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三 破斧 卷 十 碩人第一章 幽蘭(中) 文 / 天地蜉蝣
紫蝶在那裡將公孫羽貶得一文不值。花幽蘭卻睜大迷醉的黑眸盯著公孫羽道:「丫頭,你花錢……呃,請他賠我聊天?他價錢可不低……」
紫蝶噗嗤一笑,道:「媽媽,你將他說得像只鴨子似的。他是良家啦,賣藝不賣身的!嘻嘻,媽媽,你們慢慢聊,我去洗澡了!」
公孫羽幾乎徹底崩潰了。鴨子、良家、賣藝不賣身,這一連串組合拳將男人的岩石面具打擊成齏粉。
「是被丫頭強拉來的吧?」
慈愛地看著女兒上樓後,花幽蘭雙手托腮,眼眸竟然清明幾分。
公孫羽默然一笑,隨即坐到她的對面,正色道:「花幫主,您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女性,有什麼想不開的,幾個月來一直酗酒?這對您身體很不好,您女兒擔憂得哭了,您知道嗎?」
花幽蘭苦笑一聲,長長一歎,伸手在太陽穴上按摩一下。澀澀道:「前幾個月,我曾經去過美國一段時間……」
公孫羽點頭道:「是,我知道。那段時間你讓紫蝶為你主持蝴蝶幫,她年紀雖不大,做得卻很不錯。」
花幽蘭點頭歎道:「相比那些溫室長大的花朵,小紫是成熟得多。是我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公孫羽默然注視著她。
「你怎麼看我這個母親的?」女人忽然問。
公孫羽一怔,隨即道:「紫蝶在單親家庭中能健康成長,並且這麼有才華,至少可以證明一點:你這個母親當得不失敗。」
「單親家庭嗎?」女人苦澀地笑著,拂拂黑緞子般的頭,低聲道:「其實,小紫在十歲之前,他幾乎每週都抽一天陪我們。對小紫這個女兒,他也很關心,從來不忘記她過生日的日子。在她生日的時候,他都會一整天陪著我們……」
女人說著,又情不自禁地朝酒瓶伸手,公孫羽倏地將酒瓶取過,隨即一口氣將瓶中紅酒飲盡。
「嗤……」女人嬌柔地笑了,雪白的手仍然伸著,淡淡續道:「雖然如此,可小紫有時候還是很不快樂。有一天她病了,在病床、上想爸爸想得哭鼻子。可她的小女兒當時也正好病了,他在醫院中陪她,不能過來……」
女人的聲音忽然如飲泣般顫抖起來,她摀住臉孔。
公孫羽的心中滯澀起來。婚外戀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涉及到其中的人才知道其中蘊含著無限無奈、傷心、苦楚和酸澀。我的孩子以後將會怎樣?
忽然有了這個念想。公孫羽的心中不由一驚。
很顯然,如果不出所料,他必須和北宮靈雨結婚。那末就意味著其他的女人和他都只是地下婚姻,沒有合法的身份。但孩子呢?他們的身份怎麼辦?
私生子?一想到這個名詞,公孫羽的心頭就為之猛然一縮。
「他一直很抱歉……」良久後女人鬆手淡淡笑道,「可這就是命運。他妻子過輩後,他卻迫於壓力沒有娶我,因為我的身份,我的黑道背景。其實你也知道,我涉黑是因為什麼吧?」
公孫羽點了點頭。
「他嫌棄我的黑道身份,所以不能娶我,很可笑是吧?」女人說著,隨即咯咯笑了,笑得很放肆,很歇斯底里,但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愉悅,只能讓人看到她那顆撕裂的心。半醉之後,女人再也無法以假面掩飾自己,吐露出自己的真心。
笑完後卻是漣漣的淚水。雖然有面紗罩著,但那淚水卻連綿不絕地從下巴處滑落,滴在桌子上。很快形成一個淺淺的傷心的水潭……
「這些我都不怪他,我……我只怪他娶了那個女人……」花幽蘭忽然昂起頭,冷冷顫聲道,「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為什麼,因為他……他在我面前失去了尊嚴,所以……所以才找了那個女人……」
公孫羽的心中猛然一震,北宮莊園那間地下暗室躍然在腦海中浮現。
「你是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吧?」女人淒然一笑道,「幾個月前,我找到了他一本日記,你猜他是怎麼想的嗎?就是遇襲那次,讓他失去男性尊嚴的那次,他過來是因為我要求的。為了紀念我們之間相戀十週年,我給他一個驚喜,不料卻是有驚無喜。可……那能怪我嗎?嗚嗚……」
女人忽然伏下腦袋哀哀哭了起來,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在那之後,你也很自責吧?」公孫羽歎道。
女人嬌軀一顫,悶聲問:「你怎麼知道?」
公孫羽淡淡道:「調教。在他結婚之前幾年,你一直在接受他的調教,不是嗎?他失去了男性的能力,卻用另一種方法來維持男性的尊嚴……」
女人倏地站了起來,撕下面紗冷冷地盯著公孫羽,雙眸寒光閃爍。
公孫羽眼中微微一亮,隨即淡淡一笑,怡然不懼地盯著她。
非怪紫蝶說她母親年輕,眼前分明站著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性。她那精緻的鵝蛋形臉孔很小,男人的一個巴掌貌似就能覆蓋。
或許是常年很少見陽光,面部肌膚有些蒼白,但在黑衣的襯托下卻顯得柔細粉嫩,潔白如玉。燈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泛起了一道道瑰麗的光圈,整間餐廳都隨之而亮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女人b視道,聲音冷厲。
公孫羽凝視著她:「您相信我嗎?」
女人的神情為之一澀,良久眼神漸漸緩和了,隨即頹然坐下:「你……你覺了那間密室是不是?」
公孫羽默然點頭。
女人淒然一笑:「其實你說得沒錯,我……我,那幾年我過著不是人的日子,我只是北宮歸的一條母狗……公孫羽,我知道你知道這一切,不過請不要將事情說出去……」
公孫羽毅然點頭:「那個密室,我已經徹底將它封堵。放心,沒有人知道的。花幫主,我說出這件事不是為了羞辱你,而是為了解開你的心結。一直以來,你心靈的創傷可能比你自己想像的要重很多。我無法想像那種日子,一個女性在既要接受變態愛侶的折磨,又要在女兒面前維持自己慈母的形象,很苦吧?」
女人點頭,淚水卻情不自禁地迸濺而出。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傾訴過自己的苦楚,包括女兒,還有那些收留的孤兒、小妹。她一個人默默承受著一切,默默地堅持著……
「您的肩膀很有力量。您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公孫羽道。
女人緩緩搖頭,試圖抹去淚漬,但淚水卻如湧泉般不斷溢出,根本無法擦拭乾淨,她於淚花中綻開淒然的笑容道:「偉大?不,是恥辱。公孫羽,你知道嗎?每當我在莊園接受摧殘,回到家中抱著女兒的時候,我的心充滿了恥辱!我不敢和女兒一起洗澡,因為我的身體上遍佈著傷痕。和女兒一起睡的時候,我得小心翼翼的先哄她睡著。然後比她早起……」
到這裡,女人哽咽得無以為繼,伏在桌子上柔弱地啜泣起來。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個冷漠、神秘,手中握有蝴蝶幫數百人生殺予奪大權的女幫主,而只是一個脆弱、受過傷害的女性。
良久她抹去淚水,淡淡一笑道:「有一次,因為過度疲累,我早上沒能醒過來,結果被當時十二歲的女兒現了胳膊上的傷痕。那一刻,我恨不得地上有個裂縫,能讓我這個恥辱的女人鑽進去……」
到這裡,她那清秀的臉孔微微扭曲一下,顯然心中痛苦之極。
「我能理解。」公孫羽皺眉沉聲道。
「謝謝。」女人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秀眸中微微露出一抹溫潤的暖意,隨即續道:「當時女兒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很久都沒法編出一個謊言來滿足她。被b急了,最後只好說是被家裡的小貓咪給撓傷了。你知道嗎?那隻小紫曾經最愛的小貓咪起床後不久就被她送人了。雖然我從小紫的眼睛裡看出她並不相信我的謊言,可……可她裝著相信了……」
女人再次無法說下去,**辣的淚水炙傷了她的眼睛。幾年的非人生活,誠然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你,後來還愛他嗎?」公孫羽緩緩問。
「愛?」淚水雖然在迸流,女人卻冷笑起來,「在那種情況下,如果說第一年心中還殘留著愛,那末隨後幾年就只有恨了。或許,是那一份歉疚和我們的女兒讓我支撐了下去。但說起來,我又能怎麼樣?我是賣給他的,你知道嗎?」
賣給他?公孫羽眉峰猛然一驟。
女人淒然笑道:「在我十七歲那年,我父母雙雙染上重病。為了救他們,我……我將自己賣給了他。在那之前,他去我們村裡收購地產,看到我之後,便起了心,曾經提出某種要求……」
公孫羽歎道:「人性都是有弱點的,北宮前家主那麼愛他的妻子,竟然也會出軌。可見……」
女人道:「小紫比北宮家老二小三個月,你知道為什麼了吧?當時他的妻子剛剛懷孕不久,男人已經被妻子禁慾了。」
公孫羽苦笑點頭。
女人拂拂秀,澀笑道:「公孫羽,對北宮家,我可以說是情至意盡了吧?我為他生女兒,為他守護著金鼎。可北宮歸又是怎麼對我的?不和我結婚也算了,自從他妻子去世,我們就這樣過了十多年。其中前十年對我來說可能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我甚至不奢求更多。但之後的折磨,還有他和那個女人的婚姻。我……不能原諒他,即使他那樣淒慘地死了!」
「如果不是小紫。或許我早就選擇了自殺……」
女人喃喃道。雖然那段時光早已離她遠去,但迷離的眼睛中卻依然蘊含著酸楚和傷痕。或許如她所說,到得後來,對北宮歸她只有恨而沒有愛。只是為了心愛的女兒才沒有進一步將那份恨洩出來,一直累積在心底。
公孫羽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道:「所以,為了小紫,請您忘卻那段記憶。人都已經走了,時光也不可能再回來。花幫主……」
女人忽然揮手道:「叫我蘭姐吧?公孫羽,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我之前所見到的人不一樣。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是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地親近的氣質……你身上有一股味道,能吸引人關注你,喜歡你的味道……」
公孫羽聞言心頭猛然一震。這已經是第幾次有女人跟自己說,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氣味了?難道,那股氣味真的存在?
他怔忡不定地舉起胳膊,擼起袖子,在皮肉上深深嗅吸。然而除了香皂的清潔味兒,什麼異味道沒有。由於習練太清氣功,他是一個極少出汗的人,就算在酷暑,他也自清涼無汗。
調節體味對於他這種層次的高手來說。已經是相當簡單的事情了。
女人「嗤」的一聲笑了:「怎麼,你聞不到?聞不到自己身上味道的人很多,那股味兒很淡很淡,卻無比的清晰,清晰得好像能透過骨頭,直b肺腑,直透腦袋的九重樓……」
公孫羽皺眉道:「花幫……呃,那個蘭姐,我身上難道真有那股味?」
他有些難以啟齒,但卻意圖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愛上自己的女人,或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都喜歡嗅吸自己的身體,甚至會相當陶醉於自己的體味。難道自己真的有什麼體味,如蜂蜜般吸引蜜蜂般*惑著女人?
榮蓉在和自己有過親密關係後,本意是遠離自己,從此不再與自己有任何瓜葛。可是後來,她卻再次投入自己的懷抱。所謂的蟑螂,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獨身居住十來年的她,就算再懼怕某些物事,也不可能那麼脆弱。
難道是自己的體味讓她有種吸毒般迷醉,這才如飛蛾撲火般眷戀在自己身邊?那麼,自己和她之間,有沒有真實的感情?
推而廣之,自己和關玉雪、葉紅菱、程雨柔幾個,甚至與北宮靈雨之間,也是因為這體味才結緣?
公孫羽的心猛地收縮起來。眼眸不由自主地瀉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女人敏感地覺察到他心中的巨變,訝然道:「公孫羽,難道你不喜歡自己的味道?很好聞啊!你……怎麼說呢,就像一個曬足陽光的男人,全身散著青草、陽光、大山的味道。在都市的水泥叢林裡,這種味道是很稀缺的……」
公孫羽苦笑道:「是不是還有那種暴曬一天床單,散出的那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呃……是,很形象!女人都喜歡抱著散著陽光的被褥入眠……」女人忽然想到自己的話語貌似有些歧義,蒼白的臉頰微微一紅。
公孫羽澀笑道:「有時候我很奇怪,為什麼女孩子會莫名其妙地喜歡我。藍姐,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這種氣味作祟……」
女人一怔,盯著他,良久正色道:「你是認真的?」
公孫羽點了點頭,淡淡道:「我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如果那樣的話……」女人冷冷哼道,「我會為愛你的女人不值。喜歡一個人的氣味有錯嗎?你的氣味本身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公孫羽我問你:她們是單單喜歡你的氣味,還是更喜歡你這個人?」
公孫羽的心頭怦然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誤區。
女人盯著他道:「相通了沒有?她們更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吧?如果只是氣味,不如每天拿紫外線照射在被褥上,然後抱著睡得了!」
公孫羽舉手為禮,苦笑道:「受教了!」
女人燦然一笑道:「孺子可教。那個……」
她忽然倏地將酒瓶子取過。將琥珀色的酒液傾入兩個玻璃盞中:「為了祝賀你相通這件大事,我們何不喝一杯?」
公孫羽無奈了:「蘭姐,那個……我想紫蝶一定不希望您再喝。」
女人淡淡道「公孫羽,你相信嗎?精神上的痛苦只是我喝酒的原因之意。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只有在喝酒的時候,腦袋會才不疼……」
「這裡……」她**著白淨的腦門,那削瘦而精緻的粉臉微微露出痛楚之色,「只要沒有酒精,就像裂開一樣。你能想像到嗎?有時候,腦門會突然崩裂,紅的、白的、紫的、藍的、綠的,無數的光球從裡面噴射出來……整個世界顛覆了,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尤其丹田的氣息更是奔湧不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燒得我全身通紅……」
公孫羽臉色大變,倏地站起來:「蘭姐,你是不是同時有頸椎、腰椎的問題,並且病的時候腦門突突地有股氣在往上冒?」
花幽蘭一怔,點頭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公孫羽閉目默然片刻,隨即睜眼問道:「蘭姐,你習練的棲霞派氣功有十多年了吧?當初你的師傅過輩的時候,是不是很倉促?」
花幽蘭臉色也變了,盯著公孫羽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調查過我?」
公孫羽苦笑道:「蘭姐,我有必要調查您嗎?」
花幽蘭想了想,頹然坐下:「是,我師傅走得很突然,過輩的時候才三十歲不到。其實論年紀。她僅僅只是比我大三歲……」
「你的功法有很大的缺陷。」公孫羽正色道,「我想以十年為界。一旦習練你的功法小成後,就是其中潛伏的危險大成之時。先時只是偶爾感到頭暈腦脹,腰椎或頸椎酸澀,耳鳴不止;隨著功力日增,逐漸變出現了你剛才所說的現象。其實,這都是因為膀胱足太陽之脈受損的緣故!」
「膀胱足太陽之脈受損?」花幽蘭渾身一震道。
公孫羽緩緩點頭:「我師傅曾經說過:東南流派,多據殘本而習練功法,諸多偏頗,其中棲霞派最是典型,其功法大傷膀胱足太陽之脈。蘭姐剛才說起病症,我立即便想到師傅曾經提到的事情。」
花幽蘭靜靜地坐著,恬靜而純淨的俏臉上露出一抹悲哀:「我師傅是一個很要強的女人。過輩之前幾個月,她突然不告而別,回棲霞山隱居,留下一張字條卻是讓我從此不要習練棲霞山派的功法了。原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病症是來源於功法……」
公孫羽苦笑默然。
花幽蘭忽然俏臉倏然一變,道:「小紫習練功夫已經十年,她會不會也……」
公孫羽緩緩點頭:「如果不出我所料,或許已經出現了某些症狀。紫蝶的修煉,已經有了小成。」
此前得知自己的病症,花幽蘭並不如何焦慮,此刻卻臉色煞白。一把抓住公孫羽放在桌子上的大手,緊緊捧著道:「公孫羽,你……你一定得想辦法救救小紫,她還那麼小!都是我害了她,在她七歲的時候將這套害人的功法當生日禮物送給她……」
女人說著泫然欲泣,再也無法堅強。舔犢情深,女性尤然。
公孫羽遲疑了。
「怎麼,很難嗎?」女人焦急地問。
「呃,那個……」公孫羽為難道:「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其支者。從巔至耳上角;其直者,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博內,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乿;其支者,從腰中下挾脊,貫臀,入膕中;其支者,從髆內左右,別下貫胛,挾脊內,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以下貫踹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趾外側……」
女人一怔,茫然道:「什麼意思?」
公孫羽不答,輕輕地敲擊著桌面,臉上頗有難色。
女人淒然一笑道:「公孫羽,如果你能治好小紫,從此蝴蝶幫唯命是從,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不會拒絕!」
公孫羽苦笑搖手道:「那個……蘭姐,我不是為難你的意思。我習練的太清氣功確實可以治療你們的症狀,不過……」
「不過什麼?」花幽蘭凝目道,「公孫羽,請明說,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公孫羽坦率道:「十年沉痾,一載去盡,其難可知。而膀胱足太陽之脈牽涉全身穴道,上至頭耳,中至腰臀。下至足踝。也就是說,如果讓我醫治,必須以太清氣功推宮過穴,持之以恆,大約一年時間可以將沉痾盡去。」
「推宮過穴?」女人一驚。
公孫羽點頭:「男女有別,所以……」
女人凝目道:「所以你遲疑了?」
公孫羽苦笑點頭:「您知道我和北宮靈雨的關係,其實紫蝶也算得上是我的妹妹。不過,整整一年時間,每七天至少一次,不能間斷。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對了,如果能有醫國高手施針,或許會事半功倍。」
女人也遲疑了,良久道:「推宮過穴,必須貼身吧?」
公孫羽默然頷。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女人又問。
公孫羽淡淡道:「至少我不知道。蘭姐,紫蝶的症狀可能稍輕,而你……」
「我也必須如此嗎?」女人嘴角沁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公孫羽怔怔地凝視著她。良久站起來深深一鞠躬,歎道:「花幫主,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惜我暫時無法脫身,去為您尋找良醫。酒您是不要再喝了,雖然酒精可以麻醉神經,緩解劇痛,但也會刺激您的丹田氣血加,久之加重病情。嗯,您可以服用某些緩解神經疼痛的藥物和鎮定劑,緩解病情,待靈雨的危險解除以後我再去詢問治療您病症的良方。」
他棄「蘭姐」的稱呼,是故意在拉開與花幽蘭的距離,以免女人誤會他心存佔便宜之意。在古武範疇,花幽蘭是走火入魔之症,這一點他並沒有明示。就現代醫學而言,這種經脈病症根本就無法醫治。
而古代的針灸,如果不配以氣功為基礎,也毫無裨益。而太清氣功曾經被譽為「白骨生肌」,是天下第一等的療傷神功,奇正玄奧,以之貫通經脈穴道。大有奇效。而普通功法,或霸道有餘,或王道過緩,均非療傷上品。
走出花府時,突然傾盆大雨。門口距離停車處足有數十米,公孫羽沒有飛掠過去,而是緩緩地走在雨地裡。微熱的碩大雨點火辣辣地打在臉孔上,給他帶來一抹清涼之意。
果然是交淺言深。公孫羽微微苦笑,但他卻並不後悔,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更何況,他本就無意為花家母女推宮過穴——如果那樣的話,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公孫羽,等等!」
忽然後面傳來清脆的叫聲,在暴雨中飄搖不定。公孫羽回頭一看,只見紫蝶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狂風夾雜著雨水將她澆個透身涼,秀粘在臉頰上,讓女孩的小臉顯得嬌弱如風雨中的稚菊。
「進去吧,雨大。」公孫羽揮手道。
然而女孩卻拚命示意讓他等等,隨即她攀爬著從陽台躍了下來,飛步來到他的身前。
「我……我聽到你說的話了!」女孩仰著小腦袋凝視他叫道。
公孫羽身體巨震,腦子急轉動。很快他恍然,知曉女孩為何能聽到自己和花幽蘭之間的對話。
紫蝶是不可能接近他二十米範圍而不被他現的,那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在餐廳中安裝有攝像頭。非怪公孫羽覺得頭頂上亮著的幾盞射燈有些怪異,原來竟然被女孩給改造了!
原本女孩的手腳也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不過一來不曾想女孩竟然會在自家也會動手腳。二來是人家的地盤,他也不好過分追究這些事情。
女孩拉著他道:「我要好好和你談談……我們去那邊吧!」
公孫羽苦笑點頭。二人來到別墅左側花架下,女孩拉著他坐到其中一個鞦韆上,而自己坐上相鄰的鞦韆,在傾盆大雨中微微蕩漾起來,雨水順著小臉不斷傾瀉,尖尖削瘦的下巴甚至連成一串小小的瀑布。
「公孫羽,你做我爸爸吧!」女孩第一句話就讓公孫羽差點沒吞下雨水噎死。
她可是北宮靈雨同父異母的妹妹,如果公孫羽做了她的父親,那公孫羽與北宮靈雨之間是怎樣的關係?至少在1un理上便亂成一團!
「說什麼呢?」公孫羽瞪了她一眼。
「我說讓你做我的爸爸。」女孩笑道。她笑得很燦爛,在朦朧的燈光下,雨水不斷沖刷著她的小臉,公孫羽卻窺見她眼角的一抹晶瑩之色,並不是雨水。
她跳下鞦韆,過來抱住公孫羽的背:「你這個人不錯啊,正直、英俊,能力很強,聰明能幹,會哄人,還有很好聞的氣味,除了女人太多之外。好像沒什麼缺點,應該是做爸爸的很好對像……」
公孫羽眩暈中,撫額歎道:「紫蝶小姐,你應該知道我和北宮靈雨之間的關係吧?如果我和你母親……」
女孩笑道:「是不是**?嘻嘻,不是的啦,我媽媽不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至今都是未婚,而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私生女。如果你們結婚後要生孩子嫌我礙眼,我會去美國,再也不回來。」
公孫羽的心一震,倏地轉頭看去。女孩那清絕的小臉痛苦地扭曲著,雖然貌似在笑,眼睛的淚水卻蓋過了傾盆大雨。
一剎那,公孫羽被這個女孩子感動得心神為之顫抖。她對母親的愛是如此的深厚純樸,以至於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以她帶著病症的身體去美國,其結果可想而知……
公孫羽默然伸手將女孩擁入懷中,輕輕擦拭她的淚水。雨水和淚水沾染在一起,然而雨水是涼的,淚水卻炙熱灼人。
「嗚嗚!」女孩堅強的假面突然崩塌,撲在男人的懷中大哭起來,「媽媽她好可憐,我……我從來沒想到她過的是那種日子,怪不得最近幾年爸爸很少過來看我,我以為他是不喜歡我了……」
公孫羽冷峻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憐惜:「心很痛吧?」
「嗯。」女孩的雙手穿過男人的腋下,向上伸展著勉強抱住他的肩膀,用鼻音輕輕地哼了出來,小小的身子在風雨中顫抖著。
忽然她微微將身子一縮,公孫羽感到有一絲不對勁,想看看。卻被她抱得死死的,動都不能動。
「紫蝶,你……病症作了嗎?」
「沒……沒有!」女孩的嬌軀愈顫抖得厲害,身子縮在他的懷中如寒風中的秋葉般瑟瑟戰慄。
又是一個倔強的傢伙,看來得早作打算,另謀治病良策。就算她們和北宮靈雨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她們不是自己的盟友,自己也應施加援手。
「你還沒回答我呢,做我爸爸好嗎?」女孩顫聲問。
公孫羽道:「不好。」
女孩著急了,叫道:「我們不好?難道媽媽不美麗嗎?她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你難道感覺不到?」
公孫羽苦笑道:「是,她很美麗。不過,我們注定不可能。紫蝶,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為她療傷。放心,我會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之前那個方案就我自己都不可能接受。」
「我知道……」女孩低聲說,「如果你真是一個大狼,那末你身邊的女孩子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到底是獵人,還是被獵的人?公孫羽心底茫然起來。
狂風暴雨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好像在互相汲取對方的體溫,慰籍自己的心靈……
當公孫羽回到北宮莊園時,時間已經是午夜四點半。
由於手機被水徹底泡壞。他不得不換上一部舊手機將卡插入。很快,無數的短信息蜂擁而來,朱綺霞、汪泓、葉紅菱、關玉雪、榮蓉、程雨柔,其中還夾雜著幾條歐洲留學女孩的。
公孫羽稍加瀏覽後給汪泓去了個電話。
「兄弟,哪裡風流快活去了?電話都打不通……」電話剛剛接通,汪泓就在那裡大大咧咧地叫著,隨即傳來葉紅菱的埋怨聲。很顯然,女警不樂意汪總隊長如此胡謅自己的愛侶。
公孫羽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好消息通知我?」
「咦,兄弟你還真是神了,怎麼猜到的?呵呵,我們已經將馬容中給抓到了。他對自己投毒罪狀供認不諱,北董的危險解除了!」
「謝謝!」公孫羽由衷地說。
「切,就一聲謝謝啊?有什麼實際表示沒有?」汪泓大笑道。
公孫羽也笑了:「有,要不要每個行動的兄弟給一百萬?你們敢收嗎?」
汪泓鬱悶了:「呵呵,那個還真是不敢收!來點更實際的。譬如,去海上花……啊!兄弟,你這個婆娘著實有些厲害,我這條腿活生生給她踢成碳頭了,以後要是半身不遂,兄弟你得管我一輩子生活費……啊!」
慘叫聲再次傳來,顯然汪泓同志再次遭遇警花大小姐的「虐待」,隨即電話被掛斷。十秒後,葉紅菱的電話打了過來:「羽,別聽汪隊瞎說啊,我可不是虐待狂。對了,羽,你過來嗎?我們要不要實施反擊戰術?」
「不用了。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公孫羽淡淡道。
「啊?」女警驚訝地叫了起來,「羽,現在可是個好機會,至少我們掌握的部分資料可以證明王偉涉及到這個案子中。判他個三五年還是可能的!」
「然後呢?能讓王家傷筋動骨嗎?」公孫羽笑了,嘴角沁出一抹冷冷的肅然之色,「菱菱,王偉被判處三五年徒刑……不,不可能達到那個目的,最大可能是緩刑,而且我們還必須團結所有力量進行進攻。其結果是幾乎不能動王家分毫,反倒讓我們動用了自己所有的政治資源,可以說是得不償失。」
「那……」葉紅菱茫然了,「難道就這樣讓王家逍遙法外?」
「不。」公孫羽酷酷地冷笑起來,「我們現在是在積蓄力量,以求一擊必中!菱菱,王家的證據,我們已經掌握了不少,但還遠沒有到將他們整個集團徹底摧垮,將整個王系、佟系、洪幫徹底剷除的時候。所以我現在必須隱忍,只要拿到他們販毒、為惡社會的確切證據。到時給他們來個一鍋端,所有證據都是捆在他們脖子上的一道道絞索,將他們徹底送上斷頭台!」
葉紅菱笑了:「羽,你好陰毒啊!」
公孫羽苦笑了:「丫頭,調皮了啊!」
女警的聲音忽然小了起來,下面的話題顯然非常私密:「老公,今晚我這麼辛苦,你就不犒勞我一下嗎?」
公孫羽眉峰微微一皺:「嗯,明早給你帶德勝樓的燕窩粥……」
「不,不要,我要你今晚給我暖床……」女人羞澀地低聲呢喃著。
啊?公孫羽傻眼:「很晚了……」
「愛你永遠不晚。我……我馬上到……」女警的話語低沉而熾烈,貌似心火在蓬勃燃燒。