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1 當我們老去 文 / 畫螢
蕭麒準備讓人再搬張椅子來給沐子蓉坐,結果,白羽兮又說道:「真不好意思太子殿下,咱們這裡就一把椅子了,您要是心疼您的侍妾,你完全可以將您的椅子給她嘛!」
「殿下,我可以站著。」沐子蓉連忙拒絕,她當然不可能讓蕭麒讓位了。
蕭麒臉上黑透一片,只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麼。
在面對白羽兮的時候,蕭麒總覺得對沐子苒有些愧疚,所以,也就不跟白羽兮計較,隨便她折騰。
於是乎,蕭麒在前廳裡等著蕭墨離的時候,連杯茶都沒得喝。
因為白羽兮說沒有茶葉,所以,只好怠慢了。
白羽兮挑釁的說著一切的時候,還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沒有惹怒蕭麒,倒是惹得旁邊的沐子蓉一肚子火。
花傾染與蕭墨離回來的時候,瞧見廳裡的情況,自然是明瞭幾分,自然知道白羽兮刻意的刁難了他們。
一見他們回來,蕭麒連忙起身,斂起所有不耐煩的神色,沉聲喚道:「九皇弟如今倒是東臨皇帝身邊的紅人,難道不知道本宮等了你很久嗎?」
「嘁,又沒有人逼著你等!」白羽兮鼻孔朝天,不滿的回道。
蕭麒臉色鐵青,看了白羽兮一眼,卻也並沒有發火,只道:「羽兮妹妹誤解本王,針對本宮,本宮是不會計較的,等你姐姐回來,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白羽兮剛想開口反駁,花傾染卻是出聲了,對顧桑臣道:「顧桑臣,先帶羽兮下去!」
「哦,好!」顧桑臣立馬起身,拖著白羽兮就跑。
白羽兮想反抗,但是無奈是自家姐姐發令,便乖乖的跟著顧桑臣走了。
蕭墨離掃了一眼屋裡,轉身對外吩咐道:「來人,將這裡收拾下。」
「是!」立馬有幾個下人進屋,將藥草包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了下去。
見差不多了,蕭墨離倒是略顯恭敬的道:「皇兄,請上坐。」
蕭麒面無表情,卻是坐上了上位,而蕭墨離很自然的坐上了主位。
沐子蓉並未坐下,只是站在蕭麒的身側。
花傾染倒是自顧自的坐在先前白羽兮的位置,繼而,淡淡掃了沐子蓉一眼,心中卻是自嘲般的笑笑。
剛重生那會,她還真是很恨他們,可如今,蕭麒終是無法控制蕭墨離,而沐子蓉也並沒有過得很好。
怎麼說呢?現在的沐子蓉,像個木偶。沒有表情,沒有感情,也絕對不可能成為蕭麒的正妃,什麼都沒有的沐子蓉,又值得她去恨嗎?
只不過,話雖如此,仇還是要報的。
當然,先讓他們好好爬著,爬得越高,摔得自然也越重了。
下人們奉茶上來,又退了下去。
蕭墨離這才問道:「不知皇兄特地來找臣弟有何事?」
雖然,他大致能猜到蕭麒的意圖,卻還是選擇問出來。
蕭麒冷笑一聲,道:「明知故問!九皇弟,你知道的,皇兄看上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放手,你確定要跟皇兄爭嗎?」
「臣弟愚鈍,還望皇兄明言。」蕭墨離一笑,卻是繼續裝不知。
蕭麒厲色掃過蕭墨離,最終,卻是冷冷一笑,將手指向花傾染,道:「既然你裝不知,那皇兄就說清楚點!皇兄要她!」
蕭墨離淡淡一笑,道:「皇兄,她是你的弟妹。」
蕭麒拍案而起,冷厲的道:「蕭墨離!本宮知道,你們還沒有成親!只要你將她讓給本宮,回到天瀾,本宮再也不會找你們母子的麻煩!你別忘了,你娘還身中劇毒,想要解藥,便拿她來換!」
花傾染心中卻是一陣明朗。
原來,蕭麒用以牽制蕭墨離的人,是蕭墨離的母親,難怪,這麼多年來,蕭墨離一直受制於蕭麒。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蕭墨離甘心呆在這東臨,絕不是因為他的母親。
蕭墨離臉色微變,眼神似乎是暗了幾分。
而蕭麒見蕭墨離沒回話,便知道自己抓住了蕭墨離的弱點,便又是冷笑一聲,道:「如何?這樣很划算,不是嗎?」
蕭麒在等著蕭墨離的回答,而蕭墨離,卻是沉默了。
花傾染眸色絲毫未動,心中卻是再一次刷新了對蕭麒的認知。
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蕭麒卻又是催促了一句:「怎麼?九皇弟,你捨不得?」
蕭墨離緩緩抬頭,正視蕭麒的眼睛,忽而一笑,道:「皇兄,傾兒是臣弟的全部,臣弟不可能放棄她。再說,她有思想,她想做什麼,她自己做主。」
蕭麒冷冷的轉過臉,邪魅的笑容劃過臉頰,似乎這個答案早已料到了般。
「怎麼?你連你娘玉貴妃的性命,也不管了嗎?」蕭麒凝神問道。
「不勞皇兄費心,臣弟只有分寸。」蕭墨離冷聲回道。
蕭麒斂起所有的神色,卻是看向花傾染的方向,繼而輕笑道:「哦,對,本王差點忘了,這女人會解毒。若是天下人知道你我兄弟為爭這一個女人反目成仇,這女人只怕就會成為紅顏禍水,遭人唾罵了吧?」
蕭墨離心中一窒,他倒是無所謂,但他卻是害怕花傾染會被別人誤會,他怕他們兄弟之爭會扯上花傾染,繼而對花傾染不利。
面對蕭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花傾染終於開口了!
「蕭麒,你別忘了,我連名節都不在乎,會在乎背負『紅顏禍水』的罵名?」花傾染冷笑一聲,轉而看向蕭麒,卻是輕歎一聲,道,「所以,這裡不歡迎,你可以……帶著你的人,滾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眸色變得尤為冰冷。
蕭麒的一雙眼頓時染上怒氣,這女人,竟然如此放肆!
這女人竟然對他如此不敬,竟然敢叫他滾?
究竟是誰給她的膽子?她還真是目中無人,囂張跋扈!
蕭麒心中憤怒著,不由得狠狠瞪了蕭墨離一眼。
蕭墨離只是垂眸,什麼話也沒有說。
蕭麒一拍手邊的桌子,起身撂下一句:「蕭墨離,本宮今日前來,你既瞧不見本宮的誠意,那麼他日,可就別怪本宮無情了!」
說完之後,他便是帶著沐子蓉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花傾染幾乎與蕭墨離同時起身。
蕭墨離幾步走到花傾染身邊,攬著她的肩,很自然的感覺。
「傾兒,他說的,別放在心上,有我在。」蕭墨離輕聲說道,有他在,蕭麒有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徒勞。
「嗯,我知道。」花傾染溫和的一笑,索性靠在他的懷中。
不知道,這樣寧靜的日子,可以持續多久。
不知道,她與蕭墨離,究竟能不能一直撐下去。
她知道,蕭墨離的處境並不樂觀,不管他有多大的能力,畢竟,他離了天瀾已那麼久了,朝中的局勢,他再怎麼運籌帷幄又怎能比得上蕭麒的陰險狡詐?
沒由來的,她替蕭墨離擔憂著。
第一次,她發自內心的希望可以一直跟一個人在一起,不分開,那種感覺,是從前不曾有過的。
她對蕭墨離,或許早就偏離了自己的心。
她曾說過什麼,不要他的心,可是,他卻給了他的心。
那麼她自己呢,她自己的心,是不是早交出去了?
「蕭墨離,你現在的選擇,或許將來,你會後悔。你身上背負的,遠遠不止我看到的,對不對?」末了,她低低歎了口氣,說道。
蕭墨離的手臂微微僵了下,低頭,一吻印上她的額。
「傾兒,有些事等回了天瀾我便會對你坦白,如今,你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惹禍上身。」蕭墨離有些無奈的開口,道,「但是,我不會後悔。」
「好。」別的,也沒什麼可問的。
暫時不能告訴她的,定然是跟她無關的事,她並不在意。
相反,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東臨皇帝的事,她在想,離開之前,要不要去跟東臨皇帝告下別?
沒一會兒,顧桑臣到了前廳,擾了這兩人的溫存。
令蕭墨離與花傾染驚訝的卻是,顧桑臣這傢伙的臉頰上多了一道五指山!
顧桑臣哭喪著臉說道:「小辣椒打我了,她說我偏向蕭麒跟沐子蓉,我哪有啊!」顧桑臣說著,語氣十分哀怨。
花傾染瞧著顧桑臣的指印,很無奈,心想,羽兮那丫頭下手可真狠,這都用多大的勁啊!
「你說了什麼了?」蕭墨離笑問道。
顧桑臣皺了皺眉,道:「她問我沐子蓉漂亮不漂亮……」
「你怎麼回答的?」蕭墨離問。
「我當然說不漂亮啊!」顧桑臣理所當然的回道。
「然後?」蕭墨離挑眉。
「她說我口是心非。」顧桑臣哭喪著臉,「我就改口了,說其實沐子蓉的相貌還是可以的,結果,就換來了一巴掌……」
「噗!」花傾染忍不住笑出聲,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顧桑臣好。
寧願被說口是心非也絕對不能說沐子蓉長得好看啊,這不找打嗎?
「你笑什麼啊!你的妹妹打了我哎!」顧桑臣委屈至極。
「塗點藥膏吧!我去看看羽兮。」花傾染想著,鬆開蕭墨離的手,順手丟給顧桑臣一瓶藥膏,出了前廳。
花傾染來到白羽兮住的小院中時,白羽兮正坐在屋門口的石階上,撐著下巴,看著藍天,一副深思的模樣。
石階前方,是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看上去,很是新綠。
花傾染走過來,坐在白羽兮旁邊,倒也沒有先開口。
白羽兮扭頭看向花傾染,一臉苦惱的道:「姐,你說,顧桑臣那書獃子是不是情商有問題啊?」
「怎麼?你看上他了?」花傾染輕笑,問道。
白羽兮別過臉,繼續望天,不屑的道:「就那書獃子,我才不會看上他呢!笨死了!我問他沐子蓉漂不漂亮,他難道不會說不如我漂亮嗎?居然一會說漂亮一會說不漂亮!根本就是故意的!」
花傾染忍不住想笑,自家妹妹想要的答案,顧桑臣那個書獃子是肯定是想不出來的。
白羽兮又想了想,轉頭看向花傾染,很認真的問道:「姐姐,你是不是愛上蕭墨離了?」
「愛上嗎?」她喃喃自語般回道。
那是愛嗎?她好像,不知道。
「是啊,我覺得,你是愛上他了。不然,你不會這麼在乎。」白羽兮輕輕笑著,繼而道,「不過,他對你也好,是值得你愛的,總比蕭麒那個混蛋好吧!」
「也許吧!」花傾染輕歎,回道。
白羽兮卻覺得說不夠,又繼續說道:「我就怕啊,將來回天瀾,你一個異國民女的身份,皇上與玉貴妃未必肯認同你,他們對九皇子寄予的厚望太高了,我也怕姐夫將來會妥協,畢竟,身份只有一個,女人卻可以有很多。還有啊,天瀾一大半的勢力都是蕭麒一派的,就連皇上都不敢動蕭麒分毫,不然,當初皇上也不會妥協將九皇子送來東臨了。」
是的,白羽兮所擔憂的不無道理。
白羽兮停了一會,見花傾染的表情並無變化,繼而又道:「姐姐,我不是說他不好,我只是看見你全心全意在愛他,好怕你受傷。有些傷,一次就夠了。從前,你雖然全心全意為蕭麒做事,可是,那時候的你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如今,你變了,可是,我卻希望你可以一直這樣,不要再做回木偶。上輩子,你為了他們而活,這輩子,為你自己一回吧!」
她的上輩子真的有那麼機械嗎?
顧惜然是個木偶,沐子苒也是個木偶,不僅是木偶,還是提線的那種木偶,命運都被別人操控了,可是,那麼現在呢,難道她就不是木偶了嗎?
「木偶嗎?我忽然覺得,沐子蓉,她變成過去的我了。」花傾染唇角輕輕浮出一道笑容。
不過,沐子蓉變成木偶,似乎並不是因為蕭麒。
她的心中忽然有那麼一種猜測,可是,她卻不敢將那種猜測證實,她甚至害怕,她的重生都是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她就好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再怎麼飛,終究逃不開那個牢籠。
一時間,花傾染陷入了沉思。
白羽兮陪著花傾染沉默了好一會,想想還是打破了平靜,不由得又朝著花傾染靠近了一些,挽住她的手臂,輕靠在她旁邊,道:「姐姐,我們還有可能回家嗎?我是不是不能讓爹娘知道你的事啊?」
「現在,當然不是時機。」花傾染側過臉,低聲說著。
白羽兮嘟了嘟嘴,臉上略顯幾分失望,但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知道,我們還要找蕭麒報仇,現在就告訴他,事情可不好玩。」白羽兮回道,「姐姐,如果你要跟蕭墨離在一起,關於你過去的這件事,就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對不對?我也不能確定,爹娘是不是會支持你呢!」
花傾染輕笑,道:「放心吧,我選的路,我會堅持下去。」
「那如果將來蕭墨離負了你呢?」白羽兮驟然坐正身,轉向花傾染,焦急的問道。
花傾染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想想,她又接著說道,「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一樣。我剛剛在想,我想,我對蕭墨離,應該是不一樣的。」
「你才知道嗎?」白羽兮一臉的不可置信。
花傾染自嘲般的笑了笑,低下頭,伸手拿起一截樹枝在腳下的石階上胡亂的劃著。
明明什麼也寫不出來,可是,她卻是似乎寫得很認真。
沒等白羽兮追問,花傾染卻是繼續說道:「羽兮,你瞧見與沐子蓉會面的那個男人,是夜無痕吧?」
「夜無痕?你師父啊?」白羽兮追問道,繼而,努力的回想著,然後給花傾染描述起她瞧見的那人的模樣,「一身黑袍,一身殺氣,反正就是很恐怖就對了!不過,我看不見他的臉啊!哦,對了,我好像看見他腰上繫著一塊玉珮,碧綠色的,是什麼形狀來著……」
「梅花佩。」花傾染眸色微微變深,說道。
「對,就是梅花形狀的。」白羽兮瞭然,「這麼說來,還真的是你師父啊?可是,他跟沐子蓉……有什麼見不得的事嗎?」
「我也不清楚,但是,當日我被毒殺的事是他安排的,還有,他殺了外公。」花傾染無奈的歎息。
「什麼?外公是被他害死的?夜無痕怎麼這麼壞?一定找找他們報仇!太過分了!」白羽兮聽了,不由得皺眉,頓時,將夜無痕恨上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他,今生不會找他報仇。」花傾染搖了搖頭,道。
「為什麼?」白羽兮瞪大眼睛,看著花傾染,不解的問答。
花傾染停住手中樹枝的動作,回眸看向白羽兮,道:「他不再幫蕭麒,不再找蕭墨離的麻煩,而我,這一生都別想找他報仇。這是我答應他的。」
白羽兮聽了花傾染說的原因,呆愣了片刻,繼而歎了口氣,道:「姐姐,你要說你不愛蕭墨離恐怕都沒有人相信,你看,為了他,你連外公的仇都放棄了,不過,誰說答應了就不能找他報仇了?你不動手就是,我來找他報仇!再不行,還有姐夫啊,讓他給外公報仇,反正將來他娶了你,你的仇自然也是姐夫的仇了!」
花傾染輕笑,愛嗎?應該是吧!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蕭墨離這般待她,也從未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走進她的心裡。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卻又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
可是,這一路,她沒有退縮,也不再退縮。
或許,最開始相遇,她替蕭墨離解毒,是因為蕭墨離的身份,而蕭墨離是出於好奇才接近她,而在那之後的一切,他們卻都是違背了初衷。
慢慢的,對對方好,似乎都成了他們的一種習慣。
習慣一旦養成,衍生成愛情,一切,便成了自然。
「或許,我真該謝謝蕭麒,謝謝他的不好,讓沐子苒在有生之年不曾愛上他。不然,現在的花傾染哪裡還能有心去愛蕭墨離?」花傾染不覺一笑,只能說,她遇上蕭墨離,是命中注定的事。
白羽兮點點頭,道:「對哦,其實姐姐,為什麼你就遇上了蕭墨離呢?照理說,你在水月鎮花田村,遇上蕭墨離的可能性真的好小。」
「我猜,當初蕭墨離準備回天瀾,途中遭到暗殺,中了毒。碰巧我解了他的毒,他就改變了原本的計劃,再一次回了東臨,等著蕭麒再度出現。」花傾染想了想,便解釋道,「所以,他能遇見我,又或者我能遇見他,都是命數。又或者,從一開始他能遇見我,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白羽兮不由得伸手撐起自己的下巴,認同的點點頭,道:「也對,總覺得吧,姐姐要是跟蕭墨離一直這樣,也是件挺幸福的事。」
「你這丫頭!」花傾染輕笑,語氣中卻帶著些許寵溺,道,「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跟顧桑臣是怎麼回事吧!」
「啊?」白羽兮頓時驚愕了。
「你呀!」花傾染說著,便是起身,丟下白羽兮一人了。
她先回了房間一趟,之後,知道蕭墨離在書房,便去書房找蕭墨離。
推門進書房,便瞧見蕭墨離正坐書桌前作畫。
就那樣瞧一眼,花傾染卻覺得,這世上所有的風景都及不上眼中的他了。
她就站在門口,眼神溫柔的看著他,卻是許久沒有再往前走。
他看上去那麼認真,認真到與面前的畫融為一體,除了畫中所畫的人、物,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許久,蕭墨離停了筆,抬頭,瞧見花傾染,忙起身道:「你來了怎麼也不喊我?」
花傾染淺淺笑著,朝他走來,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道:「看你太認真。」
蕭墨離走向她,自然的攜了她的手,與她一同書桌前走去。
蕭墨離畫的是她。
畫的場景,卻是她在台上舞蹈的那一瞬間。
她本來沒覺得她的舞有什麼大不了,可是,在蕭墨離的畫中,她卻發現,原來,她的舞可以跳得那麼好看。
畫中,她翩翩起舞,四周飄灑著各色花瓣,每一處都栩栩如生。
「我的舞,真的那麼好嗎?」花傾染蹙眉,抬眼看向蕭墨離,問道。
「自然。」蕭墨離輕笑,「你總該能看見所有人的反應吧?」
花傾染想了想,卻是伸手將一個荷包攤在他的面前,道:「這個給你。」
蕭墨離接了過來,輕輕佻眉,道:「這是……定情信物?」
花傾染臉頰不由得飛起一抹紅暈,沒好氣的笑笑,道:「這是詠木!裕親王正好將這毒都吸走了,詠木又有用了。不過,這回,我已經縫好了,你不許拆開。」
誰知道你拆開是不是用來隨便解毒了?太浪費了!
當然,這話花傾染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蕭墨離不由得握緊那詠木,道:「好,我一定時時刻刻帶在身上。」
花傾染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不過,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倒是可以拆開看看。」
蕭墨離想也不想一把抱著她,不樂意的道:「不許!我不許你離開我!」
花傾染無奈的笑:「我只是隨便說說。你要知道,有時候分別是在所難免的。現在,我們已經走到的明處,可是,有很多人在暗處。我答應你,如果我們不小心走散了,我會盡我所能回到你身邊,你絕對不可以丟下你的一切來找我,要相信我,會努力,會親自,回到你身邊。」
「好。」蕭墨離應聲,不由得抱緊了她一些,只有這樣,他才能真實的感覺到她的存在。
「蕭墨離,你會唱歌嗎?」花傾染仰起頭,瞇了瞇眼,問道。
蕭墨離鬆了手,誠實的搖了搖頭,道:「別人唱歌要錢,我唱歌要命!」
「有這麼恐怖?」花傾染有些不敢相信。
蕭墨離誠懇的點頭,道:「我真的不會唱歌,跑調簡直跑到十萬八千里去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聽了。」
花傾染忍不住輕笑,道:「那我給你唱歌吧?」
「好!」蕭墨離忙點頭。
「走,咱們去後院裡,哦,先要去廚房選擇一些碗來。」花傾染笑嘻嘻的說著,伸手拉著蕭墨離出了書房。
他們先是去了廚房,在現代,用碗筷敲擊動聽的音樂的大有人在,在這個時代其實也有,但是,大多人都沒有那個意識。
挑選合適的碗至關重要,碗的大小不一樣,敲打時發出的聲音也就不同。
「挑碗還要這麼精挑細選?」看著花傾染將碗櫥打開,拿著筷子敲打碗口尋找合適的碗,蕭墨離有些納悶了。
廚房裡其他人都站在一旁,誰也不敢上前細問。
「當然了,不然可就不好聽了。」花傾染笑嘻嘻的說著,道,「我正好教你啊,這樣,回頭你可以敲給我聽。」
「哦,好。」蕭墨離只好點頭。
一般情況下,碗大、厚則敲打發出的聲音低,碗小、薄則敲出的音高。
音樂中有7個主音和5個半音,這些都要一個一個準確地找出來,而首先就是要定好「哆」音。
並且碗的音質不同,一定要挑沒有雜音的碗,這些都需要仔細辨別。
花傾染每選出一個,都讓蕭墨離拿好,不一會兒,蕭墨離的懷中便是抱了一堆碗。
「好了。」在選出第十二個碗的時候,花傾染總算是停下了。
蕭墨離點頭,事事都順著花傾染來。
到了後院中,花傾染便將那些碗整整齊齊的擺了兩排在石桌之上。
接著,柳夭和桃艷便是拿了些清水來,她在第一排的碗裡都放了些水,只是,每個碗裡的水都不一樣。
「姐,你要幹嘛?」白羽兮出來的時候,瞧見這麼一副畫面,頓時呆住了。
「羽兮,來,教你唱歌。」花傾染招了招手,忙道。
白羽兮一聽,欣喜的奔過來,道:「好呀好呀,姐姐你一直說要教我,一直都沒教呢!我要學!」
緊跟白羽兮身後的顧桑臣無語的上前。
花傾染坐在石桌前,一手拿著一根筷子,做好準備。
白羽兮只覺得,自家姐姐看起來好專業的樣子,頓時無線崇拜,想著,她立馬坐在石桌一側的石凳之上。
顧桑臣則是走到蕭墨離身邊,伸手拐了拐他,問道:「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是你看見的情況。」蕭墨離開口解釋著。
顧桑臣只覺得滿頭的冷汗,弱弱的繼續聽著。
隨著輕柔的敲擊聲響起,他們只覺置身一片海洋之中,感覺到的,卻是一片溫暖。
「當我們老去,這寧靜的海裡,有你的呼吸、我的心跳,深埋在一起;歲月的痕跡,爬上掌心的紋理,銘刻了曾經一生一世的你和我自己。」
淺淺的吟唱,陪著輕柔的敲擊樂,唱出的,卻是無數溫暖和溫馨,平淡如水。
「當我們老去,翻看年輕的記憶,有青澀的我、笨拙的你,寫過的字句;看著夕陽下,兒孫們在嬉戲,這個像我,那個像你,都在這裡。」
她的聲音,柔柔的,唱出來的,就好似是他們的未來一樣。
蕭墨離聽著,就那麼瞧著花傾染,四周的環境彷彿都變了模樣。
他們相依相偎,看著兒孫們追逐打鬧,那種幸福,老卻了年華,卻銘刻於記憶。
「來時這條路金黃,我們曾這樣成長,你已滿臉滄桑,而我也拄著枴杖,你倚著門前樹樁,我偎在你的身旁,五十年了,你的笑容,還是一樣。」
即使白髮蒼蒼,他們還是那麼相愛,就這麼一首歌,當真讓他感覺到了他們老去的模樣,一時間,蕭墨離的心中滿滿都是感動。
「斑駁年華,悄悄流淌,如此不慌又不忙,你牙齒已掉光,而我也常常遺忘,你仍笑著陪我唱,那過去的舊時光,不論人間還是天堂,總有你的手掌。」
鐫刻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愛意。
無論人間還是天堂,他們相依相守,從未分離。
現在如此,就算五十年後,五百年後,也是如此。
「此時黃昏的斜陽,打在你我的臉上,身後兩個影子,漫長……」
此時,黃昏的斜陽,投過來,灑在他們的臉上,所有人,都憧憬在未來之中。
執手一生,白頭偕老。
這是最好的幸福。
最後一句落下,花傾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放下手中竹筷,起身,轉頭看向西邊的夕陽。
夕陽的餘暉的灑在她的臉上,愜意如畫。
「哇,哇!姐姐,這歌好聽,好溫馨啊!我忽然就像看見了自己老了的時候一樣,真好!」白羽兮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連忙拍手,起身,興奮的說道。
蕭墨離不由得走過去,握住花傾染的手,牽過她,只輕聲說道:「當我們老去,便是如此。」
花傾染淺淺笑著,點了點頭。
這首歌,是她從前很喜歡的一首歌,她記得,這首歌的前面幾句是這樣說的:窗台上,一對老式木梳已殘舊,可就是它,穿過了歲月的發隙,從黑,一直梳到白。窗外,斜陽下,有兩個依偎的影子,始終在一起。
只是,那時候她沒有這麼深的感觸,因為,她想過老去,但是,想的卻是自己孤獨的老去,不會有人陪伴。
可如今,她有蕭墨離,她希望蕭墨離陪著她老去,就像這首歌裡說的一樣,當他們老去,平淡,卻很溫馨、幸福,就這樣,白頭到老。
「太陽落山了,咱們先去吃飯吧?」白羽兮笑嘻嘻的提議著。
「走吧!」花傾染點頭,幾人便是一同往偏廳而去。
……
東臨皇帝壽辰之後,各國的使臣陸陸續續的離開臨安,但蕭麒等人卻是遲遲沒有離開臨安。
蕭麒走不走,他們已經管不了,他們卻是打算離開了。
東臨皇帝壽辰過後七天,他們便動身出發了。
這七天裡,顧相上門過,被擋門外了,南宮雙上門過,依然被擋門外了……
他們其實只是想等蕭麒先行離開之後再出發,免得跟蕭麒同路,可是等了七天,蕭麒依然沒有動靜,所以,他們只好先行一步了。
這日,他們一行人,白羽兮、暗影、夢繞、梓木騎馬,顧桑臣一個人爬了一輛馬車,蕭墨離與花傾染兩人一輛馬車。
顧相來留了幾次,顧桑臣也不願意留在臨安,非要跟蕭墨離去天瀾,顧相沒有辦法,只能放行。
蕭墨離此行只帶了十幾個打扮成馬伕或隨從的暗衛,而先前府裡其他的人,一部分留在臨安,另一部分則是先他們一步,先行回天瀾。
他們行至臨安南門之時,蕭麒的隊伍卻追上前來。
馬車內,蕭墨離與花傾染對視一眼,打開車門。
蕭墨離先行下了馬車,轉身將花傾染扶下,繼而,攜著她的手,一同轉向蕭麒的方向。
蕭麒騎在馬上,顯得意氣風發,眼中更是不可一世的光芒,在瞧見他們一起出現之時,眼中更是閃過幾絲恨意。
他並不是非花傾染不可,但是,他每每看著花傾染與蕭墨離如此恩愛,他便是氣憤難當,花傾染可以不在意他,但是,絕對不能在意蕭墨離。
但凡蕭墨離在意的,他都想毀掉,徹底的滅掉。
因為目前,阻礙他皇位的人,就剩下蕭墨離一人了。
這些年,蕭麒的手段倒是越來越狠了!
只是,蕭麒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繼而,他優雅的笑笑,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道:「九皇弟,都是一起回天瀾的,不妨一起吧!」
「皇兄,臣弟暫且不回天瀾。」蕭墨離輕淡的笑笑,拒絕道。
蕭麒輕嗤一聲,道:「跟這女人回家嗎?皇兄可記得這女人家在鏡花城,在東臨與咱們天瀾的交界之處,說起來,咱們還是同路。」
蕭墨離不明白,蕭麒非要跟他們同路是要做什麼!
白羽兮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瞧見停下來的隊伍,轉身瞧見蕭麒,便是沒由來的一肚子火,想了想,她繞了回來,騎著馬到了蕭墨離與花傾染的身邊。
「我說太子殿下,您老是太閒了吧?」白羽兮一來,就不由得冷嘲熱諷,「傾染姐姐跟九皇子兩情相悅,你這窮追不捨,是太閒了嗎?」
蕭麒倒也不惱,看著白羽兮,顯得十分熟絡的道:「羽兮妹妹,你這脾氣還真的要改!事到如今,有些事本宮應該告訴你了!」
白羽兮嗤之以鼻:「你能有什麼好事告訴我?怎麼?討好我?讓我回天瀾不要跟皇上告狀了?你做夢!」
蕭麒似乎完全不把白羽兮的話放在心上,依然優雅的笑著,道:「羽兮妹妹,你對本宮的仇視可不就是因為你姐姐嗎?本宮要告訴你的是,你姐姐,她還活著!」
「廢話,我當然知道……」白羽兮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剛出口便意識到不對,難道蕭麒已經知道了姐姐還活著的事?不應該啊!於是,她改口了,緊盯著蕭麒,問道:「你說什麼?我告訴你,你別又編什麼我姐失去記憶去休養了之類的鬼話!目前為止,就算是她失憶了,也沒看見人影!」
「本宮說,你姐姐還沒死,新婚之夜的事,是個誤會。你姐姐只是誤食毒藥,失去記憶,本宮怕岳父岳母擔心,這才將你姐姐送到遠處療傷,其實,你姐姐現在就在東臨,不然,你以為本宮為何要親自來東臨一趟?」蕭麒輕淡的說著,面上是涼薄的笑。
白羽兮驚住了,繼而轉頭看向花傾染,花傾染輕輕揚了揚臉,示意白羽兮不要慌張。
繼而,白羽兮重新看向蕭麒,鎮靜下來,冷笑一聲,道:「你這人還真是好玩,新婚之夜害了我姐姐不說,現在還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姐在東臨?你來就是為了接我姐姐?我說,你不編鬼話能死嗎?我知道,你是太子,你高高在上你位高權重,你掌握著生殺大權,我對你不敬是不好,但是,我是江湖中人,對規矩什麼的,都可以拋在腦後!好,你既然說我姐姐還沒死,那你倒是把我姐姐交出來啊!」
蕭麒輕笑,似乎一點也不惱,只轉頭看向後方的馬車,吩咐道:「來人,扶太子妃下車。」
馬車門開了,一隻纖纖玉手伸出,侍女連忙上前扶住,繼而,一名身著白衣的女子自馬車裡探出頭來,小心的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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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現的歌曲為安九的《當我們老去》,有興趣的親可以去聽聽喲!很不錯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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