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96.兩個選擇 文 / 八月飛鷹
諸天大殿內，把事情交給朱易處理後，林鋒自身就不怎麼在意理會了。
一方面他相信朱易可以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
另外一方面，須雲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在林鋒預料之內，就像他預測須雲生同英羅扎之間的戰果一樣。
只要有一顆想要「一輪游」的心，怎麼都是可以做到的，這話可不僅僅是說褚陽的。
想贏，未必一定如願，一心想輸，實在是太簡單了，問題僅僅在於怎麼輸，會不會讓旁觀者看出來而已。
須雲生同英羅扎之間勝負本就在一線之間，誰勝誰負其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情況下，都不需要須雲生做什麼放水的事情，只要他的爭勝心沒有以往強烈，他的敗局就是注定的。
通過留在須雲生身上的暗記，林鋒可以知道，須雲生即便同大周皇朝聯絡，也從沒有洩露有關玄門天宗的信息，當然，這和大周皇朝本身不做咨詢有關。
他們安排須雲生進來，本就有更大圖謀，不希望須雲生因小失大，暴露身份。
但有一件很重要，重要到性命攸關的事情，須雲生沒有跟大周皇朝匯報。
他確實沒有重走映心梯，但是他和柳下楓等人一起，參加了第二次真傳弟子考核，其中紫氣寶塔內七情六慾之變的考核，甚至比映心梯還要嚴格。
這個情報的缺失，讓大周皇朝對局勢產生了明顯誤判，使得他們對須雲生的處境與身份保密情況非常樂觀。
當一個間諜自己不停向上線表示「我沒有暴露。我沒有暴露」時，無疑會產生巨大的誤導。尤其是他的上線沒有其他有效渠道來進行多方面驗證的時候。
林鋒不確定須雲生是有心的隱瞞不報，還是無心的下意識行為。但這都不妨礙他看穿須雲生此刻的心裡偏向，這種情況下，須雲生與英羅扎一戰的結果，便已經可以預見了。
對於這場鬥法比試的結果，很多人為須雲生感到可惜，不過有些人可就不是遺憾和惋惜那麼簡單了。
大周太子梁元所在的靜室內，一片死寂，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梁元，良久之後。彷彿雕像一樣的梁元發出悠悠一聲長歎。
「功虧一簣。」
梁元輕輕搖頭，神色倒還算平靜，他身後一名元嬰期修士踏前一步說道：「是臣辦事不力，願聽憑殿下責罰。」
「也怨不得你。」梁元擺擺手：「底下的人出了問題，怪不到邵卿家你身上，畢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緒，不是泥塑木偶。」
那姓邵的元嬰期修士恨恨的說道：「那個北戎蠻子。原本只要帶著玄門天宗那個小蠻子再多繞些圈便可以了，結果他竟然真的去找那個小娘皮的麻煩，白送自己一手一腳不說，更關鍵是壞了殿下的大事。」
梁元說道：「若非他和那小蠻子之間確實存在深仇。我們也無法驅策他辦事，這種雙刃劍用起來，總是有利有弊的。」
「須雲生自己也不爭氣。否則若是這輪比試勝了那小蠻子，就算接下來止步四強。他這一支，他也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朱易有很大可能選拔他做首座弟子。」
另一名元嬰期修士沉聲說道：「此子難堪大用，白費了我們傾注那麼多心血和資源在他身上，這一次更是暴露了其他珍貴暗子，得不償失。」
第二階段中，被須雲生擊敗，然後奪取金環的修士裡，便有大周皇朝暗中佈置的人，第一階段拖了陳星宇那一組後腿的修士，同樣跟大周皇朝有牽連。
這些人，有些就是大周皇朝派出參加這次法會的人，有些則和卓勒一樣，是其他勢力的後起之秀。
能被帶來參加崑崙山法會，那在各自宗門中都是作為重點培養對象的存在，大周皇朝想要將與自己有關聯的人送到這樣的位置上，也要花費巨大的精力和資源。
但現在全部都有暴露的危險，梁元這一回算是在須雲生身上下了血本，現在卻可能沒有任何收穫。
邵姓修士搖了搖頭：「就之前瞭解到的情況，須雲生同那小蠻子之間一直都是不相伯仲，鬥法比試互有勝負，三個月前那次乾天殿內部小比，也是毫釐之差分出勝負，只不過勝者是須雲生。」
之前那元嬰修士冷笑道：「那次贏了又有何用？這次輸了，之前贏得再多，也全賠進去了。」
邵姓修士狐疑的看向太子梁元：「殿下，會不會是須雲生已經暴露了，只是玄門天宗密而不發，這次暗中做了手腳？」
梁元搖頭：「孤剛剛問過太師，太師說沒有任何異常，能瞞過諸天大殿內那麼多元神強者，除非是玄門之主親自做手腳，但以玄門之主一貫的作風，他不會這樣自跌身份。」
邵姓修士歎息：「那就只能怪須雲生一入門就跟那個小蠻子不對付，以至於對方像吊靴鬼一樣死死盯著他，糾纏不休了。」
「萬幸，第二階段在我們的幫助下，須雲生表現更為出眾，第三階段擂台戰，雙方勝負也在毫釐之間，差距不大。」
梁元說道：「選首座弟子，對於日常待人接物和人脈關係肯定也會有考慮，須雲生的表現可比那小蠻子強出太多，也更合朱易的脾氣心思，這一戰的結果充其量減低他的勝算，但須雲生在競爭中應該仍然處於領先。」
「關鍵，要加強對須雲生的控制力，防止他起了別的心思。」
bsp;一眾元嬰修士都點頭說道：「臣等明白。」
靜室之中，朱易端坐椅子上，神色平靜的聽著須雲生將其來歷身世。身負的使命，這些年來做過的所有事情一一道來。
須雲生說得很細。以至於有些絮叨，但朱易並沒有不耐煩的表現。始終靜靜聆聽。
將一切事情都說清楚後，須雲生便即閉口不言，跪伏於地，等候自己將要面對的最終判決。
朱易聽完之後，淡定從容的說道：「雲生，你知道你自己犯下的最大錯誤是什麼嗎？」
須雲生沉默了一下後，答道：「弟子應該在剛一入門時，便向師門講明一切，由師門為弟子主持公道。全權處理，弟子只需聽候吩咐安排即可。」
一入門，就把事情始末全部跟林鋒師徒講清楚，以玄門天宗的一貫作風，只要弟子心誠，那就不是須雲生因為胞妹被脅迫做間諜，而是大周皇朝擄了玄門天宗弟子的家眷，玄門天宗絕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可惜，須雲生剛剛入門時。林鋒和玄門天宗尚未顯露崢嶸，也遠不是現在神州浩土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強大勢力。
這讓須雲生產生了錯誤判斷，臣服於大周皇朝的威勢之下，走錯了最開始的第一步路。
一步錯。步步錯，積重難返，等到須雲生想明白其中利害關係時。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於是只能處於煎熬之中。內心惶恐與日俱增。
直到現在，他終於下定決心。卻也不是為了挽回什麼，只是不想繼續帶著面具了。
朱易平靜的看著他，徐徐說道：「你雖然之前走錯了路，但始終未曾做過對宗門不利之事，今日能主動坦白，所以為師不會打殺你。」
「法會結束之後，為師亦會前往大周皇朝一行，將你妹妹帶回來，算是全了你我師徒一場緣分。」
須雲生跪在地上，向著朱易重重一叩首：「弟子……謝過恩師！」
朱易說道：「而你自己，會受門規懲處。」
「雲生，你雖然今日坦白一切，但其實只是抓住了最後一次機會，你錯過的機會，遠不止一個。」
他平靜的看了須雲生一眼：「你以為三年前你參加第二次真傳弟子考核，經歷七情六慾之變，方才暴露嗎？」
「祖師神機妙算，洞察入微，從你入門第一刻起，就看破你的來歷。在你和英羅扎他們一起參加第一次真傳弟子紫氣迷宮考核時，我們師兄弟幾個便也已經知曉一切。」
「從你入門起，你的一舉一動，你與外界的一切聯繫，都在宗門掌控中，無一例外。」
須雲生跪伏在地，背上冷汗涔涔冒出，澀聲說道：「弟子愚魯，弟子有罪。」
「宗門規矩不可廢，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也不管你是否真的危害宗門，只要你行間諜之事，心懷叵測，就必然要受到責罰。」朱易站起身來，俯視著須雲生：「念你迷途知返，所以宗門網開一面，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其一，逐你出門，從今往後，你再不是我玄門天宗弟子，你的修為會被廢去，所有從宗門獲得的法器丹藥符菉都會追回，但宗門會保你下半生生活富足無憂，於玄天界或雲鏡城中擇地居住，安享餘生。」
「其二，為師不逐你出門，並給你十年時間，若你十年內結成金丹，壽增千載，接下來你會有百年苦役，封印所有修為，沒收所有物品，像普通凡人一樣在玄天界礦脈中勞作百年。」
「苦役期間，你的容貌會被遮掩，身份也會改換，你自身也不得洩露任何相關信息，不得和宗門內其他相熟之人接觸，直到百年之期屆滿為止。」
「期滿之後，你仍是為師座下弟子。」
朱易徐徐說道：「十年內，你若結不成金丹，同樣會被封印修為，服百年苦役，這一去，你壽命有限，便等同於終生服刑。」
「不管你做何選擇，日後若做出危害玄門天宗之事，定斬不饒。何去何從，你自己細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