤怒與絕望。
他們,似乎有著一些什麼說不出來的理由。
花傾染正想著,卻有一名將軍打扮的男子策馬而來,對那些官兵說道:「上面有令,將這些人帶到城西朝西村安頓下來。」
「是!」那些官兵領命,立馬轉身,去催促那些難民,要將他們送出去。
花傾染心中卻是一片冰涼,朝西村?朝西村曾鬧過一次鼠疫,如今,就剩下幾戶常住的人家了吧?將這些難民安置在朝西村?只怕,安置是假,斬草除根才是真的吧!
想到這裡,花傾染便是遠遠的跟著這些人,往朝西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