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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 成親 文 / 畫螢

    燈光閃爍的房間裡。

    顧桑臣一臉頹廢的坐在桌邊,對面坐著兩個沉默的姑娘,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快凝結成冰了。

    許久,白羽兮撐著下巴的手,終於支撐不住睡意了,「砰」的一聲,下巴直接磕在了桌面上,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

    「喂,書獃子,你搞什麼啊!你讓我跟我姐陪你坐在這裡變石頭啊!」白羽兮揉了揉發痛的下巴,滿面不愉快的盯著顧桑臣怒道。

    顧桑臣眼中閃過幾絲尷尬,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就只能那麼瞧著她們。

    花傾染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顧桑臣,你老實告訴我,昨天晚上過來的人,是不是那個何侗道人?」

    顧桑臣眼中寫滿詫異,看著花傾染,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

    「呵!裝神弄鬼,倒是這個臭道士的作風!」花傾染輕蔑的開口。

    白羽兮聽得一頭霧水,驚奇的道:「姐姐,你認識那人嗎?」

    花傾染看向白羽兮,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微笑道:「算是認識吧!而且,有過節……」那臭道士說她是妖邪,而她算計了一村的女人暴扁那臭道士一頓,這能沒過節嗎?

    白羽兮理所當然的道:「有過節,肯定是那臭道士不對!喂,書獃子,那道士是你什麼人啊?你看樣子很熟啊!」

    顧桑臣哭喪著臉說道:「我說就是了!何侗是我們顧家的家臣。」

    「家臣還有當道士的?」白羽兮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著顧桑臣的眼神轉而看向花傾染,顯然很是不理解。

    花傾染卻是無所謂的笑笑,道:「羽兮,你不知道不要緊,顧桑臣的父親可是東臨顧相,他可是相爺之子呢!」

    「哇!這麼厲害!」白羽兮不由得拍桌,驚奇的說道。

    殊不知,她這一拍桌,險些把顧桑臣驚得跳起來。

    花傾染看著白羽兮的反應,微笑著搖頭。

    顧桑臣是顧相之子,那白羽兮還是天瀾的沐相之女呢,論身份地位,白羽兮可不比顧桑臣差!

    接著便聽見白羽兮不屑一顧的說道:「嘁,丞相了不起啊,我爹還是天瀾的丞相呢!哼!」

    顧桑臣抹了把本就不存在的冷汗,發現完全無法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白羽兮的行為。

    顧桑臣放棄跟白羽兮溝通,轉而看向花傾染,道:「傾染姑娘,我……我真的沒有惡意!」

    白羽兮翻了個白眼,打擊道:「沒有惡意,半夜三更,我們玩得正歡暢的時候,你換身夜行衣是要去做什麼啊?說什麼沒有惡意,騙鬼呢!」

    顧桑臣聽著白羽兮說的這些,無奈的低頭看了看自己。

    好吧,他確實是一身夜行衣,又半夜三更偷溜出去,怎麼看也不像是去做好事的。

    一念至此,顧桑臣的臉不由得垮了下來,他這下是辯駁不清了吧?

    「我信你。」花傾染緩緩出聲,看向顧桑臣。

    「哈?你信我?」顧桑臣一愣,隨後,有些懷疑的問道,「真的。」

    花傾染點頭,道:「你現在該老老實實告訴我,何侗到底在搞什麼鬼!」

    顧桑臣臉色一暗,便是說道:「是這樣的,十七年前,我爹的髮妻生了個癡傻的女兒,有人說那是煞星轉世,只是,當時沒有人相信,後來,嫡母突然發瘋而亡,嫡兄也意外身亡,爹憐惜妹妹是嫡母唯一的血脈,不忍心溺死,便是讓人將妹妹送走。前不久,卻有人幫爹查出了當年的真相,原來嫡母和嫡兄之死均是爹的平妻大夫人所害。」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似乎就是平妻大夫人所出吧?」花傾染似笑非笑的問道。

    顧桑臣臉上表情僵了僵,隨後點頭,道:「是的。爹接到線索,說有了妹妹的下落,便是派人來接妹妹,現在,那些人應當還在途中。」

    白羽兮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轉向花傾染,道:「姐,我怎麼聽不懂書獃子在說什麼啊!什麼妹妹啊什麼爹啊娘啊,到底什麼意思啊?」

    花傾染微微一笑,道:「傻丫頭,顧桑臣這是在告訴我,我就是那個被送走的傻女。」

    「啊?」白羽兮驚得張了張嘴。

    顧桑臣點頭,道:「原本我也不知道,因為何侗的出現,我才有所懷疑。照理說,我爹應該不會將你的消息透露給我娘的……」

    「你娘現在應該是被軟禁了吧?」花傾染淡然的問道。

    顧桑臣又是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花傾染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微笑道:「你娘的背後可是偌大的桑國公府,即便你娘是桑家的庶女,你爹也不敢開罪桑國公府!」

    顧桑臣聽了,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撓了撓後腦勺,對著花傾染道:「對不起,傾染,我娘那麼對你們,我真的很抱歉。」

    「她是她,你是你,無妨。」花傾染擺了擺手,隨意的道。

    再說,她在顧桑臣眼裡,可沒看出來顧桑臣對這個顧家有一絲一毫的捨不得。

    或者應該說,顧桑臣的背後,應該有著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花傾染突然明白了,蕭墨離為什麼要讓顧桑臣親自來接她,想來,這顧家的一切都是蕭墨離弄出來的了。

    「那……我現在能去找何侗了嗎?」顧桑臣小心翼翼的問道。

    花傾染點頭,不過卻是詭異的笑了笑,道:「找當然要找,不過麼……」

    說罷,她對著顧桑臣勾了勾手指,小聲的吩咐著顧桑臣和白羽兮,聽得他們一愣一愣的,最後,顧桑臣面色一片空白,白羽兮卻是笑得前俯後仰。

    ……

    六月初六,蘇石與萬芽兒大婚。

    這天,水月酒樓很熱鬧。

    他們的婚禮是簡單的,卻亦是奢華的。

    花傾染一直站在人群之中,隔著繁華看著他們,唇角始終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無疑,她是心情愉悅的。

    她能為喬氏、蘇石、蘇玉以及蘇寶做到的,也只有如此了,她有她的路要走,這條路,她不能帶他們冒險,這條路究竟會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沒法回頭。

    「拜堂了拜堂了!」

    花傾染正愣神的時候,歡騰得到處跑跳的白羽兮跑過來,興奮的拉著花傾染的手,高興的喊道。

    「你呀!」花傾染看著白羽兮,無奈的笑。

    「姐姐,回頭你成親,我一定比現在更開心,嘻嘻!」白羽兮齜牙咧嘴的笑著,拉起花傾染要往前擠,道,「咱們到前面去點嘛,好好觀禮呀!」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著急啊!」花傾染打趣著,卻也是只能任由白羽兮拉著她離開往前擠。

    蘇石成親的地方,自然就選在這水月酒樓。

    酒樓的大廳,早早就被裝點成拜堂的地方,而兩邊的廳裡,擺滿了酒席。

    紅地毯從門口的位置一直鋪到裡面,鋪到喬氏所坐著的高堂位置之下,賓客們很自覺的站到兩邊,將紅地毯的位置留了出來,而喬氏面露喜色的瞧向門口。

    伴著鳴炮聲,一對新人自紅地毯的另一頭出現,相諧而行,走向紅地毯的中心位置。

    新郎,身姿挺拔,滿面喜悅,俊朗非凡。

    新娘,輕紗遮面,朦朧神秘,嬌羞不已。

    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名喜娘各拎著一隻竹籃,隨著他們走進屋中時,喜娘從竹籃裡抓出一把花瓣,拋向空中,頓時,花瓣成雨,飄飄灑灑。

    「哇,好美哦!」白羽兮不由得雙手拍到一起,緊緊的握成祈禱狀,無比欽羨的說道。

    花傾染側頭看了看白羽兮那一臉憧憬的模樣,忍不住笑笑。

    蘇石和萬芽兒的主婚人,是荀捕頭。

    荀捕頭今日穿得一身亮色的衣服,站在喬氏面前不遠處,也是滿面含笑的看著這一對走進來的新人。

    他們緩緩走來,從此,步入幸福的殿堂。

    從此,相擁相伴,一生相依。

    蘇玉牽著歡歡,站在一側,身邊還有蘇寶、秦氏,樂樂則是牽著秦氏的手,乖乖的站著。

    這是他們一家人的幸福。

    「一拜天地!」

    新人走到中心位置,站立著,荀捕頭高喊。

    蘇石與萬芽兒對視一眼,轉向門外的位置,微微躬身,拜天地。

    兩邊不由得鼓起掌來,用掌聲傳達著他們的喜悅。

    「二拜高堂!」

    荀捕頭笑容滿面,接著高喊。

    萬芽兒的臉上更是閃過幾絲羞赧,蘇石牽著她的手,轉而與她轉向喬氏的方向,真誠的拜了一拜。

    喬氏微笑著,笑容裡滿滿都是幸福。

    「夫妻對拜!」

    蘇石與萬芽兒各自左轉右轉,相對而立。

    正要拜下之時,卻聽一道男聲響起:「不能拜!」

    喜悅的氣氛一下子被凝結了,眾人皆是朝著門口看去。

    「欸?這不是蘇家大伯和二伯嗎?怎麼會來了?」

    「是啊,難道沒請他們來,他們不高興嗎?」

    「難說,這蘇家大伯二伯可從來沒管過這三房哪!」

    ……

    眾人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場面一下子極其混亂。

    蘇石面色一僵,萬芽兒眼中卻滿滿都是不解。

    喬氏不由得起身,朝著門口張望著。

    蘇家其他人,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花傾染上前轉頭看向門口那兩人,臉上不由得閃過幾絲慍色。

    蘇大伯和蘇二伯,這兩人今日跑來阻止蘇石成親?腦袋沒病吧?

    「大伯二伯這是什麼意思?」蘇石正要上前,花傾染卻是搶先一步上前,直接伸手攔住了蘇大伯和蘇二伯的路,冷冷的問道。

    「哼,你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也敢在長輩面前叫囂!」蘇二伯指著花傾染的鼻子就罵道。

    這蘇二伯,方臉塌鼻,身材魁梧粗壯,略顯老氣,說話時,氣勢十足。

    花傾染勾唇,道:「長輩?長輩總該有個長輩的樣兒吧?大哥成親,帖子已經送過去了,你們不來賀喜也就罷了,一出現就叫囂著不許拜堂?有你們這樣的長輩嗎?」

    「小丫頭,挺會說話的。」蘇大伯陰沉的說道。

    這蘇大伯,長臉高鼻,比較瘦,個頭卻很高,頗有種士大夫的感覺。

    「大伯,還是開門見山吧,你們來此是賀喜還是惹事?」花傾染攏了攏鬢邊碎發,微笑著問道,抬頭,對上蘇大伯銳利的眼神。

    蘇大伯背著手,移開目光,轉而是看向蘇石,道:「當然不能拜堂。」

    「為何啊?」花傾染輕慢的反問道。

    蘇大伯輕哼一聲,道:「蘇石已有妻室,怎可再娶妻?這於理不合!」

    圍觀的親友聽了這話,不由得開始議論了開來。

    荀捕頭這時也上前來,對著蘇大伯恭敬的說道:「蘇先生好!今日,蘇公子成親,是經過衙門批准的,他多年前娶的正妻拋夫棄子,早已離開了水月鎮。」

    蘇大伯冷哼一聲,道:「扯什麼!拋夫棄子?明明是蘇石喜新厭舊!」

    荀捕頭一陣錯愕,不由得看向花傾染。

    花傾染回以淡淡一笑,荀捕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不大理解了。

    花傾染便又說道:「哦,說起來,我大哥前面娶的那個女人,還是大伯母跟二伯母說媒的吧?既然大伯您說是我大哥喜新厭舊,那您總得讓那個女人出來對質一下吧?」

    「對質就對質,怕了你不成?」蘇二伯哼哼一聲,鼻孔朝天,牛氣哄哄的說著。

    花傾染看這兩人來找事,脾氣就變得不大好了。

    好好的喜事,非得被這麼折騰,能不氣人麼?

    荀捕頭也道:「既然如此,就請二位將人帶上來吧!」

    蘇石瞧見了,心情也很抑鬱,只不過,他更加擔憂萬芽兒的想法,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萬芽兒的肩,輕輕的撫摸著。

    明明是大喜之日,最後卻弄成這樣,讓賓客們都在這裡看笑話,著實讓人鬱悶。

    不多一會兒,蘇二娘便是扶著一名女子進了大廳裡來。

    蘇二娘看上去心情很好,更有著一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那女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的一身暗紅色的粗布衣裳,看上去有幾分清麗顏色,只是,卻也透露出幾分老氣的感覺。

    簡而言之,跟萬芽兒沒得比。

    這女子,便是蘇石從前娶回來的女子,名叫薛七姑,是鄰鎮的人。

    當年,亦是蘇大娘牽線保媒的,不過,蘇大娘如今已過世了四五年了。

    在瞧見那薛七姑進來的時候,蘇石的臉色也不由得變了變。

    蘇二娘牽著薛七姑走來,到了蘇大伯與蘇二伯的身邊,笑得諂媚的對眾人說道:「鄉親們,這位夫人啊,就是蘇石從前娶的妻子,也是樂樂的阿娘呢!」

    樂樂聽了,卻只是拉著秦氏的手,往秦氏身後躲了躲,並沒有上前相認的打算。

    樂樂如今已經八歲了,有著自己的判斷了。

    他早就知道,他娘生下他之後就拋棄他跟爹爹跑掉了,他曾經發過誓的,不過他娘將來會不會回來,他都絕對不會再認這個娘。

    相反,萬芽兒來他們家還沒多久,卻是真心待他的,更是真心待他爹的,所以,他想過了,以後,萬芽兒就是他娘,別人,休想!

    周圍的賓客也禁不住議論不休,有些不太入耳的議論聲傳過來,大家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

    花傾染冷冷的瞧著,直接盯向那薛七姑,冷聲道:「薛七姑,你倒是站出來,自己說話!」

    薛七姑眼神一暗,有些遲疑。

    蘇二娘卻是推了薛七姑一把,勸道:「七姑,你自己想想,你這些年吃的苦,你再看看,他們家過的是什麼樣的好日子,你難道就不覺得委屈嗎?」

    被蘇二娘這麼一說,薛七姑頓時覺得自己相當的委屈,委屈得直掉淚。

    薛七姑抬袖擦了擦淚,緩緩向前走著,越過花傾染,直接走向蘇石。

    蘇石看上去很是平和,卻不由得摟緊了萬芽兒。

    不管他跟薛七姑之間如何,萬芽兒總是無辜的。

    花傾染緩緩轉身,饒有興趣的看向薛七姑。

    薛七姑走著,一直走到蘇石的面前,顫聲開口道:「相公……」

    喚著蘇石的同時,眼淚也禁不住嘩嘩直流。

    花傾染一言不發的瞧著,心中卻真的很想給薛七姑點個贊!

    裝什麼情深似海!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蘇石怎麼對不起這薛七姑了呢!但事實呢?事實上就是薛七姑生了孩子之後,覺得這個家實在是破爛得不像話,拋夫棄子跑掉了!

    現在蘇石成親了,她跑這來唱什麼爛俗的戲碼!

    好在,花傾染一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種變故,早就去衙門裡找郭縣令作廢了蘇石過去的婚姻,不過,讓花傾染更加意外的時,蘇石過去娶薛七姑的事,根本就沒有在衙門裡報備。

    所以,蘇石跟薛七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不作數的。

    蘇石眼神絲毫未動,並未有分毫的留戀,只道:「我不是你相公。」

    薛七姑哭聲一僵,臉上表情也跟著扭曲,隨後她哭得更加悲切,道:「相公,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跟你夫妻多年,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現在娶了新妻子,我不會怪你,我可以做小,我真的什麼都可以的……」

    這話都說出來了……

    果然,薛七姑這麼一說,蘇石還沒回答,賓客們又是議論開了……

    「真是個情深似海的好女子啊!」

    「是啊,甘心做小呢,果真賢良!」

    ……

    蘇寶見狀,便是想上前來給自家大哥出氣了,卻不想蘇玉抬手攔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

    畢竟,這蘇二伯蘇二娘還是蘇寶的養父母,蘇寶就這樣跑出去容易招來話柄。

    蘇寶無奈,捏了捏拳頭,便是站在一邊旁觀著,反正,有花傾染在,這事定然能得到解決的。

    樂樂原本躲在秦氏後面,本不想跑出來的,但是,看著這個女人跑來找自家爹麻煩,他頓時跑了出來,到了蘇石身邊,氣鼓鼓的盯著面前的薛七姑,說道:「你沒資格跟我爹說話,你自己拋棄了我爹,你沒資格!」

    薛七姑嚇得一怔,隨後,聽見面前這個粉嫩的小男孩叫蘇石爹,不由得心頭一喜,蹲下身來,道:「兒子,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來,給娘抱抱!」

    薛七姑欣喜的伸手想要抱樂樂。

    樂樂伸手推開她,後退幾步,緊抱著萬芽兒的腿,說道:「我娘在這裡,你不是我娘!」

    「你!」薛七姑被驚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她自己的兒子,不肯認她……

    花傾染這時走了過來,笑著說道:「薛七姑,很多事,人在做,天在看,明白嗎?你,心從來沒有留在我們蘇家過,連自己兒子都不要了,現在回來,又算什麼?」

    薛七姑抹著眼淚,不由得起身,看向花傾染,上前想要去揪花傾染的衣袖,豈料花傾染後退了一步,她便是撲了個空。

    「傾染妹子,我知道,現在是你當家,可是,我又沒什麼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薛七姑抬袖,擦著眼淚,哭得不能自已,道,「我當初離開,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家裡那麼窮,我還不是想回娘家借些銀子回來,可是,哪曾料到,我娘家人搬走了,我為了去尋娘家人,這才耽誤了這麼多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還能再扯一點嗎?

    尋娘家人,尋了七八年?

    花傾染倒也不答話,便是這麼瞧著薛七姑,想看看她究竟還能編出些什麼來。

    蘇二娘見狀,不由得上前來,扶住了薛七姑,安慰道:「七姑啊,你別哭了,鄉親們都會給你主持公道的,你放心,你是蘇石的原配,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明白嗎?你也別哭,都會好的。大伯和二伯會為你做主的!」

    見蘇二娘如此安慰,薛七姑不由得哭得更加淒慘了。

    花傾染看著薛七姑這般,只差笑出聲了。

    不過,薛七姑現在就得勁的哭吧,反正等會,她就是想哭,都哭不出來!

    蘇大伯不由得上前,也沒有跟蘇石說話了,反而是直接看向喬氏,道:「老三家的,這事你瞧著,該怎麼辦吧!」

    喬氏眼神閃了閃,上前來,微微笑道:「大伯,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蘇大伯冷哼一聲,道:「喬氏,你可別跟我裝傻充愣!這兒子是你的,他到底該娶怎樣的媳婦當然是你決定,你就給句痛快話,你究竟是要你兒子拋棄髮妻另娶新歡還是要你兒子接受髮妻?」

    喬氏索性也不躲了,上前來,到了蘇大伯面前,微微笑道:「大伯,這是我們家的家事,我們三房早就分出來了,所以,這事,還輪不到大伯來做主。」

    「你!」蘇大伯指著喬氏,不免有些生氣。

    喬氏卻是垂著眸子,低著身子,態度極其禮貌,不卑不亢,讓蘇大伯根本找不到借口來破口大罵。

    喬氏淺淺笑著,緩緩抬頭,看向蘇大伯,道:「大伯,當年石頭娶薛家姑娘,並未拜堂,也未曾承認過我這個婆婆,相反,在薛家姑娘的心裡,大伯和大伯母才是她的長輩。」

    花傾染看著喬氏這般,不由得暗暗叫好。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她家阿娘還有這麼厲害的一面?

    明著不卑不亢,可是,卻每一句都在理,讓人挑不出絲毫的錯來!這蘇大伯面對喬氏,那可就是碰了個軟釘子。

    「喬氏,你以為你是誰啊!」蘇大伯更加發怒,道,「你不過就是我們家老三從山裡撿回來的野丫頭而已!要不是因為娶了你,我家老三也不會死,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克的我們家老三!」

    喬氏的眼神中不由得籠起了一團陰霾,但卻只是一閃而過。

    花傾染卻是意外的捕捉到了,她知道她沒有看錯。

    蘇大伯的意思是,喬氏是來歷不明的人?

    喬氏似乎是怒了,接著便是笑了,道:「大伯,我敬您是長輩,這話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今天是我們家石頭的大喜之日,希望您能公平點。」

    「我不公平?我怎麼不公平了?」蘇大伯怒罵道,「我說的有錯嗎?樂樂都這麼大了啊?你們說娶新婦就娶新婦,你們將人家薛家置身何處啊?」

    「夠了!」蘇石冷聲喝了一聲,道,「樂樂根本就不是我親生的。」

    「什麼?」蘇大伯愣了。

    喬氏也愣了,驚奇的看向蘇石。

    薛七姑身體不由得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蘇石。

    樂樂也被嚇得一抖,抬起頭看向蘇石,眼中瞬間籠起了一團霧氣。

    蘇石低頭,看向樂樂,鬆開萬芽兒,緩緩蹲下身,將樂樂拉過來,溫聲說道:「樂樂,聽好了,等會不管聽見什麼,你都要記住,你是爹的好兒子,永遠都是。」

    「爹,我……」樂樂緊張的說著,卻說不出來。

    蘇石伸手捏了捏樂樂的臉,道:「樂樂,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點事實都接受不了嗎?爹說了,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爹的好兒子,明白了嗎?」

    「明白了,爹,我會記住的。」樂樂點點頭,轉身走到蘇寶身邊,站在蘇寶身邊,與蘇寶等人一起瞧著面前這一切。

    蘇石這才抬頭,起身,看向蘇大伯,道:「大伯,二伯,你要給薛七姑主持公道,可以啊,那你們是不是應該先給侄兒主持下公道?」

    蘇大伯眸色一沉,隨後,斂了斂神情,看向蘇石,點點頭,道:「你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樂樂不是你親生的,到底什麼意思?」

    喬氏接著說了一句:「薛氏嫁進我們蘇家,八個月便生了樂樂。」當初,她以為樂樂是早產,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那也可能是早產啊!你不能這麼誣賴人家七姑!」蘇二娘忙道,有些不滿的看向蘇石。

    蘇石搖了搖頭,道:「我從來沒碰過她,她怎麼可能會懷上我的孩子?」

    「你胡說,新婚那次,你喝醉酒……你自己不記得了!」薛七姑回過神來,便是指著蘇石尖叫道。

    蘇石看著薛七姑,只是冷淡的笑笑,道:「那日我不過是裝醉,因為,你不想被我碰,所以,你故意灌我酒。那之後,你也一直避開我,薛七姑,我並不是傻子。」

    「你……」薛七姑指著蘇石的手指不由得顫抖著,可是,她說不出來話來。

    蘇石接著說道:「其實你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我原本想著,你只要好好的孝敬我娘,就這樣跟你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生下樂樂就離開了,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

    「我……」薛七姑緩緩放下手來,眼神撲閃不定,似乎是在思考著心中的對策。

    蘇二娘上前,道:「七姑,你告訴我們,這不是真的,是蘇石栽贓陷害,是不是?」

    花傾染冷笑道:「二伯母,你就別跟著瞎添亂了!這到底是真是假,我們有眼睛,會自己看!當年給薛七姑接生的產婆我可是請來了,樂樂到底是不是早產的,她可是清楚得很!還有,從前跟薛七姑一起長大的幾個發小,我也請來了,你們是不是想見一見呢?」

    早在給蘇石籌備婚事的時候,她就防備著會有這麼一出,所以,一早就做了安排了,她去找蘇石說起這事時,蘇石便是將樂樂的身世說了出來……

    做男人做到蘇石這個份上,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太善良還是太愚蠢!

    替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養兒子,還默默的守護了這麼多年,真心是讓人無語。

    「花傾染,就你會弄這些ど蛾子!」蘇二娘對著花傾染罵著,又是轉向薛七姑,道,「七姑,你別難過,二伯母會給你做主的!你放心吧!」

    薛七姑卻是什麼也不想說了,聽著賓客們對她的議論,她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再聽蘇二娘這番話,她不由得更是羞憤交加,一把推開蘇二娘,轉身便是往門外跑去。

    「欸?七姑啊!」蘇二娘轉身,忙是扭著笨重的身體,追了上去。

    蘇大伯和蘇二伯的臉上也不大好看,想不到,他們本著替人主持公道的心情,最後,卻是被人玩了。

    未婚先孕還嫁給蘇石?

    蘇大伯一想,這過去還是他那死鬼娘們保媒的,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這薛家可真是太可惡了!

    「大伯,二伯,你們是留下來喝喜酒還是……」花傾染施施然上前,微微笑著,問道。

    蘇大伯狠狠一擲袖,對著蘇二伯道:「我們走!」

    蘇二伯連連點頭,跟著蘇大伯身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花傾染溫柔的笑了笑,走向喬氏,溫柔的扶著喬氏到高堂主席位上,說道:「阿娘,事情都解決了,您來坐著。」

    「嗯,好。」喬氏溫柔的點頭,眼睛都笑瞇成了一條線。

    等喬氏做好,大家便是各回各的位置,見證著這對新人完成拜堂的最後環節。

    花傾染與白羽兮並肩站立著,將目光轉向那喜慶的來源之處。

    在一聲「送入洞房,禮成」之後,花傾染看見喬氏的眉眼彎彎,她知道,此刻的喬氏是幸福的。

    喬氏這輩子,為了子女,受盡磨難,如今,兒子成家立室,她怎能不開心?

    女人的一輩子,不過是丈夫和子女,丈夫不在了,唯一依靠了便只是子女。

    白羽兮一直陪在花傾染身邊,抬頭留意著花傾染的表情,自從知道姐姐活過來,不管是變了什麼模樣,她心中都是欣喜的,她心中唯一的心願,便是保護姐姐。

    「羽兮,過幾日,我們便動身去臨安了。」花傾染說著,眼中卻是透著些許不安。

    白羽兮輕快的答道:「好啊好啊,我正想去呢!姐姐,我們是不是要先去收拾那對狗男女啊?怎麼收拾啊,你吩咐我就好!」

    白羽兮說的狗男女,自然是說的蕭麒與沐子蓉。

    最近,白羽兮每次提到蕭麒和沐子蓉都顯得很激動。

    花傾染扶額,道:「當然不是。」

    見蕭墨離,斗蕭麒,避開顧家派來的人,同時,還要給蘇寶報仇。

    白羽兮嘟了嘟嘴,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家姐姐不快點收拾掉那對狗男女。

    花傾染無語的搖頭,抬手攬住白羽兮的肩,道:「羽兮,答應姐姐,不要衝動。」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都聽你的。」白羽兮笑嘻嘻的轉向花傾染,點頭道,算是給她點安慰。

    花傾染眼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手上的力道不由得鬆了,她終究還是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道:「羽兮,這一次,我心裡很不安,所以,你一定要在我身邊,懂嗎?」

    白羽兮不解的看向花傾染,道:「姐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你怎麼了?」

    花傾染只是搖頭,道:「等晚上抓到那個臭道士,咱們再商量商量什麼時候離開最好,免得夜長夢多!」

    白羽兮皺了皺眉,她不知道姐姐在擔心著些什麼,但是,但凡姐姐說了的,她一定照辦。

    「好。」白羽兮終究還是應聲。

    再次轉向喬氏的笑顏之時,花傾染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娘,今後的路我會好好走下去,你放心,我會好好的。」花傾染在心中默默的說道,是啊,前半生喬氏已經盡力了,後半生的路,她得自己走。

    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她是信了,花傾染就是她,她就是花傾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都是花傾染,而沐子苒或者是顧惜然,不過是她的一個記憶罷了。

    晚上,顧桑臣、蘇寶、羽兮、夢繞、暗影、歡歡、樂樂以及幾個捕快均是躲在蘇石的新房外偷聽偷看,時不時的發出怪笑聲。

    屋內的蘇石和萬芽兒相當窘迫。

    婚禮上的一場鬧劇,對他們這一群人,沒有半點影響,該玩的玩,該鬧的鬧,該洞房的……還是要洞房……

    明知他們在外面偷聽偷看,卻還不能將他們趕走。

    夢繞早早的就叫喜婆把蘇石與萬芽兒的衣擺繫在了一起,以為永結同心。

    萬芽兒低著頭,端坐在床邊,臉紅得快滴出水來,嬌艷無比,落在蘇石的眼中,更是成了一種致命的蠱惑。

    蘇石心中火熱無比,可是一想到外面的人,只能生生的壓住心底的**,轉而看著她,更加顯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門露出一條小縫,一堆臉擠在一塊自下往上透過門縫盯著裡面瞧。

    「快親一個,讓本少瞧瞧嘛!」顧桑臣迫不及待的喊道。

    萬芽兒的頭更低了,蘇石抬頭瞧了那四張不全的臉,額上不由得冒出幾條黑線。

    「別害羞嘛,快來一個來一個!」夢繞也毫不矜持的喊道。

    不過,這屋裡的人倒是還沒親熱,卻是把樓下的花傾染給吵了上來。

    樓下,賓客們正吃得歡暢,花傾染本是不知,只是,忽然發現身邊不見了白羽兮的蹤影,便想起來愛搗亂的丫頭估計是來鬧新房來著。

    花傾染走來,清清嗓子,道:「樓下忙不過來了,都去幫忙。」

    一群人齊齊的站立,花傾染裝作沒事人般走過去將門帶上,轉向他們,非常鎮定的道:「跟我走吧!」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好不痛快,卻也只好乖乖的跟著花傾染下樓。

    新房中窘迫的兩人此時才鬆下一口氣來,均是緩緩吐出一口氣,繼而,相視,再次沉默。

    「我們來喝合巹酒吧?」蘇石微微笑著,打破寧靜,轉身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兩杯酒,遞了其中一杯給萬芽兒,兩人手臂交纏,飲下這杯合巹酒。

    兩兩對望,均是會心一笑。

    「蘇大哥,我不是在做夢吧?」萬芽兒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喜歡蘇石那麼久,這一次,居然真的嫁給他了,她好害怕,這只是夢一場。

    「傻丫頭,該叫我什麼?」蘇石接過她手中的空酒杯,將兩個酒杯擱置在床頭櫃上,轉向她,雙手扶在她的肩上,輕緩而有力。

    「相公。」萬芽兒看著他,有些羞怯的開口,繼而低下頭去。

    蘇石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繼而湊近,攫取她的粉唇,品嚐著她的味道。

    萬芽兒不由得一陣嬌吟,不知道是被蘇石吻得還是怎麼的,她只覺渾身發熱,似乎控制不住的不滿足於現有狀態了。

    蘇石也是如此,一邊忘情的吻著,一邊生澀的解著彼此的衣裳。

    他們當然不知道,白羽兮早在他們的酒裡做了些手腳,雖然,沒有下過於猛烈的藥,不過,這些劑量卻更能為他們增添些許情趣。

    當萬芽兒被蘇石壓在身下時,兩人有一瞬間的停滯。

    萬芽兒睜開眼時,面色潮紅,嬌喘連連,與蘇石對視一眼時,她依舊顯得羞澀。

    蘇石低身,吻了吻她的眉眼,繼而,深深的吻下去,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抵死纏綿,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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