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回 大審查 文 / 堂皇的荒唐
大審查高大而陰暗的蘇聯駐華大使館主樓密電室中，譯電員匆忙的將三人考察小組的書面匯報轉成密碼電文，發往莫斯科。
莫斯科方面收到電文後十分驚訝，要知道，製造步槍倒也罷了，畢竟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是出類拔萃的設計精品，可是火炮這玩意兒有必要模仿麼？美國人有自己的火炮系統，放著他們現成儲備的幾千條105mm和155mm制式火炮身管和數百萬的炮彈不用，卻來仿製蘇聯制式火炮？
三月中旬的莫斯科已經是臨近冬末，氣溫雖然還在零下3到5度，可是空氣已經開始濕潤起來，從波羅的海補充而來的潮濕氣流讓人們在呼吸之間感覺不再那麼乾燥。
莫斯科阿爾巴特大街上的蘇聯國方部大樓裡，鋪著厚厚羊毛地毯的溫暖的大會議室中，一場內部會議正在激烈的討論之中。
這次緊急召開的蘇軍情報部和裝備部的內部會議上，實在是人才濟濟。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如果你給他一個思維方向，就總能夠有各種奇思妙想來抵達這一目的地。而這次會議的思維方向就是，美軍要如何用生產蘇制武器的方式坑害蘇維埃。
當即就有裝備部的專家提出，這些裝備極有可能是美國和其盟友小批量生產之後用來裝備演習部隊中的藍軍（一般為假想敵），作為模擬對抗演練的，在得到了演習數據之後，美軍可能覺得還欠缺實戰的數據，所以乾脆把這些武器直接作為軍援出售給常凱申，以得到第一手的戰場實戰資料。
這個觀點一說出來，在座的很多同志都表示認同，但同時也表示，美國這一做法純屬錢多了燒的蛋疼，美國既然願意花這個冤枉錢就讓他花去吧，蘇聯完全沒有必要去模仿模美國人的這一舉動，甚至都不必去抗議。在蘇聯人看來，洩密已經很丟人了，再跑去對著死敵美國佬抗議一番，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不過與會眾人對於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的洩密事件都非常憤怒，均表示應該徹查。他們同時認為，這事情極有可能發生在前期已經列裝了該種步槍的裝甲師中，畢竟，蘇軍高層的內部情報有著嚴密的傳遞規則和程序，防範極度嚴密，這種洩密事情發生的可能性極小，當然，也不排除出現了間諜。
一想到高層出現間諜，與會的各個領導都噤若寒蟬，誰也不希望自己的部門再一次被徹頭徹尾的大審查了，可是看目前這個情況，接受審查是跑不掉了。
正當莫斯科會議開的火熱，這邊發完電報的三人考察小組於次日再次趕到旃檀寺國方部大院，與朱總司令一起趕往了北都南苑機場，前去參觀他們這次的最後一個考察項目，噴氣式飛機。
當庫茲涅佐夫看到殲五的時候，他已經不再像昨天看見五六式自動步槍那般驚訝了，他此時已經可以明確斷定，蘇軍裝備部中有個隱藏極深的美國超級間諜，一想到偉大的蘇維埃祖國竟然在高層出現了叛徒，庫茲涅佐夫的心中狂怒不已，他現在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能夠理解斯大林同志為何要在二戰結束後在高級官員之中大搞審查清理工作了。
「看來有些叛徒隱藏的很深啊……」
在庫茲涅佐夫看來，眼前的這種中國人厚著臉皮直接把繳獲戰利品改名，稱之為殲五的噴氣式戰鬥機明顯是仿製了蘇聯的米格15戰鬥機，那種新式戰鬥機可是1948年才剛剛開始大量列裝的，而美國人不但靠間諜搞到了圖紙，竟然還建設了工廠進行生產，這種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
而庫茲涅佐夫的副官中校尤里馬諾夫是個典型的技術官員，他的眼光更加毒辣一些：
「這種飛機的設計明顯是仿製了蘇維埃的米格15，但是我記得米格15是採用每個翅膀上雙翼刀的設計，而這種美國貨卻增加了一個翼刀，竟然是每個翅膀上有三個翼刀。後掠翼的角度也不一樣，米格15明顯不如這種美國貨那樣後掠的厲害。這種飛機機翼後掠的角度怕是已經有45度了。而且這機翼上有個小小的折角，機翼外段的後掠角比機翼內段靠近機身部分的後掠角略小。」
尤里馬諾夫瘋狂的圍著殲五打轉轉，他從隨身的黑色公文包裡掏出牛皮捲尺和量角器，甚至是紙筆，開始記錄一些外觀參數。
「是的，確實沒錯，這後掠角是45度！咦？這機腹下面增加的一對腹鰭是怎麼回事？米格15可沒有這個設計！這是用來幹什麼的？還有這機身，似乎更長了，這減速板也明顯更大，這發動機尾噴口是怎麼回事？怎麼是外露的？」
尤里馬諾夫越看越驚訝，他感覺這款飛機雖然骨子裡還是米格15，但事實上已經被大量的修改過了，而且，尤里馬諾夫有種預感，這種種的修改都是非常精心的設計安排，恐怕，美國人不是簡單的仿製，而是已經吃透了米格15的設計理念，並且由高明的設計師進行了專項改良！
尤里馬諾夫表情十分嚴肅的走到朱總司令面前道：「尊敬的總司令先生，不論您是否相信，這款您稱之為殲五的戰鬥機絕對是剽竊了我國米格15的設計，我願意用米格15向您證明，只要得到批准，蘇聯遠東基地的一架米格15就會飛來這裡，我將向您親自證明，美國人在竊取蘇聯的設計，進行無恥的剽竊！」
朱總心說我當然知道這就是米格15的改進型米格17嘛，小強可是跟我說過的，可是我又不能告訴你啊。
朱總和善的道：「我相信你，尤里先生。」
尤里馬諾夫看著總司令安慰的目光，心中滿是溫暖，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人絕對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尤里馬諾夫激動的想：「這就是同志間的友誼啊！一個外國的總司令能夠相信自己一個來自異國的陌生中校的話而不懷疑，為什麼？因為我們都是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成員啊！這不就是國際*ing神麼！」
尤里馬諾夫中校和羅申大使以及庫茲涅佐夫少將的三人考察團在一番討論之後，向朱總司令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夠得到一架這種經過美國人改良的戰鬥機作為樣品運回蘇聯進行拆解研究。
庫茲涅佐夫得到了尤里馬諾夫的保證。尤里馬諾夫向他保證說，這是一款米格15的改良機型，如果能運回蘇聯加以拆解研究，那麼對於蘇聯的飛機設計部門瞭解美國人的飛機設計思路幫助很大。
庫茲涅佐夫將軍對朱總說道：「尊敬的總司令先生，我以太平洋艦隊司令的名義向您保證，明天我就可以從遠東空軍基地調來一個大隊12架米格15，包括一個大隊訓練有素的飛行員，以彌補您的損失。而這個大隊將完全聽憑您的調遣，執行任何中國需要的防空作戰任務。我希望可以用這一個大隊的飛機和飛行員，換取這架你的戰利品運回蘇聯進行研究。」
朱總司令含糊的道：「這個事情我要向中央匯報一下，具體研究確定之後才能答覆你。」
庫茲涅佐夫點點頭道：「這件事希望能夠越快越好。今天我們收穫很大，非常感謝您的無私幫助，我們需要向莫斯科回電，報告我們的考察結論，請恕我們先離開了，改日我一定宴請您和這幾位親愛的同志，希望您能夠賞光。」
朱總司令和蘇聯三人組熱情的告別之後，望著遠去的三輛蘇聯吉姆牌轎車愁道：「這下可麻煩了……」
又是一份加密的緊急電報從北都蘇聯大使館飛向莫斯科，莫斯科這邊一接到電報可就是立即炸了鍋了！
火炮倒也罷了，這玩意誰都有，性能差不離，你非要用我家的制式只能說明你害怕我；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事件說明蘇聯的保密工作出現了問題，很可能有間諜混在了裡面；而這次的米格15事件，則充分證明了，美國人的間諜是有組織的，有計劃的，大批量的在竊取蘇聯的軍事機密！一架飛機你要是沒有樣品，那就要靠圖紙來製造，而製造一架飛機的圖紙，少說也要兩三箱子，這麼多圖紙被美國間諜複製，意味著什麼？
蘇聯裝備部部長茹尼科夫面如死灰，主動打電話給蘇聯國家安全局局長謝苗諾維奇阿巴庫莫夫同志，申請全面調查裝備部和下屬的飛機設計局和飛機工廠，同時他開始寫檢討和辭職報告，毫無疑問，這次洩密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同樣，蘇聯國方部下屬的軍事科學局也受到巨大的衝擊，局長捷爾林斯基根本不能確定，這米格15的圖紙是不是從軍事科學局裡洩露的機密，一想到軍事科學局可能出現間諜，局長捷爾林斯基渾身都要打擺子了「不，不，這不可能！也許問題出在裝備部……」
這一連串的洩密終於驚動了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很光火，簡直是怒了。
火炮洩密也就罷了，自動步槍的洩密問題可以稱為性質嚴重，而戰鬥機洩密那簡直就是不可容忍的犯罪，他開始懷疑自己以前定下的審查方向出現了錯誤。
以往，斯大林總是覺得審查對像應該是那些舊俄習氣嚴重的軍官，和一些革命意志不堅定、革命立場有動搖可能的官員。而對於技術官員，他覺得這些人對於政治並不敏感，不必過於苛求。可是這樣的一連串洩密，是否意味著在技術官員中，出現了政治素質嚴重下降的趨勢呢？還是說，美國間諜已經對蘇聯滲透到了骨子裡呢？
斯大林覺得，克格勃的國內工作方向應該轉變了，是時候進一步加強對於國內間諜活動的偵查了，而思想審查工作則已經不再是目前的重點。
克格勃現任最高領導謝苗諾維奇阿巴庫莫夫現在的心情可謂是糟糕透頂。克格勃從未遭受如此大的打擊和羞辱，這一連串的重要武器情報洩密事件，徹底擊碎了克格勃向來以為的國內基本沒有美國間諜的判斷。謝苗諾維奇阿巴庫莫夫在接到斯大林關於工作方向必須立刻轉變的指示後反應很激烈。他緊急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內部最高會議，明確提出，目前的工作重點，將從思想審查轉向反間諜。要肅清境內的美國間諜勢力，就要全面滲透所有科研單位和院所，審查每一個科研人員和技術軍官，甚至重新審查保密局內部和整個軍事資料保密流程。
阿巴庫莫夫緊急簽署了一批竊聽名單和24小時監控對象，原則不是有沒有嫌疑，因為目前沒有情報表明誰有嫌疑，但這也就意味著，所有能夠接觸到這些資料的人都有嫌疑！於是，一張大網從軍官和幹部思想審查工作中抽出來，對著蘇軍裝備部和軍事科學局下屬的科研單位鋪天蓋地的灑了下去。
阿巴庫莫夫發誓，一定要把這個隱藏極深的美國超級間諜連同他的黨羽徹底拔起。不然他就再也沒臉去跳自己最喜歡的狐步舞了而中國此刻也正在緊鑼密鼓的調查洩密事件，如果說蘇聯自行觀察到了軍艦也就罷了，可是蘇聯連我軍裝備了新式火炮、自動步槍甚至噴氣式戰鬥機的事情都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究竟是誰向蘇聯報告了我軍的新裝備呢？
李克工部長反覆翻閱著曹小強從後世帶來的解密文件，這裡面出現的間諜目前已經大部分被逮捕，少數被控制了起來，等待順籐摸瓜，把這些間諜的組織連根拔起。
但是李部長心裡清楚，目前蘇聯在華間諜基本不存在，不然的話，蘇聯絕不是僅僅試探性的要求驗看幾種武器這麼簡單，蘇聯人甚至拿不出一張武器清單來，只是大約摸知道，中國有了自動步槍和火炮，還有了噴氣式戰鬥機。這說明，蘇聯的情報來源很外圍。
在新中國成立前，事實上蘇聯不需要間諜，在共產國際的領導下，各國供產黨在情報上的共享就足以令蘇聯得到可靠的情報來源。而新中國成立後，按照社會主義國家之間的外交準則，是禁止互派間諜的。這涉及到很敏感的主權問題，蘇聯也不敢犯糊塗，否則會大大影響兩國的關係，產生難以彌補的隔閡。再說了，社會主義國家間的情報共享很密切，互派間諜這樣的下作事情，完全是落了下成，社會主義大家庭可不是嘴上說說的玩意，不然朱總司令這次也不會感覺有些愧疚了。當然，各國還是有些屬於機密的情報的，這些只要不影響對方利益，對方也不會輕易去詢問。
而克格勃對新中國發展間諜，那是要到中蘇關係破裂之後的事情了。
李部長判斷，目前蘇聯的情報來源，應該是些「親蘇友好人士」，這些對蘇親近的人員，有可能在不經意間，洩露了些情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